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你的金镯純度不夠,摻了別的金屬,你掰一下,手感就有點硬。”季荞說。

賈瑞雪不太在乎,說:“不純就不純,打出來樣子好看就行。”

看季荞把手镯放在稱上稱重,賈瑞雪問:“季荞,你會不會每個客人來打金你都留下一摳摳,等攢夠了給自己打個金吊墜。”

季荞看了她一眼說:“你要是打金匠肯定會這樣做。”

賈瑞雪其實不想對季荞提出這方面的質疑,她相信季荞心高氣傲不屑于這樣做,讪讪地說:“我肯定不會。”

季荞記錄好克重,填在單據上,說:“你看好了,損耗是千分之二,三十二點五克,到時候你來取手镯,基本還是這麽重,多出的損耗從工費裏扣。”

賈瑞雪有個疑問,說:“你不是要雕花嗎,雕花的時候不是有掉下來的金粉金屑嗎?”

說完她趕緊補充:“純技術問題,不是質疑你的人品。”

季荞給她解釋了一番,說她會收集起來再巧妙地加到首飾上。

“好,季荞,那我就等你的成品。”賈瑞雪說。

臨走時,賈瑞雪瞥了一眼季荞手腕上的銀镯,覺得她這個簡潔款式的镯子款式新穎格外好看,她有個不好的念頭,季荞的手藝不會很好吧。

她迫切期待拿到成品。

——

淩躍進跟他對象從電影院出來,見女友怒氣未消,好言好語哄她:“我去工廠人事科跟宣傳科問過,季荞确實是自己考上的播音員,考試過程沒人作弊,沒人給她開綠燈,再說季荞是個高中生,會寫新聞稿,聲音條件也不錯,她能考上播音員也正常。”

左向紅眉頭緊蹙:“你在替季荞說話!她剛來的時候你不是嫌她是農村的嗎,你嫌她沒見過世面衣着老土,現在她嫁給你二哥你覺得出她的好了?你是不是還惦記着她?”

當初左向紅很希望季荞能識趣回老家,誰知道淩家人都特別寶貝她,她竟嫁給淩霁,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農村姑娘搖身一變成了他們二嫂。

要說二大伯子的婚姻跟他們也沒多大關系,可她看着村姑這麽好命就覺得不爽。

村姑配嫁到這樣的家庭嗎?

誰想跟村姑當妯娌啊。

淩躍進舉手發誓:“我哪敢惦記她啊,她是我二嫂,看我二哥那護犢子的樣兒,我要是敢惦記他我二哥第一個削我。”

左向紅不滿地嘟囔:“我就不明白你們家人怎麽都對季荞那麽好,明明我也是你們家未來的兒媳婦,你們家人對我那麽冷淡,季荞從農村來啥世面都沒見過你們家人還能把她當寶貝。就算沒有你二哥,你媽也會認她當幹閨女,給她找個好對象,給她安排工作,我在你們家壓根就不可能有這待遇。為什麽你們家人把我跟她區別對待?”

淩躍進好聲哄她:“你跟她比幹什麽,她爸跟我爸是關系最親密的戰友,有過命交情的兄弟,這層關系是別人比不了的。”

“你又在替季荞說話。”左向紅越發不滿。

淩躍進的耐心就快耗盡,說:“該解釋的我都已經解釋了,你有完沒完?”

“淩躍進,活該你一輩子打光棍。”左向紅忿忿地說。

——

周一下班賈瑞雪收拾好東西就往打金店跑,生怕季荞關門,她想看看她金手镯的進展。

氣喘籲籲跑到打金店,好在還沒關門,不過季荞竟告訴她完活了。

賈瑞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質疑道:“季荞,那麽複雜的款式一天就完活,是不是你做不出來,要不就是粗制濫造,工費你可是收二十五呢,是我大半個月的工資。”

