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小姐生病中
花沐很明顯地感覺到了身體上的不适, 鼻粘膜像是臺開足了馬力的加濕器, 不斷分泌着粘液;腦袋裏像是寄宿着一只亂飛的蜜蜂,撞得她頭暈眼花,耳裏嗡嗡作響;喉嚨裏像長着一顆仙人球, 紮得她又痛又癢, 咳嗽連連。
“白枕,我喉嚨痛……”
只有哨兵的體溫給了她一點兒安慰。
白枕感覺到了花沐身上的熱度——她已經開始發燒了。但比起熱,花沐顯然更覺得冷, 緊緊摟着她的手臂不放。
白枕長臂一伸, 拿過裝着薄荷葉的竹筒, 取出了幾片喂給花沐。
“小姐, 您含嘴裏可能會舒服點。”
花沐委屈巴巴地抿到嘴裏, “我頭也痛……”
白枕幫她揉臉側的穴位, “這樣會舒服點嗎?”
“嗯……”花沐帶着濃濃的鼻音,說話也含含糊糊的, “我胃也難受, 都怪你,害我吐得好慘。”
大小姐開始算舊賬, 白枕又是自責又是心疼,一邊輕輕地幫她揉胃, 一邊歉疚道:“是我不好, 太着急了。”
花沐知道,如果不着急一些,她可能現在已經在外面淋雨了。但她才不管對錯呢, 她只是想發發脾氣撒撒嬌而已。
“你還那麽粗暴……”
白枕回想起自己的一系列行動,更是內疚不已。大小姐和瓷娃娃似的,哪裏經受得住這樣的颠簸?
一定是她太不溫柔了,才害得小姐生了病。
“對不起……”
花沐不想聽道歉,她想要白枕哄哄她。
她每次生病姑姑都會來看她,會給她唱歌,會親她,會說“痛痛從我的小寶貝身上飛走了”。
她想姑姑了,也想爸爸了。他們是不是已經發現她失蹤了?是不是很擔心很着急呢?
她一直極力不去想這些,既是不想後悔,也是怕自己忍不住脆弱崩潰。
“白枕,我好難受……”
白枕感覺得到花沐的難受,恨不得取而代之。她後悔剛才自己不夠強硬,就算會被大小姐讨厭,她也應該想盡辦法讓她把姜湯喝下去的。
“大小姐,您現在想喝姜湯嗎?會舒服一點的。”
花沐抽着鼻子,苦道:“是不是很苦很辣?”
“就只有一點點……”
她才不相信呢!
“一定好難喝,我想吃甜甜的東西。”
“那我給您煮點粉糊好不好?用面包果煮我們那裏的甜辣糊,只會有一點點姜的味道。”
聽到糊糊,花沐覺得肚子有點餓了。
“好吃嗎?”
“好吃的,我向您保證。”
花沐打了個噴嚏,哭腔道:“可是你去煮糊糊就沒人抱我了。”
白枕生出幾分對小女孩的憐愛,擁着她道:“我可以一邊抱着您……或者您更喜歡背着?”
“你抱着我……”
花沐最喜歡這個給自己當墊子的哨兵,又溫柔講話又好聽,還會給她唱歌,比平時機器人哨兵可愛多了。
白枕摟着她像是摟着個布娃娃,兜在懷裏一點兒不顯得費力。雖然動作起來不是很方便,但也不算特別妨礙動作。
花沐心安理得地坐在她膝蓋上,摟着她的肩背,看她如何切掉面包果的外皮,剔掉果核,切成片放在火堆邊烘烤。
白枕再次煮上水,把野姜切成磨加進去,再撒了一點點海鹽。等面包果烤得有些軟,水也煮得開始冒熱氣,她再将面包果掰碎了加到姜湯裏。
姜湯很快在攪拌下變成了糊狀,白枕最後加了一點薄荷——讓這碗東西看起來稍微好看了一些。
能好吃嗎?
花沐深表懷疑。
白枕才剛端起來她就聞到了一股酸甜辛辣的味道。
“真的不會難喝?”
白枕是挺喜歡這個味道的,但她不知道花沐喜不喜歡。
“您可以嘗嘗看。”
花沐吸了吸鼻子,研究了好一會兒。
“你先喝給我看看。”
“可是……”白枕想起花沐之前的話,只怕這又會成為她不想喝的理由。
“沒有可是,你喝我才喝。”
花沐耍起了無賴,白枕拗不過她,只得掰了一片芭蕉葉卷成勺子,在她面前吃了一口。
哨兵什麽時候那麽講究啦,還用勺子,花沐覺得她莫名其妙。
“那好吧,你喂我。”
她也想用勺子。
白枕卻把椰殼送到花沐嘴邊喂她。
大小姐扁了扁嘴,“為什麽你有勺子用,我沒有。”
生病中的大小姐嬌氣全開,一點點沒有得到滿足都能讓她斤斤計較。
白枕随手做了個一次性的小勺子,只是為了不污染這碗面包果糊。她完全沒想到花沐竟然會看上這種小東西,“那我幫您做一個。”
“用這個不行嗎?你嫌棄我嗎?”
