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決心

決心

阿竹倚靠着牆站起身,側身吐掉一口血,咬着牙盯着玉裳,對淩澈說道:“這次是我先找了她的麻煩。”

淩澈幽幽嘆了口氣,跑到阿竹身旁将他扶起,道:“你這樣說讓我們很沒有士氣,怎麽跟我那傻瓜弟弟這麽像。”

“廢話少說。”玉裳向後退去,用手勢向身後的丫鬟、馬夫示意,兩人立刻亮出銀晃晃的匕首和鈎鎖,阿竹總覺得似曾相識,但卻記不住是在什麽地方。

淩澈看着對方兇狠的架勢,表情僵硬地轉頭看着阿竹,道:“你為什麽想不通,偏偏要去惹他們!”

“現在來不及解釋這麽多了。”阿竹說完,默念口訣,一團團火花朝丫鬟和馬夫飛去,兩人畢竟是訓練有素的,很快就閃躲開來。阿竹似乎是故意為之,趁機撿起了地上的笤帚,和那兩人打作一團。

“你倒是機靈,把我最趁手的兵器拿去了,這點我弟弟就比不了你。”淩澈作勢要打,看到地上摔碎的羅盤和撒了一地的蜜餞,心裏大概知道一二,放開手來朝玉裳攻去。

幾人打作一團,淩澈身手更勝一籌,鈎鎖根本套不中他,丫鬟和車夫敗下陣來,就在這時,巷子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身着官服的孟京騎和葉靈帶着一衆捕快趕來,後面還跟着李碧雲。玉裳見大勢已去,用細竹筒對準阿竹的脖子吹了一根銀針,三人翻身上牆離開了巷子。

阿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感覺脖子一陣刺痛,頭暈目眩,她忙捂住脖子癱軟在地,淩澈蹲下身攬過阿竹卻被身後捕快用劍指着。淩澈憤怒地站起身來,用手指彈開捕快的劍,看着葉靈道:“真的是官商勾結,怎麽好壞不分!壞人剛剛跑走了,你們不去追,反而用劍指着我們這些好人?”

李碧雲氣喘籲籲跑上前來扶起阿竹,阿竹虛弱地對她耳語,李碧雲忙将阿竹輕輕靠在牆上,蹲下身去替她将羅盤的碎片撿起并用手絹包好。

葉靈命令身邊的捕快将劍收起,她繞開淩澈,走到阿竹身邊,嚴肅地說道:“阿竹、淩澈因涉嫌福來客棧殺人一案,理應帶回府衙審理,但看在案情尚不明晰、疑點衆多的份上,暫時由洛川府府衙捕快看守于小仙客棧中,此二人不得邁出小仙客棧一步,若有違逆者或擾亂公務者一律嚴懲不殆,嚴重者收監洛川府,殺……無赦。”

葉靈說完後轉身離開,淩澈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周圍一衆捕快麻利地抽出刀來,雙目緊盯着淩澈,口中急切地喊着“葉捕頭”,葉靈伸出手來示意他們放心。

淩澈四下環顧後,冷冷地對葉靈說道:“殺無赦?好一個殺無赦!葉靈,我淩澈一個人就罷了,阿竹明明已經受了傷,你也要這樣對她嗎?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冷血無情!”

“混賬淩澈!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孟京騎一邊呵斥着淩澈,一邊向她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我本以為你葉靈是個辨忠奸、明善惡之人,沒想到竟是我淩澈眼瞎!我真的看錯你了!你和那些人有什麽分別?”淩澈緊緊抓住葉靈的手臂,他和葉靈雙目對視,兩人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葉靈看着淩澈的眼睛,一字一句狠狠說出:“放開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不放!”淩澈咬牙切齒,手越握越緊。

周圍一衆捕快又向淩澈逼近,孟京騎忙壓下他們的刀。李碧雲将裝着碎片的手絹拿給阿竹,緩緩将她扶起,對着衆人道:“我不信這偌大的洛川城容不下他兩,我小仙客棧雖然廟小,但他們兩座佛我收下了。”

孟京騎将淩澈和葉靈分開,拼命對着淩澈使眼色讓他快離開。淩澈雙目灼灼盯着葉靈,胸口劇烈地起伏。

“淩澈,還愣着幹嘛!跟我回去!”帶着阿竹走了一段路,李碧雲回過頭來對着淩澈說道。淩澈蹲下身去撿起笤帚,轉身朝阿竹和李碧雲跑去。

“師妹,別看了,該說的你已經說了,走吧,一會孫修和他的人就要來這裏布圍監視小仙客棧了,若是被他看到我們在這裏,一切就說不通了。”一衆捕快有秩序地撤離了巷子。

回到小仙客棧後,李碧雲和淩澈忙詢問阿竹的傷勢,李碧雲一直愧疚不已,埋怨自己昨夜不應該詛咒岑旭和包同。淩澈則發現阿竹腰間挂着的狼尾巴一直閃閃發光,阿竹也十分困惑,回想起在積雲潭毒娘子屋中的事,當時被赫連宏攻擊,雖然被撞擊流血但并不覺得疼痛。李碧雲還是十分擔心,怕會留下什麽後遺症,跑進後院屋子拿出藥箱來給阿竹上藥。阿竹看着手絹裏摔得粉碎的循血羅盤灰心喪氣,淩澈卻說這是仙器,不存在身死形滅一說,只待法力高強的高人重塑它便可,阿竹不忍心告訴瘋老道,于是便想起了溯禾,心裏寬慰了許多。

孟良唉聲嘆氣地回到客棧後,告訴大家小仙客棧已經被洛川府衛圍得水洩不通,領事負責的捕頭名叫孫修,他直言除了阿竹和淩澈,其餘人可以自由出入。孟良又給大家講了岑章岑老夫子因為痛失愛子,中風一病不起,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大家心裏都不是滋味,默默地不說話。