她一方面竊喜,覺得季荞水平真的不行;一方面心已經涼了大半截,覺得季荞糟蹋她的黃金,一直叽叽歪歪直到一抹金黃出現在她面前。

“我的镯子?”賈瑞雪看着桌上漂亮的镯子很驚訝。

季荞點頭:“你的。”

賈瑞雪驚喜地把手镯拿起來仔細地看。

季荞說得對,畢竟是黃金,有光澤有之感,成品可比圖畫美觀得多。

沒有毛毛躁躁,沒有任何敷衍,線條流暢如行雲流水,每一根線條都很精致地打磨過,縱使她帶了一顆挑剔的心,并且翻來覆去恨不得拿着放大鏡看細節,她也找不出任何缺點。

她的新镯子真是太美了。

“快幫我戴上。”賈瑞雪迫不及待地說。

季荞先給手镯稱重,說:“看好了,跟你拿來的時候克重一樣。”

然後才把手镯略掰開一些,幫她戴好,重新捏圓,賈瑞雪很驚喜:“正合适,顯得我手臂很白,很好看。”

季荞點頭:“對,年輕人戴黃金首飾也好看。”

“沒想到你的手藝還真好。” 賈瑞雪贊嘆着,痛快地從錢包裏拿出二十五元打金費。

“我也這樣覺得。”季荞說。

兩張十元跟一張五元的紙幣,她只收了兩張十塊的,把五元退還給她,說:“跟你開玩笑,二十塊錢工費。”

賈瑞雪沒有接錢,說:“說好了二十五就二十五吧,我喜歡這镯子,覺得值得。”

不過季荞還是還給了她。

賈瑞雪有點不好意思,說:“那我就收着了啊。”

她真的很羨慕季荞,為什麽有人長得那麽好看,還那麽年輕,就有這麽好的手藝啊。

——

晚上,季荞在餐桌上宣布,她花了一天時間打了個金手镯,掙了二十塊,顧客很滿意,已經把手镯拿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飯桌上竟然出奇地安靜下來,就連淩霁也不知道這事兒,大家都好奇地看向她。

只用一天時間就打了個金手镯,顧客很滿意,還掙了二十塊錢。

靜默了好一會兒,宋義蘭才率先問:“荞荞,手镯在哪裏啊,給我們看看。”

“是給賈瑞雪打的,已經給她了,要不是我現在手生,速度還能快點。”季荞又說。

聽到賈瑞雪這個名字,宋義蘭臉都沉了下來。

大嫂問:“你跟賈瑞雪是不是不對付?她能去你那打金镯子?”

賈瑞雪那姑娘心眼倒是不壞,就是她原來是廠花,季荞進廠之後也是廠花,工友們覺得賈瑞雪的長相跟季荞還有陳桃比稍微差了些,就把她踢出了廠花隊伍,她哪裏咽的下這口氣,有事沒事都要找季荞麻煩。

但最深層次的原因也許是賈瑞雪讨厭淩躍進,連帶着看季荞不順眼。

季荞點頭:“她本來是來找我茬的,不過我用精湛的手藝征服了她。”

衆家人:“……”

好想看看季荞的精湛手藝。

大嫂質疑說:“荞荞啊,賈瑞雪那人本來就特別挑剔,對她嫂子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她真的很滿意嗎,是不是憋着壞呢,說不定這兩天就要挑刺。”

季荞說:“她的确很滿意,你們都不信嗎?”

宋義蘭趕緊說:“信信信,我們信。”

本來應該誇她,但他們沒看到手镯,實在不太好評論。

吃完飯小兩口回到房間,季荞說:“我打的手镯掙了二十塊錢呢,我以前一個月工資才四十塊,一天就掙了半個月的工資。”

淩霁看她,又是一副求誇獎的表情,不由得莞爾,說:“你好厲害。”

其實他覺得掙多少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季荞有喜歡的工作并且樂意去做,但季荞好像很在意能掙多少錢。

“我很快就能把借的錢還給你。”季荞志得意滿地說。

淩霁的心微微發沉,問:“不過是七百塊錢,咱倆要分彼此嗎?”