花沐覺得自己好可憐。
她都沒有嫌棄白枕,白枕卻敢嫌棄她!
“可是我用過了,您、您剛才不是說……”
花沐見她猶猶豫豫半天,終于想起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我才不要喝你喝過的姜湯!
可她不是又氣又急,口不擇言嘛!為什麽這個哨兵這麽小肚雞腸地記挂着呢!明明都把舌頭伸進來過了,她要是真的嫌棄,早就自殺了好嗎?
“我、我就是不想喝姜湯……你為什麽那麽多話——嚏……”
嗚嗚嗚,這個不解風情的哨兵,她又流鼻涕了。
白枕連忙拿了“手帕”幫她擦鼻子,“大小姐,您擤一下。”
花沐是真的手都不想擡,不管不顧地把髒活累活扔到了哨兵身上,狠狠擤了下鼻子。
原本花一樣美麗,小鳥一般青春活潑的貴族少女,此刻奄奄一息地團在哨兵懷裏,鼻頭紅紅,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白枕,我餓了……”
白枕不再啰嗦,舀了一勺甜辣糊往她嘴裏送。
熱騰騰的面包果糊有點甜有點酸還有點辣,姜味倒是被掩蓋了不少。這絕不是花沐平時喜歡的口味,這時候卻覺得異常好吃。她吃了快半碗,要不是喉嚨太痛,還能吃更多。
胃裏熱乎乎的,身體也由內而外地暖和起來——她又有點吃撐了。
碳水化合物真的叫人發胖。
白枕見她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小心地将她抱到芭蕉葉鋪成的臨時床鋪上。
“小姐,您累了就睡一會兒吧。”
花沐也覺得自己需要睡眠來補充精力,拉着白枕的手臂不肯放。
“你陪我。”
白枕愛憐地将她摟在懷裏,“我抱着您,您安心睡吧。”
花沐喜歡被哨兵這樣當寶貝一樣抱着,喜歡哨兵身上的藥味,也喜歡哨兵緊實柔軟的肌肉。她覺得自己像是陷在雲裏,不不不,是被輕軟的羽絨被包裹。被面如同絲綢一般細膩光滑……啊,不對,被面就是用絲綢做的,怎麽能用如同呢?
白枕正陷在甜蜜的煎熬中。
大小姐的手在她肚子上亂摸,攪得她幾次差點把注意力全集中到這個地方。
如同青蔥一般纖細白嫩的手指,透明粉嫩的指甲,細膩柔嫩的掌心。
花沐每摩挲一次,就讓白枕覺得身上竄過一股電流。精神體不知道是因為太過舒适還是感受到了危險,一直蠢蠢欲動地想要從圖騰之中鑽出來。
她的冰狼向來穩定,在塔中的穩定性測驗中一直保持着A+的評價,甚少出現不受控制的情況。
上一次這樣躁動,還是差點引發結合熱的時候。
當然,她并不覺得大小姐引發了結合熱,畢竟她連向導素都沒有聞到。
花沐的向導身份并不是什麽秘密,而至今為止都帶着限制器的事在公爵府也是人盡皆知。只是白枕不知道原因,只知道這是出于保護花沐的目的。
王室向來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辛,自然也有各種如同都市傳說般的傳聞。
譬如王室成員的哨兵與向導有遠高于一般哨向的特殊能力,譬如王室為了血統純正而至今秘密保持着近親結合的傳統,譬如公爵家的小姐其實是女王的私生女,又譬如……六年前那一場被稱為“塔之傾倒”的哨兵騷動就是由花沐引發的。
白枕知道花沐身上一定有着很大的秘密,但她之所以能成為對方的護衛,就是因為她有着最低的好奇心,最嚴的口風,以及最忠誠的心。
無論花沐有着什麽樣的身份,她都不會背叛她,傷害她,放棄她。
花沐小睡了一覺,頭疼有所減緩,其他方面的症狀卻更為強烈。她幾乎睜不開眼睛,嗓子痛得不能講話,鼻子裏像火在燒,呼吸一次哪兒都在痛,手腳也無比酸軟,渾身沒有一點兒力氣。
“白……”
哨兵仍抱着她,只有這點讓她覺得安心。
“小姐,我在。”白枕換了一條濕布搭到她的額頭上,又喂了熱水過來。
花沐喝了一口就喝不下了,咽水都讓她喉嚨痛。
“幾點……”
“現在是下午兩點,您餓了嗎?”
外面依舊狂風暴雨,雨水甚至開始漸漸滲透到洞穴裏。幸好白枕早有準備,用竹槳把幾處比較大的漏水引到洞外。
花沐喪氣地搖了搖頭,“我好熱,好難受……”
“您發燒了。”白枕稍稍遠離了她一些,“或許您現在一個人睡會比較舒服一點。”
她不要啦,她要抱抱。
“抱我……”
白枕複又靠回來。
“那我幫您擦一下身體,會舒服一點兒的。”
“唔嗯……”
只要能舒服一點兒,花沐覺得怎麽樣都無所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都市傳聞十有八九是真的?
不過需要聲明的是,女王和大公是普通姐弟,沒有私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