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鬧別扭難道不是情趣嗎?

白枕見花沐已經半個身體浸在海水之中,還不停奮力地向着深水撲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大小姐!”

冰色的狼型幻影陡然出現在白枕背後,又在一瞬間憑依到了她的軀體上。

哨兵弓腰起跑,快得像是離弦的箭,百來米的距離只用了短短幾秒。她的身姿矯健得仿佛一頭巨狼,躍進海中時又輕盈得仿佛鳥雀,幾乎是踩着水面到達了花沐身邊。

“大小姐,你沒事吧?”

她跌進海裏激起了不小的波浪,差點把花沐掀翻。

“不要,不要走!救救我們,我們在這裏!”花沐猛吞了幾口海水,卻完全顧不上自己的狼狽,依舊死死盯着遠處的海面,東倒西歪地揮舞着手臂想要引起“船只”的注意。

“小姐,大小姐!”白枕怕她傷害到自己,不得不将她緊緊摟住,“那不是救援的船,那是鯨魚,是虎鯨。”

花沐卻像聽不到她的話一般,死命掙紮着,“放開我!白枕,你快幫我一塊兒喊,快!他們要走了,再不讓他們注意到,他們就要走了!”

曾經光鮮亮麗的貴族少女如今已無比狼狽,身上那條原本價值不菲的連衣裙不再潔白,柔順光滑的白金長發已初顯出毛糙的質感,連原本如牛乳般白皙嫩滑的皮膚也暗淡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貴族少女的矜持與自尊已被這十天的荒島生活折磨得所剩無幾。

“小姐,那真的是鯨魚。”白枕無比心痛與自責,卻又不得不把這個殘酷的真相告訴她。

“你騙我,你騙我!”

花沐已經受夠了這裏,受夠了每天不管怎麽變味道都一成不變的食物;受夠了無論怎麽躺都無法更柔軟的幹草;受夠了無法好好清洗身體,受夠了被海鳥襲擊,受夠了整日擔憂水源問題,更受夠了屈辱的上廁所方式。

她要回去,回到文明的社會,舒适的生活,以及貴族小姐的體面中去。

白枕不再多說,只将她攔腰抱起,一步步往海岸走去。無論花沐如何拳打腳踢,她都沒有哼一聲。

她就抱着她一直走回臨時庇護所,默默地承受着花沐因瀕臨崩潰邊緣而爆發的歇斯底裏。

花沐罵也罵了,哭也哭了,打也打了,咬也咬了,最後實在沒了力氣,只能窩在白枕懷中輕聲啜泣。

“小姐,您不要擔心,救援的人一定會來的。”白枕第一次這樣大膽地擁抱花沐,不去想主仆的界限,不去想花沐對哨兵的厭惡,也不去想回去之後會怎麽樣。她小心翼翼又無比有力地将花沐圈在懷中,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一定會将您安全送回去的。”

花沐累極了也痛極了,甚至顧不上自己與哨兵過分靠近的事實,無力地依偎在白枕懷中默默流淚。

白枕知道花沐這段時間吃了多少苦,也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難過。

“小姐,您喝點水吧。”

花沐在陽光下不知道待了多久,又流了那麽多淚水,這時嘴唇已經起了一層白皮。白枕小心翼翼地用椰子殼把水喂到她嘴邊,花沐卻偏開頭怎麽都不願意喝。

什麽都沒有活下去重要,但這樣活一輩子又究竟有什麽意思呢?

荒島生活磋磨了花沐生的意志。

白枕見她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心中更是擔憂,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大公囑咐過要她發誓保密的事說了出來。

“小姐,最多再過十幾天,大公沒收到我的定時聯絡,就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花沐似乎一時沒有理解白枕的話,一動也沒有動,好一會兒,灰暗的眼眸才漸漸出現了神采。

她看向白枕,不可思議地問道:“你……是什麽意思?”

花沐每過一日心中就多絕望一分。她的父親曾三個月對她的離家出走不管不問,她怕錯過這次外交宴會後,父親又會如先前一樣,對她放任自流,那麽或許連發現兩人失蹤都需要好幾個月。

白枕見她有了反應,稍稍松了一口氣。

“大公知道您的動向,所以才會放心讓您在外那麽久。我每個月也會與她聯系,把您的情況告訴他。”

“你,你是說真的?那為什麽那麽久,那麽久還沒人來救我們?”

花沐覺得白枕說得很有道理,也無比想要相信她,可另一方面,她又怕對方是為了安慰自己。

“因為您的‘低語者’保密性太高,還能在海上獨自航行好幾個月,我的聯絡時間又還沒有到,所以大公應該不知道我們出事了。但只要我沒有定時聯絡,他就一定能發現的!”

