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 2 章
◎火光裏的少年◎
不遠處傳來一道清朗的嗓音，許知霧循聲望去，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現在幾人的視線裏，他穿着純黑色夾克外套，同色休閑長褲，內搭灰色衛衣，簡單幹淨，加上那張陽光俊朗的臉，渾身透着幹淨的帥氣，一點也不像是二十八九歲的人。
徐帆确定了不遠處的人是自己女朋友後，走上前，目光第一時間看向了陳斯聿。眼前的男人西裝挺括，冷白腕骨上露出午夜色的表面是百達翡麗星空，渾身上下的這一套，都能在京市二環買套三居室了。
徐帆對上男人的視線，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男人的視線好似平靜海面下洶湧的浪，猛烈地撲向他，帶着不容忽視的壓迫感，他心頭微跳，緩着呼吸再看過去時，潮汐忽而悄然退卻，好似剛剛的窒息感只是他的一瞬錯覺。
徐帆扯了扯嘴角，心底驚疑不定，難道真的是自己的錯覺？
他側眼看向許知霧，也不知出于什麽心思，他彎腰握住了她的手。
許知霧心下一跳，下意識就想甩開他的手，但撞上一道冷淡的目光，她又壓下了那股沖動，指尖蜷了蜷，任由徐帆牽着。
他們雖然交往了一個月，但是進展并不快，目前還停留在牽手的階段，甚至還不是很适應。主要原因是許知霧加班嚴重，兩人約會的機會并不多。而她性格溫軟，有點慢熱，徐帆也尊重她，并不會火急火燎地推進度，不得不說，這一點也是許知霧滿意他的一點。
許知霧總感覺陳斯聿眸光掃了一眼他們緊握的手，身體越顯僵硬，她輕聲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徐帆。”
徐帆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徐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陳斯聿着急走了，修長的手從口袋裏取出，擡腕瞥了一眼腕表，撩了下眼皮，極為冷淡地輕嗯了一聲。
就聽到他接上了剛剛被打斷的話。
“以後有機會我們聚一聚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他朝許知霧輕點下颌。
許知霧連忙道：“好的，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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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
旋即，陳斯聿又由一行人衆星捧月地離開了原地，如來時般，浩浩蕩蕩，氣勢非凡。
徐帆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也不知陳斯聿是不是故意無視他的，他看着男人颀長清冷的背影，低聲說道：“你什麽時候認識那種大人物了？”
許知霧看到徐帆微暗的神色，抿了抿唇，“我們是高中同學。”
想了想，她溫聲替陳斯聿解釋道：“剛剛他不是故意無視你的，只是他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
高中時期，她印象中的陳斯聿一向是獨來獨往，孤僻又冷漠，尤其是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還記得有一次吧，好像是高二，她有一次課間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摔倒在了他的身上，當時他也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動作很大地往後退了一步，當時還挺讓她尴尬的。
畢竟是女孩子，大庭廣衆之下被人這樣嫌棄，挺傷自尊的。
而後面還有一次，班上有男生在走廊上打鬧，推推攘攘間，有人就往前摔倒，而當時的陳斯聿，迎面走來，那時完全可以将人扶住，但當時他直接橫移一步，冷眼看着男生在他腳下摔了個狗啃泥。
