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五月初，北方城市的空氣裏，已經彌漫着夏天的味道了。
周一早上，許知言趕在早高峰之前出了樓門，眼前是一排植物，被修剪得整整齊齊，昨晚的大雨洗掉了葉子上的灰塵，綠的發亮。再往遠處，供人觀賞的櫻花樹也煥發着新的光彩，桃紅色的花瓣被微風揚起，又緩慢落在地上。
寒冷褪去，氣溫漸暖，許知言的事業也随着不斷攀升的溫度如火如荼進行着。
上個月底，許知言同時敲定了三個商場的門店，計劃在五月底同時開業，在開業時也會推出一批和沈韻做的聯名款周邊。
許勝安是以公司名義給許知言投資的，雖然在回報率和回報周期上并未給她施壓，但許知言還是希望自己的店能快速發展起來。
許知言來到公司，段星鵬和其他幾位部門主管已經到了。
大家默契地看了眼表，距離上班時間還有20分鐘，一個個不約而同笑起來。
現階段，Relax Coffee Stand的主要目标是打造品牌影響力。
這周的會議，主要是制定更加規範化的門店管理手冊，以及三店同時開業的營銷方案。
産品部拿來和LAM聯名款的設計圖，許知言提出了幾點要修改的地方。
會議從九點開始，十二點才結束，高強度的讨論讓許知言的腦子像是被抽空一樣，她趴在辦公桌上，一句話都不想說。
12點半，許知言拿起手機，準備叫個外賣，還沒點單，一個陌生手機號打了過來。
她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對方語氣急促地說，“請問是Relax Coffee Stand負責人嗎？我這邊是時代one廣場，你們門店裝修出了點事故。”
許知言腦子轟的一下，手握緊了電話，随即站了起來，“出什麽事了？”
對方那邊聲音嘈雜，“你趕緊過來吧，電話裏說不清楚。”
Advertisement
許知言打給公司司機，還好他沒外出，上了車，倆人以最快速度趕到了時代one廣場。
Relax Coffee Stand在廣場一層，雖然裝修期間用圍欄擋着，許知言跑過去時，依然能看見濃煙還未散完。
幾位商管正在批評現場的施工人員，許知言在一旁聽了幾句，又仔細詢問了物業的工作人員，這才清楚來龍去脈。
原來是裝修工人在噴漆時操作馬虎，把發熱的漆噴到了中央空調發動機上，堵住了幾個出風口。
這幾天剛好升溫，今天商場統一開了空調，高溫和堵塞造成了發動機周圍小面積着火，幸虧發現的及時，滅了火，才沒有造成損失。
一位姓孫的經理見負責人來了，皺着眉，怒氣沖沖地對許知言吼道，“裝修規範你們沒學習嗎？幸虧火小，如果造成人員傷亡，你們負得了責嗎？”
許知言不住地給孫經理鞠躬道歉，表示會盡快處理現場，讓工人再重新學習規章制度。
孫經理瞥了許知言一眼，手臂一端，微擡着下巴，“按規定，你們得賠償這片區域中央空調的破損費，還有今天滅火的費用，另外罰款一萬，停工一星期進行整改。”
許知言一聽傻眼了，罰款和賠償她認了，但是停工一周，會驗證耽誤開業進度。
她陪着笑，請求道，“孫經理，罰款我下午就交，您看整改時間能不能通融通融，一個星期有點太長了。”
孫經理極不耐煩地“哼”了一聲，一副你居然還要跟我講條件的表情，“這是商場的規定，你當你買衣服呢，還讨價還價，你們抓緊時間整改。”
許知言還想跟對方再說幾句，孫經理看也不看她，轉身和幾位員工離開了。
無奈之下，她只能先處理現場，再想別的辦法。
————
許知言推開圍擋，一股刺鼻的焦味兒撲面而來，她戴上口罩，走進中央空調的區域，有部分牆體被熏黑，公共區域的通風管道也有破損，她想找工人問問如何維修，但漆黑的施工現場，一個人也沒有。
噴錯漆的兩個工人剛剛聽說要罰款，擔心許知言找自己要，早已經在混亂中離開了，許知言找不到人，只得給裝修公司經理王德昌打電話，打了好幾個，對方才接聽，聲稱已經聽說這件事了，現在在忙，晚點過來看看。
許知言坐在門口地上，手撐着頭，捋了捋思緒。
她先給段星鵬打去電話，讓他去其他倆門店看看施工情況，這幾天主要盯着其他兩個店，給現場作業人員重新培訓一次。
接着又拿出手機，找出和王德昌公司簽的合同，裏面明确寫了如果工人未遵守施工場地規則，造成損失由裝修公司負責。
她讓財務先準備了罰款，打算下午自己先行墊付，再找裝修公司索賠。
兩個小時後，王德昌才不緊不慢來到現場。
