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顧姐:莫挨老子
第56章 顧姐:莫挨老子
#真燒了#
夜裏冷, 顧明月不願意下床,只能是強迫自己入睡。
藥也沒敢吃,間或往肚子裏灌點熱水, 醒醒睡睡,勉強熬到了早上八點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晨起氣溫比夜裏高點,顧明月縮在被子裏時,還覺得自己舒服不少。
閉着眼想着再躺會兒,可總有不長眼的撞上來。
門被人敲了又敲, 顧明月想裝聽不見都不行。
“誰啊?”她裹了件大外套下床, 嗓子啞的說不出話。
“二丫, 是我。”顧大丫的聲音響在門口,是真的很着急,“你快開門,出事了。”
顧明月下床的時候頭重腳輕, 抱着保命的熱水杯連喝了兩口,才緩緩走到門邊,蹙眉開門。
“什麽事?”
嗓子已經有點說不出話了。
“是大寶, 大寶他被人騙了!”顧大丫兩個眼都是紅的,跟着顧三丫一起站在門口, 連聲催她,“我跟三丫剛去報了案,可這是外省的事, 他們也沒什麽辦法, 最多是只能讓人協助幫找。”
顧大丫表述能力真的很糟糕,顧明月本就有些迷糊的腦子更是一團漿糊。
“幾個意思?”她受不得風, 側身讓她們進來,“騙顧大寶錢的人已經跑了是嗎?”
可顧大寶之前不還在外地嗎?
這是回來了?
“不是, 是傳…”顧三丫趴她耳邊,低聲開口,“銷,不好抓。”
顧明月:“……”
#真絕了#
顧大寶怎麽什麽都能遇上。
顧大丫急的不行,本來不想進屋的,可也怕顧明月跟顧三丫在外說這些引起別人注意,惹人笑話。
這年頭,大家提起這些都是瞬間色變,鄰居知道了,背後都會指指點點。
“進屋,進屋說。”
顧明月扣緊扣子,問的直接:“說什麽?咱爸媽怎麽想的?”
“能怎麽想,肯定是先把人救回來。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寶,從小就養的嬌,沒吃過苦,也不敢說具體在哪。”
顧大丫深深嘆口氣:“咱媽現在是怕別人欺負他,怕他每個月的業務完不成,都按時給他打着錢。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眼看着就到咱媽秋天進貨的時候了,家裏正吃緊呀。”
家裏出了事,做長姐得挑起來。顧大丫責任心強,想帶頭幫幫家裏。
“那這得多少錢往裏面投?無底洞不是麽?我覺得這事還得靠大寶自己想辦法跑出來,繼剛有個叔,他們家的兒子就是從南邊跟人一起跑回來的。也沒花多少錢,凡事還是得靠自己。”顧三丫剛把房子買下來,不想掏這個錢。
也沒錢可以掏了。她現在是壓力正重的時候,白天給人幫忙,晚上擺攤,一天兩份工的打。
分身乏術,哪兒還能顧得上顧大寶?之前顧母做的那事,她心裏多少也是存着氣的。
她們兩個談不攏,三個閨女呢,也得問問顧明月的意思。
“二丫,你咋看?”
“嗯?”顧明月低頭抿了口水,就一個想法——
#莫挨老子#
“咱們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看大寶,得先知道大寶在哪兒,花不花錢的都是後手事。”她岔了句。
顧大丫皺眉:“是啊,可現在大寶也不好找呀。咱媽昨兒還跟我說,要讓咱爸跟咱舅去南邊把他找回來。”
“咱媽也不想想,南邊這麽大,他們上哪兒找去?咱爸跟咱舅又都這麽大年紀了,受不了這個苦。萬一路上出了個什麽事,可就得不償失了。”
她看向顧明月,顧明月低頭喝水,并不開口。
顧大丫輕咳一聲,顧三丫裝聾。
她繞了半天,才說到來意:“所以我想着,要不讓聞酌跟着他們一起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顧明月起身又倒了杯熱水,笑了下。
一句話都不說。
“本來我是想讓你姐夫帶他們去,可他現在單位管的嚴,不過節不過年的,請不了這麽長時間的假。繼剛那又有個肉攤子,每天還得開張,也離不開人。”
左算右算的,也就沒人了。
顧大丫其實都跟顧母說的差不多了,來這也是當個說客:“我跟三丫這次來也是咱媽意思,想看看聞酌有沒有時間,麻煩他帶着咱爸跟咱舅南下跑一趟。”
“之前不都還說聞酌是跑車的,南來北往的都有經驗。再說,你們家不也有個車麽?咱們出行也都方便。二丫,你說行嗎?咱們可都是一家人呢。”
#無事不登三寶殿#
行,是肯定不行的。憑什麽他們家都能有事有工作,他們家要出車出人?
