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姐妹

老姐妹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透,姜芷蘭便起來了。

今天姜奶奶要去集市上賣蔬菜。她起來幫奶奶摘菜,早上摘的新鮮。

門檐上的燈打開了,昏黃的燈光安靜的照着,遠處傳來微微屬于天際的光亮。

幾聲蛙叫蝈蝈叫在這個環境下顯得格外明顯。

但有人比她起的更早。

她打着哈欠走到院子時才發現,徐岸已經起來了,笨拙的跟在奶奶後面,接過她摘下來的黃瓜,番茄,青菜等等當回框裏。

她換了雙拖鞋,吧嗒吧嗒的走到菜園子裏,伸手摘了一個番茄,看着徐岸問道:“你怎麽起來了?感覺怎麽樣?”

徐岸擡了擡框子,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好多了。”

姜芷蘭點點頭。

姜奶奶掐了一把青菜,哼了一聲:“人家徐同學可比你勤快多了,我剛起來他就跟着出來了。”

這麽快老太太就倒戈了嗎?

她怎麽記得昨天老太太還明裏暗裏對徐岸有所防備來着……

姜芷蘭噘噘嘴,果然是不能比較啊……

園子裏蛙叫聲更明顯了,不知道小青蛙藏在哪裏。

她彎下腰,鼻尖碰到番茄葉子,傳來一陣蔬菜特有的味道,甚至有一點……悶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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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芷蘭從小就和奶奶在園子摸爬,對于摘菜這些事情已經爛熟于心,上手極快。不一會兒,框子就滿了。

她伸了伸腰,向跟在奶奶後邊的徐岸招招手:“我們來擡一下吧。”

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徐岸聞聲轉過來,看見女孩兒在向他招手,天漸亮,隐隐看見白嫩嫩的手上沾了幾塊碎葉子,鮮綠的。

姜奶奶又遞給他一把青菜:“行了,去吧。”

姜芷蘭接過徐岸手裏的青菜,正想着放哪兒好,徐岸已經擡起菜框子到院子裏的小三輪車上了。

她:……

好叭,确實是不能比較的……

她抱着青菜到洗菜池那兒,沖了點兒水,青菜綠油油的,鮮嫩可愛。

“好了。”姜奶奶在後邊說。“把菜放過來。”

姜芷蘭點點頭,放好菜,她坐上三輪車,轉頭向徐岸說:“你就在家呆着,別亂跑,我給你帶早飯。”

徐岸淡淡“嗯”了一聲。眼神沒什麽變化。

她拿出鑰匙,開動小三輪車,到門口,把姜奶奶也拉上了。

徐岸聽着轟鳴聲漸漸遠去,他在院子裏站了會兒,遠方天際明亮,幾束雲伸展平鋪,暗灰漸變,明橘漸起。

太陽一點點從城市高樓間升起,圓圓的,橘色的,像一個鹹鴨蛋。

他嘆了一口氣,尾音飄在風裏,婉轉飄蕩。

而後轉身進了屋。

在門框左邊摸索了一下,“啪嗒”一聲,燈亮了。屋內擺設清晰了起來。

一張木床,一套桌椅。

被子疊的方正整齊。

他從床下拿出那瓶藥酒,打開蓋子,一股藥酒的香味彌漫開來。

他脫掉上衣,身上到處青紫。那些人雖然打的狠,但到底他挨了那麽多年的打,懂得避開要害,身上也只不過只是這些青紫,看着駭人罷了。

倒了一蓋子藥酒,沾在手上,敷上患處,輕輕按揉。

“嘶”

他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還是蠻疼的。

——

姜芷蘭帶着奶奶向市場去,路過黃果樹包子鋪的時候停了下,給奶奶拿了兩個奶黃包,一杯豆漿。

宋姨将它們打包好遞給姜芷蘭,又向笑着姜奶奶打了個招呼:“去賣菜啦。”

姜奶奶點點頭:“你們想吃點什麽菜?我這給你們拿。”說着就要起身去拿菜。

宋姨連忙按住姜奶奶:“使不得使不得,這還沒開張呢。”

民間有一種說法,做生意沒開張不能送人東西,會“破財”。

姜奶奶笑罵到:“那封建迷信你也信。”

宋姨不以為然,笑了笑說:“我們要想吃什麽菜啊,直接就到你家菜園子裏摘了,還省事兒呢。”

姜奶奶聽了便不再強求。

姜芷蘭朝店裏望了望,輕聲問:“小渠還沒起來嗎?”

宋葉點點頭,詢問道:“要不我幫你叫下她?”

她搖搖頭:“不用不用,讓她多休息會兒,麻煩宋姨告訴她一聲,我今天要去上班,就不能來找她了。”

昨天她們已經出去玩兒了一遭,宋葉了然:“放心吧,我一會兒給她說。”

姜芷蘭發動小三輪,轉頭對宋葉道:“那宋姨你先忙,我們走了。”

宋葉點點頭,向遠去的祖孫兩人喊到:“路上慢點!”

