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顧明月生平第一次想鑽回車底

第42章 顧明月生平第一次想鑽回車底

老板跟老板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把桌子擡出來, 都沒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高磊等人不會跟他們解釋,視他們如空氣。

“抓緊時間,簡單一放就行。”

付豪站在門口指揮催促, 一群人的動作越發迅速。

顧明月看了眼外面:“司機走了嗎?”

“走了。”高石拿着組裝圖,看了眼被人圍的水洩不通的大喇叭牆,“顧姐,這個還拆嗎?”

“不拆,把裏面的內容換換。”顧明月低聲跟他交代幾句, “再找個人多寫幾張宣傳頁, 不用寫那麽複雜, 突出咱們這是個賣服裝的超市就行。”

“好。”高石跑的腳不沾地。

高磊累的滿身汗,墨鏡都碎了個鏡面:“顧姐,差不多了。”

“走,立刻走, ”顧明月擡手,絲毫不拖泥帶水,“明晚夜市見, 請你們吃飯。”

高磊今年就已經畢業了,不想分配到武館給小孩當老師, 一眼望到頭的生活,對于二十剛出頭的大男生來說,太過單調乏味。

他挺想跟着顧明月的:“那行, 顧姐你們也小心。”

“快走吧。”顧明月坐在凳子上喝水, 表情淡定。

老板跟老板娘對視一眼,隐約覺得不對。

可是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口, 就聽見後廚傳過來的急促腳步聲。

丁祎一路小跑,急色沖沖:“嫂子, 裏面的老人已經燒抽搐了。”

顧明月視線徑直越過她,看向拿着相機的賀雪,後者鎮定點頭。

“那可怎麽辦!”顧明月看着比她還要着急,“給醫生打電話了嗎?怎麽還沒來?”

“我也不知道。”丁祎被保護的很好,有顆天真善良的心,看見狹窄屋裏躺着的奄奄一息地老人,心都揪起來了。尤其老人還癱在床上,只會嗚咽喊着要“水”,更是從心底都難過起來。

“電話我都打出去了,120打了,110也撥了,可就是沒人來。”

丁祎是家裏老人帶大的,最受不了的就是見着老人家受苦,急的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賀雪那時根本攔不住她,只能先出來跟顧明月說一聲。

老板娘回過味,扯着嗓子掩蓋心虛:“你們看我老娘幹嘛?還打急救,那得多少錢啊?走走走,你們趕緊給我走!”

恰在此時,飯館的門再度被人推開,容恪遠就近接警,來的比急救車都快。

推門擡眼,瞬間驚了。

“怎麽回事?”

誰能告訴他,為什麽在這還能看見他嫂子,以及一個兩眼通紅的女朋友?

老板娘腦子轉的很快,指着顧明月反咬一口:“警察同志,就是他們來我們家裏鬧事,搶我們的桌子,還把我老娘吓得生了病!”

“誰鬧事?”随行的警察很年輕,剛畢業,跟着師父和領導一起出勤。

他看了眼老板娘身後站着的膘肥體圓的老板、高個廚子、兩個學徒、若幹服務員,以及一個頂着頭黃毛的非主流。

十個人擁擠在一起,一看就兇神惡煞。

目光再移到這邊,只有柔弱的三個女生,其中一個還兩眼含淚,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般。

随行警察小伍指着顧明月等人再次重複了遍,不可置信:“她們鬧事?還搶...你們桌子?”

她們三個加起來都不像是能搬動一個桌子的人。

“這話你們自己信嗎?”

老板猛點頭,委屈爆表:“我當然信了!就是她們,砸我們的場子!還把我弟弟的胳膊給摔地上了!”

小伍輕呵了聲,一句都不信。

丁祎沒時間聽老板扯,看向容恪遠,急的不行:“容恪遠,你快來,這個老人要不行了!你開車了嗎?快把老人給背醫院去吧?她身上很燙!”

小伍入職兩天,上班第一天,聞言看向容恪遠,很是驚訝:“頭兒?”

容恪遠脫帽,解了外衣扣子,沒什麽否認的:“嗯,我女朋友。”

他回避,把現場交給了小伍師傅,于警官。

老板&老板娘:“!”

