第19章

第19章

正在這時,陳順德邁着小碎步進殿,“回禀陛下,宸王求見。”

得知宸王前來,魏帝一改陰沉臉色,大喜道:“快,讓他進來陪朕下一局。好讓朕看看這些天他的棋技可有長進了。”

又看向宣瑾瑜,擡手示意他起身,“你要娶她,皇後不會輕易答應,朕也不會為你說服皇後。”

好在父皇已經松口,宣瑾瑜起身,躬身行禮,“兒臣多謝父皇。兒臣自會求得母後同意。”

宸王一路風塵仆仆,快步走進大殿,“兒臣給父皇請安,兒臣這一趟下江南,心裏時刻挂念着父皇的身體。”

他半跪在魏帝面前,為他輕捏着雙膝,“父皇的腿還疼嗎?”

“來人,給宸王拿件貂毛絨氅過來。怎的穿得這樣單薄?仔細吹風着涼了。快,坐到朕的身邊來。”

魏王從陳德順的手裏接大氅,将大氅披在宣祁玉的身上,眼含關切的笑意,“去了一趟江南,好像又長高了,瞧着比朕都高了不少?”

宸王笑嘻嘻道:“多謝父皇關心,兒臣不冷。父皇身體強健,昔日馬背上打下江山,父皇的英姿無人能及,兒臣是父皇的兒子,本就像父皇,身子骨哪能那樣弱了,再說兒臣便是比父皇高,也不如父皇那般英武不凡。”

幾句話哄得魏帝開懷大笑,長春宮再也不複方才殿內緊張沉寂的氣氛。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和諧畫面。

“對了,兒臣這次去了江南,跟名醫學了一套按摩推拿的手法。這就給父皇試試。”

“好。”

宣瑾瑜看着眼前父慈子孝和諧的一幕,眼神突然冷了下來,他拱手道:“多謝父皇,兒臣便先行告退了。”

宣祁玉看了宣瑾瑜一眼,關切問道:“太子皇兄的臉色怎的這般蒼白,可是病了?”

宣祈玉嘴角勾着笑,聽說他這位太子皇兄在長春宮外跪了一夜,他特地親眼過來看看太子的狼狽模樣。

宣瑾瑜竟會為了求娶姜婉卿,選擇違逆父皇,不過齊國公主夜宿太子營帳的消息傳進宮裏,似乎他也沒得選。

日後,會有他更狼狽的時候。

宣瑾瑜冷笑道:“無妨,有勞三弟記挂。”

宣瑾瑜從長春宮出來,依然可以清晰地聽到殿內的傳出的笑聲。

宣瑾瑜在宮門外站了許久,他跪了一整夜,衣裳和鬓發皆已濕透,他卻絲毫察覺不到冷。

父皇很少來鳳儀宮,也很少見他,他記憶中,父皇從未對他這樣笑過。

直到郝昭急忙前來禀告,“殿下,皇後娘娘傳诏了公主,公主一個時辰前去了鳳儀宮,人還沒出來。”

宣瑾瑜深知母後的性子,不覺加快了腳步,着急趕往鳳儀宮,雙膝處傳來一陣劇痛,他差點跌在雪地裏。

郝昭趕緊上前攙扶,“殿下跪了一夜,雙腿受了傷,臣還是趕緊去尋太醫為殿下瞧瞧。”

“不必了。”

鳳儀宮內,衛皇後頭戴明黃抹額,歪在床榻上,身子看上去不太爽利,絲毫不見往日皇後的威儀,臉上一片頹然之色,連日為了宣瑾瑜的婚事煩心,她只覺心力交瘁,心情煩郁至極。

而陸沅沅則乖巧地正在旁伺候皇後用甜湯。

衛皇後拉着她的手,笑道:“多虧你還時常入宮來陪本宮,替本宮解悶,本宮這鳳儀宮才不至于如此冷清,本宮和你的父親做主定下你和太子的婚事,先前沒問你的意思,本宮再來問你,你可願意嫁給太子?”

陸沅沅細聲軟語,提到太子,她臉上染了一層薄薄的紅暈,羞澀得低下頭,也不說話。

“難道你不願意嗎?你若不願,本宮便只能再為太子指一樁親事。”

沅沅急切地道:“不……不,我……我願意。”說完,她的臉也紅透了。

“沅沅以後一定每日進宮陪娘娘。”

“好啊!你這孩子啊,本宮很喜歡,有你在太子身邊,本宮也很放心。”衛皇後輕拍在陸沅沅的手上。

“太子殿下他真的願意娶我?”陸沅沅心中既欣喜又急切。

衛皇後道:“本宮自有辦法讓他娶你。但你也要想想如何能得到太子的心,即便你嫁給了太子,但若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會很痛苦。”