“對,對對對!我是爸爸唯一的女兒,女王是我親姑姑,我還是王位繼承人,這麽大一個人突然消失不見,和媒體都沒辦法交代。他們一定會派人來找我的,沒準會派梅特勒叔叔來救我,他之前不是升海軍準将了嗎?”

“是這樣的,小姐。”

即便白枕的話中細想還有種種不合理之處,花沐卻不肯再深入思考。她滿腦子都是只要再過十幾天自己就能獲救的事,一改之前無精打采的模樣。

“太好了,我們能回家了!”她一會兒開心,一會兒擔憂,“不行,我這個樣子太不體面了。到時候肯定會來很多人,我不能讓他們看到這副模樣,有損王室的威嚴。”

白枕喜歡這樣的花沐,高高在上,無憂無慮,不為生活所苦,如同仙女一般。

作為王室的成員,尤其又有一個比女王還要高調的父親,花沐注定不可能是個默默無聞的人。

她從出生開始就備受矚目,因為女王是不婚主義者,花沐除了沒有王女的頭銜之外,所受到的待遇與期待與此沒有任何區別。

白枕依舊記得第一次從電視上看到她時的驚豔。如娃娃般精致美麗,僅僅五六歲就已經優雅得體的小女孩落落大方地跟随着女王走向王座。

與她這樣的孤兒不同,那是生活在雲端,受人憧憬給人希望的夢幻公主。

這樣的人不該體會世間疾苦,更不該遭受這樣的磨難。

“小姐,您一如既往地美麗。”

白枕從不敢這樣和花沐不講話,從不敢向她表達自己的心裏話。與大衆面前優雅淑女的形象略有不同,私底下的大小姐亦有任性的一面。

尤其是對哨兵,對自己的貼身護衛,她從未和顏悅色。

但對白枕來說這算不上什麽,夢想也不曾因此幻滅。因為除了這些,更近的距離也讓她更多地了解到花沐。了解到帝國未來的繼承人即便有些嘴硬心軟,也是個真正善良明事理的人。

白枕不曾說過,花沐自然也不曾聽到過她的稱贊。她不可思議地看向白枕,而後猛然紅了臉。

一如既往地美麗。

這樣的贊美之詞比起花沐過去聽慣了的華麗詞藻自然算不上什麽,可這是出自白枕之口,那又有不一樣的意義。

畢竟!畢竟……什麽呢?

花沐只覺心慌意亂,又意識到現在和白枕的姿勢頗為不雅,慌亂得口不擇言。

“那、那還需要你說嗎?”

白枕見她一改頹廢的心态,又恢複到以前的性子,終于徹底放心下來。

“小姐,您要喝水嗎?”

自然是要的,她哭了半天,又累又渴。

“嗯……”

白枕再次把水喂到她嘴邊,這次花沐乖乖地喝了。人一旦有了盼頭,思想也積極了起來。知道要開始謀劃,也知道清算舊賬。

“說,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給我父親通風報信的?”

這絕不是一個好回答的問題,即便花簡和花沐是父女,目前也沒有任何反目成仇的可能,但對于王室成員而言,貼身之人忠于誰依舊是個極其敏感的話題。

白枕自然忠誠于花沐,願用生命保護她,也願将全身心奉獻給她。但花簡大公與女王是她不能違抗的人,尤其是在花沐的行蹤上,她不能有太多隐瞞。

她能以一個月一次這樣的低彙報頻率,有花簡太過繁忙的原因,也有她不想背叛花沐故意推脫的原因。

“你根本就是我爸爸的間諜!”花沐見她木着一張臉,一句解釋都沒有,氣得肝都開始痛。

她一邊掙紮着從白枕懷裏出來,一邊氣急敗壞地道:“枉我那麽信任你,離家出走也只帶着你,你就這樣背叛我!”

白枕很慚愧,但覺得還是有一些地方需要更正一下。

“是我發現您離家出走,您才帶着我一起……”

“你給我閉嘴!還敢頂嘴了是不是?我就知道,說什麽對我忠心耿耿,你根本就是忠于我的父親和女王!”

白枕無法反駁,只得在花沐脫離懷抱後跪下身,希望能得到她的諒解。

“女王和大公也是為您好……”

花沐如何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除了死去的母親之外,就是父親和姑姑。

但為她好并不能成為讓她妥協的理由,她無法忍受生活被別人全然掌控,無法忍受親人用為她好的名義幹涉她的感情,更無法忍受身邊人對自己的背叛!

尤其是她的貼身護衛!

作者有話要說:  你說是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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