老板瞬間繃不住了,一個下午接連受打擊,聲音都顫抖了:“你們,一夥的!”

“誰一夥的?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們這什麽情況都不知道!”小伍覺得很操.蛋,“再說,我們過來也不是因為你們之間的......”

他話沒說完就被師父打斷,于警官看向門口:“急救車到了。”

小伍瞬間閉嘴,幫着一起擡老人。

老人癱在床上,子女不上心,裏面味道很重。又礙着後廚,牆面都被熏黃一片。

“你們是恐怕老人活得久是不是?讓老人住這種地方?整個店裏就這油煙大吧!怎麽想的啊!不準備讓老人活了?”随行醫生對着丁祎一通說。

賀雪忍不住開口:“親兒子嫌屋裏味大,還不樂意進來呢!”

醫生回頭看了眼,深深地嘆了口氣。

丁祎沒時間糾結那些,只是不斷地讓醫生動作快點再快點。

病人擡到車上,按理是需要至少一位親屬跟随的

老板跟老板娘一見情況不對,都想跟着走。

“你去,你媳婦留下來配合我們的工作。”于警官經驗老道,讓小伍跟着救護車一道走,“剛剛你們不還說有人鬧事嗎?回局裏說吧,連帶着還有你們贍養親媽的事。”

老板娘瞬間慌了。

顧明月舉起相機:“還有他們食品安全的問題,蟑螂遍地跑,裏面還有老鼠。”

于警官已經收了兩份顧明月的檢讨了,很是熟悉:“你們也跟着一起。”

“我們還去嗎?”顧明月覺得不用這麽客氣了。

他們又沒有惹事,只是個提供證據的熱心市民罷了。

可“熱心市民”最後還是被帶走了。

——

接到電話的時候,聞酌正在對游戲廳進行日常檢查。

上面抓這些越來越緊,他看的也就越來越嚴。

看完今日紀錄和出單,又問了值班經理幾句細節。

正準備走的時候,餘光瞥見角落裏的機子,他腳步一頓,朝那個方向走過去。

“聞哥,那都是舊機子。”值班的經理跟在他後面小跑起來。

聞酌手搭在機子外殼,認真掃視一眼。

而後,他看向經理,淡淡道:“舊機子?”

值班經理額頭瞬間冒汗:“聞、聞哥...”

“哥,電話響了。”粉毛現在是專職拎包拿電話,聽見響就迅速跑過來。

位置來的不容易,唯恐耽誤聞哥一點事。

聞酌單手拿過電話,卻沒接,擡了根手指,吐出來的字都帶着寒氣:“搬走,關門。”

值班經理瞬間慌了:“哥,聞哥,這都是孫哥安排的。”

“什麽時候弄的?”

“中午頭。”

剛搬來都沒敢放庫房,跟廢舊機子一起擱在角落裏。

偏是那麽寸,聞哥今天不查倉庫。

聞酌定定看他兩秒,确定他沒撒謊,才讓粉毛喊張澤下來。

趕在鈴落地最後一秒,才接了電話,語氣很不好:“什麽事?”

張澤來的很快:“聞哥?”

聞酌微擡下巴,面無表情,示意他自己去看不遠處的機子。

張澤戴了雙白手套,看了眼值班經理,心裏猜了個八成。

何必呢,又不是掙得不夠花的?

值班經理苦笑。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你說誰又進去了?”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聞酌表情凝滞,手按在眉尾,停頓兩秒,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馬上到。”

聞酌握着電話,三言兩句交代完事情:“你來處理。”

張澤恭敬點頭:“明白。”

光是機子的複查就忙活到了深夜,張戈拎着飯過來看他,一幅幸災樂禍的模樣。

“你知道哥去哪兒了嗎?”

張澤拆了一晚上的機子,臉上早就沒笑了:“別賣關子。”

“咱嫂子又進去了。”

“?”

張澤終于舍得擡起頭,久低頭,頸椎還有些不舒服,閉眼,轉了兩圈脖子。

“今天幾號來着?”

他怎麽記得嫂子不剛出來嗎?

