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失望
失望
不能不嫁人嗎？不能獨自一人嗎？
時岚曾經想過，但身邊的人事都在告訴她，不能。如果有女人敢這樣做，她會迎來所有人的指責，怪異的眼神，仿佛她是腦筋壞了的怪胎一樣。
時岚覺得，即使現在人人說男女平等，跟以前社會不一樣了，對女人更寬容了，但也有什麽東西，是無法被打破的，它根深蒂固地存在于那裏，深深地存在于每個人的腦中。
即使有不一樣的人，也只是很小很小，很小的少數而已。火苗點燃又怎麽樣，在世界巨浪面前無法維持她的火勢。
這個世界不可能人人都不結婚戀愛，不會有那樣的世界，不存在婚姻的世界，不可能，會有一個世界女性主義完全至上。
時岚這麽想着，也順應了時代，随波逐流。
……
時岚現在的心除了在工作上，更多的就是在兒子身上。
發現自己無法給他豪門生活，委屈了兒子，所以在姜母透露出想讓時陌和女兒接觸的意思後，時岚沉默了一瞬，同意了。
她知道這樣以後時陌就不是她的兒子了，而是姜家的贅婿，對兒子來說可能心裏無法接受從此要在姜家生活，低女方一頭，但是，看着養尊處優的兒子，時岚不想他後半輩子只是一個普通職工的兒子。如果有機會讓兒子更上好幾層樓，她為什麽要替兒子拒絕滔天的富貴？
那可是姜家，曾經時家也想搭上關系的存在，可惜最終關系也僅是淺淺交好的程度。姜家的女兒雖然年齡大了點，但是身邊幹淨，沒有別的男人，如果兒子抓住了姜家女兒的心，也不算吃虧，別說吃虧了，那是天大的福氣。即使姜無月和她一樣離婚帶娃，恐怕也有一堆人上趕着當下一任。
時岚替兒子答應了，反正成不成還另說，不試試怎麽知道行不行？再說時陌應該感謝她，給他這個機會，如果靠時陌自己，以後就算再有成就，也比不上在姜家得到的一切。
時岚看着心情似乎失落的兒子，說道：“這又不是什麽大事，下次再找機會。”時岚也沒想到這個兒子好像對姜家的女兒上了心，這并非說兒子就愛上了那個女人，而是他似乎把這件事當成了必須要完成的重務，時岚想到有些心疼兒子，兒子舔姜家的女人，讨好姜無月，何嘗不是為了她？他知道兒子一心想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
“明天你得上課吧？”時岚起身接過那個飯盒，還溫着，淡淡道：“快去休息吧。”
兒子回國後學業也在這邊上了，成績不能說差，離天才還是有距離的。
“沒有機會了。”時陌道。
“嗯？”
“姜無月把我删了。”時陌說，表情看起來有些悲傷，不過難過卻不達眼底。
說完，時陌越過母親，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砰”一聲把門緊緊關上，留時岚一臉錯愕地怔愣在原地。
……
“小岚你來啦？”姜母熱情地招待上門的小姐妹，時岚離婚她最贊成了，早幾年前就和姐妹說過要收集丈夫出軌的證據，讓他淨身出戶，自己帶着孩子離開，時岚不聽勸還斷了和她的聯系，現在嘛，雖然結果最終已經蓋章，無法改變，和她原本想的也差太多，不過好歹人回來了，甩掉了那一大家子包袱，争了孩子，以後有她的幫襯，時岚母子倆也不會過得太差。
“囡囡。”姜母的小名叫這個，只有親近的人才會這樣喊她，時岚道：“這是我在西巷那裏買的小圓子，你以前最喜歡吃。不知道你現在還愛不愛吃，我來的時候路過順便就買了。”
西巷的小圓子是一種甜品小吃，每天排隊的人人滿為患，店主經營幾十年了，即使有人偷學她的秘方也做不出那種味道。姜母少年時期最愛偷偷跑去那裏買小吃吃，不過她家人卻是反對的，覺得外面小吃店的食物不幹淨。
西巷離姜家老宅很遠，離時岚現在住的地方也不近，更不可能來這裏途中路過，姜母知道這是她的一番心意，嘴角的笑容深了一些：“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嗜好。”
拍了拍時岚有些冰涼的手，“辛苦你了。”
時岚沒有抽出手，看了眼被傭人接過去擺放在金碧輝煌的客廳裏的小禮物，道：“我家小陌，上次還和我念着什麽時候可以再見到無月姐姐。”
姜母嘴角笑容凝固了一下，“啊……”
時岚看着昔日好姐妹如今依舊雍容華貴的樣子，問道：“什麽時候……”
“哎。”姜母放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月月啊，她給我說了，她現在對那方面還不感興趣，小岚，我……”
