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 26 章
◎無法視而不見◎
見到熟悉的人, 她渾身緊繃的肌肉也松弛下來,後怕的情緒像是蛛絲一般,緩慢地攀上她的後背, 驚起黏膩的細汗。
“我……有人在跟蹤我。”許知霧揪着空蕩蕩的購物袋,讷讷說道。
陳斯聿眉眼微冷, “你有看到他的樣子嗎?”
許知霧咬唇, 搖了搖頭:“他戴着口罩, 而且隔得太遠了, 看不太清。”
她遲疑了一下,又把這幾天散步都能察覺到有人跟蹤她的事情跟他說了,陳斯聿眉眼晦暗, 道:“先上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她才意識到,兩人站在樓梯上,時不時有人經過, 要是那人發現跟丢了, 往這裏走, 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就糟糕了。
她面色緊張地往樓上走, 往上走走了幾步, 發現陳斯聿沒有跟上來,她一回頭,就發現他神情古怪地盯着他腳邊的散落一地的內衣。
那些內衣顏色清新粉嫩, 安靜地躺在他腳邊, 無端透着一抹豔麗的暧昧。
許知霧止了步,匆匆忙忙地走下來, 耳根紅的要滴血, 胡亂将地上的東西團成一團撿起來。
她想到那些東西曾撲頭蓋臉地往他臉上身上砸去, 只覺得手裏柔軟的布料跟長了刺一般,紮得她指尖發顫。
兩人之間無形中多了一絲尴尬,沉默着去了許知霧的家。
家裏有他的拖鞋,倒沒有第一次來時那樣局促,但她魂不守舍地,幫他拿了拖鞋,自己的鞋都沒來脫就要往客廳裏走,被陳斯聿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她這才回神,滿腦子十分混亂地換了鞋。
陳斯聿見她坐在沙發上,絞着手指,臉色難看,沉默了一會兒,徑直去了廚房,倒了兩杯熱水,端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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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自然得好像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許知霧沒注意到這一點,順勢接過了那杯熱水,她想平複一下心情,喝了一口,入口帶着一絲甜味。
那一絲甜味撫平了內心的不安,她愣了一下。
“我看你那裏有蜂蜜,就自作主張給你泡了一杯,糖分能緩解緊張。”陳斯聿解釋道。
許知霧捧着杯子,又喝了一大口,溫熱的甘甜劃過幹澀的喉嚨,暖意緩緩流向四肢百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确,沒有那麽害怕了。
“謝謝。”她輕聲細語地說道,嗓音低低的,聽上去有點沒精神。
“你有什麽打算?”陳斯聿緩聲問道。
許知霧眸底浮現幾縷茫然,她能有什麽打算?
那個跟蹤她的人,目的是什麽她都不清楚。
她有想過,是不是杜晚柔的手段呢?但轉念一想,這還是法治社會,自己也因為她找不到工作,她沒理由做到這個地步吧?
陳斯聿沉眼,看她一臉的茫然和痛苦,問她:“你信不信我?”
許知霧猶豫了兩秒,但仍是點了點頭。
“那你明天繼續按照以前的時間照常出去散步。”他說道。
随即在許知霧困惑的明眸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陪着你。”
*
許知霧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斑駁光影,遲遲睡不着覺。
她今天受了驚吓,根本睡不着覺,一閉上眼,就是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黑暗會放大人的恐懼,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更是讓人不安。
她又害怕那人跟蹤了她這麽久,早就摸清楚了她的住址和作息習慣,也知道她是獨居女性,趁她熟睡入室作案,無論是盜竊或是其他,她都不敢想象。
即使眼皮沉重,她也只能睜着雙眼。
為了活躍腦神經,不至于睡着,許知霧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想到離開前陳斯聿的話,她既緊張又愧疚。
他讓她佯裝沒有發現那人的蹤跡,如常散步。而他則是會扮成她的男朋友,陪她一起。
她不想将他牽扯進來,又在惶惶無依的情況下,默許了他的幫助,她不得不承認,在她最無助的這段時間裏,她卑劣地舍不得拒絕他的善意。
她心髒滾燙無比,沒忍住問了他為何要幫她。
男人沉默了一下,只說道:“因為我看見了,沒辦法視而不見。”
許知霧愣了一下,心髒的熱度稍稍冷卻,她了然,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坦然地面對一個人的遇害,若是他真的視而不見,若她真的遭遇不測,他一輩子也許都會活在自責之中。
要是他今晚沒有撞見這件事,那他自然不用幫忙。偏偏他看見了……他只是在盡一個人最大的良知。
無關于其他,換做是其他人,他也會如此。
許知霧不知道自己為何在聽到陳斯聿那句話的時候,心底騰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但她精神恍惚,也未曾細想。如今輾轉難眠,那句話就一直橫亘在心頭。
他當時是不是覺得很無奈,被她卷入了這種事情之中?
可惜,她未曾注意他的臉色,也看不透他的神情。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外面傳來雨滴砸在玻璃窗上的聲音,許知霧掀開被子下了床,她踩着柔軟的地毯走到窗邊,準備關窗,不經意地低頭時,看到不遠處停了一輛低調奢華的庫裏南。
夜色裏,那輛車好似一只深沉的巨獸,安靜地卧在那兒,車窗中映着一點猩紅,忽明忽暗,凄迷的雨絲中,煙霧缭繞。
她一愣,意識到那點猩紅是什麽後,腦海裏不期然的,開始想象起他此刻的模樣。可她分明不喜歡煙味,自然也不喜歡他們吞雲吐霧的樣子。
她未曾見過他抽煙的樣子,但莫名的,她竟然心裏冒出個念頭,陳斯聿吸煙的模樣定然也是那樣閑适散漫,透着點男人成熟的性感。
濃稠的墨色将男人的臉模糊,只隐約看到一截光華如玉的下颌,在夜色中發着瑩瑩的光。
許知霧悄然縮了回去,她沒關窗,再次躺在床上時,那顆惶惶不安的心卻驀然安定了下來。
睡意席卷而來,她沒有再抵抗,緩緩陷入柔軟香甜的夢鄉。
一夜無夢。
早晨起床,她第一時間就竄到窗戶旁往下看,那輛庫裏南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昨夜無意窺見的那一抹秾豔的景仿佛只是她的一場夢。
但停放車子的位置,比起一旁濕潤的街道,微微幹燥,提醒着她,昨夜并不是夢。陳斯聿在樓下守了一夜。
可他什麽都沒有說。
許知霧蜷了蜷指尖,神情微怔。
*
陳斯聿推開辦公室的門,揉了揉疲倦的眉心,一夜未眠,即便是他,也覺得有點疲倦。
蔣言禮抱着一沓文件走進來,注意到他穿的還是昨天那套衣服後,愣了一下:“你昨天沒回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