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 22 章
◎一句謝謝就想打發我？◎
許知霧小心地擦幹淨手機屏幕上的污漬, 屏幕碎裂，倒映在上面的自己也破碎不堪，她試了試開機, 手機卻是毫無反應。
其實她明白，現下這種情況, 打車軟件是打不到車的, 她等不到她想要的電話。
但現在一絲虛妄的希望也破滅了……
她緊緊抿了抿唇, 眼眶突然有點酸意, 一股惶然又無措的情緒在心底漸漸彌漫開來。
她眼睫顫了顫，地鐵站現在鬧哄哄的，全是人, 她被人擠來擠去，像是一根無根浮萍，四處漂浮着，直至背脊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才略顯無力地停下了。
時間緩慢流逝着, 外面雨勢終于小了, 大家開心地大叫起來：“雨小了！”
“等水位降下去就能回去了吧？”
“嗚嗚嗚, 我們馬上能回去了。”
絕望的情緒似乎也被一掃而光, 衆人唇邊都帶上了輕松的笑意，只要暴雨停止，不堪重負的排水系統恢複了之後, 完全能夠将道路上的積水排掉, 那樣無論是步行離開，或是開車, 都是可以的。
沒有手機, 許知霧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 只能隐約察覺雲銷雨霁，天光蒙蒙傾瀉而下，沉如濃墨的天空也仿佛被水暈染開來，成了淺淡的青灰色。
外圍倏然傳來騷動，有人激動喊道：“有人來了！”
“車能開進來了！”
“我看到了我家的車！”
“嗚嗚嗚，老公，我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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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這裏這裏！”
人群騷動起來，到處都是激動的大喊聲，聽到這些聲音，許知霧莫名有點羨慕，她被困在這兒，無人知曉，甚至事後她都不敢和父母提及這次遭遇，擔心他們這麽大年紀了，還要為遠在千裏之外的她擔心。
“許知霧！”
一道熟悉的聲音遙遙傳來，夾在嘈雜的人聲中，可莫名的，她一瞬間就捕捉到了。
她倏地擡起臉，望向出口方向。
光從狹小的入口傾瀉而下，溫柔地灑在那道高大清隽的身影上，他逆着光，看不清神色，但她想，他此刻應該是蹙着眉，一臉的不爽。
光影晃動，模糊了時光，那道遙遠的身影與記憶中那道身影漸漸重合，水火之間，他永遠都來了。
“許知霧！”
她的心髒砰砰直跳，漸漸的，喊她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縷焦灼，她緩慢地擡起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道：“我在這兒！”
那道背影一頓，随即以一種幾乎小跑過來的速度，沖到了她的面前。
“陳……”
許知霧還剛開口，一擡頭，對上他的眼睛，不知不覺就熄聲了。
那雙眼眸沉如霧霭，眼底的墨色比黑雲壓頂的天空還要濃，醞釀着讓她心悸的東西。
他一直都是散漫的姿态，帶上了幾分矜貴，可如今，他的渾身透着緊繃的氣息，呼吸沉沉，就好像，來這一趟，花費了他好多的力氣。
她睜着眼望着，心跳開始急跳。
潮濕空氣裏，她鼻尖又鑽進了一縷清冽的氣息，是屬于他的味道，她一直緊張浮動的心卻在此刻，輕輕地落了地，又好似，有什麽東西紮進了土裏，悄無聲息的……
“你沒事吧？”陳斯聿沉聲道。
昏暗的光線裏，他似乎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見她除了衣衫因為擁擠有點淩亂，其他沒什麽大礙。
許知霧喉間有點發堵，長時間的緊張害怕，此刻見到了熟悉的人，心情激蕩，剛剛的回應也幾乎耗盡了她的全身力氣，渾身的力氣卸去，她現在渾身發虛，但她還是強撐着站在那兒，輕輕搖了搖頭。
擔心他看不清她的動作，又幾不可聞地說道：“沒事……”
陳斯聿可能也察覺到了她的虛脫，驀的靠近她，低低說道：“冒犯了。”
話落，他伸出手，掌心攏住她的肩頭，帶着她單薄冰冷的身體靠近一具溫熱的身軀。
隔着薄薄的襯衫，男人掌心炙熱的溫度源源不斷地湧入她的體內，驅散了體內的寒意。
他的掌心發緊，與她貼着的身體也格外僵硬，她想到他最厭惡和人近距離接觸，此刻他恐怕也是極力忍耐着身體上的不适吧……
她輕輕掙了掙，低低道：“我自己走吧……”
他會來找她，已經讓她感受到了莫大的驚喜，總不好再讓他做不喜歡的事情。
“別逞強。”頭頂落下一道沉啞的聲音，帶着點不悅。
她聽出他似乎有點不高興了，只好點點頭，沒有再掙紮了，但盡力穩着上半身，努力減少和陳斯聿的接觸。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抗拒，他極輕地嗤笑了一聲，“放心，沒想占你便宜。”
“……”