聞酌正是事業起步的時候,顧明月不可能讓他這個時候分心。
做生意就跟爬坡一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1】
開頭的時候不鉚足勁沖上去,拉開優勢。再往後,就會步步生難。
別說問聞酌了,顧明月都不可能跟聞酌說。
“大姐說的是,都一家人呢,不計較這些。可姐,我現在,日子也是真的難啊!”
這段時間她現在忙着自己生意,顧父顧母那邊的小打小鬧,也沒了心思繼續。
沒想到他們卻黏上來了。
顧明月轉着腦子,捧着杯子,放低了聲音,聲聲委屈:“大姐,你們都不知道啊,聞酌最近生意做的不順!店鋪也沒了,還賠了不少錢,現在人都不進家了。誰也不知道他在哪?我都好幾天沒見過他了。”
“這,這咋回事啊?”顧大丫老實,想了半天也只能試着問了句,“聞酌是不是欠了人的錢啊?”
顧明月張口就來:“誰能知道啊?大姐,你們都知道,他認識的人雜!經常有人一言不合就來家裏砸砸搞搞的,白天裏我都不敢進家。聞酌,他,更是沒影!”
顧大丫回想起聞酌那樣子,心裏也有點沒底:“不至于吧。”
“大姐,你沒經歷過!”顧明月擺手,露出痛徹心扉的表情,看了眼牆上挂着的表,随手撈了幾件衣服放旅行袋裏,慌忙道:“看這點,估計他們也該來了。大姐,我收拾收拾東西,咱們趕緊走吧,可別讓他們傷了人。我剛好先去咱媽家住幾天,順帶着也能寬慰寬慰咱媽。”
顧大丫:“啊?”
她和三丫都沒反應過來,就被顧明月推出了門外。
“砰”地一聲,顧明月關上了家門。
緊趕慢趕擦着點出了家屬院,降降錯開了楊姨來家的時間。
“大姐,看見沒,那群人就是天天來我們家的。”
顧大丫順着她視線朝那邊看去,遠遠一看,是有幾個手裏拿着東西的男人朝着二丫家那棟樓裏走。
視聽結合,效果翻倍。她聽着顧二丫的描述,越看越覺得那些人兇神惡煞。
“咱們快走吧。”顧大丫本分了一輩子,不敢再看,跟做了虧心事般,匆匆跑走。
“嗯嗯,”顧明月看了眼跟在裝修隊後面的楊姨,放心地裹緊了大衣,“咱們這就走。”
——
拖着身體去了趟顧家,顧家現在也沒剩了幾個人。
顧父在市場守攤子,王格抱着兒子回了坐在沙發上掉眼淚。
“媽,我回來了。”
顧明月好久沒見顧母,顧母卻肉眼可見的比之前滄老許多。
“二丫,聞酌呢?”顧母朝顧明月身後看去,緊抓着她的手,問的殷切,“大丫說你們家買車了?車呢?聞酌說時候出發了麽?”
顧明月露出悲傷神情,把剛剛跟大丫她們說的話又複述了遍。
顧母的臉瞬間拉了下來,握着顧明月胳膊的手也緩慢松了。
“媽,我現在找不着聞酌,也不敢回家。不如,讓我在您這先住個幾天,等避過這陣風頭再說。”
顧明月一說三嘆,顧母卻沉默不言。
“不行!”
王格本就不喜歡顧明月,壓抑了幾天的情緒,借着這個檔口就爆了出來:“你憑什麽住我們家?聞酌欠的錢又沒花在我們家,憑什麽讓我們跟你受這個風險。萬一要賬的那些人來這怎麽辦?顧二丫你還有沒有心?”
