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第 62 章

◎沒有常識的alpha◎

已經過了下課的時間, 教授辦公室的人走光了,最裏面的位置上,隐隐響着打字的聲音。尹崇正在寫一份研究報告,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鍵盤上跳動着,姿态優雅地如同在彈奏鋼琴。懸浮屏幕的光反射在他臉上,勾勒出被學校的女學生稱為,比她們人生線還要清晰的下颌線。

屏幕上彈出一個紅點, 提醒他有新郵件, 打開, 是定期體檢發回的報告。他的腺體長勢喜人,已經達到普通人的水平。尹崇蹙眉, 心道:這欠揍的文風,又是溫以真那小子的手筆。等見面再和他計較。

他繼續往下看, 快速讀過關于腺體各方面基礎數值, 都是在說明已經十分接近平均水平了, 但是他的腺體情況特殊,在腺體完全成熟之後,他将無法清除alpha對他的标記。也就是說, 在對alpha的選擇上,他要麽和一個alpha從一而終,要麽就趁着腺體成熟了摘除。

溫以真留了一段評語:尹教授, 你要想清楚, 這個年頭, 哪有那麽多從一而終的愛情啊,尤其是你這種情況特殊的, 你只有一次選擇, 可是對方卻有無數選擇。

溫以真的勸告不無道理。天青星的ao離婚率一直居高不下。在月亞這種娛樂産業極為發達的地方, 戀愛忠誠更像是一種笑話。婚後ao雙方各玩各的極為常見。像天堂那樣的夜店為尋求刺激的alpha ,omega提供場所,乃至助興的興奮産品,比如他和知歡曾經在天堂的酒店客房發現的愛神原液。

也是出于這個考慮,尹崇才和知歡簽訂合約,至少在合約期間,知歡只能為尹崇提供信息素。

Alpha的選擇永遠是大于omega的。對應的,omega會慎重挑選alpha,多方面考察alpha的實力,地位,人品,戀愛史。Omega也不會輕易地把終身标記的權力交出去。醫學界一直在開發清除alpha對omega影響的各類方法。比如可以每半年進行一次信息素清洗,可以去掉大部分前任alpha留存在omega體內的信息素。但終身标記情況特殊,醫學界經過多年努力,才終于将清洗終身标記的次數提高到了三次。

這是對正常發育的健康腺體而言。尹崇不屬于此列。他的選擇會影響自己的一生,他必須慎重考慮。

尹崇忽然想起昨晚,知歡到他房間的事情。

夜裏,他幾次想要翻身起來,都會被知歡像八爪魚一樣纏上,本來是他處心積慮計劃中一步步誘哄知歡和他住一個房間,但是卻在酒精的破壞下,讓他差點面臨貞操的危機。

知歡醉的太厲害,讓她除了抱着尹崇沒做別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尹崇一邊想着不能讓她再喝酒了,一邊又覺得喝醉後,眼神迷蒙,臉頰泛着紅的知歡格外可愛。

她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嗎?

尹崇想給知歡發個信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做的這一切已經遠遠超過合約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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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新聞彈了出來,尹崇掃了一眼,商業街附近的一家餐廳遭遇恐怖襲擊,炸彈被藏在窗戶下面的花盆裏,在客人用餐時爆炸了,半面牆都被炸飛了。出事地點人群密集,現場已經被警察隔離保護起來。

尹崇認出餐廳是總統傅幸宴最喜歡的一家餐廳,上個月總統才在那裏接受過采訪,爆炸的位置似乎就是總統上個月坐過的位置,他依稀想起不久前公共飛行器劫持事件,公共飛行器是總統力排衆議堅持落實的。

大選将至,這些事件的交集都落在了總統身上。尹崇若有所思地發了消息。

過了一會兒,知歡的信息回了過來:對不起,暫時沒法來找你。

尹崇蹙眉,感到了一種被忽視的不滿,知歡的第二條消息發了過來,他心頭一驚,不滿的感覺頓時消散。

知歡:我在醫院。剛才,餐廳爆炸了。

尹崇問清楚地址後,焦急地奔向醫院。在路上遇到被蓋着白布運走的病床,都讓尹崇的心更加緊張,生怕看到熟悉的臉。醫院前臺出于保護證人,拒絕告訴尹崇餐廳爆炸傷者送到哪間病房了,除非能夠出示證明自己是病人的親屬。

尹崇好說歹說半天,前臺油鹽不進,依舊堅持。他咬了咬牙,掏出兩人合約情侶的證明。

前臺看向尹崇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先生,你們這種私人情趣的合約,不能證明你是親屬關系。”

