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雖然譚稚初之前同意了俞明修提議的兩個人在一起的那個理由，但她還是沒直接和呂燕說。快到家時，她給呂燕打了個電話，電話裏她說自己陪同事過來寧城出差，便順道回去看一看她。
呂燕應該還在為之前聽到的“謠言”置氣，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不過臨挂電話，她又說了一句：“你和同事一起過來？”
譚稚初說：“嗯。”
自從呂燕生病後，她開的那家雜貨鋪就關門了，之前譚稚初一直和呂燕租住在門面上面的一個小套間裏，門面關了以後，呂燕就搬到了舅舅在鎮上的家裏。舅舅之前在鎮上一所中學教書，在城裏買了房子，退休後就把城裏的房子留給了譚稚初的表哥，又搬回了鎮上住，周末有時候舅媽會帶表哥的孩子回來住。
車子停在舅舅家門口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寧城前幾天應該是下了雨，地還很濕滑，尤其是門口排下水的石板旁邊，有水堆積在哪兒，譚稚初從副駕駛下來，提醒俞明修了一句：“地上滑。”
俞明修從車上下來，看了眼地下，又去後備箱取東西，譚稚初就站在旁邊看他，後備箱的東西是那會兒換司機下去的時候，俞明修在旁邊的一家商店買的，一箱牛奶和一個果籃。俞明修一只手把那兩樣東西同時拎起來，看到譚稚初站着沒動，就叫了一聲：“譚稚初？”
譚稚初聞聲回過神來，然後俞明修看了眼旁邊積水的小水潭，忽然俯下身，對她說：“發愣呢，等我抱你過去？”
譚稚初沒想到俞明修忽然湊近，被他的動作吓到，心髒仿佛都被猛地撞了一下，她定了定心神，從俞明修手裏接過果籃，然後轉過身，徑直朝前走到門前，敲了敲門。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面傳來一聲“來了”，然後舅舅過來給他們開了門。
大概是沒想到譚稚初能回來得這麽快，而且和她一起的同事居然是位男性，一直到譚稚初和俞明修進了後面的堂屋，譚稚初的舅舅都還沒從那副驚訝的表情中緩和過來。在屋裏的呂燕倒是還好，只在剛看到俞明修進來時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譚稚初喊了聲“媽”，呂燕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卻落在譚稚初身後的俞明修身上。俞明修大方地直視着呂燕，叫了聲：“阿姨好。”
譚稚初說：“這是我同事，俞明修。”
呂燕點點頭，臉上卻沒帶笑。她心裏其實有個猜測，譚稚初和這個男人的關系并不只是“同事”那麽簡單，但她知道現在并不是談這個的時候，面上也就沒有表露出自己的疑惑。
舅舅這時候給倒了兩杯水端過來，見譚稚初和俞明修還站着，趕緊說道：“你們兩個先坐，先坐下。”
俞明修随手拉了個凳子坐下，那個凳子有些矮，他的腿曲在那裏，看起來有些難受，譚稚初走過去，把呂燕旁邊的高椅拉過來，對俞明修說：“你坐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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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明修什麽話也沒說就起身坐到了那張椅子上，看他坐下，譚稚初才重新坐在了俞明修剛剛坐過的凳子上。
舅舅這時候問了一句：“你們吃了嗎？”
“還沒吃晚飯。”譚稚初說。下午那頓飯已經是三個小時前吃的了，更何況當時一桌人的心思并不在吃飯上，都是随随便便吃了幾口，譚稚初倒沒感覺多餓，但她覺得俞明修肯定是餓了。
“這會兒來不及做了，”呂燕說，“哥，你去鎮上老黃家買點兒涼菜回來。”
譚稚初知道那個老黃家，離這邊不是特別近，來回至少得半個小時，她知道呂燕這是有意支舅舅出去，便也順勢說了一句：“麻煩舅舅了。”
卻沒想到接下來呂燕又說道：“初初你和舅舅一起去。”
譚稚初于是看了眼俞明修，呂燕沒好氣地說道：“你看他幹什麽？”
譚稚初聞聲收回目光，什麽也沒再說，轉過身和舅舅一起出門了。
院子裏停着輛電動車，舅舅拿了鑰匙準備開鎖，譚稚初知道呂燕是想單獨和俞明修談一談，便跟舅舅說：“咱走過去吧，好久沒在鎮上散步了。”
晚風吹到臉上癢癢的，六月底的天不冷不熱，譚稚初邊走邊想俞明修會怎麽和呂燕解釋他倆的關系，想到最後，她發現她只是單純在想俞明修。
“初初，”舅舅突然出聲道：“那個真的是你同事？”