自那以後，她就知道，陳斯聿不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更慘的人作對比，她還覺得陳斯聿沒有把她推倒在地已經是很溫柔的舉動了。
沒和徐帆握手的行為在她看來，還算合理。許知霧甚至有點分心地想着，終于有一點過去的影子了，陳斯聿和從前一樣沒變啊……
徐帆眼神落在許知霧臉上，那張白皙的臉上多了一絲恍惚，似乎陷在了一段他不曾了解的記憶中般，他皺眉，開口道：“小霧，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說要趕項目嗎？”
許知霧眨了眨眼：“我和鹿鹿約好了一起來找靈感。”
徐帆就笑，無奈地看着她：“身為你的男朋友，我居然都不知道你今天有空。我們都大半個月沒有約會了吧？”
許知霧有點心虛，她沒有和人彙報行程的習慣，說實話，她心底還不是很适應，自己多了一個男朋友的現狀。
徐帆見她紅唇緊抿，又心軟下來，哪裏還忍心責怪她，而且他本意也不是要逼她道歉，他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溫柔：“沒關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不差這一天。”
頭頂傳來輕柔的撫摸，讓她身體僵直，沒有和異性有過這麽親密的行為，她想躲開，但是想到徐帆的确是受了委屈，又忍了下來。
指尖滑膩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徐帆目光落在眼前瑩潤的耳尖上，眸光一暗，指尖下移，剛要觸碰上的時候，身側傳來一道不滿的聲音。
“喂喂喂，旁邊還有人呢！撒狗糧別當着我的面哈！”林鹿笙斜着眼，語氣也不太好。
徐帆動作頓住，神色無常地收回手。
許知霧悄然松了口氣。
林鹿笙抱着雙臂，擡起漂亮的下巴：“你在這兒幹什麽？”
徐帆知道林鹿笙不喜他，好脾氣地笑了笑：“我來這兒買點東西。”
林鹿笙目光掃了一眼他手裏提着的小袋子，是一個奢侈品牌的logo，她挑眉：“買給嗚嗚的？”
徐帆笑着點點頭。
許知霧詫異，這個品牌可不便宜，裏面随随便便一款飾品都價格不菲，她不喜歡無緣無故地接受別人這麽昂貴的禮物，猶豫着要開口。
沒想到徐帆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突然說道：“明天是我們交往一個月，這款手鏈我預定了名字定制的服務，定制款不能退貨的。”
林鹿笙撇了撇嘴，心裏不屑，套路真多。
許知霧見徐帆這樣費心思，交往一個月也不是什麽重要紀念日，他都專門買了禮物，儀式感十足，拒絕的話也就說不出口了。她心想，到時候再回禮一份價值差不多的禮物就行了。要是開口拒絕，那真的是太不解風情了。
“謝謝。”
林鹿笙雖然覺得徐帆很有手段，但也想看看這款手鏈長什麽樣，這個牌子也是她一直想買的但一時之間舍不得的。
徐帆眼底劃過一抹不自然：“名字還沒刻，驚喜要等明天再由小霧親手揭曉。”
林鹿笙：“……”
她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不看就不看，反正許知霧戴上了，她天天看。
只是她心裏有點疑惑，刻名字不該在購買前就說好嗎？還能買完再去找店家刻？說不定是高奢品牌的貼心服務呢？這種品牌服務都是一流的。
于是林鹿笙很快就将那個疑慮抛之腦後了。
徐帆還要去一趟珠寶店，聽他說刻字要等待較長時間，就讓許知霧二人先去逛街了，許知霧顧及林鹿笙和徐帆關系不好，也就應了下來。
兩人手挽着手，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話題不自覺地就轉移到了剛剛遇到的老同學身上，林鹿笙感慨道：“陳斯聿變化也太大了吧？啧啧啧，那張臉原本就讓人一見卧槽嗎？”
“……”許知霧對閨蜜的形容詞有點無語。她回憶了一下，慢慢道：“嗯，他和高中沒太大改變。”
只是當初青澀的眉眼沉澱了浮華，柔和了鋒芒，有種沉靜的高貴，讓人過目難忘。
“诶？是嗎？但我記憶裏一直只有他常年穩居全校第一的印象。難道是學神光環太耀眼，蓋過了那張女娲畢設的臉蛋？”林鹿笙喃喃道。