快要入冬了,夜裏寒風瑟瑟,阿竹披衣起身,倚着欄杆望着窗外,離年關巫祝進階試煉的日子越來越近,不知道二哥有沒有拿到夢鈴鏡,阿媽和瘋老道有沒有想她……窗外飄來了晶瑩的雪花,阿竹以為是自己眼花,忙推門而出,用手接住了顆顆雪粒,開心地在院子裏轉起圈來。因為離水境雖然四季如春、山水風光宜人,可卻缺少夏季的炎熱、秋季的肅殺、冬季的飄雪,尤其是這雪花,阿竹尤愛。

手不小心觸及腰間的雪白狼尾,心想它不止一次救過自己的性命,于是對它越發另眼相看,心生喜愛之情。不禁又想到它的主人,那個帶着狼崽子穿梭在九黎城的古怪男子,那明媚溫暖爽朗的笑容,那毫無戒備、呆頭呆腦的模樣,還有……那猩紅嗜殺的雙目。

阿竹搖了搖頭,想把那一幕抛諸腦後,可是卻始終忘不掉,不是因為它可怕,二是因為阿竹竟然因此心生疼惜和酸楚。

“阿竹?這麽晚了,還沒有睡嗎?”孟良一直都有熬更守夜讀書的習慣,此時應該是餓了,出門來廚房拿吃的,見阿竹在院中轉圈,便一直沒有打擾,看她停了下來看着腰間的物件發呆,這才上前打了聲招呼。

阿竹忙将狼尾放下,跟着孟良一起走進廚房。阿竹看孟良只撿了一個饅頭,困惑不解地問道:“孟良哥哥是喜歡吃饅頭嗎?”

孟良咬了一口,聽到阿竹這樣一問反而呆住了。阿竹忙又補充道:“就像我喜歡吃蜜餞一樣,我看孟良哥哥你經常拿着饅頭在吃。”

孟良看了看手中的饅頭,思考了一會兒後說道:“可能談不上喜歡,當一個人為了一天三餐饑飽問題而發愁的時候,什麽東西能吃飽,吃飽了之後能夠繼續往前走才是最重要的事。”孟良似回憶起了什麽,眼神空洞望着遠處,繼續說道,“有時候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并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幸運……”

注意到阿竹困惑的表情,孟良忙堆起笑容,又吃了一口手中的饅頭,緩緩道:“我是不是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讓你見笑了。”

阿竹搖晃着腦袋,口中連連說着“沒有”。孟良從蒸籠裏又拾起一塊饅頭遞給阿竹,阿竹開心地接過。

“容良多事,看你最近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因為想家了嗎?”孟良看阿竹搖了搖頭,又繼續說道,“那是否是因為霍兄?”阿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低下頭去,小聲地說着:“我跟霍石頭,我跟他,我們兩個從今以後再也沒有關系了。”

孟良深深嘆了口氣,叫過阿竹,兩人一道在廚房的矮凳子上坐了下來,沒過一會兒,孟良問阿竹:“你覺得赫連宏愛悠月嗎?”

阿竹沒來得及反應,剛才不是在說她的事嗎,怎麽一下子就跳到了赫連宏和悠月身上,阿竹一臉呆愣地望着孟良。孟良笑笑,随後一本正經道:“雖說不該拿已故之人來說事,不過你我也算跟他二人有緣,良以為赫連宏十分自私,他并不愛悠月。”

“我和孟良哥哥的看法正好相反。”阿竹依舊低着頭,看着手中的饅頭。

孟良雙眼微眯,等待着阿竹接下來的話。阿竹側過頭看了看孟良,像是得到了肯定一樣,繼續說道:“之前我被赫連宏抓住,他帶我去了他的樹屋,明明是一屋的藤蔓,卻非要放着一盞燭燈,我當時差點就點着了他的樹屋,他吓極了,可是目光依舊溫柔,他說他點燃這盞燈萬一他心愛的人看到了就可以回來。我原本十分困惑,可是當我在悠月的銅鏡上看到他們的往事,悠月說她十分害怕黑夜……”阿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其實那個時候我就明白,這世上可能沒有人比他更愛悠月。”

“良不明白,若是赫連宏如此愛悠月,為什麽分不出眼前之人究竟是悠月還是绾绾?”

“其實我也沒想明白,赫連宏口口聲聲說當年為他下逆命咒的人是绾绾,可孟良哥哥,我就是離水境的人,離水境一代只有一位逆命師,而只有逆命師才能給人下逆命咒。當年大戰時是悠月吹奏了‘子夜歌’,很顯然悠月才是離水境的逆命師。”阿竹咬了一口饅頭,困惑地望着孟良。

孟良也十分困惑,但很快他就說出的自己的猜想:“阿竹,照你這樣說,不是赫連宏在說謊,就是赫連宏被绾绾欺騙了。”

阿竹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随後嘆了口氣,盯着手裏的饅頭,道:“可是不管怎麽說,悠月最後還是和赫連宏永遠地在一起了,他們相互憎恨了一千年,這一千年明明有好多的事可以去做,如果只有恨,真的好傷心、好寂寞。明明都不快樂,兩個人卻非要嘴硬,明明離得這麽近,卻把彼此變成這世界上最遙遠的人。我以後可千萬不能這樣,我要能吃能睡,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看雪。”

“愛欲于人如執矩逆行,必有燒手之患。今夜,阿竹,良受益匪淺。”

感謝各位小天使收藏、點擊和評論,還有三天就考研了,你們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動力。提前通知:考研兩天,我會抓緊時間準備,所以會斷更兩天,給大家帶來的不便還請諒解,考研結束後會立即恢複更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