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告辭,先走一步
告辭,先走一步
下了晚修,林塘去找季長雲拿手機。語文老師也在旁邊。
林塘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伸進了一個紮手的腦袋。他四下看了眼,發現只有語文老師和老班在。
“來了?”季長雲瞟了一眼偷偷摸摸的林塘,招招手“進來吧。”
季長雲拿起保溫杯,滋溜的喝了一口茶。
剛接的開水,真燙。
林塘進來,反手輕輕關了門,他有些忐忑的看了看語文老師,又看了看季長雲。
兩人皆是氣定神閑的樣子,這讓林塘想起一個表情包:舉止端莊,絲毫不慌。
這表面的平靜底下到底是何等變态的狂風暴雨。林塘暗自诽謗。
幾經思量,他決定先下手為強,不,是搶占先機,說了對方的話,讓對方無話可說。這麽想着,他剛一走近就立馬誠懇的鞠躬:“我錯了老師,對不起。”
季長雲頓了頓,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他撫撫衣袖,冷哼一聲:“錯哪兒了?”
林塘還鞠着躬:“我不該上課玩手機,不該不聽講,不該上學第一天就讓和藹可親的語文老師生氣。”
旁邊的語文老師聽了,倒是笑出了聲,和藹可親?這還是第一次聽學生這麽形容她呢。她以前聽的最多的就是——語文老師好兇啊。
季長雲繃着臉,拿出手機:“既然你知道錯了,那就下不為例。以後好好學習,不管是語文還是物理亦或是其他的,知道嗎?”
林塘雙手接過手機,像是中午接過數學卷子般虔誠。點頭道:“知道了老師,我一定好好學習。”
季長雲一揮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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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完了???
林塘有些不可思議。他激動的屁颠兒屁颠兒的轉身開門。
要知道,在C市,這種事可是要叫家長來的,然後當着家長面把孩子狠狠一頓批。面子上挂不住的家長,回家就得給孩子來一頓毒打套餐。然而今天竟然這麽容易就過了?
外邊還在下雨,淅淅瀝瀝的。顧樹仁下課的時候準時出現在了教室門口。然嘴上說放心,但到底還是不放心。
又加上下雨,顧樹仁便早早地等在了教室外。
“爸。”顧渠撐着拐杖走出教室,姜芷蘭在後邊給她拿着書包。
“哎,你媽媽不放心,我也不放心,就來接接你。”顧樹仁滿臉笑意。
顧渠點點頭,她轉頭看向姜芷蘭。她和爸爸走,就不能和姜芷蘭一起走了。這麽想着,眼裏滿是歉意。
姜芷蘭遞上書包,笑着說:“顧叔叔,你們先走吧。”
顧渠皺眉:“那你怎麽辦?”
姜芷蘭搖搖頭:“沒事,我自己可以回家的。而且——”
她轉頭看向旁邊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徐岸“而且,他沒傘,我還可以給他撐一撐。”
徐岸适時向前走了一步,眼神沉靜:“我會送她回去的。”
顧渠這才點點頭道:“那行,那…我先走了。”
她朝辦公室門望了望,轉頭對顧樹仁說話:“爸爸,你有帶多的傘嘛?”
顧樹仁點點頭:“有。”
然後拿出一把黑色的折疊傘。顧渠接過,又遞給徐岸:“林塘不知道有沒有帶傘,麻煩你幫我給他。”
徐岸接過,點點頭。
姜芷蘭見狀,一臉高深莫測,我就知道的表情。
見徐岸接過,顧渠這才轉身和顧樹仁離開。
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姜芷蘭還是免不了低落。雖然顧叔叔和宋姨對她很好,顧渠也對她很好,顧叔叔一家甚至街坊鄰居都挺幫襯着她和奶奶的。
但到底,不是她自己的爸爸媽媽。別人幫忙,也都只是外在的,幫不到內心深處的那種感情缺失與寄托。
就比如現在,下雨了,顧渠的爸爸會來接她,其他同學的爸爸媽媽也會來接他們,但她沒有,她等不到。奶奶年紀也大了,經不起折騰。所以她不會讓奶奶來接她。
她不能忘記帶傘,不然就得淋着回家。好多事情,她都已經學會了要自己做好完全的準備。
她還在傷感着,又突然想到旁邊有個同樣等不來送傘爸爸媽媽的人,甚至這人連傘都沒帶。
她擡頭看了眼徐岸,少年嘴唇微抿,靜靜看着外邊的雨。
這邊顧渠剛走,那邊林塘就出來了。他四處張望了一下,沒見顧渠的身影。覺得奇怪,正欲詢問,懷裏就多了把黑色的折疊傘。他驚訝的擡頭看徐岸。
徐岸将手裏的傘遞到他懷裏,硬邦邦的說:“顧渠給你的。”
林塘眼裏的驚訝轉為驚喜:“這同桌……真不賴啊。”他笑着說。