陳斯聿一直都是江宜一中的神話，高中三年大大小小的各類考試，他都是穩居全校第一。好像除了高二有一年，他因病缺席考試，萬年不變的第一寶座才被人奪去。這件事她能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那一年本該提前參加高考的他突然消失不見，大家都猜測他是因為壓力太大，所以才藏起來了。
不過，一年後，他的成績驚豔了所有人，一夜之間，那座默默無聞的南方小城也因為出了一個省狀元而名聲大噪，他也成為了後來每一屆學弟學妹的榜樣。
當時聽說他被國內頂級學府的王牌專業錄取了，大一還能聽到零星消息，說是他保送國外留學了。再後來，就沒有了他的消息。
聽着林鹿笙回憶過去，許知霧莫名晃了神。
她想到了高二那年，衆人都在找尋陳斯聿的蹤跡，她是最後見過他的人。
寂靜的夜晚，火光沖天煙霧彌漫，烈焰蔓延，瞬間将整棟建築吞沒，空氣裏彌漫着濃重的焦味，裂縫爬上斑駁的牆，露出下面紅色的磚塊。火花“噼啪”的炸裂聲中，少年黑眸映着熊熊燃燒的火光，耀眼得灼目，他語調平靜，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許知霧，還記得消防演習是怎麽做的嗎？”
濃煙中，她眼眶被熏得發澀，眼前的景象那樣駭人，只能茫然地點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不是還有那些記憶。但她只能點頭，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壓過不停心底像巨浪般湧向她的害怕。
只記得，少年脫下黑色外套，披在她的頭上，旋即将她護在懷中，啞聲道：“別害怕，一直往前走。”
最後，她在陳斯聿的護送下，安然無恙地逃離了那場大火，鳴笛聲和尖叫聲嘈雜，不料一轉身，那道高瘦颀長的身影卻不見了蹤影。
第二天，她才從報紙上得知，她居然是唯一一位完好無損逃出了那場大火的幸運兒。而本該那天出現在在考場上的陳斯聿也消失無蹤。
就好似，那夜熾熱溫暖的懷抱，只是她的一場夢。
*
那天遇見陳斯聿，不過是她們平淡生活中的意外，陳斯聿說的有機會再聚，許知霧也沒放在心上。大家任何的聯系方式都沒有，再聚也不過是一句客套話而已。
林鹿笙卻是一直心心念念這頓飯，甚至還說，當時她有種直覺，要不是徐帆的突然出現，說不定陳斯聿下一步就是要掏出手機加兩人的聯系方式呢。
許知霧無奈地笑了笑，“怎麽可能？”
這一次林鹿笙卻格外篤定，“當時陳斯聿伸手進口袋肯定是想掏手機。”
許知霧回憶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影響了，居然覺得不排除有這種可能。她垂下眼，只是說：“也許是在異鄉遇見老同學，一時情緒上頭了，等他冷靜下來，就不會再想起我們的。”
加上聯系方式又如何呢？他們一直都是不同世界的人，過去是，以後亦然。
林鹿笙嘆了口氣，深知這一點，學生期間，那麽小的教室裏他們交集都少得可憐，更別說這樣一座人潮洶湧的大都市了，一眨眼，熟悉的人恐怕就淹沒在人群裏。
*
時間轉眼又到了周五，前段時間接的單子客戶那邊十分滿意，勞務費很快就打進了她的賬戶。發薪日大家都很開心，加上公司當月勞務費創新高，業務部經理向簡就提議下班之後去聚餐。
公司請客，于是大家吵嚷着選了一家公司附近的一家熱門餐廳。
許知霧猶豫了一下，她和徐帆約好了今天一起吃晚飯，但是見同事一臉激動，還是不忍心破壞他們的興致，她拿出手機，給徐帆發了條微信。
許知霧：對不起呀，今天公司聚餐，晚上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
對面沒有回複，而是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許知霧白皙的指尖輕劃過接聽鍵。
徐帆略帶歉意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小霧，我本來也想跟你說，今天公司臨時加班，晚餐只能換一個時間了。真遺憾，我們都好久沒有約會了。”
聞言，許知霧呼了口氣，對方加班同樣騰不出時間讓她心裏好受了一點。