轉了一圈後，許知言還沒開口，對方先發制人，“我可不負責損失，是他們物業的人沒有提前跟我們說清楚，誰知道那裏有個發動機。”王德昌四十來歲，長得粗曠，此時完全沒有了合作前的好态度，一副蠻橫樣子，就怕許知言問自己要錢。
許知言強忍着內心的怒火，帶他進去看了燒毀的區域，心平氣和說道，“裝修前物業給你們發了注意事項，是你這邊對工人培訓不到位，罰款我可以跟你一人一半，但是這部分牆體修複，還有更換中央空調的費用，你們需要承擔。”
王德昌一聽這話，眉頭一皺，音量提高了好幾倍，“那麽多條規章制度，誰有時間看？我跟你說，這個錢我是不會出的。”
說罷，轉身就要走。
許知言幾步擋在他面前，“應該誰承擔責任，合同上清清楚楚寫了，你要違約，那我們只能找律師解決了。”
王德昌新公司成立沒多久，也沒研究過合同條款，他見許知言是個小姑娘，只當是唬他，語氣更加無禮，“你還別吓我！我們接下來還有活，停工一星期，也耽誤我們進度，你看能合作了繼續合作，要是不行，三個店我都不幹了，反正預付款也夠我們前期的成本了。”
說完繞過許知言，徑直走出商場大門，許知言被晾在原地，想罵人都沒有力氣，再追上去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此刻所有的憤怒、疲憊、着急一下子全部湧來。
第一家店的
裝修是委托一家較大的裝修公司的，結束時許知言發現超了不少預算。在這幾家新店準備裝修時，當時負責的工頭王德昌出來單幹了，他主動聯系以前的客戶，許知言見他人還算靠譜，之前幹活也沒出過差錯，為了節省成本，這次就直接找了他。
哪知道他會這麽不負責任。
許知言蹲在地上，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平複了一會兒情緒，給段星鵬打去電話，另外兩家店目前正常，如果到下一階段這件事沒解決，他也不确定會不會停工。
許知言把剛剛跟王德昌的對話告訴段星鵬，倆人商量後，準備先去找商場物業，想和物業協商，交完罰款，能不能縮短整改時間。
當下最緊迫的是先恢複裝修，至于和王德昌的糾紛，哪怕活幹完了再清算也行。
段星鵬到達商場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倆人到物業辦公室交完錢，想找孫經理聊聊，行政說孫經理已經下班了。
折騰一天，許知言這會兒滿身疲憊，段星鵬晚上還要給員工培訓，許知言讓他先回公司，自己再想想辦法。
————
與此同時，江北凡結束當天的工作，回到房車裏，撥通了許知言的電話。
許知言這會兒正在休息區域坐着，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她拿出手機翻起號碼薄，想找找新的裝修公司。
看見屏幕上的來電名字，許知言一愣，江北凡怎麽這時候打來電話，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接起電話，“喂.....”
江北凡：“下班了嗎？”
許知言：“沒....我在時代one。”
盡管已經強打精神，江北凡仍然聽出了電話那頭的許知言情緒有些低落，“怎麽了？心情不好？”
許知言猶豫片刻，還是不想把負面情緒帶給江北凡，她提了提神，聲音大了些，“我沒事。”
對方卻并不相信，江北凡語氣認真起來，“知言，有事就跟我說。”
也許是今天一連串的麻煩和困難，讓許知言近期以來的工作上壓力達到了最大值，已經快超過了她的承受能力。
許知言抿抿唇，一股腦的把當天的事全部告訴了江北凡。
江北凡先是一陣沉默，緊接着問她，“裝修公司名字是什麽？”
許知言：“公司叫鼎泰裝修。目前最緊急的不是如何索賠，而是對方停工會影響三個店的裝修進度。”
江北凡安慰道，“我明白。”
許知言從下午就一直在懊惱，是不是自己的處理方式不對，可又覺得，明明是對方造成的損失，自己也不能因為進度就去承擔，這樣王德昌只會覺得她好欺負。
她站在商場門口，想吹吹風讓自己清醒清醒，江北凡見她沒說話，輕聲說道，“你別着急，先回家休息。接下來的事，我來處理。”
許知言一臉吃驚，“你怎麽處理？再說，你是公衆人物，也不方便出面。”
江北凡這時已經上了車，他手扶着方向盤，“我不用出面，你別擔心，先回家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