“無月過年就三十了吧？”時岚說：“別說我，你像她這麽大的時候，孩子都有了。”
“哎，現在不是以前了。”姜母擺了擺手，“國外還有許多人一生不婚呢。”
“但這在國內，囡囡。”時岚道：“而且不管在哪裏那種人都是少數吧，無月還是女人，這麽久身邊沒男人就沒人說閑話嗎？”
“沒有啊……”姜母小聲地道：“也就你第一個在我面前說這事……”女兒大齡未婚，但是因為她是姜無月，所以誰敢說閑話呢？不想和姜家交好了嗎？姜母操心歸操心，可沒聽到過閑言碎語。當你站得足夠高，這個世界會按你的心意運行着。她身邊的那些貴婦們只會誇贊姜無月年輕有為，姜母生了一個好女兒，誰會那麽讨嫌呢？
時岚一噎，頓了頓，轉而道：“但是她一個人，就算不想結婚，膝下也沒個孩子，老了以後孤苦伶仃……”
“我們給她留下那麽多錢，怎麽會苦呢？沒錢的人才會苦。”姜母不以為意地說。
時岚又是一陣沉默，最後只能道：“就算有錢，心裏還是孤單的。”
“她可以去花錢找快樂，找朋友排憂解悶，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
時岚被駁得接連被堵，不甘心地問：“那姜氏呢？不給姜家留個後人嗎……”偌大姜家最後沒人繼承，說來也是可笑。
“考慮那麽遠的事情幹嘛？到時候我們都已經死了。”姜母毫不在意，“現在沒興趣，也許哪天自發開竅了。讓孩子順其自然吧。”
時岚這下真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看着神色淡淡的姜母，那些話她仿佛是真心吐露，臉上看不出有任何勉強。時岚原本來找姜母是有目的，沒想到……
“囡囡，這些是你的心裏話嗎？你真那麽想的？那你家那位怎麽說？也同意麽？”
“是啊。他怎麽想我管不着，他要是能夠讓無月回心轉意，那是他的本事。”難不成她還能阻攔？姜母神色淡定，一點也不擔心丈夫為此遷怒她，不說她娘家尚在，無月也不會允許的。如今姜氏可以說完全掌控在女兒手上，她的丈夫和她一樣，只是擁有一些股權每年可以得到分紅。姜氏原本就是一位女人創立的，傳到姜無月姥姥這輩，因為只生了一個兒子，又不想繼續生了，只好把位子傳給姜無月父親，但并沒有真正放權給他，只是讓他當一個傀儡總裁，直到姜母出現，生下了姜無月，姜姥姥這才喜笑顏開，姜家終于有後了。
姜姥姥培養姜無月直至她上任第二年，才放心地把所有事都丢給她，自己則去環游世界了。
姜母如今的底氣很多都是姜姥姥給的。對女兒，如今她也看開了，不看開也沒辦法。
時岚來時有多信心滿滿，此刻就有多挫敗。
“囡囡，你變了。”都是一起長大的好姐妹，怎麽姜母現在讓她有些看不清了？
“變了好。其實，我很幸運我嫁入姜家，不是因為成為姜夫人，而是因為我有了無月。”
時岚看着如今生活幸福，連唯一的煩惱也消失的姜母，移開目光，落到別處。
她有些不願意承認，姜母幸福的笑容刺眼到她了，她有些難受。
也有些難堪。姜母傻傻的，待她十年如一日，從沒有放棄她這個朋友，是她以前自尊心作怪不願和她聯絡，現在。
好姐妹給了她回國生存的希望，又是送錢又是送房，還幫她落實了工作，讓她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掙錢，體會到從沒有過的自由，好姐妹從來沒有虧待她。
而她，現在，又在做什麽？打算做什麽？
時岚愧疚地不敢對上姜母視線，匆匆道別後離開，連姜母在她身後喊她也沒聽見。
至于原本想讓姜母心堵，慫恿她管教女兒，如果姜無月足夠孝順那時陌就能來到姜家，如果姜無月不聽從，原本姜家的和睦勢必會被破壞，好姐妹最在意女兒，和女兒離心還能笑出來嗎？不管怎麽樣她都不虧……
現在，時岚只能慶幸一切的開始沒有按她想象中的走……
姜母望着好姐妹離去的背影，臉上表情收了起來，冷冷地吩咐傭人：“以後時小姐找我，就說我不在。”
傭人看着總是高高興興的姜母難得沉下臉，不知時岚是做了什麽讓她動怒了。
“是。”
真是可憐啊時岚小姐，原本還有好姐妹這個大靠山，即使只是一名普通職員也過得非常滋潤，一路有姐妹給她開綠燈保駕護航，不然時岚小姐能升職得那麽快麽？薪水也比同行高出不知多少。
可惜，這種順風順水的生活很快就要沒有了，時岚小姐去真正體會一下普通人上班讨薪的生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