許知霧溫聲道：“沒事，我們可以下次再約。”猶豫了一下，她小聲道：“那個，你別加班太晚，注意休息。”
徐帆輕笑了一下，“我的女朋友終于學會關心我了，我現在心情激動得讓我通宵加班三天三夜都不會累了！”
許知霧對他的油腔滑調還有點不适應，但她沒說什麽，只是說道：“那你先去忙吧，再見。”
“再見。”
*
六點的京市正是晚高峰，人流如織，街頭的餐廳散發着溫暖的光，透過玻璃櫥窗，能看見大家惬意的笑顏。
走了大概十分鐘，那家餐廳就到了。
衆人說說笑笑地推門進了餐廳，這是一家私房菜館，店內的環境偏中式風，木質地板踩上去的質感也很舒服，許知霧随意瞥了眼，布置恰到好處地賞心悅目，能在市中心開下去，果然是有可取之處的。
店內生意很火爆，他們被告知包廂都訂滿了，要是衆人不介意，可以在大堂先等一會兒，如果有空位，立刻給他們安排。就在大家猶豫要不要換一家的時候，餐廳入口的方向緩緩走來一行人。為首的人身影颀長，望過來的目光冷淡又散漫，在觸及許知霧的臉時，眼睫微動，神色有一瞬間的愣怔。
向簡注意到了她的愕然，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霎時瞪大了眼。
顯然雙方都注意到了對方，向簡還在糾結是否該上前打招呼，下一瞬，就眼睜睜地看着幾人往這邊走過來，停在了他們面前。
為首那位面容俊美的男人率先開口：“和同事聚餐嗎？”
向簡：“？”
嗯？和誰說話？自己嗎？但她和大佬好像并沒有這麽熟吧？這種熟稔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身後的幾位同事也面面相觑，這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男人他們并不認識吧？
就在衆人一頭霧水的時候，驀的一道溫軟的聲音響起：“嗯，你是和朋友一起嗎？”
許知霧看着眼前清隽的眉眼，恍惚地想着，這世界真的很小……
“嗯。”陳斯聿淡淡颔首，并沒有要多談的意思，許知霧識趣地往一旁靠了靠，打算給陳斯聿他們讓路。
“向總。”陳斯聿看了一眼一旁的同事，客氣地颔首。
向簡有點意外，她和CJ科技有過合作，但和她交接的是對方公司的一個項目經理，真正掌權人陳斯聿也只是在一次酒局上見過一次，當時他衆星捧月，從容地應對着衆人的谄媚和贊揚，而她，也是沾了好友的光，和他簡單地有過幾句交流，沒想到，陳斯聿會記得她。
向簡連忙笑着回道：“您好，陳總。”
陳斯聿掃了一眼眼前的狀況，了然：“你們沒有位置嗎？”
向簡點點頭。
“要是不介意，大家可以一起，我們提前預訂了包廂。”陳斯聿客氣地說道。
許知霧怔了一下。
向簡受寵若驚，臉上滿是驚喜；“可以嗎？”
雖然有點厚臉皮，但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對面是近幾年橫空出世的新能源公司董事長，京市上流社會的人都驚嘆的後起之秀，尤其是新能源行業蓬勃發展，CJ科技作為其中翹楚，不出意外，未來一定能夠成為行業龍頭企業。而陳斯聿的身價恐怕早已過了上千億，這簡直就是金燦燦的大腿，要是搭上了陳斯聿這條線，譯通未來幾十年的業務都不用愁了。
陳斯聿颔首。
于是乎，兩撥人就一起去了他們提前訂好的包廂。包廂不是普通包廂，居然是個套間，中間是餐廳，一張能夠容納下幾十人的餐桌氣勢不凡，旁邊還有休息室和棋牌室，環境清雅，牆上挂着幾幅字畫。
陳斯聿那邊人不多，除他之外，就兩個人。
一番介紹下來，大家也知道了，這兩位是CJ科技的合夥人。高瘦斯文的那位是陳斯聿的大學同學，蔣言禮，和陳斯聿一起負責技術開發。而戴着黑框眼鏡，面容微胖，年歲看着比他們略大一些的中年男人則是沈宇，他主管運營方面，當初看到了陳斯聿的潛力，從上一家世界五百強企業辭職，加入了他們，三人一起創辦了CJ科技。
經過短短六年，CJ科技勁頭強勢，一躍成為國內最大的新能源公司，風光無限。而CJ科技董事長陳斯聿，也早已身價過億，成為福布斯榜上最年輕的富豪。
許知霧望着斜對角處的男人，目光怔然，眸底多了一絲欽佩。
原來他居然是CJ科技的創始人嗎？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