尹崇白皙的臉紅了又白,正想再說點什麽。

“等等,重症病房的那個傷者不叫知歡呀,稍等,我查一下。”前臺接起電話,聊了兩句,說,“我們院沒有叫知歡的病人。”

尹崇愣了愣,但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向外走去。

正思索着知歡可能的去向,尹崇踏出醫院大門時,一擡頭,看到了知歡的有點呆滞的臉,她穿得很随意,手裏還提着一袋水果。頭發和臉上沾了一點灰塵,倒是四肢健全,全須全尾,氣色甚至看起來還很好。

緊繃的內心稍微松了一點,放松的嘆息剛要出口,被尹崇強行咽了下去。既然知歡沒事,他壓抑着那點不滿就有蠢蠢欲動了,開口講話的語氣也不太好:“提着水果,是要幹什麽呢?只是一上午沒見,就有新的對象了?”

知歡看了一眼尹崇,再看一眼手裏的水果,想了想,拔了一根香蕉遞到尹崇面前:“想吃水果嗎,給你。”

怼到眼前的黃色飽滿的香蕉,讓尹崇好氣又好笑,她油鹽不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尹崇哼了一聲,劈手奪過香蕉,剝開塞進了嘴裏。

知歡後知後覺地察覺尹崇似乎很生氣,補充道:“是我的朋友受傷了。我們約好在那家餐廳吃飯,但是我遲到了一會兒,等我趕到時,就看見餐廳的窗邊濃煙滾滾。”

她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大致給尹崇講了一遍,她和黃念忻約在餐廳交流關于王遙失蹤事件的最新消息。知歡放學的時候被溫餘聲和科達留下來,讨論了一下關于機甲大賽的準備事項,參加過公民考試的溫餘聲也指導了下知歡公民考試要準備的重點。結束後,知歡遲到了,她給黃念忻發消息沒回,匆匆趕過去時,只看到了餐廳的漫天火光。

知歡講着講着情緒低落了下去:“這是第二次了。”

這次這件事反複讓她想起安緋景受傷的那一次,她在家裏發現了有人在追蹤她,不久後,自己的朋友因此受傷。

黃念忻也是在和她接觸後,就遇到了爆炸。雖然生命無虞,但是據說嚴重燒傷,月亞發達的醫療條件,可以通過将患者健康的皮膚細胞培育成全新皮膚,給他移植,痊愈後影響不大,但是至少要在醫院躺上兩個月才能完全康複。

知歡覺得,每個和她有牽扯的人都會陷入不幸,最好的方式,應該是離開,但是月亞不像蒙甲寨,她無處可去。她也不再是一無所有,還有學校,同學,公民考試,機甲大賽……知歡第一次覺得,原來擁有也會成為一種負擔。

“這件事不一定和你有關。”尹崇沉着地分析,“你說,黃念忻掌握了王遙失蹤的最新消息,那很有可能是讓王遙失蹤的人幹出來的。”

知歡心裏掠過一個念頭:“那個人,會不會是林鶴唳?”

“很有可能,正如我們上次分析的,林鶴唳有這樣的動機。如果黃念忻找到的證據能夠指向兩人的關系的話。”

知歡掏出一個光腦:“黃念忻在被擡上救護車前,從他身上掉下來的。我似乎看見他示意我去撿。跟着光腦掉下來的一張紙條上說這是王遙的東西。”

光腦看上去慘不忍睹,塑料的外殼因為爆炸,融化之後再度凝固,呈現一種類似蟲類生物的圓潤肌理感,讓人感到不适。

正常情況下,這臺光腦應該不能用了,但在知歡的精神力強行入侵下,光腦漆黑的屏幕閃了閃,竟然開機了。

在光腦的發信箱裏,充滿了單向的,訴說愛意的短信,所有的收件人都是同一個號碼,收件箱裏卻是空白的。不知道是被表白的那個人,從來沒有回複過,還是這部手機的主人,為了保護他,把所有的收信都删除了。

從那些支零破碎的短信裏,知歡和尹崇拼湊出了一個偏執而浪漫的愛情故事。

對方是像天鵝一樣潔白而高級的人,拯救了發信人陰溝一樣的生活。都是beta的兩個人相愛了。但是,天鵝得到一個讓自己更加閃耀的機會,為了那個機會他做了很大的改變,先是大量地注射omega信息素,讓自己變得更加妩媚迷人,接着又徹夜地不回家,偶爾見到時,他身上總會多一些暧昧的痕跡。

