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第 41 章

◎鴨頭，滿意你看到的一切嗎◎

預錄取通知的導航系統, 引導知歡進入了一棟橢圓形建築。建築內裝潢十分現代，到處都是熒光指示燈牌，負責引導的智能機器人在大廳穿梭, 目之所及沒有幾個活人，知歡料想中開學季有很多學生的場面并沒有出現。

一臺引導機器人滑行到她面前，擡起有表情包的屏幕：“請刷你的光腦，我需要讀取你的證件。”

知歡愣了一下, 才适應了現實, 她把光腦在機器人頭頂掃描了一下。

機器人頭頂全息投影出一支綠色箭頭：“請跟随指引, 進入房間內等待報名指示哦。”

知歡依言走了幾步，恍然大悟, 怪不得大廳裏沒幾個學生，大概都是被安排進房間了吧。

房間門自動滑開, 當人走進去後, 燈光自動亮起, 房間很窄，更像一截走廊隔斷而成。裏面沒有家具，僅在牆角拍了一條白色長椅。知歡環視四周, 沒有窗子也沒有攝像頭，不知道報名的指示會從哪裏出現。

帶着一點狐疑，她在長椅上坐下。

燈光突然熄滅, 房間漆黑一片。

“停電嗎？”

知歡剛想走到門邊, 四面牆壁, 天花板，地板閃爍着光芒, 照亮她的臉, “怎麽回事？”

知歡一驚, 湊到牆面一看，發現她以為刷了白漆的牆面，其實是顯示屏，包括天花板和地板。

一道甜美但沒有起伏的聲音響起：“來自蒙甲寨的知歡同學，歡迎來到中央大學，恭喜你成為no.999號機甲系學員。”

“謝謝……”知歡撓了撓頭，“你在哪裏，能不能面對面說？”

合成的聲音無視了她的話 ，繼續說：“請容許我問你幾個問題，第一，你對機甲系有所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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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過幾次吧……”

“第二，你的夢想是什麽？”

我的夢想，當然是早點找回失去的記憶，知歡心想。不過當然不能這麽說，她随便扯了個成為大富翁的夢想，敷衍過去。

“第三個，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知歡沒料到報名還要問這種問題，愣住，眼前下意識的浮現出尹崇的臉，然而表情不太好，是眼神迷離，臉上泛着紅暈，嘴唇微張的那種樣子。

她連忙擰了自己小臂一下，用疼痛喚起自己的良知。

不知道機器合成音是不是讀到了她腦內危險的想法，沒有繼續追問，說道：“這三個問題，是了解你作為機甲系學員的基本素質，知識，熱情，愛，對操縱機甲而言非常重要。希望你在接下來的大學生活中，能夠獲得以上的一切，在你正式開始大學生活前，請容許我為你介紹機甲系前世今生。”

話音剛落，顯示器驀地變黑，但并不是純黑，仔細看，能看出一些閃爍的光點。

“這裏是宇宙。”合成音說。

知歡此刻就像漂浮在宇宙中，從視覺上看，她像是懸空了，不由自主地扶住了牆。

天花板突兀地出現了一整片行星邊緣，一艘巨大星艦從行星上空飛過，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巨物，知歡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但在星艦這種龐然大物上，突然炸開無數火花，一瞬間，火光增強，範圍迅速擴大，知歡睜大了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爆炸讓星艦解體，她才看到許多小型機甲，正在攻擊星艦，直到把它拆的四分五裂。星際戰鬥釋放的巨大能量，在知歡的眼底，留下一片一片絢麗的光影。

合成音适時解說：‘看到了吧，這就是機甲的威力，哪怕體型相差巨大，依舊能夠戰勝強大的敵人。”

無論是廣大星海，還是無人涉足的星球，人類駕駛機甲突破無數界限，向宇宙深處拓展

“但是，選擇這條路，也意味着選擇孤獨與危險。你會是戰場上永遠沖在一線的人，你會化作人形兵器，你會成為孤獨的王，也有很多不适應者，身心受損地被淘汰。你确定，要踏上這條路嗎？”

看着這樣的景象，知歡毫不動搖，反而有種興奮感。

在找回記憶之外，她想駕駛機甲，想去廣袤的宇宙裏探索。

合成音似乎帶了一點笑意：“你合格了，這是你宿舍的房卡，下午有一場新生講座，也歡迎你參加。”