就像她一樣,衛皇後想起自己曾閨中待嫁時的那段時光。

她是衛家的獨女,哥哥是風光無限的大将軍,在戰場上屢立戰功,少年成名,哥哥是衛家的家主,有哥哥支撐衛家的門楣,衛家很快成了京城第一顯赫世家。

她長的貌美,眼光自然也高,那年她剛及笄,在十五歲及笄禮上一眼相中了那位身穿玄色衣袍,長身玉立,貴不可言的六皇子宣晟,那日,他将手中的百石彎弓幾乎被拉成了滿月狀。

一箭竟将靶子刺穿,那樣的光芒萬丈,萬衆矚目,引得周圍的人齊齊喝彩,她也被深深吸引。

她生得貌美,京城中能勝過她美貌者屈指可數,身邊自然也不乏追求者,那年鄉試榜首的陸韞和她是親梅竹馬。

她曾醉酒後,對陸韞說過,“我衛骊的夫君必得是這天下第一好的男子。想要娶我,你須得拿第一,才能配得上我。”

世家貴女,難免心高氣傲,什麽都想要最好的。

後來,陸韞果真高中狀元,央求母親上門求娶,她卻告知陸韞,她要嫁給六皇子的消息。

後來,六皇子有衛家的支持,搬倒了上頭五位兄長,帝王之路一路順暢,她也如願成了皇後。

她和宣晟做了十年夫妻,也曾有過一段夫妻恩愛,舉案齊眉的日子,後又喜得麟兒,她以為會這樣一直順風順水下去。可這樣的日子卻只持續到楚靜怡進了宮。

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楚靜怡很快得獨得聖寵,還被封為靜貴妃,

她鬧過,哭過,撒過潑,卻沒能挽回夫君的心,反而将夫君推得越來越遠。

衛皇後的嘴邊挂着苦澀的笑,倘若當初她選擇了陸韞,結局又會如何呢?

陸韞只娶了一位發妻,可那發妻體弱多病,生下陸沅沅便撒手人寰,他也至今并未再娶。

衛皇後看着陸沅沅與陸韞相似的眉眼,只覺心中悵然。

陸沅沅頭埋得更低了,跪在皇後面前,女孩細聲細語,紅彤彤的臉頰,甚是乖巧讨喜,她對衛皇後是真心敬愛,當她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輩,“多謝娘娘提醒,沅沅記住了。”

陸沅沅身穿鵝黃色繡梨花的錦緞長裙,淺粉色的比甲,領口和袖口處一圈白色絨毛的滾邊,顯得嬌俏可人,額上齊劉海,笑時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天真可愛,只說話時柳眉微蹙着,帶着幾分愁緒。

若此刻捧起書卷,必會帶着幾分憂慮才女的氣質。

“聽說娘娘身體有恙,沅沅為娘娘抄了幾卷經書,願為娘娘祈福。”

“好。青鸾,拿過來讓本宮看看。”經書共十卷,陸沅沅讓婢女放在匣子內,青鸾從擺放整齊的經書裏拿起一卷,交給衛皇後。

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字跡和人一樣秀氣好看,衛皇後很是滿意,“好孩子,難為你了,這《大藏經》難抄,別傷到手。

陸沅沅輕抿唇瓣,搖了搖頭,“沅沅不辛苦,沅沅只盼娘娘能盡快好起來。”

青鸾對衛皇後耳語了幾句,衛皇後将手搭在青鸾的手臂上,緩緩從榻上起身,“是時候去會會那位齊國公主了。”

“沅沅,你随本宮過來,本宮今日教你的第一課,便是如何對付狐媚禍君的狐貍精。”

姜婉卿在偏殿足足跪了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前,衛皇後派人将她請來此處,将她一直冷落在偏殿不召見,只派兩個兇神惡煞的老嬷嬷守在這裏。

緊接着一個衣着青緞衣裙,氣度頗有幾分威嚴的容長臉宮女進來,高聲大喝,“跪下。”

姜婉卿不想跪,那兩個嬷嬷便壓着她,腳踢在後膝蓋窩上,令她跌跪在地上。

那兩個老嬷嬷力氣很大,她被一左一右地架着,手腕都被捏紅了。

姜婉卿為避免吃虧,便也不再反抗,這一跪便跪了一個時辰,卻不見衛皇後的出現。

盡管地上鋪着絨毯,可一直跪着不動,膝蓋快要斷掉不說,地面的寒氣直往膝蓋骨縫隙裏鑽,跪久了,膝蓋又痛又冷,渾身發冷。

她輕捶在雙膝處,緩解痛苦,身子剛歪了些,守在身邊的兩個嬷嬷便高聲呵斥,“跪得歪歪扭扭,是想對皇後娘娘不敬嗎?”

姜婉卿卻笑了,“娘娘一直讓我跪着不打緊,可若是傷到了殿下的骨肉,那可是傷到了娘娘的親孫兒呀!”