——

市場

人已經蠻多了。

姜芷蘭車還沒停好,便看見了好幾個老顧客在她家攤位前等着。

幾人看見她們來了,立馬上前,七手八腳的将菜筐子搬下來,另一個把姜奶奶扶下來。

“哎喲,老姐姐,你可算來了。我孫子就吵着要吃你家的西紅柿。非讓我等着買呢。”一個提着綠色環保袋的老大媽拉着姜奶奶的手說道。

姜奶奶拿出食品包裝袋,沖那老大媽說:“喏,你自己挑還是我來?”

那老大媽一笑,臉上褶子堆疊,眼睛眯成一條縫:“你來你來,我呀,這腰不行了。”

姜奶奶麻利的撿着:“要多少?”

“三斤吧,我拿些來炒菜。”

上稱收錢,老太太手腳麻利,完全不輸隔壁殺魚的阿姨。

姜芷蘭見奶奶處理的游刃有餘,擺好所有菜便對她說:“奶奶我先回去了哈。”

姜奶□□也不擡:“去吧去吧。”

“記得下午來接我。”

姜奶奶不管菜賣完的早還是晚,都要待到下午才讓姜芷蘭來接她。

為什麽呢?

因為她的老姐妹楊奶奶也在這。兩人經常聊天說話到下午。

有一次姜芷蘭來早了,看見兩個年紀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了,在那兒一起偷偷摸摸的吃奶油蛋糕。

姜奶奶有高血糖,醫生建議不要吃太多甜食,可偏偏姜奶奶最愛的就是甜食,美其名曰:吃糖讓人開心。

姜芷蘭平時管她管得嚴,老太太也就連蛋糕的影都沒見。

不過那天,姜奶奶吃了兩口便拒絕了,說什麽都不再吃:“我孫女兒不準我多吃,她說對身體不好。”

楊奶奶感嘆道:“沒想到你個老頑童還這麽聽孫女兒的話。行吧,不吃就不吃。”

把蛋糕往旁邊一放。

而後她往椅子上一靠,目光悠遠:“也不知道我那女兒和外孫什麽時候能回來看看我。”

她搖搖頭:“她是不是還在怪我?”

姜奶奶嘆了口氣,撫上她的肩膀,拍了拍:“放心吧,根在這裏,總會回來的。”

姜芷蘭默默退了出去,兩個老姐妹正在傷春悲秋,她此刻進去也不合适。

其實,她挺羨慕兩老人的友情的,雖然兩人都上了年紀,但每隔幾天總會見上一面,喝喝茶,唠唠家常,甚至偷偷吃蛋糕。

她和顧渠以後會不會也這樣?

坐着公交去找對方,依然愛喝奶茶吃蛋糕,約着一起去廣場蹦迪(劃掉,跳廣場舞) ,動不了坐輪椅的時候還可以相約看帥哥。

——

姜芷蘭開着小三輪回到家時,徐岸正坐在院子裏,手上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疊疊折折,繞在手指上。

那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的圓潤整齊,竟有一絲美感。

見姜芷蘭,進來,他把狗尾巴草揉成一團,塞進了兜裏。

姜芷蘭停好車,拿下早餐,沖徐岸招呼到:“來吃早飯了。”

徐岸走近,才發現她脖子上出了密密匝匝的汗,頸後的小絨毛碎發都粘在了上邊,蜿蜒着。

栗色的頭發和白皙的脖頸形成鮮明的對比,更顯得脖子纖細瑩白。像一彎高山的雪。

她拿出早飯——三個奶黃包,兩杯豆漿。

她推了兩個到徐岸面前,又分了一杯豆漿過去。

今天她回來路上去顧叔叔家買早飯時,顧叔叔還驚訝她怎麽一下這麽能吃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只說:“家裏來了個親戚。”

兩人無話。

氣氛有一點尴尬。

她喝了一口豆漿,清了清嗓子:“一會兒我要去奶茶店上班,你一個人在家行嘛?”

徐岸不緊不慢的吃着早飯,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吃。

這是什麽反應?

應該是沒問題吧。

她在心裏點點頭。

“那我一會兒……”姜芷蘭還沒說完,便被他打斷了。

“我和你一起去。”

嗯?

她皺皺眉。

“你和我去幹嘛?你不是身上還有傷?再說了,你和我去我……”

怎麽解釋呀。

你臉上還挂了彩。

徐岸擡頭,眼神沉靜:“你不用管我,我可以在外邊等你。”

頓了一下:“反正我不會在這裏的。”

不會一個人呆在這裏。

姜芷蘭嘴唇動了動,嘆了口氣,又喝了一口豆漿。

随便吧,反正他只是自己的一個“親戚”,臉上的傷……出門摔了一跤,俊臉着地罷了。

——

吃完飯以後,姜芷蘭去換了套衣服——白色襯衣和緊身牛仔褲。她把一邊衣角紮在了褲子裏。背上了一個淺棕色斜挎水桶包。

頭發也重新紮成了丸子頭。額頭散下幾撮小碎發。

青春可愛有活力。

徐岸也換了一身,換回了他原來的那套衣服,淺灰色衛衣和工裝褲。臉上貼了個創可貼,眼神沉浸冷漠,像極了街頭打架的混小子。

怪帥的。

姜芷蘭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挑了挑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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