屏幕熄滅，房間變回純白而狹窄的普通屋子。長凳上，擺放着一張閃閃反光的黑色卡片，知歡剛一碰到，光腦彈出提示，宿舍房卡，她肅然起敬地收好。

出了報名大廳，校園內時鐘打了12下，已經到了午餐時間，她在食堂吃完飯 ，看看講座開始了，向新生講座的禮堂走去。

因為她來的早，禮堂空蕩蕩的，沒幾個人，知歡找了個前排靠窗位置坐下，剛坐下，窗簾猛然一動，知歡一驚，才發現窗簾背後坐了個人。那人轉過臉來，好家夥，厚重的劉海蓋住眼睛，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張臉，只能依稀分辨出是個男性，其他面部特征一概不知，知歡下意識打了個招呼，然而對方沒搭理她，自顧自低下頭玩起了光腦。

知歡不介意他的态度，但她覺得那人怪怪的，總感覺他身上有種違和感，但更具體的，知歡也說不上來，陸陸續續有人進入禮堂，知歡旁邊有人坐下，熱情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疑惑：

“知歡？你是知歡吧？”

眼前，一張略帶稚氣的臉，雀躍地看着她。

知歡眨了眨眼睛，又動了動鼻子，熟悉的氣味和記憶中重疊，她想起來了：“你是，黃念忻？你怎麽會在這裏？”

黃念忻是明光日報的記者，在采訪過知歡一次之後，他倆就沒有了聯系。

黃念忻：“我感覺一直做記者很難突破，所以報名了中央大學的新聞系在職學習，沒想到考上了，哈哈哈，我運氣還真不錯。在這裏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是什麽系的？”

“機甲系。”

話音剛落，知歡看見黃念忻的嘴巴逐漸張大，直到能往裏面塞一個電燈泡。黃念忻激動道：“天啦，你居然被中央大學三大神系之一錄取了，我知道你厲害，沒想到你這麽厲害。”

見周圍坐下的人飄來異樣的眼神，知歡連忙讓黃念忻小聲點，壓低了聲音問：“三大神系是什麽？”

“就是機甲系，ai科學系，研究室呀。這可是中央大學的三大招牌，能進入三大神系的學生，都是天之驕子，不是有超能力，就是有鈔能力。研究室除外，那是一個神秘的組織，普通人沒機會進去，作為我校金字招牌被人仰望的概念。”

聽到研究室三個字時，知歡心念一動，但聽到黃念忻說完，她的心又沉了下去，普通人沒法進去，意思是即使成為公民也沒有機會嗎？

但知歡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她不死心問道：“怎麽才能進入研究室呢？”

黃念忻哈哈笑道：“不用太在意研究室啦，機甲技術經過一個世紀的發展，已經非常成熟而且高度分化。你以後會根據情況，成為機械專精的機甲師，或者成為戰鬥專精的機甲駕駛員，但是這兩條路，都會得到地位，名譽，財富。一個機甲人才，可是全聯盟搶着要的，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得到，你想去哪兒，都會給你敞開大門。”

“所有地方都可以去嗎？那麽中央大學研究室也可以？”

黃念忻挑眉：“除了研究室。研究室雖然設置在中央大學，但是不隸屬學校，而是歸中央政府管理，所以即使是學生，也沒資格進去。你為什麽對研究室這麽執着啊？”

知歡耷拉下肩膀，只有研究室能讀取項鏈裏的記憶，但是卻近在眼前，遠在天邊，她跑到月亞來的意義何在？

可能看出知歡的失落，黃念忻有點于心不忍，咳嗽兩聲，說：“也不用這麽失望吧。我聽說，機甲系每年都會有一場機甲大賽，參與者會快速被中央政府注意到，今年是聯盟50周年紀念，總統會滿足冠軍一個願望，你……”

黃念忻話還沒說完，就見知歡已經調出了光腦，在查看機甲大賽的報名須知了。他咋舌：行動力還挺強。

報名條件只有兩條，1 中央大學機甲系學生。2 公民身份。

看來還得參加公民考試，知歡确認了下，距離報名截止日期，只剩下一周了，但她的錢還沒攢夠，這一周無論如何，得想盡一切辦法賺錢了。

知歡大腦飛速運轉，尋找一切可以賺錢的機會，但她的沉默在黃念忻眼裏卻有不一樣的意思，黃念忻以為她被機甲大賽吓到。即使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個女孩，實際上是個能夠徒手對抗智能機械，而且擁有無數□□小弟的高手，可是眼睛裏看到的知歡，卻擁有單純的眼睛，看起來很q彈的臉頰，皮膚細膩光滑，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黃念忻總覺得她是一個柔弱的alpha，徒有美貌，一無是處，只能吃軟飯。她能進入機甲系，大概也是靠鈔能力吧，機甲系那種弱肉強勢的環境，她一定适應不了。