兩個嬷嬷聞之駭然。

剛走到偏殿外的衛皇後聽到姜婉卿的話,臉色不由得一變,而一旁的陸沅沅卻攥緊了手裏的帕子,紅了眼眶,眼淚懸在眼睑上。

她也聽說了齊國公主夜宿太子營帳的消息,可她一直不敢相信,不相信那個不近女色,沉穩自持,高潔出塵的太子殿下,會同這個齊國公主,這個原本要進宮的女人有了牽扯。

如今親耳聽到,她的心像被鋒利地刀尖狠狠紮了進去,心痛如絞。

她不想再聽下去了,她想逃離這裏。

衛皇後知曉她的心思,陸沅沅從小心儀太子,自是百般愛慕依戀,可太子去了一趟齊國,卻和另一個女人有了牽扯,叫她如何能承受。

想當初魏帝寵愛楚靜怡,她何嘗不是這般,內心又苦又澀,憤恨交加。

衛皇後一把抓住陸沅沅的手腕,“太子日後便是一國之君,你該明白,他今後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這就受不了,想逃離了?難道沅沅不想嫁給太子了嗎?”

陸沅沅看向衛皇後,眼中有委屈、心酸,有難過,她只是很心痛,聽到心上人有了別的女人,這個女人說不定懷了他的孩子,她更覺心痛如絞,一雙淚眼盈盈中滿是懇求,“請娘娘教教沅沅該如何做。”

衛皇後滿意地笑了,“本宮教你。教你如何當好太子妃,如何當好皇後,你看好了,”

“是。”陸沅沅用力地點了點頭。

衛皇後問向青鸾道:“都準備好了嗎?”

青鸾點頭:“已經按照娘娘的吩咐,早就準備好了。”

自從那位齊國公主踏進鳳儀宮的那一刻,衛皇後就沒打算再放她安然離開。

為了太子的名聲,就憑她敵國公主的身份,皇後也不可能留一個禍害在太子身邊。

衛皇後在青鸾的攙扶下,不緊不慢邁進偏殿,坐在上首,睥睨跪在地上的姜婉卿,“起來吧。”

姜婉卿擡頭的那一瞬,衛皇後的眼中也流露出驚豔神色,這個女人生得實在太美了。

美得妖嬈,美得魅惑人心。

衛皇後自诩生得貌美,楚靜怡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卻遠不及姜婉卿的美貌。

她身穿湖藍色襦裙,裙擺用銀線繡着蓮瓣,淺色的衣裙,行走時,裙上的蓮瓣輕移,如同在碧波上輕輕蕩漾,盛開的蓮花,更顯飄逸。

她的妝容雖有些濃,眉細而長,眼尾描紅拉長,唇仔細描過輪廓,飽滿鮮紅,美得妩媚妖豔。

狐媚禍主的長相。

衛皇後一掌拍在桌案上,“勾引太子在前,狐媚禍君在後,來人,即刻賜死!”

青鸾早已經按照衛皇後的吩咐準備了白绫、毒酒和匕首。

衛皇後道:“你若肯乖乖聽話,立刻就死,本宮可讓你少吃些苦頭,在這裏面選一件吧。”

姜婉卿走到青鸾的面前,纖長的手指滑過托盤裏的白绫,又拿起那把匕首,放在指尖輕輕劃了一道,像是在試這把匕首是否鋒利,那匕首鋒利,割破了手指,她蹙了下眉,将手指放在嘴邊輕吮,吮吸手指的血跡。

最後端起那杯毒酒。

但她并未飲酒,而是将杯中毒酒盡數倒在了地上。

衆人看得目瞪口呆,卻暗嘆這位齊國公主當真膽大妄為。

莫說是在鳳儀宮,即便是在整個後宮中,無人竟然如此明目張膽地違背皇後旨意。

就連當初寵冠後宮的靜貴妃也受過皇後刁難,卻只能将委屈吞進肚子裏,有苦難言。

她們甚至隐隐為姜婉卿感到擔心,她惹怒了皇後,竟敢公然違抗皇後,只怕會死得很慘。

果然,衛皇後暴怒,随手摔了花瓶,“反了你!你敢違逆本宮,來人,給本宮動手!”

姜婉卿卻大笑了一聲,冷冷地看着與宣瑾瑜生得有幾分相似的衛皇後,“我死不足惜,但我與太子同床共枕過,腹中已有太子殿下的骨肉,皇後當真要殺我嗎?殺了自己的親孫兒嗎?”

衛皇後卻道:“太子乃是儲君,日後也是皇帝,這京城裏哪個世家貴女不想為太子誕下子嗣,你不過是他國妖孽,用了龌蹉手段勾引太子,也配生下本宮的孫兒!”

