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第 44 章

◎被發現了◎

人常常會被感覺所欺騙。

比如當人被熱水燙到的瞬間, 感覺卻是冰冷的。有些時刻，很短的時間，正如此刻, 知歡的指尖感覺到的濕潤和冷，卻讓她感覺灼熱，臉燙得幾乎要着火。

“你，你怎麽知道是我？”雖然大概猜到, 知歡依舊被事實沖擊, 結結巴巴地說。

“我還沒有遲鈍到連和自己接觸過的alpha都認不出來。”

尹崇擡起手摘掉她的面罩。被遮擋的皮膚和空氣陡然接觸, 一熱一冷之間，知歡更加感覺自己的臉頰燙得驚人。

她能聞到尹崇身上淡淡的香味, 衣領敞開的角度正好露出鎖骨的凹陷處。

尹崇的眼睛像黑墨一樣，眼神很深, 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原本梳起來的額發散亂了幾根, 垂落在額頭上，顯得淩亂美。

兩人獨處的房間。

和第一次見面時安撫室不同，和第二次見面的廢棄小屋不同……

孤A寡O的獨特氛圍, 畫面既詭異又暧昧。

孟栖川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歡歡，你怎麽在喘氣，身體不舒服嗎？”

知歡從中了定身咒的狀态掙脫出來, 抽出自己的手指, 由于她動作過大, 而光腦作為一個便宜貨，腕帶質量并不好, 随着她的動作, 脫離手腕, 劃出漂亮的抛物線，消失在床縫的黑暗中。

兩人看着床縫短暫無言。

“我，我去撿光腦！”知歡推開尹崇。Alpha可以輕松壓制omega，但她也不知怎麽的，這一推卻軟綿綿的，沒用幾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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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崇倒下去，陷進柔軟的床鋪，像陷進一朵雲裏。

知歡瞥了一眼，見他頭發散亂，眼神不甚清明地望過來，嘴唇豔紅，帶着水光，他緩緩伸出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嘴角。

這男人是妖精嗎！就會勾人！

知歡不敢看，埋頭撲進床底，一心找光腦。

尹崇先看着天花板發了會呆，他腦子有點迷糊，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的舉動。這種心情很像神悅谷那個夜晚，看到別人帶走知歡，他覺得很生氣。

尹崇當然知道為什麽，omega對自己的alpha也會産生占有欲，俗稱為吃醋。

尹崇并不想承認，他最多只是對知歡産生了一點好感，兩人沒有更多認識，談不上屬于或不屬于。

他從床上坐直身子，看到窗戶上自己的影子，頭發汗濕了，幾根發絲沾在額頭，眼睛水盈盈的，像含了一層霧氣，潮紅從白皙的肌膚底色透出來，有點病态。他也知道現在的狀态很不得體，最好的策略是離開。可是他坐着沒動。

知歡不知道為什麽會比她發現自己失憶了還要慌張。

人靠記憶來确認自我存在，但她忘記自己是誰時，她還能冷靜地計劃下一步行動。但此刻，她卻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麽做。

知歡伸手在床縫裏摸來摸去，不愧是高級夜店的房間，床底很幹淨，一絲灰塵也沒有。她摸了半天，終于摸到光腦，伸手去掏，除了光腦外，還摸到一個小瓶子，瓶子的蓋子非常奇特。

知歡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突然産生了一種感覺。她拿出去，給尹崇看：“這是什麽？”

“這是一種可揮發瓶蓋，用在裝液體的容器上，可以讓內容物不撒出，而且讓氣氛揮發。”尹崇接過去聞了一下，擰起眉毛，“這好像是信息素興奮劑。”

知歡在蒙甲寨，遇到過一個孟璃的客人，用了信息素興奮劑後想強行對孟璃不軌。但信息素興奮劑是天青星的違禁物，連蒙甲寨都不能公開售賣，出現在月亞的高級夜店裏，實在太古怪了。

知歡直勾勾地盯着尹崇，尹崇被她看得心裏有點發毛，不由拉過旁邊的被子，掩住自己的身體，往後蹭了幾步。

知歡坐到床邊，向尹崇逼近。

尹崇眉頭一皺：“你別亂來啊。”

知歡抓住尹崇的手：“教授，我有件事想向你确認。”

“什麽？”

“你和祁晉澤是一夥的嗎？”

尹崇有種失笑的感覺。他早發現祁晉澤今天的宴會是場鴻門宴，不難推測，祁晉澤發現了他的行動，特意針對他。

知歡在祁晉澤旁邊陪同，還被安排來色//////誘他，她們是一夥的概率更大，沒想到她先懷疑起他了？

尹崇看知歡的眼神多了一份考量，她在神悅谷的所作所為雖然稱得上努力，但是她能出現在每一個關鍵節點，未免過于巧合，所以，即使她是為祁晉澤工作，完全合乎邏輯。

不能排除惡人先告狀的可能。

“在回答你問題之前，我想問問你，你不覺得這個味道有點熟悉嗎？”尹崇說，“還記得我們在神悅谷的那臺機甲上，你當時是不是也聞到了一種氣味？”

知歡點點頭：“當時我聞到了一種奇怪的香氣，短暫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的時候，你看到了什麽？”

知歡一愣。

尹崇：“我不想打探你的隐私，但我能感覺到你的情緒起伏很大，你不太可能只是暫時失去理性。”