季荞聽他語氣發悶,擡頭看去,淩霁眸光沉沉,正帶着探尋看她。

季荞:……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你要是不需要我還錢的話我當然樂意,都說欠錢的是大爺。”季荞迎着他的視線,笑盈盈地說。

淩霁:“……”

很好,大爺。

主要是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

——

話說賈工媳婦最近特別振奮,宋義蘭的二兒媳得到公安的獎勵又能怎樣,還不是辭了播音員的工,小媳婦年紀不大還挺能折騰,她鉚足了勁準備看淩家雞飛狗跳,結果看到賈瑞雪拿回來的手镯。

賈工媳婦震驚:“真是季荞打得镯子,她真有這麽好的手藝?”

賈瑞雪瘋狂點頭:“嗯嗯,我超級喜歡這個镯子。”

賈工媳婦仔細端詳着手镯,她有個不太好的感覺,不會吧,難道宋義蘭歪打正着娶了個還不錯的兒媳?

——

上午十點,一輛皮卡停在打金鋪門前,淩霁從副駕駛位下來,招呼季荞:“你應該能用到保險箱,我給你買了一個。”

季荞覺得他特別細心,對她的事情也很上心,她傍晚鎖門的時候要把金子帶回家,銀子不值錢也沒人會要就放店裏。店鋪離家屬院大門很近,人來人往,再說這片治安也很好,萬一遇上搶劫的也只有她暴揍別人的份兒。

不過店裏确實需要保險箱。

鋼板水泥鑄成的保險箱超重,淩霁還叫來了兩個幫手,再加司機,四個人研究半天,很費勁地把保險箱從車鬥裏搬下來,從路邊到店裏不過二三十米的距離,四個大老爺們足足搬了有十幾分鐘。

季荞想要幫忙,可他們把保險箱團團圍住,她沒有插手的地方。

等他們把保險箱放到店鋪最裏面的桌子下,其他三人走後,季荞說:“我正需要保險箱,保險箱很沉吧。”

淩霁看了她一眼,趕緊解釋:“不是我們沒力氣,是人多了反而用不上勁兒。”

季荞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他誤會,于是故意笑道:“反正我覺得你們四個搬得挺吃力的,你看你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是吧,淩教授。”

季荞趁他無語,又說:“你要想證明你有力氣,那等中午回家吃飯你背着我。”

淩霁:“……背就背。”

好心給她買保險箱,還惹了這事兒。

他轉移了話題:“我去找兩塊木板給桌子加個門,把保險箱遮住。”

兩人各忙各的,等到中午鎖門回家吃飯,季荞讓他踐行承諾,背着她走。

“路上人多。”他推脫說。

季荞撺掇他:“走小路。”

淩霁很無奈,天知道他為什麽對這個小媳婦這麽有耐心。

他們決定繞一大圈,走一段小路,淩霁雙腿微彎,無奈地招呼她:“上來。”

沒想到他小媳婦靈活極了,跟有功夫似的,蹭地就蹿到他後背上,然後軟綿綿地趴好。

淩霁覺得她很輕,就是太軟,手、臉,胸都很軟,還有點香甜氣息。

剛走了有一百多米,他們遇到了最不想見到的人,宋義蘭。

宋義蘭這個街道辦大媽剛好調節鄰裏糾紛回來,看到兒子背着兒媳,大呼小叫地問:“季荞這是咋了,腳崴了?快去醫院看看。”

季荞忙擠出笑臉,說:“媽,我沒崴腳。”

淩霁趕緊解釋:“媽,季荞幹了半天活有點累,我背着她。”

宋義蘭:“……”

看兒媳婦嬌氣地摟着兒子脖頸,俏臉粉嘟嘟的,她擺擺手:“你們倆也不怕被人看見臊得慌,快走吧,見人就說崴腳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兩人背影,時常擔心兒子兒媳關系不好,沒想到好像真不用他們老兩口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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