能在後位上安坐多年,除了有衛氏為其撐腰,她又豈會是良善軟弱,任人拿捏之輩,這後宮裏有多少女人,一夜承寵,想憑借有孕,妄想着飛上枝頭的。

衛皇後的手裏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就連楚靜怡在最得寵時,她都不曾放在眼裏,更何況是個齊國餘孽,她還不信自己治不了姜婉卿了。

“皇後是太子殿下生母,自然知曉太子殿下的性子,倘若太子肯看那些女子一眼,肯讓那些女子近身,何至于二十七歲都未娶妻,至今身邊連個侍妾也沒有,而我,是太子殿下唯一肯親近之人。皇後娘娘,難道不是嗎?”

衛皇後臉色白了又白,手漸漸握緊,太子不近女色,甚至厭惡女人的接近,這些年她想了很多辦法,塞了不少女人進東宮,可都失敗了。

那些心懷不軌,敢算計太子的,都被亂棍打了出去,甚至無故暴斃,旁人不清楚,可太子是她的兒子,她如何不知,太子性子雖冷,待人冷漠疏遠。

但若觸及他的底線,他行事暴戾,絕非仁善之輩。

衛皇後突然大笑了一聲,從那雙笑得妩媚,帶着潋滟水光的眼眸裏覺出了來自對手的心心相惜。

這個齊國公主的确不好對付。

她生平第一次遇到了對手。

她起身,走到姜婉卿的面前,“你接近太子到底有何目的,你是齊國公主,你們姜氏皇族皆被……”

“母後!”太子突然出現,厲聲打斷了衛皇後的話。

他抓住姜婉卿的手,看着衛皇後,一字一句,眼神堅定不移,“兒臣已向父皇求娶姜婉卿為側妃,往後她便是東宮的人,母後不能動手殺她!”

“你站住!”

宣瑾瑜卻不再機會,拉着姜婉卿大步離開。

出了鳳儀宮,宣瑾瑜卻突然松開她的手,自顧自地在前面走,姜婉卿本就腿上帶傷,被他猛地甩開,一屁股跌在雪地裏。

姜婉卿顧不得疼,追在宣瑾瑜的身後,“殿下等等我。”

宣瑾瑜不應,她便跑上前,緊攥住他的袍角,“殿下既然要娶我,為何又這般對我,我還以為……”

宣瑾瑜突然停下,怒氣匆匆地走到姜婉卿的面前,紅了眼,那模樣想要殺人。

姜婉卿吓得往後退,宣瑾瑜卻步步逼近,将她抵在一處粗粝的松樹幹上,“若是不想死,就閉嘴。”

姜婉卿低頭小聲道:“我以為殿下喜歡我,才願意娶我。”

宣瑾瑜突然冷笑道:“喜歡你?你配嗎?收起你那些拙劣的伎倆,你休要再将那些手段都用在孤的身上,若你再敢接近孤,孤絕對不會饒了你。”

姜婉卿委屈得紅了眼,“你既不喜歡我,又為何要娶我?”

宣瑾瑜突然笑了,“你說呢?公主如此聰慧,連母後也不怕,不防猜猜?”

姜婉卿突然皺眉,“你是想要将我囚在東宮?”

宣瑾瑜突然逼近,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你怕了?倘若公主接近孤沒有別的目的,心中坦然,自然不會怕。”

他輕捏住姜婉卿的脖頸,手指緩緩下移,再收緊,指尖觸及胸口那鮮紅似火的蓮瓣,他的眸光幽暗,像是叢林中捕捉獵物的兇猛野獸,下一刻便要咬斷獵物的脖頸。

直到姜婉卿低聲道:“我沒有別的目的。”

“那就好。将你留在孤的身邊,不許你再去招惹父皇,還有從今往後,你若再不知死活,往孤身上撞,孤便捏碎你的脖頸,記住了嗎?”

直到姜婉卿點頭,他的手才松開。

遠處突然傳來“咔嚓聲”,姜婉卿順着聲音望了過去,只見陸沅沅折斷了一節枯枝,捏緊拳頭,臉色發白,臉頰上似有淚痕。

姜婉卿笑看着宣瑾瑜,“但眼下情形,不知殿下打算如何應對?”

此刻她和宣瑾瑜的姿勢,在陸沅沅看來,更像正在調情的一對眷侶。

觸及陸沅沅那不可置信又受傷的眼神,姜婉卿沖陸沅沅笑了笑,好像渾然不在乎自己此時衣衫不整,正和宣瑾瑜貼靠在一起,也不在乎旁人會如何看她。

她整理好衣裙,對宣瑾瑜行禮,“既然殿下有事,那我便先告辭了。”

“孤和你一道離開。”宣瑾瑜一把将她拉回來。

見陸沅沅那快哭的表情,姜婉卿很快明白,宣瑾瑜想用她來擋桃花。

不過他除了這張完美無暇的臉,性子又臭又硬,這種人有什麽好喜歡的,她甚至有些同情陸沅沅。

“那我去那裏等殿下。”姜婉卿眼中含着笑,帶着幾分讨好。

宣瑾瑜暗暗低聲警告,“不許走。”