張戈伸出三根手指,晃在他眼前:“第三次了,距離上次,恰好三天。”

#這令人着迷的緣分#

“所以,我真的想不通你們是怎麽從嫂子身上看出溫柔、善良、好相處的?”張戈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神情放松,頗有種看透一切的興奮,撞他肩膀,“你當初是不是看走眼了?”

哪兒個嫂子能一月進三回?

反正,他是沒見過。

“還真沒有。”張澤啃了個餃子,繼續低頭忙活。

他見顧明月第一眼就知道不是個簡單人物,偏着聞哥還喜歡。

那就沒什麽說的了。

“嫂子還是嫂子。”

#正宮地位不可動搖#

“倒是你,”張澤坐在地上,踢了下他的腳,“可以想想以後了。”

他有預感,聞哥以後可能要換條路走了。

——

聞酌車停在院子門口,路走的自然且熟悉了。

三次了。

“這次因為什麽?”

容恪遠沉默一瞬:“...熱心市民吧。”

“?”

啥玩意?

容恪遠自己都覺得扯:“反正,現有證據,确鑿且能支撐的就是嫂子她們救助了一位被不孝子苛待的老人。”

“并且,正義舉報了一家不正當經營且衛生存在極大問題的飯館,拍取了照片為證。”容恪遠看了眼裏面,給聞酌遞了支煙,“先等等吧,正在裏面接受采訪呢。”

“采訪?”聞酌沒接,順着他視線往裏看,只能隐約見到被圍在裏面的顧明月。

“是啊,江市日報。”

容恪遠打心底佩服,豎了個大拇指:“嫂子,真絕了。人剛到沒多久,就有記者收着信上門了,問的問題犀利且尖銳,還都是沖着我們的。而且,事發的餐館本來是一一的門面,現在已經轉租給嫂子了。熱度拉滿了!”

何止是滿了,在嫂子的推波助瀾下,都爆了!

“聞哥,你沒事開車可去店門口聽聽。真的,活該嫂子發財。”

從沒見過做生意的,能抓住一切機會來營銷。

容恪遠咬着煙,神色複雜,表情一言難盡,還沒從下午的震驚中回過神。

“嫂子不發財,天理難容。”

他現在敢百分之八百的肯定,警局初見那次,顧明月絕對什麽都聽懂!

但他那時候卻還真信了她樸實無華的鬼話。

還有他的一一,整天傻了吧唧,還覺得她顧姐弱小、可憐且無助。沒有她的幫助,生意都開不起來。

拉倒吧,就顧明月這樣的,動動小手指,賣她十個都跟玩一樣。

容恪遠借火點煙,內心滄桑。

他真傻,真的。

聞哥的媳婦,怎麽可能會是個單純無害小白兔?

“別吸。”聞酌擋了下火,沒讓他點着。

容恪遠還沉溺在自己的天真中,沒反應過來:“哥,我自己吸。”

“知道,”聞酌彈了彈自己的袖口,簡言意駭,“有味。”

容恪遠:“啊?”

他不大的眼睛裏确實有很多的疑問。【2】

也不知道之前是誰抽的最兇。

“哥,你最近是有什麽不舒服嗎?”容恪遠問的真心且擔憂,“生病了嗎?”

話頭再次被遞過來。

聞酌沒忍住,矜持擺手:“不是我,是你嫂子。”

“嫂子...不舒服?”他剛看着挺健康的,還能有條不紊地安排這多事。

走一步安排三十步的狀态,還是不舒服的情況?

#恐怖如斯#

“你嫂子好着呢。”

他不是個迷信的人,相反在過往的二十多年間從不信這個。

早些年秩序亂的時候,開大車最是危險,常不注意就被人蹲了,常有出事的。所以司機家裏人都習慣去各種地方拜拜,或者求個平安擺件之類的。

只有聞酌,既不拜佛,也不放個擺件。

不信那個。

但沾了顧明月,他卻很避諱這些,不高興容恪遠這樣猜測。

“怎麽跟你說...”

主要是容恪遠知道以後有個閨女是什麽滋味嗎?

聞酌現在心情已經平複了許多,但覺得容恪遠誠心誠意得問了,也應該好好解釋一下。

可容恪遠又是個婚都沒結的弟弟。

聞酌嘆口氣,欲言又止,只能遺憾擺手,目光包含同情和憐憫。

“算了,你不懂。”

“......”

