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和暴雨
“小姐, 我們到了。”
白枕小心地進入洞口, 以免岩石劃傷花沐。但對方好一會兒還緊緊纏在她身上,似乎沒有意識到兩人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我、我是不是死了?”
花沐耳朵嗡嗡作響,時間感覺起來也那麽漫長。
“我們已經到了, 您可以下來了。”
花沐一顆心像是要跳出胸口, 胃裏翻江倒海,要不是剛才已經吐過一輪,這時一定會更加失态。
等她的內耳前庭感受器終于冷靜下來, 花沐才鼓起勇氣掀起眼皮看了眼周圍的環境。
洞穴狹窄陰暗略顯潮濕, 岩壁上還殘留着沒被徹底鏟除幹淨的苔藓與藻類, 地面濕漉且凹凸不平, 雖然有簡單清理的痕跡, 但花沐仍不覺得這有哪裏可以落腳。
“我、我們要在這裏躲避?”
“請您暫且忍耐一番, 這場熱帶風暴會很猛烈。”
如果是第一天,花沐或許還能再矯情個兩秒, 但現在的她已經沒有那個從容了。
“好吧。”她從白枕背上下來, 小心翼翼地站着,盡量不去觸碰周圍的岩壁。
“大小姐, 您稍等,我去拿些東西。”
等等, 要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嗎?
“你、你去吧……”
花沐抱着手臂, 心裏有些發悚,但她知道白枕一定有自己的安排,不想在這時候無理取鬧, 她很久沒看到哨兵如此緊張了——這一定是場不得了的風暴。
白枕沒有多說什麽,一個翻身就從洞口跳了下去。
花沐吓得趕緊探出頭查看,只見哨兵已經輕盈地落在了沙灘上。
教科書一定都是騙人的吧,只是為了讓普通人接受哨兵和向導才會編出那些謊言!
這種身體素質怎麽可能和普通人一樣啦!
花沐确認白枕的安全後松了口氣,而後意識到自己的姿勢十分符合“恐墜症”的要求,吓得差點沒當場跌下去,腳下一軟跪在了洞口。
該死的哨兵!她昨天才洗幹淨的裙子!她的膝蓋!她的手!
花沐閉着眼睛顫顫巍巍地往裏爬了幾步,等暈眩過去了才慢慢扶着岩壁站起來。
她一定會好好和白枕算賬的,連着之前的份一起!
哨兵這時候已經回來,将兩人帶着的一些東西一股腦兒全塞進了洞口,而後很快又出去。
花沐不知道她去幹嗎,見那一堆東西疊得雜亂,忍不住收拾了起來。
六個成熟的面包果,六瓶淡水,裝着鹽巴和香料的幾個竹筒。
花沐取了些香料不管不顧地撒在了周圍,希望能對驅散蛇蟲鼠蟻有些用處。
白枕來回了五六趟,提了不少沙子、芭蕉葉、棕榈樹樹皮以及木柴回來。等她再一次離開洞口,瓢潑般的大雨已經落下。
花沐發現自己竟然知道白枕拿這些東西的目的,沒等對方囑咐就自顧地整理了起來。人在緊張的時候需要做事情來分散注意力,她現在就很緊張。
白枕從沙灘上取了不少沙子回來,花沐用帶着葉子的樹枝将沙子掃開,平鋪在地面上,白色的細沙立即讓山洞的感官看起來舒适了一些,潮濕感也不再那麽明顯。
花沐很滿意自己的成果,只白枕還未回來又讓她有些分心。她朝外看了一眼,卻只看到一片水幕,不得不又把精力放回到整理洞穴上。
洞穴裏側最寬敞的地方也有将近兩米,花沐一次鋪上棕榈樹的樹皮和芭蕉葉,總算整理出了一塊可以落座的地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風聲呼嘯,雷聲大作,氣溫也明顯降低了不少。花沐聽着狂風暴雨的聲響,漸漸開始憂慮不安起來。
她頻繁地向外張望,可除了大雨之外什麽都看不見。她嘗試着大叫,但呼喊很快被雨聲蓋過。
白枕自然是不會有事的。
花沐不斷地這樣安慰自己,擔憂之餘又不禁對哨兵生出幾分埋怨。
為什麽總是這個樣子?把自己的安危不當一回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花沐抱着腿坐在角落裏,心中焦灼難安。
或許,或許她應該出去找找白枕,可能這個大白癡被海浪拍暈了呢?
可她下不去!
不不不,既然哨兵能跳下去,那她要是解除了限制器,沒準還能飛!畢竟她的精神體是一只有翅膀的獨角獸,瑪麗能飛,她沒理由不能啊!
不對不對,那個只是小說而已!
花沐覺得自己的思維邏輯已經有點不大對,手卻還是慢慢放到了項鏈上。
哨兵出事的話,她在這可是孤立無援诶,所以、所以保證白枕的安全也是很有必要的嘛!
就在花沐的手打算按下項鏈上的開關時,一個濕漉漉的腦袋鑽進了洞口。
“啊!”
昏暗的光線讓花沐一時沒看清是誰,吓得差點從地上跳起來。
“大小姐,是我,我回來了。”
白枕渾身濕透,稍有些長的劉海淩亂地黏在腦門上,讓她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你怎麽才回來!”
花沐都快被她吓死了!