姜婉卿乖巧點頭,走向不遠處的涼亭中,涼亭位置不遠也不近,聽不見太子和陸沅沅說話,但卻不離開宣瑾瑜的視線範圍。

六角涼亭頂上覆滿了厚厚的積雪,涼亭中擺放着石桌石凳,上面還覆着一層薄薄的雪,看着都冷,涼亭中四面漏風,無處可躲,姜婉卿無聊地踢了踢地上的雪,不時朝宣瑾瑜那邊張望。

她衣裳穿得不厚,風從四面八方往裏灌,她冷得四肢冰涼,瑟瑟發抖。

風聲潇潇,她聽不到陸沅沅說了什麽。

但從陸沅沅的表情變化,她也能猜到一些,起初陸沅沅的臉上是期待的神色,然後是難過、傷心絕望,直到最後竟小聲抽泣着。

等得越久,身上越覺得冷,她吸了吸鼻子,打了個噴嚏,姜婉卿抱臂在涼亭中來回踱步,焦急地朝宣瑾瑜擠眉弄眼,暗示他“差不多得了,改日在聊。”

宣瑾瑜卻皺了皺眉,兩道長眉一凝,警告她安分些,不要離開。

姜婉卿氣得背過身去,低聲罵了句。

她此前在鳳儀宮跪了兩個時辰,什麽也沒吃,腹中空空,此刻更是又冷又餓。

天色漸暗,疾風如刀,陰沉的天色,快要飄起了大雪。

她終于忍無可忍,盡管知道會惹怒太子,她還是出了涼亭,走向宣瑾瑜。

宣瑾瑜見她走了過來,不覺皺起眉頭,面色不悅。

姜婉卿則抱臂縮成一團,“殿下,實在太冷了。我快堅持不住了。”

帶着顫音,還有些暗啞。

宣瑾瑜看了她一眼,見她衣衫單薄,嘴唇冷得打顫,臉頰和鼻尖凍得微紅,心中更為不悅。

姜婉卿以為宣瑾瑜會責備,卻沒想到宣瑾瑜卻走到她的身邊,解開身上的鶴氅,披在她的身上,“既然覺得冷,那便回去吧,孤送你回倚清園。”

絲毫不顧陸沅沅哭得一抽一抽的,看上去楚楚可憐的模樣。

姜婉卿心想,這姑娘可真能哭啊,可哭能改變什麽呢?

宣瑾瑜将姜婉卿摟進懷裏,“當心,地上滑。”

他們在陸沅沅幽怨的眼神中大步離開。

宣瑾瑜的舉動給了姜婉卿一種錯覺,冷若冰霜的宣瑾瑜竟然轉了性,對她溫柔小心,體貼備至。

可惜姜婉卿極了解眼前這個男人,他冷心冷情,從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謙謙君子,不過是想讓陸沅沅死心,同她作戲罷了。

這麽會演,可以搭個戲臺子去唱戲了。

哭聲漸遠,姜婉卿不解地問道:“為何殿下方才說不可能娶陸氏女為妻?”

姜婉卿因為太冷,不得不中途打斷陸沅沅對宣瑾瑜的表明心意,當了一回棒打鴛鴦的棍子,而她正好聽到了這一句話冷漠到近乎刻薄的話。

當時的宣瑾瑜是帶着恨意說出了不娶陸氏女為妻的話,言語刻薄冷漠令人發指。

若說他對旁人都冷漠,可對陸沅沅簡直能用刻薄來形容,就像是他和陸沅沅有仇。

難道他真的和陸沅沅有仇?

姜婉卿看向宣瑾瑜的眼神中帶着幾分打量。

陸沅沅沉迷對宣瑾瑜的愛慕不可自撥,被毫不留情地拒絕,她該有多難過。

若是心裏承受能力不強的,在遭受如此打擊,說不定會看不開尋了短見,陸沅沅是高門獨女,又是聞名京城的才女,想必人生一路順遂,看着不像是個心理承受能力強的。

宣瑾瑜沒有理會姜婉卿,神色不虞,緊抿着唇。

姜婉卿又道:“殿下真的不去看看嗎?也不怕陸小姐想不開,尋了短見。”

宣瑾瑜皺眉,“你想讓孤去看她?”

“皇後屬意她當太子妃,不正是看中了首輔大人在朝中的權勢,替太子拉攏文臣支持嗎?為了皇後,你是該去看看她。”

宣瑾瑜突然推開了姜婉卿,“你自己回去吧!”