知歡抿了抿唇。

她發現了，和尹崇深入接觸後，她會找回一些記憶碎片。尹崇和她失去的記憶脫不開關系。但是如果他們曾經見過，為什麽尹崇認不出她？

尹崇在她過去的經歷裏，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身份？

知歡的沉默在尹崇眼裏，變成口風挺緊。尹崇想，那就再給一點餌吧，他打開自己的光腦，彈出一份報告：“我采集了機甲裏稀少的那種氣味，為它取名為誘導劑。因為樣本數量太少，很難還原它的全貌，但是，這些殘破的結構，和信息素結構高度相似。它有99.9%可能性，是一種信息素。”

“而信息素興奮劑是通過克隆技術，将高等級alpha的腺體細胞體外培育，提取信息素成分。曾經被廣泛用于治療腺體發育障礙，也有人利用這種技術，轉變自己的abo性別。因為有礙倫理，被聯盟立法禁止。”

尹崇從自己的光腦裏抽出一根探身，小心的掀開瓶子，将探針插入，很快，在光腦屏幕上出現了一系列數據。

“給你看一個有趣的。”尹崇把光腦投射在空中的全息屏幕拉大，展示給知歡，“左邊是愛神的元素分析，右邊是這瓶信息素興奮劑的元素分析，相似度竟然高達99.8%。不如說愛神是稀釋過的信息素興奮劑。”

尹崇掂着瓶子：““a和o的信息素有等級，高級的信息素能夠喚起低級信息素，但是低級信息素無法影響高級信息素。信息素興奮劑的作用是短暫地提升信息素的等級和強度。這種東西是違禁品，出現在房間裏，說明神賜集團推出的愛神，并不是他們所說的提高愛情成功率的高科技産品，而是利用生理元素，強行改變人心的生化武器。”

知歡正色：“怎麽可以這樣？”

用了愛神後，即使完全沒有感覺的兩個人，也會因為信息素的刺激，被彼此吸引。缺乏了人心層面的愛情，還能叫愛嗎？

知歡覺得這種感覺很不好。

“我要阻止他們售賣愛神，把他們繩之以法。”

尹崇愣住，片刻後哈哈大笑。

“你真有趣。”

知歡不明白，剛才還好端端的一個高冷帥哥，怎麽就突然笑倒在床上。

尹崇笑夠了，心裏的懷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臉上帶着笑意，走向房間門：“我現在可以回答你，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我們可以一起去把他們抓起來。”

在聽他這麽說之後，知歡也很神奇地相信了他。

尹崇按下門把手，大門卻紋絲不動。

知歡湊過來：“被鎖住了。”

她擺弄了一會兒門鎖，搖搖頭：“不行，打不開。”

尹崇：“這既然是場鴻門宴，果然不會讓我們輕易離開。”

尹崇觀察：“這是電子鎖，這種鎖一般由核心主機控制，如果能斷開核心主機的聯系，這鎖就沒用了。可惜我對機械一竅不通。”

尹教授少見的弱點，是看到機械産品就會兩眼一黑，他曾經在機械實驗課上，把老師安排的用齒輪鋼板制造小型機甲模型的任務，造成了一個變異生化武器。雖然那節課他難得的得到了不合格，但他的作品卻作為建校以來最具有獨創性的新發現，被學校博物館珍藏。

尹崇短暫地陷入回憶，嘴角扯起一絲苦笑，低頭一驚，知歡蹲在門鎖前，捧着光腦，閉着眼睛，正在進行意識深潛。

高等級的alpha可以通過意識深潛操縱機甲機械。在和機械精神同調後，對alpha的精神力也會有所損傷。尹崇也參與過不少國家級別alpha退役後的精神修複。他雖然見過知歡操縱機甲的實力，但是每種機械的構成差異很大，不是越強大的人，就能面面俱到的。

他剛想拍拍知歡的肩膀，讓她不用勉強，只見門鎖傳來咔噠一聲，知歡壓下門把手，門開了一條小縫。

知歡仰頭：“走嗎？”

尹崇難以置信，但最終什麽都沒說。

他知道眼前的女孩是個很厲害的alpha，沒想到厲害成這樣。

心裏湧起來一種從未産生過的情緒。

尹崇活了二十多年，一直要什麽有什麽，第一次産生了一種危機感。

知歡正要拉開門往外走，突然想到孟栖川即将代言愛神，不就是為違法産品站臺了，作為朋友，雖然沒法幹涉孟栖川的決定，但她至少應該提醒下對方。

“稍等一下。”知歡對尹崇說，點開聯系人，找到孟栖川的頭像，想給他發消息，孟栖川的視頻通訊又打了過來。

“歡歡，怎麽挂我的電話啦！剛才畫面突然一黑，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聽到孟栖川的聲音，尹崇的耳朵瞬間支棱起來，他刻意沒看知歡聊天，但是全身心的精力都放在他們的聊天上。她喜歡明星？孟栖川那種類型的？尹崇本想研究知歡喜歡的類型，卻聽到了一個讓他意外的信息。

“沒，沒事，光腦沒電了。”知歡找了個借口忽悠過去。

“你的光腦型號太老舊了，安撫所打工工資應該不高吧，我下次送你一臺新的光腦。”

“不用。”知歡連忙拒絕，安撫所打工都是多早以前的事情了，她更正道，“我沒在安撫所打工。”

“孟璃說的，你不是在蒙甲寨那家，那叫什麽薔薇月光的安撫所，據說你還是頭牌？不愧是你。”

孟栖川越說越離譜，知歡懶得和他聊，直接連珠炮似的把剛才的發現告訴他，至于他要怎麽選擇，知歡管不了，就挂了光腦，轉頭招呼尹崇：“教授，我們走吧。”

尹崇站着沒動。

“教授？”知歡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奇怪回頭。

尹崇一臉僵硬地說：“你，在薔薇月光當過安撫師？”

糟了。

知歡愣住。

那段記憶，她想掩藏的身份，終于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