直到,發信人在月亮上見到了天鵝。

天鵝更加美好,但是也變得和之前更不一樣了,他帶着從未有過的壓迫感和魄力,俯瞰蒼生,就像是神明。

發信人後來才知道,天鵝做了禁忌的手術,改變自己的命運。

尹崇說:“這個禁忌的手術,我猜是abo變性手術。”

Abo變性術是通過腺體切除和移植,改變一個人的原生abo性別。危險性極高,早被政府取締。但是卻在黑市等地頗為流行。

尹崇說:“王遙的天鵝,只有林鶴唳了,本能反應推出時的營銷理念就是雙A組合。孟栖川是最性感的alpha,林鶴唳是最像omega的alpha。當時有人懷疑林鶴唳做了這個手術,但沒有證據,在粉絲瘋狂洗地和公司消息封鎖後,不了了之。林鶴唳之前的經歷,爬老男人床什麽的……”

尹崇啧了一聲:“玩的挺花。”

知歡茫然:“爬了床就算玩的花的話,我們也是嗎?”

昨天吃完飯,她頭腦暈暈乎乎,記憶一片模糊。早上在陌生房間醒來,吓了她一跳,還以為是夢游到別人家了。後來發現是尹崇的房間,感覺從一種驚吓,變成了另一種驚吓。一邊沖冷水澡,她一邊努力回想起,昨晚是她自己打開尹崇的房間門的。

合約的規則裏,明令禁止随意進入尹崇的房間,知歡說着話,越說氣勢越弱了下去。

尹崇眯起眼睛打量知歡,突然起了一點壞心思,伸出手把知歡掉下來的一縷頭發替她撩到耳後,聲音缱绻而暧昧地說:“你要想玩的花,下次就不要喝那麽多酒……”

他笑得很甜,眼睛微眯,濃密的睫毛下面眸光閃爍,溫熱的指尖撩過皮膚,知歡感覺臉癢癢的,被他觸摸過的地方燃起了一片熱意。知歡經尹崇這麽一撩,缥缈的記憶似乎回來了一點。她有着在昏暗的光線裏,摟着一截單薄的細腰印象,指尖滑過光滑微冷的皮膚,感受到腹部肌肉的彈性。

知歡下意識地撚了撚手指。

尹崇的餘光看到知歡的動作,他有時候覺得知歡純的像一張白紙,有時候又覺得她是裝的,畢竟憑她咬自己的狠勁,每次都能把他搞得全身酥軟。但她要是真的很會,也不會一晚上只是像八爪魚一樣摟着他,什麽都不做了。

想到這裏,尹崇有點不高興,感覺自己的驕傲又被這個看似無害的小alpha按在地板上摩擦了,他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于是指指光腦:“有看過王遙的相冊嗎?”

在相冊裏發現了更多王遙和林鶴唳戀愛關系的證據,比如兩只帶着情侶手鏈的手臂,兩個人牽着手的影子,因為兩人之間越來越大的差距,讓不能宣之于衆的愛情,以更隐蔽的方式被記錄下來,最後甚至變成單方面的愛情,對另一方卻是一種負擔。

知歡喃喃自語:“差距過大的兩人果然不适合在一起。”

尹崇看了她一眼,說:“這不是差距大的問題,是林鶴唳抛棄了王遙,說到底只是林鶴唳的個人選擇,這不能說明任何事,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

知歡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兩人繼續翻着老照片。看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一張寫着紀念手術成功的照片,背景挂着畫,是一面殘破的,刷着01的牆面。

“這個手術,應該是指林鶴唳的換腺體手術。”尹崇和知歡對視一眼。

知歡點頭:“我在記憶碎片裏看到過這面牆。”

“也就是說,林鶴唳換腺體,和你的記憶中經歷的事情有關系。林鶴唳是不是掌握了什麽。”尹崇說,“我想,我去一趟研究室好了。”

知歡的腦海裏迅速閃現了安緋景和黃念忻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這像是一場詛咒,每一個被牽扯進她記憶的人都會遇到不幸,她不希望眼前的人也變成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的模樣。

知歡無意識地攥住了尹崇的衣角:“你不用這樣,太危險了……”

“我只想你這個缺乏常識的笨蛋,能早點找回記憶。”尹崇曲起指節,敲了敲知歡的額頭,“你找回記憶後,會變得比較像正常的alpha嗎?我很好奇。”

後面半句話他故意說得很暧昧,饒是遲鈍如知歡,也感覺到了點異樣,臉頰稍微有點發燙,不再阻止,說:“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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