而後大步遠去。

看着那道颀長的身影消失在遠方,姜婉卿捏緊拳頭,打在軟軟的雪地裏,“怎麽說變臉就變臉,又在什麽瘋。”

姜婉卿一個人回到倚清園,在溫泉池中泡了一會,便早早睡下了。

自從上次她和太子不歡而散,姜婉卿已經有好幾日不曾見到太子。太子求娶齊國公主的消息傳遍後宮,魏帝也答應賜婚。

婚期定在三月初三,離成婚還有半個月。

今日太子派人來送信,說是衛皇後的生辰,晚上要她出席衛皇後的生辰宴。

衛皇後不喜歡她,逮着機會就想要弄死她,姜婉卿并不想去,打算稱病,但一想到太子那霸道不容人拒絕的性子,若她不去,怕是又會發瘋掐死她。

她沒有受虐傾向,也很惜命,更不想得罪太子,日後她嫁入東宮,她還要在太子手底下讨生活。

姜婉卿不得不梳妝打扮去赴宴。

玉簌提着宮燈在前面走,姜婉卿手裏揣着手爐行走在昏暗的宮道上。

兩旁樹木夾道,只剩宮燈照亮的方寸之地,突然,林中傳來女子的嬉笑聲,玉簌提燈一照,只見樹下立着一個男子的身影,女子像是醉了酒,仿佛柔弱無骨地倒在男子懷裏。

深宮重地,竟然有人做出穢亂宮衛的醜事,玉簌剛要喊人,姜婉卿擡起眼皮看了眼那男子的背影,對玉簌說道:“少管閑事,走吧。”

男子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既然認出了本王,就這麽走了,是不是太不仗義了?”

姜婉卿笑着行禮,“見過宸王殿下。”又意有所指地說:“我以為宸王在這種時候是不想讓人打擾的。”

宣祁玉将那醉得面色坨紅的女子扶正,“鈴蘭郡主,請自重。”

鈴蘭突然睜開眼睛,看清了姜婉卿的相貌,嫉妒得紅了眼,“原來殿下是有了新歡。”

姜婉卿這才看清這位鈴蘭郡主身上的服飾打扮,一身利落騎裝,脖頸處和手腕上都帶着銀飾,少有的不同于魏國女子的英氣五官和濃眉大眼。

原來是北榮人。

她聽說北榮送來的質子是一位喜歡中原文化的郡主,看來正是這位鈴蘭郡主了。

北榮和魏國勾結,謀奪齊國江山,齊國覆滅,北榮也是罪魁禍首,她更不喜這位鈴蘭郡主言語尖刻,毫不掩飾的輕視侮辱。

“鈴蘭郡主慎言,我是太子側妃,并不是鈴蘭郡主嘴裏的新歡。”

鈴蘭勾起唇角,輕嗤一聲,“哦?太子側妃,原來就是那位不知廉恥,爬了太子床榻,又勾引魏帝的齊國公主。”

她話音未落,姜婉卿揚起手掌一巴掌抽在鈴蘭的臉上,“我堂堂齊國公主,豈容你一介質子出言诋毀。”

一言不合就動手,宣祁玉嘴角挂着意味深長的笑。

他聽說這位齊國公主曾跌落懸崖失憶,一個亡國公主,竟敢動手打這位嚣張跋扈的北榮郡主,看來是真的不知齊國已滅國,她一個亡國公主要想活下去,需夾着尾巴做人的道理。

有意思!

“你不過是個亡……”

“長安,鈴蘭郡主醉了,你送她回宮。”宣祁玉突然打斷了鈴蘭想說的話,将她支走。

鈴蘭滿臉委屈道:“殿下。”

宣祁玉溫聲哄道:“改天本王送你一幅畫。”

“殿下真的肯為鈴蘭親自作畫?”

宣祁玉點頭,鈴蘭雖心有不甘,但為了得到宣祁玉的畫,還是乖乖地跟着長安走了。

宸王師從名師吳道,尤其擅長畫美人,一幅畫作便值千金,但他不輕易作畫,且能入他畫的美人,全都是絕色美人。

而鈴蘭長相偏英氣,五官卻不夠精致,并非什麽絕色美人,曾央求過宣祁玉數次,都被他婉拒了,見宣祁玉答應為她作畫,以為自己能入他的眼,自然是滿心歡喜地離開。

姜婉卿看了宣祁玉一眼,他嘴角含着笑,給人一種溫潤儒雅的親近感,這人三言兩語便能哄得美人心花怒放,但不主動也不拒絕,美人生氣了,他便輕聲軟語的哄着,又和美人保持距離,這何嘗不是一種欲拒還迎的手段,看來是情場高手了。

姜婉卿對宣祁玉行禮,“我先告退了。”

宣祁玉道:“公主是去赴宴嗎?正巧本王也是,不如公主與本王結伴同行?”