三人走到樓底下,姜芷蘭躊躇了一會兒,猶豫着開口:“要不……你們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她擡頭看向旁邊的徐岸。少年雙手插着口袋,眼睛望着前方,眸裏映着影影綽綽的燈光,還有淅淅瀝瀝的雨珠。
徐岸聞言,沒有動,良久,才說:“我送你回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兩人間的氣氛有一些奇怪。
林塘來回看了兩眼,打開傘,很貼心的沖徐岸惋惜道:“诶,這傘真小,只夠我一個人诶。”
然後沖向雨幕:“告辭了,先走一步。”
姜芷蘭看着跑出去的林塘的背影伸了伸手,還沒說出什麽,人已經不見了。
她垂下手,而後偷偷看了眼旁邊的徐岸。拿出傘,打開。
“走……走吧。”
她把手臂擡高,堪堪遮過徐岸的頭。
“我來吧。”徐岸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炸的她耳根發麻。這股勁兒一下傳到便了半邊身子。她甚至要連怎麽走路都不知道了。
“就知道會這樣!”她在心裏暗罵了一句。
她從沒和男孩子接觸過,更別說在一把傘的距離裏,這麽近。朦朦胧胧中,她自己是有一些感覺的,覺得自己不應該和他這麽近,應當要……保持一點距離的。
所以剛剛她才說讓徐岸不用送她了,讓他們直接回家。
但——。
徐岸的呼吸噴在了她的耳後,她猛的擡頭。徐岸因為傘太矮,不得已彎了腰。兩相之間,姜芷蘭這猛的擡頭,不巧撞到了徐岸的臉頰。
他悶哼了一聲。
一陣鈍痛,他皺了皺眉。
姜芷蘭捂了捂後腦勺,眉毛皺到一起,顯然也是撞的不輕。他伸手揉了揉姜芷蘭的腦袋:“沒事吧?”
姜芷蘭這下是整個身體都僵了,她結結巴巴的說:“沒…沒事。”
“頭可真是鐵。”徐岸輕笑一聲,從她手裏拿過傘柄,手指指尾掃過她的手背。
姜芷蘭:“……”
徐岸接過傘後,狹窄的空間似乎寬闊了不少。他将傘擡起來,往姜芷蘭那邊偏了偏。
“走吧。”
“啊?哦。”
“你臉沒事吧?”姜芷蘭捏着書包帶,小心翼翼的問。
徐岸看着前方,面不改色:“有事。”
“啊?那……”她偏頭。
“你應該要做點什麽。”徐岸看着前方,淡淡的說。
“我……”姜芷蘭捏緊書包帶
我應該做些什麽啊?抱着你的臉揉一揉,然後吹一吹,說:呼呼,不疼不疼?
她瞥了一眼徐岸手裏的校服,指了指:“要不,我幫你拿吧?”
徐岸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手裏的校服。又看了一眼滿臉期待又糾結的姜芷蘭,點點頭:“也好。”
姜芷蘭接過,松了口氣,這也就算幫過了吧?應該可以将功贖過。
到後半截,雨漸漸停了。徐岸也收了傘。和姜芷蘭并肩走在路上。
空氣中很涼快,甚至還有一股泥土的味道。道路兩旁的樹木葉子墜着水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蜿蜒在在葉面劃過一道紋路,而後輕輕落下。葉子随之彈了彈。
路燈昏黃,倒是沒有了那飛蛾撲火的小蟲子或者蛾子,幹幹淨淨的,安靜又溫柔的閃着光。
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了姜家小院兒所屬的那個小巷子。
姜芷蘭踩了一汪積水,平靜的水面一下子破了,濺起水花,有幾滴飛到了徐岸的鞋子和褲腳上。
姜芷蘭:……
本來挺唯美一事兒。怎麽一到她這裏就顯得無比尴尬?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她背過手,倒着走了幾步,緩解了一下尴尬。而後停下,看着徐岸:“要不,你回去吧。”
她回頭望了望,又開口:“我快到了。”
徐岸也随之停下,看了眼幽深的巷子,旁邊昏黃的路燈。
漆黑的眼眸看向姜芷蘭,眼裏閃着路燈的光亮,眼神執着:“我送你到家門口吧。”
姜芷蘭回頭看了看巷子,張了張口,最後點了點頭,嘴角梨渦乍現:“好。”
他們到門口時,雨又飄了起來。姜芷蘭伸手接了點雨珠,皺皺眉:“怎麽又下雨了。”
她看向徐岸,擡手指了指醬紅色的大門:“你要不……進來躲躲雨?”
反正這也有你的床鋪來着……
“不了,我回去了。”徐岸搖搖頭,“你快進去吧。”
姜芷蘭将校服遞給他:“傘你就拿着吧。”她轉了轉身:“我…我進去了。”
“嗯。”徐岸看着姜芷蘭進去,這才撐開傘,走向黑夜。
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砸在傘上,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
徐岸撐着傘,走在路燈下,走在雨幕下,像暗夜的騎士。
多喝燙水,燙水燙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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