可能是得救後，她心境也有了點變化，她很認真地說道：“我怕我占你便宜。”
話落，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頭頂的呼吸一緊，似乎是有點不爽，他“啧”了一聲，慢悠悠地說道：“看你有力氣鬥嘴了，那我松手？”
許知霧默默不做聲，心說他有點玩不起，自己被他氣了多少次了，他這一次就這樣斤斤計較？
“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呢？”陳斯聿扯了扯嘴角，問道。
許知霧腹诽，這人難不成還能聽到她腦子裏的聲音不成？心裏這樣想着，卻是揚起嘴角：“沒有啊。”
陳斯聿說要松手，可雙手穩穩當當地扶着她，甚至還會在身邊有人經過時，下意識地幫她擋一擋，以防她被激動得跑來跑去的人流撞到。
許知霧垂下臉，悄悄翹了翹唇角。
嘴硬心軟……
兩人順利抵達安全區域，陳斯聿是自己開車來的，他又換了一輛車，奔馳大G，底盤高，也不懼怕這種暴雨天。
陳斯聿拉開車門，扶着她坐上了副駕駛，才繞到另一側。
許知霧看着窗外，街道潮濕，積水只剩下了剛到腳踝處的高度，因為暴風雨，路邊許多樹枝折斷，被雨水沖得到處都是的垃圾，讓這座本該光鮮亮麗的城市一片狼藉。
“你怎麽知道我在那兒？”許知霧忽然開口問道。
她搭在腿上的指尖蜷了蜷，其實，她想問的是，為什麽會去找她，但不知為何，話一出口，就變成了另一句。
“你不是說你在找工作嗎？唔，就稍稍打聽了一下，猜你應該也沒走遠，就去那兒碰碰運氣。”陳斯聿漫不經心地說道。
許知霧垂下長睫，自嘲一笑，也是，她現在還算挺有名的？
随即，她心底漫上一股難堪，細細密密地攀上她的心髒，看樣子，他應該也知道了，她接二連三地被人取消了面試吧？
她好像在他面前，每次都太狼狽，不知為何，以前她覺得無所謂，但現在，她也好想不那麽丢臉。
陳斯聿輕瞥了一眼她，開口道：“有點餓了，你想吃什麽？”
許知霧抿抿唇，見他一點都沒有要提她找工作的事情，心裏無聲地松了口氣，但又旋即漫上一股莫名的情緒。
他不問，她反倒有點不自在了。
可能是他們現在不在一條水平線上，在他看來，找工作這件事根本不用發愁吧。
她只能将那股奇怪的情緒歸結于自卑。
“我就不吃了，我回去自己做飯就好了。”許知霧說道。
她現在還處于待業狀态，沒有經濟來源，也不敢亂花錢，能省一筆是一筆。雖說和陳斯聿出去吃飯，他大概率不會讓她出錢，但就是因為如此，她更不應該去了。
她欠他的太多了，已經不知道要用什麽還了。
“我請客，就當慶祝你劫後餘生。”陳斯聿慢條斯理地說道。
許知霧低頭，輕聲道：“不了，我現在就想一個人靜靜。”
果然，他不缺這點錢，随手就能對一個人好，那樣輕松，仿佛不值一提，價格卻是她無法償還的。
陳斯聿似乎是聽出了她話語裏的冷淡，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淡淡道：“随你。”
許知霧察覺到他淡下去的嗓音，心髒一緊，卻是低着頭沒說話。
車廂內的氣氛冷卻了下來，兩人安靜地坐着，都沒再主動開口。
車窗外的景色一幀幀變化，很快變得熟悉起來，陳斯聿将她送至樓下，許知霧低低道了聲謝，側身解開安全帶。
輕輕拉開車門，她緩慢地下了車，眼角餘光看到陳斯聿面無表情地望着前方，一個眼神都沒往這邊瞥。
她長睫顫了顫，但還是沒再說什麽。
陳斯聿似乎被她的态度氣壞了，一踩油門，那輛黑色奔馳大G猛地沖出了原地，很快消失在了視野裏。
許知霧眼睜睜地看着，她心想，他肯定氣壞了，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肯定也察覺到了她的冷漠，以後兩個人說不定不會再有交集了……
她低下眼，轉身離開。
可是，沒走兩步，一陣鳴笛聲突兀地在她身後響起。
她茫然回頭。
那輛熟悉的黑色奔馳大G停在不遠處，本該離開的人，正坐在駕駛座，黑色車窗半降，露出男人線條淩厲的側臉，他的眉眼輕蹙着，似乎有點不爽：“我辛辛苦苦去地鐵站接你，你不會就想用一句謝謝打發我吧？”
許知霧眸光微動，一時愣在了原地。
不知道是去而複返的人讓她驚訝，還是他的話讓她更驚訝。
她失神地，與駕駛座裏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半明半暗間，男人眼底的情緒有點看不真切，但她能察覺到，那道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帶着漫不經心的滾燙。
陳斯聿看着她，她站在那兒，灰蒙蒙的空氣裏，她白得像是這世間最亮的那一抹色彩。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動，下意識收緊。
“滴——”
許知霧倏地回神，他似乎在催促她趕緊做決定，輕摁了一下喇叭。
“那你想我怎麽報答呢？”
作者有話說：
陳斯聿：以身相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