黃念忻看知歡的眼神帶上了幾分同情，說：“也不用太擔心機甲大賽啦，其實研究室裏也有本校的人，比如尹崇教授，就是研究室的一員，你也可以試着去抱一下他的大腿。而且……”

黃念忻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示意知歡附耳過去，在她耳邊說：“雖然尹教授沒有公開他的屬性，但根據我看過的他的公開錄像資料來看，他有很大概率是個omega，你可以用自己的優勢試一試。”

知歡默默看了黃念忻一眼，不是很大概率，而是他就是omega，這件事她非常清楚。

黃念忻以為知歡不信，連忙打開光腦：“你知道，尹崇最早是什麽時候進入公衆視野嗎？那是十年前，從那時起，我就開始關注他了，你看，這是明光日報對他的第一次報道，罕見的天才，颠覆聯盟的發現……還有這個，是他當時怼天狼星的視頻……我敢說，這顆星球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尹崇了。”

他邊說邊展示他的海量庫存，全是尹崇公開過的影像資料，論文電子版，采訪稿，雜志圖片，甚至還有一些疑似偷拍的照片。

知歡的眼神漸漸犀利起來：這，不是變态跟蹤狂嗎？

黃念忻似乎聽到她的心聲，神色慌張，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不是，我沒有，我只是，只是很崇拜高智商的人啦！”

知歡：哦，原來是粉絲。

黃念忻的臉似乎有點發紅：“我為了尹崇特地加入明光日報，但是在報社待了3年，卻一次采訪他的機會都沒有。不過，這周，有一場尹教授的公開演講，作為明光日報的記者，我拿到了入場邀請，終于可以見到他本人啦。”

“你很喜歡他嗎？”

“你是不知道他多有魅力，你看了這個直拍混剪就明白了。”

知歡驚了，她知道，有些追星族會把心愛的偶像的多個舞臺剪輯到一起，形成一節更比六節強的觀看效果。但是，尹崇，一個大學教授，公開露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居然能有直拍混剪，就離譜。

黃念忻的視頻還真是尹崇被采訪，以及公開演講的混剪，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剪的，特地把他松衣領，舔唇，撩開衣擺，喝水時嘴唇和喉結滾動的細節放大，把尹崇正常走路的背影，通過後期制作，變成了從下往上拍，凸顯腿長腰細的效果。甚至還配了一首夜店風暧昧纏綿的歌曲，知歡恍恍惚惚想起，尹崇勾着她的脖子，渴求她的模樣。

黃念忻猛得收回光腦：“同擔拒否啊，我和你分享一下尹教授，但你可不要陷進去了。”

知歡一臉木然：“哦。”

講座結束後，知歡和黃念忻告別，她用光腦确認了住址，離學校有點遠，她需要乘坐公共飛行器回家，她獨自去站臺等車。

分別前，黃念忻說：“機甲系學生的住宿都是一流的，宿舍是核心商圈的價值百萬信用點的高層公寓，全智能家居，回家之前，浴缸會放好熱水，智能機器人會準備好晚飯，甚至你一覺醒來，窗簾都是自動拉開的。真羨慕你，不過……”

“不過什麽？”

“聽說機甲系分宿舍有個神秘的機制，千分之一的概率會抽中彩蛋。但是建校以來，從來沒有人抽中過，沒人知道那個菜單是什麽樣。”黃念忻露齒一笑，“搞不好，是比高級公寓更奢華的宿舍，比如一座城堡，哈哈哈哈。”

知歡一邊等車無聊，一邊開始幻想如果在城堡生活會怎麽樣。

她發呆的樣子，被路邊一輛黑色高級飛行器裏的人，盡收眼底。

車裏正是尹崇和溫以真。

剛才他們正在讨論尹崇從神悅谷帶回去的精神誘導劑樣本，是尹崇從知歡操縱的老款機甲裏收集到的，但是太稀少了，沒法研究，他後來又派人去神悅谷回收其他智能機械上的誘導劑，卻發現，連同河江駕駛的機甲，所有智能機械，都消失了。

這反而坐實了，精神誘導劑并不是偶然出現，而是和天青星上某個組織有密切的關系。

他們聊到一半遇上了紅綠燈，尹崇停下飛行器，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随即一愣，不由自主看着出了神。

“我覺得這件事很棘手，我們還得從長計議。”溫以真說着，發現紅綠燈已經變成了綠燈，而尹崇卻看着窗外發呆，“綠燈了，怎麽還不走……”