白枕把手裏抱着的濕外套打開,裏面躺着幾條處理好了的魚。
“您不能光吃面包果……”
花沐又是心酸又是生氣又是後怕,小拳頭噼裏啪啦就往白枕身上砸。
“你是不是傻,一天不吃魚又不會餓死!這種天氣還去抓魚,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白枕挨着打,臉上卻帶着笑容。
“大、大小姐,我沒下海,這是海浪沖上來的,是我撿的。”
“撿也不準撿!”
花沐氣死了,打她她不痛,自己手好痛哦。
“那我下次不撿了……”
“還有下次!”
花沐跺了跺腳,坐到角落生悶氣。
白枕佝偻着背,很有幾分手足無措地站着。洞頂最高處雖然有兩米,但大部分地方都不到一米八,她必須彎着腰才能行動。
“大小姐……”
花沐憋得難受,聽到她的聲音難受,看到她的臉更難受!
“閉嘴,”花沐看着哨兵身上透濕一片,惱道,“還不快去生火?”
現在氣溫不過二十攝氏度左右,加上狂風暴雨,實在算不上溫暖。花沐之前一心擔憂着白枕還沒覺得冷,這時候看她像只落湯雞似的,不禁也感覺到幾分寒意。
在不是很大的洞穴裏生火是有一定風險的,還好白枕故意挑了一個比較通風的洞穴,既保證了裏面積郁的瘴氣,也不怕生火後一氧化碳甚至是二氧化碳中毒。
“好的,大小姐!”
只要花沐願意和她講話,無論語氣多兇白枕都覺得是一種幸福。
熱帶雨林生物群落演替極快,因為高溫高濕,死亡的植物一般很快就會在微生物的作用下分解,所以很難找到幹枯的樹枝落葉。
白枕收集的木柴除了一些從海灘上撿的枯木以外,其他都是些剛折斷不久的樹枝,加上環境潮濕,這無疑加大了她生火的難度。幸好她故意折了帶有豐富樹脂的枝幹,取了樹脂加上棕榈樹皮沒多久也慢慢将火點了起來。
洞穴畢竟不比廣闊的空間,用木柴生火難免有些煙味。白枕嗆幾口,咳個不停,眼淚汪汪的,嗓子都有些啞了還蹲在一旁堆木柴。
柴火不夠幹燥的最直接結果就是濃煙,她必須把樹枝折斷堆在火堆不遠處進行烘烤後再使用。
花沐看不下去,撿了一片芭蕉葉湊上前去把煙火朝外扇。
“傻不傻呀,幹嗎把嘴湊上去吹,芭蕉葉卷一卷不就行了嗎?”
白枕偏頭擦了擦眼淚,伸手就要去接花沐手裏的葉子。
“大小姐我來吧,您別被煙嗆到。”
花沐拍開她的手,“這可是我的主意,別亂動。你去把褲子脫了,晾一晾,難不難受呀。”
洞口背風,又有植物的遮擋,所以并沒有太大的雨水潑進來。洞裏因為生了火,溫度很快升高了不少,濕氣也有所降低。
白枕實在沒辦法讓花沐做這些,但又不敢違抗她的命令,兩難之下竟然直接愣住,半天都沒做出一點兒反應。
花沐轉頭見她毫無反應,忍不住用指頭戳她肩膀上的傷口,“還不快去?等我揍你嗎?”
花沐戳着傷口,動作卻很輕。
“我、我馬上去。”
白枕急急忙忙站起身,一個不注意頭頂就磕到了頂上的岩石。花沐聽得腦殼疼,見她竟然半點沒當回事,匆匆忙忙地解皮帶,心裏不知道怎麽就冒出了“急色”兩個字。
呸呸呸,又不是要做什麽,急什麽色呀!都怪白枕,反應那麽讓人誤會!
花沐紅着臉偏開了頭,但視野裏最後哨兵筆直有力的雙腿在腦海中怎麽也揮之不去。
都、都看過多少回了,有什麽好想的啦!
白枕脫了長褲晾到一旁木柴上,又蹲下身來接花沐的班。
“大小姐,還是我來吧,您去休息。”
花沐不和她搶,把芭蕉葉塞給她起身往回走,走到一半又返身回來。
“大小姐?”
白枕剛扇了兩下就感覺到頭頂有一只小手在亂摸,一下緊張得不敢動彈。
花沐在她濕漉的發間摸索了一會兒,奇怪地問道:“怎麽沒包?”
“啊?”白枕這才知道大小姐是在幫她檢查傷勢,一下感動得無以複加,“我沒事的,大小姐,這點碰撞不礙事。”
“哦……”花沐嘴裏應着,手卻仍舊沒離開白枕的頭發。
這個哨兵的頭型也太好了一點兒吧,怎麽從上面看都那麽好看?而且這什麽發質呀,她這些天沒用洗發水頭發都梳不開了,怎麽到她身上還那麽柔順呢?
白枕不知道花沐要做什麽,又不敢問又不敢亂動,只得耷拉着腦袋由她興致亂揉。
花沐摸夠了,拍拍手道:“你頭可真硬,別把我們臨時天花板給撞壞咯。”
白枕一聽頗為緊張,站起身十分認真地去看頂部的岩石,“應、應該沒有撞壞吧?”
花沐氣不動了,翻了有生以來最不優雅的一個白眼。
臨時天花板是沒撞壞,這腦袋倒原本就是壞的!
作者有話要說: 白哨兵永遠不知道自己這一次錯過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