#就很迷#

容恪遠精神恍惚地目送聞酌和接受完采訪的顧明月離開。

頭一回覺得世界好像瘋了。

——

顧明月坐回車上,拿着随身帶的本子,修改着計劃安排。

“今天怎麽回事?”

“要了個門面,救了個人。”顧明月說的簡單,順手劃去一筆支出,“花銷一百三。”

晚上的夜市利潤瞬間用了一半。

“你墊藥費了?”走至岔路口,聞酌随口一問。

“不是,她兒子回來拿的錢。”顧明月大概縷清明天的工作安排,繁瑣的規劃行程,隐隐又有了雇個助理的想法。

但事業未成,她合上本子,還仍需努力。

“輪不到我墊藥費。”顧明月繼續剛才的話頭,撐着下巴看向聞酌,故意道,“我的錢都花在體院弟弟身上。”

聞酌嗤了聲,打了轉向燈,看着後視鏡,沒往家裏的方向開,而是轉了個彎。

行至一半,又開口。

“就那個幫你喊記者來的毛小子?”

“不是,那個是賀雪的男朋友。”顧明月有分寸,點到為止,給他分享今天的花銷,順便腦子裏對一下賬,“我今兒讓高磊幫我找了群有力氣的男生搬桌子。一個下午打包價六十。找了個貨車司機三十,剩下的錢買了幾個喇叭,又找幾個學生幫我們畫了個宣傳頁,打印了幾張。”

不得不說,現在的學生是真便宜。

顧明月調整座椅,半躺在副駕駛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躺姿舒适:“你這是帶我去哪兒吃飯呢?”

忙活了一下午,還真有點餓了。

“批發市場怎麽樣?”聞酌想起容恪遠說的話,又轉了個彎,即将到達目的地。

透過前面窗戶,看到眼前的景色越發熟悉,顧明月“騰”地一下坐直了。

與此同時,聞酌也看了眼市場對面人群擁擠的餐館門口,亮着燈,很是熱鬧。

他靠邊停車,穩穩地降下了車窗。

外面的大喇叭聲音随之傳來,也不知道高石找的是哪個同學,口齒伶俐,還能自串前情梗要。

“注意看,眼前的這個男人叫聞大寶,剛給弟媳跑了走,他的媳婦心地善,自幹夜市替還賬.....”【1】

聞酌看向顧明月,顧明月忙擺手。

“這句真不是我寫的。”

但聽他們編排的有趣,又很不仗義地笑起來。

“別說,聽着還挺順。”

聞酌淡淡瞥她一眼,手敲方向盤,并不多言。

只聽大喇叭裏的男聲繼續瞎講:“承蒙各位喜歡,大寶媳婦攢了錢,想看個門面賣個裳。結果,你猜怎麽着?”

這個故事不是一遍講了,底下觀衆都有互動的了。

“偏遇黑心老板沒心腸!”

“那黑心老板——”男聲站在臺上講。

觀衆就在底下接:“狼心狗肺!”

“他用蟑螂炒菜,拿耗子窩做飯,讓我們吃壞了肚子,害了惡病,還讓老娘住在廚房!”

“還好遇見了——”

“大寶媳婦!”

男聲引話題:“大寶媳婦要幹嘛?”

“建大房、賣新衣,所有百姓都受惠!”

“那大寶媳婦好不好?

大寶媳婦妙不妙?!

大寶媳婦是不是個人來俏?!!”

臺上的男聲吼得撕心裂肺,一聲更比一聲高。

底下觀衆都笑,也扯着嗓子附和:“是!”

顧明月臉瞬間僵了:“

憶桦

......”

#瘋了#

是個什麽是!她鞋底都要摳破了。

最後一句誰加的?

她記得自己跟高石說的不是這樣的!

絕對不是!

#死去的臉皮突然爬起來攻擊她#【3】

聞酌轉頭看她,忍不住揚了揚唇:“是挺順,志向還遠大。”

顧明月生平第一次想鑽回車底,艱難掙紮。

“我要說這跟我沒關系,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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