姜婉卿停在腳步,笑道:“不必了。我可不想因為殿下再被人莫名敵視,就此告辭,我先走一步。”

宣祁玉生得俊朗,身量挺拔,如芝蘭玉樹,長相偏柔美,性子溫和。長得好,性子還好,是京中貴女的夢中情人。但宣祁玉在鳳凰山的那次刺殺,出手狠辣,想取太子性命,姜婉卿記得那些殺手也是沖着她來的。

她知宣祁玉絕非良善之輩,這人絕不可接近,但有些話,她想問問宸王,他和太子争鋒相對,必要是極了解太子的。

“殿下可知太子是否和陸家有仇?”宸王素有女人緣,又時刻關注太子動向,說不定他知曉這其中緣由。

這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陸沅沅性子乖巧柔順,又極富才情,雖愛慕太子,卻并未做出什麽出格舉止,太子卻待她極刻薄,還揚言絕不娶陸家女為妻,對她的态度簡直是厭惡至極。

唯一的解釋就是太子和陸家有仇,甚至是陸家得罪了太子。

宣祁玉搖頭,“不然。皇後既然選陸沅沅為太子妃,便是因為陸首輔在暗中支持皇後,扶持太子。陸家和衛家是世交,何來有仇一說。”

姜婉卿想不出其中的關鍵,便不再想了。

宣祁玉還想要跟在她身後,姜婉卿突然停下腳步,臉一沉,擰眉露出兇狠的神情,“殿下再跟着我,我可要大喊非禮了。想必殿下不願和我這個聲明狼藉之人有了牽連吧?”

果然,宣祁玉不再跟上去,他看着姜婉卿遠去的背影,對身旁的長安道:“做事可真絕啊,有求于本王便和顏悅色,過河便拆橋,不過她張牙舞爪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長安皺眉,“殿下不會看上她了吧。”

“聰慧又美豔的女子,誰不喜歡呢?”

長安焦急道:“她已是太子側妃,殿下怎可?”

宣祁玉屈指彈在長安的腦門上,“你家主子行事,何時輪到你來置喙。”

二月二十八是衛皇後生辰,朝中重臣及其家眷受邀進宮為皇後賀壽,男女分席而坐。

明珠公主魏殊是衛皇後長女,這次壽宴交由魏殊主持。

壽宴上歌舞生平,衆人皆入座後,衛皇位和魏帝最後登場。

衛皇後身穿繡金鳳雲錦宮裙,帶珠冠,濃妝遮住稍顯疲憊的面容,美得明豔大氣。

魏帝身穿黑色繡龍紋錦袍,金冠上是雙龍拱珠,深邃的眉眼,頗具威嚴。

帝後就坐之後,衆人跪地行叩拜大禮,山呼萬歲。

後妃位于衛皇後之下,官眷按明婦品級就坐,再是各家适齡貴女。另一側男子席位上,太子居首位,再分別是皇子、文武重臣,沒有官職在身的勳爵貴族。

姜婉卿邁進大殿,掃了一眼列于兩旁的貴女一眼,見她們各自臉上帶着向往期待的神色,她們眼中的目标無一不是魏帝的六位皇子,六位皇子中容貌最出色的當屬太子和宸王。

都是皇子,但在太子和宸王的襯托下,四皇子和五皇子長得實在平庸,六皇子雖相貌清秀但有些跛足,七皇子還未成年。

席上的貴女,姜婉卿只認得陸沅沅,陸沅沅的位置在那群貴女中靠前,只因她的父親乃是當朝首輔,位高權重,而她也頗得皇後喜愛。

她身邊的女子正同她小聲說話,獻殷勤,盡管陸沅沅的雙眼有些紅腫,但妝容精致,身着盛裝,眼中神采奕奕,全然沒因為被太子拒絕影響了心情,仿佛那晚被拒絕的不是她。

姜婉卿的座位安排就在陸沅沅的右邊,在那群貴女中間。

當她走進殿內的那一刻,那幫貴女的臉色變了又變。

起初是驚豔,然後是鄙夷,輕視,個個堪比變臉現場。

姜婉卿不理睬那些貴女的眼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顧自為自己倒酒,卻暗暗觀察着坐在上首的帝後。

只見衛皇後舉杯敬酒,和魏帝低聲說話,看魏帝的眼神是毫不掩飾的崇拜和愛意。

而魏帝則言語淡淡,興致不高,偶爾回敬皇後,帝後相處更像是同朝臣推杯問盞,例行公事。

姜婉卿将心中的懷疑按了下去。

衛皇後對魏帝一往情深,又怎會私底下和陸韞來往,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種荒唐想法。

“傷風敗俗,不知廉恥。”

“勾引太子,又勾引陛下。這種人怎配坐在我們中間。”

姜婉卿眼皮跳了跳,順着低罵聲一眼橫過去,對上一位穿綠裙,圓臉,容貌普通,臉上有幾點雀斑的貴女。

即使臉上的鋪了厚厚的粉,也遮不住眼下跳躍的幾點雀斑。

姜婉卿沖她笑了笑。

那貴女直接翻了個白眼,嘴一撇,直接無視姜婉卿禮貌的微笑,又對一旁的陸沅沅低聲說:“依我看太子殿下不過是暫時被狐貍精迷住,全京城能配得上太子殿下的只有姐姐。待姐姐嫁入東宮,成了太子妃,可要好好收拾這讨厭的狐貍精。”