譚稚初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不知道俞明修這時候是怎麽跟她媽說的，于是她反問了一句：“為什麽這麽問？”
“覺得他不像普通員工，到長輩家裏來不怯場也不過分熱情，氣場挺強，”舅舅笑道，“而且普通同事這麽晚了跟你過來也不太合适。”
譚稚初沒說話。她不知道說什麽或者不想說的時候就會選擇沉默，舅舅是了解她的，看她不願意多說，就也停止了這個話題，又問起她工作上的事情來。
買完涼菜回去，距離出門過去了還不到半個小時，舅舅徑直去了前屋廚房取盤子，譚稚初兩手拎着涼菜，穿過院子，往後屋走去，剛走到門口準備叫人，就聽到屋裏忽然傳來一陣踢裏哐啷的聲音。
顧不上手上還拎着菜，譚稚初推門進去，就看到電視旁邊的木架子半倒在牆上，俞明修一只手還扶在架子上，架上的東西倒是掉下來一些，呂燕站在旁邊，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譚稚初看到俞明修眉頭皺着，問了句：“你怎麽了？”
呂燕說：“扶我的時候被掉下來的樹雕砸到腳了。”
譚稚初這才注意到滾落到旁邊的一個樹雕，俞明修這時候把架子扶正了，然後單腳跳着朝前了一步，不太在意地瞥了她一眼，問道：“舅舅呢？”
話音剛落，舅舅就掀開門簾進來，在亂糟糟的堂屋環視一圈，問道：“怎麽了？”随後又說：“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譚稚初從舅舅手上接過盤子，把餐桌上的涼菜往盤子上套，走到俞明修身邊的時候，她看了眼俞明修的腳，又收回視線，呂燕這時解釋說：“是我去架子上取銀行卡，差點兒摔了一跤，小俞過來扶我。”
沒理會舅舅也在這件事，譚稚初轉過頭，問呂燕說：“你去取銀行卡幹什麽？”
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但呂燕也沒在意，這時候也不管舅舅還在了，說自己取銀行卡是為了先給俞明修還一部分錢，又輕聲責備為什麽談男朋友了不跟家裏說雲雲。
譚稚初便知道俞明修是采取了最早的那套說辭，她看向俞明修，和俞明修對視了一眼，俞明修這時候已經坐下了，就坐在譚稚初離開時他坐的那張椅子上，呂燕問他腳怎麽樣了，俞明修說沒事，呂燕還要再說，俞明修就把話題轉開了。
譚稚初把飯擺好，又去收拾掉下來的東西，舅舅喊她：“待會兒再收拾。”但譚稚初還是把那些掉下來的東西都重新擺回去，才去洗了手，又回到桌上。
餐桌上氣氛不算尴尬，俞明修主動提起要陪呂燕去做手術，又說之前是自己考慮不周，沒讓譚稚初跟她說實話，還說要不是他哥跟她那麽說了，他也不想讓呂燕知道是自己幫的忙。呂燕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似乎是現如今的狀況讓她能稍微好受一些，但還是心存芥蒂，畢竟用愛情換取的資源同樣要付出代價。
晚飯結束後，舅舅從大櫃裏翻出鋪蓋去給俞明修收拾屋子，譚稚初則收拾桌子碗筷，她剛把碗筷端到前面廚房，呂燕就跟在她後面進來了。
“他說他哥為了家族利益的東西挑撥他和你，我剛剛在手機上搜了一下他的名字，我不覺得和這樣的家庭有牽扯是件好事。”呂燕開門見山地說道。
譚稚初把水龍頭打開，邊用洗碗布擦洗盤子邊和呂燕說道：“我就只是和他談戀愛，也只是借他的人脈找了醫生，錢是臨時借的，會還給他。談戀愛不代表會結婚。”她最後又強調了一句。
呂燕點了點頭：“媽知道你有自己主意。”說着她走過來要幫譚稚初一起收拾，譚稚初輕輕推了推她，說：“我來。”
從廚房洗完碗出來，譚稚初就看到一個人蹲在後屋廊檐下。後屋口的燈沒開，院子很黑，但譚稚初還是一眼從那個輪廓認出了那是俞明修，俞明修的手指間有紅色的亮光，那是他手上夾着的煙。
譚稚初走過去，幹脆直接坐在了他身邊。俞明修歪頭看她一眼，繼續抽煙，譚稚初不喜歡煙味，甚至說得上厭惡，但此時她卻并沒有開口說話。俞明修轉過頭盯着她，然後忽然湊近了，在她臉上噴了一大口煙。譚稚初嗆得咳起來，眼淚都咳出來，俞明修卻笑出了聲。
煙霧散了，俞明修把煙掐了，扔到地上，用腳碾了碾煙頭。譚稚初盯着他的腳看了一會兒，然後問他：“你腳還疼嗎？”
“要不你摸一摸？”俞明修說。
譚稚初卻真的走到走廊下，蹲下身，用手去摸俞明修的腳，她的手剛放到俞明修的腳腕上，就被他的手抓住。譚稚初有些茫然地揚起頭，看向俞明修，俞明修盯着她，幾秒種後松開了她的手，然後站起來往屋裏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