他好奇地看過去，看見了公交站臺邊，小個子女孩的身影。

憑借多年信息素醫生的經驗，他一眼看出那是個alpha，同時憑借多年八卦經驗，他也一眼看出尹崇和小個子alpha之間的獨特關系。

溫以真賤兮兮地笑了，拿手肘撞了下尹崇：“鐵樹開花啊，這就是你在神悅谷招惹的那個alpha，看不出來哦，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

尹崇收回視線，面色不善盯向前方，不巧，紅綠燈又變成了紅燈。“胡說什麽。”

溫以真不怕死地說：“你以為我是誰，再說，你回來後身上那股霸道的香味，還有你的表情，一看就是有了alpha的滋潤，教授，沒什麽不好意思，O未嫁，A未娶，我看你們般配得很。”

尹崇扭過頭，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已經用手術刀把他大卸八塊了。溫以真後頸一涼，笑道：“別這麽嚴肅嘛。你與其這麽盯着她，不如送她回家。我現在下車也不是不行，她需要的話，哈哈。”

尹崇的手指在控制臺上輕輕敲擊：“不行，太激進了。”

他們才剛剛認識，以他在機甲上和她的互動來看，她是一個很單純的Alpha，在omega如此主動的情況下，還能做到坐懷不亂，她的經驗一定很少。他必須小心謹慎，一步一步接近她，不要吓到她。

溫以真震驚：“我聽到了什麽？”

那個桀骜不馴，從來不把任何規矩放在眼裏，想做什麽就直接去做的尹教授，居然會開始瞻前顧後，考慮激進不激進這個問題。

在下一次紅綠燈變化後，黑色飛行器默默滑行前進，消失在航道盡頭。

而知歡等的公共飛行器也終于到站，她用住宿卡刷卡，果然沒有扣信用點，知歡有點小高興，在還沒報名時，能省一點是一點。

路上，她申請了幾個兼職，有一個便利店的即時回複，讓她明天試崗。

等和便利店老板聊完，她也到了自己的宿舍。

下了飛行器，四周一片荒涼，并不是核心商圈，也沒有高達100層建築物。

根據光腦的地圖，知歡找到了一間兩層的建築，看上去是用廉價建築材料臨時搭建的房子，樓梯用幾根鋼管拼出扶手的階梯，通向二層，一層則是垃圾場。

地圖上宿舍的标記瘋狂跳動，示意這就是她的宿舍。知歡意識到，她可能是抽中彩蛋了。

所謂彩蛋，原來并不是什麽好東西。

但事已至此，她接受了現實，沿着吱吱呀呀的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有一條一眼能看到底的走廊，一邊是扶手，另一邊是并排着幾扇門，知歡根據指示，拉開了一扇位于中間的房門。裏面只有一間房間，有簡陋的衛浴和廚房，以及基本的家電。但是沒有床。知歡找了找，發現一張床墊，把它在地板上鋪開，當做今晚睡覺的地方。

随後，她翻了下冰箱，發現幾包泡面和一盒雞蛋。燒了熱水，泡好面，配上煎蛋，熱熱的食物下肚，知歡感覺放松了許多，洗漱完畢就躺在床墊上，盯着昏黃的吸頂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有吃的，有住的地方，還能省下食宿費，就謝天謝地了。

她半夜被一陣鬼哭狼嚎的歌聲吵醒，仔細分辨，似乎有人喝醉了，在樓下唱歌。

知歡翻了個身，盡力無視外面的噪音，稍微有了點睡衣，但沒多久，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又把她吵醒了。

這次聲音離得更近，像是從房間裏傳來的。難道有小偷？

知歡打起精神，撿起拖鞋，小心翼翼地向廚房靠近，趁着窸窸窣窣聲音不注意，啪一下打開燈，與一只正在冰箱上玩攀岩的大肥老鼠大眼瞪小眼。

“怎麽，還有老鼠啊，連蒙甲寨都沒有老鼠……”知歡嘀嘀咕咕，接着舉起拖鞋與老鼠大戰。

幾分鐘後，以老鼠不知道逃竄到何處，結束了戰鬥。

她筋疲力盡躺下，只希望能睡個好覺。

但沒過一分鐘，隔壁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鴨頭，今晚讓哥好好疼你。”

“鴨頭，滿意你看到的一切嗎？”

……

知歡用被子蒙住頭，暗自下了決心，等到會員考試報名結束後，她要搬離找個地方。

希望明天打工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