被罵狐貍精的姜婉卿又毫不在意地朝圓臉貴女笑了笑。

“天啦!這人怎的如此不要臉。”圓臉貴女皺起眉頭,五官也擠在一起,看上去很有喜感。

“你也少說幾句。”陸沅沅垂下眼眸,想起那天太子對姜婉卿百般溫柔體貼,不禁心頭發澀。

那日太子狠心拒絕,是衛皇後鼓勵她不要放棄,還說讓她在壽宴之上好好表現,到時候衛皇後再順水推舟,想辦法讓她嫁給太子。

“姐姐待會好好展示才藝,讓某些人自慚形穢,無地自容!”圓臉貴女恨得咬牙切齒。

姜婉卿看了一眼陸沅沅身後婢女手裏抱着琴,原來衛皇後打算安排陸沅沅在壽宴之上表演才藝。好讓魏帝當場答應賜婚吧。

衛皇後可真是執着讓宣瑾瑜娶他讨厭的陸沅沅。

不過,她只是需要一個太子側妃的身份,好方便她行事,至于太子想娶誰當太子妃,都不關她的事。

她低頭飲着杯盞裏的果酒,果酒清甜,也不會醉人,她不由得多飲了幾杯。

宣瑾瑜見姜婉卿一直在喝酒,怕她喝醉了,又會做出什麽驚人之舉,“姜婉卿,你過來。”

姜婉卿聽到太子在喚她,心猛地一顫,暗道不好。狗太子又要算計她了。

她卻沒擡頭,她不想過去,去了便是與這一衆愛慕太子,眼睛有疾,被豬油蒙了心貴女為敵。

頭埋得低低的,幹脆裝作沒聽見。

可那些貴女們卻見太子看了過來,心情激動,又聽到太子喚姜婉卿前去,個個是既羨慕又嫉妒,臉色變了又變。

那帶着仇恨的目光像利刃,直往她身上刺。

“太子殿下過來了。”貴女們突然驚呼一聲。

若不是上首坐着皇後和皇帝,這幫貴女怕都要尖叫出聲了。

她們個個激動得臉色漲紅,心撲通亂跳,心裏期待太子是來找她們的。

圓臉貴女更是緊張得抓住陸沅沅的手,“姐姐,太子殿下過來了。他方才是不是在看我?”

陸沅沅也激動得手心冒汗。想看又不敢看那俊美不凡的太子。

可宣瑾瑜卻從她面前經過,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到姜婉卿的面前,伸手,“孤再說一次,過來。”

“太子殿下居然親自來找她,簡直氣死我了。”圓臉貴女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雖然宣瑾瑜面色如常,還是那張生人勿近的冰塊臉,姜婉卿卻覺得若是她說不,宣瑾瑜下一刻就會翻臉扭斷她的脖子。

姜婉卿将手放在宣瑾瑜的手心,在那些貴女含有敵意的目光中,走向太子身側的位置。

那原本是宸王的位置,見宣瑾瑜與姜婉卿十指相握走來,他卻只是飲酒欣賞歌舞,好像對方才太子的所為渾然不覺。

四皇子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輕拉了拉宣祁玉的衣袍,悄聲道:“三哥,我的位置讓給你坐。讓六弟和七弟擠擠。”

宣祁玉放下酒杯,笑着看向姜婉卿,那笑如春風和煦,極具風度,“臣弟自然要給嫂嫂讓座。”

姜婉卿覺得自己快被那群貴女滿是敵意的眼神生吞活剝了,趕緊端起桌面的酒飲盡了。

她低聲道:“殿下這又是何必呢?事事都拿我當擋箭牌,會不會不太厚道了?你是沒看那些貴女吃人的眼神嗎?還有你的母後,只怕也恨死我了,殿下別忘了,你母後想殺我。”

宣瑾瑜笑道:“你接近孤的那一刻,就該想到有這麽一天。”

他奪過她手裏的酒杯,“替孤倒酒。”

姜婉卿不情不願将酒倒進宣瑾瑜面前的酒杯中。

“喂我!”

姜婉卿詫異擡頭,太過分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宣瑾瑜一皺眉,姜婉卿立刻将酒送到他的唇邊,“殿下請用。”

她即将嫁入東宮,以宣瑾瑜說翻臉就翻臉的性子,還是不要得罪他,才能過幾日安生日子,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衛皇後正要發作,魏帝卻開口了,“今日是你的壽宴,不要掃興。”

衛皇後盡管不滿,但還是強壓着怒火忍耐。

長公主魏殊趕緊站出來打圓場,“首輔大人之女陸沅沅自請為皇後娘娘彈奏一曲賀壽。”

這是事先安排好的。陸沅沅擅長琴棋書畫,乃是聞名京城的才女,只需她當衆彈奏一曲,得到魏帝的誇獎,衛皇後再借機以賞賜的名義求魏帝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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