顧明月看她一眼,是真羨慕她這把好嗓子,還能吼得那麽大聲。
她就不行,正常說話都困難。
自力更生地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慢慢地抿了口。
神情悠然。
“顧二丫!”王格現在看見她都來氣:“要不是因為你多管閑事,顧大寶能被人騙去南邊麽?他不過就是玩玩游戲機,可人卻還會在江市,就在咱們爸媽的眼皮底下!還能再出這個事麽?都是因為你!你現在還敢想着住我們家裏?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看看這前後,沒點本事的閨女回娘家多吓人。
顧·沒本事·明月卻坐地穩穩的,很踏實。
甚至,她還給自己拿了個茶蓋,蓋在茶杯上,省的濺了唾沫星子。
而後,她看向王格,目光淡然。
人是個很奇怪的動物,總是喜歡自我保護。尤其是在出了事情後,總是喜歡把過錯先推給別人,用吼叫的不正常情緒掩蓋心底的發虛惶恐。
顧大寶夜不歸宿怪顧明月當初多管閑事,不讓他去游戲廳玩,導致他流連舞廳、夜.總會。現在他被人忽悠去了南邊,也是因為顧明月當初橫插一腳。
要是沒有顧明月,顧大寶肯定還是會夜裏回家,他們家日子過得都還挺好的。
都怪顧明月。
顧母之前不覺得這樣,可這樣的話聽多了,漸漸的她心裏也開始不對勁起來。
尤其是顧大寶現在被困在了外面,整天回不了家,她怎麽可能心裏沒有意見?對着顧明月确實不舒服起來,也就沒有接話。
王格發了一通脾氣後,還嫌不夠,當着一家人的面摔了個杯子。
竟沒有一個人敢作聲。
,
“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滾!”
#那可就太好了#
顧明月根本、完全、一點兒都不想沾他們家那坨事。
但事得一步到位。
她穩坐在沙發上,很是委屈,卻滿懷希望地看向顧母:“媽媽,你不管管王格嗎?她現在要趕我走!”
顧母疲憊地嘆氣:“咱們家現在事多,你,唉,是真的顧不上了。”
“媽,現在可是最難的時候,你也要趕我走嗎?”顧明月泫然若泣。
顧母別開眼不看她:“我也沒辦法。”
而後,她抱怨地看了眼顧大丫,真沒眼色。
家裏都這麽忙了,怎麽還帶回來個麻煩,淨添亂。
顧大丫尴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麽,顧三丫也覺得現在鬧得有點難堪,拉着顧明月起身。
“二丫,你先跟我走吧。”
顧母順着臺階就下:“你們都先走吧,我一會兒還得去找你大舅他們商量商量怎麽辦。”
走,顧明月肯定要走的。但走之前,她得把話說清楚了。
“王格,講講道理。”顧明月徑直走到對面,拎着桌上的茶杯就怼到了王格臉上,顧大丫吓得連聲驚呼。
顧母也起身:“顧二丫,你要做什麽!”
“問幾個問題,都別緊張。”
顧明月向來寬愛自己,不會給自己半點委屈受。
她慢條斯理地開口:“我問你,是我讓顧大寶貪玩成性,夜裏不回家的?是我讓他去認識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是我同意他南下打工的?”
“別什麽都往我身上扣,當初決定把掏錢雇人把顧大寶帶回來的,也不是我。”顧明月迎着她的面,把茶杯摔在了桌子上。
“啪”地一聲,四分五裂。
“既然說到這了,媽,說好的給游戲廳上供的錢還沒給呢。”她掏出手帕,慢慢地擦了擦指縫,周身氣勢瞬間變了,“趁早吧。”
——
拿着錢從顧家出來,顧明月肩膀瞬間塌下來,晃了晃笨重的頭,走的緩慢。
顧三丫追上她:“你是不是不舒服?一大早就聽你說話不對勁兒。”
“還成。”她靠着牆,伸手擋了下陽光,回想着江市公交線路。
得坐二路車,三站路,到市醫院。
“換季就是容易感冒,回去喝點熱水。不行了,就去小門診看看。”
日子窮,大家過得都艱難。
生了病基本也都是扛扛,扛不住了就去小門診包兩包藥。
顧明月情況特殊,也拿不了藥。
“付首付的時候,我婆婆拿了點錢,你着急的話,我先還你一部分。”顧三丫信以為真,覺得今年風水是真不好,家裏一個接一個的出事。
“都行。”
顧明月既不會悲天憫人地去想還錢的人過得怎麽辛苦,也不會惺惺作态地表示不用還,或者過段時間再還。
願意借錢出去已是她為數不多的良心,還錢的事她從不拒絕。
“那晚上吧,我給你放攤子上。”
“嗯。”
顧三丫不願意單走,顧明月只能勉強跟她同行,聽她一路感嘆,外加發表自己想法。
“剛剛你其實不應該再要咱媽的錢,雖然我知道你也很急。但咱媽過得也不容易,頭發都白了好幾根。”
“首先,錢是咱媽答應好給別人的,按月付。只是我最近比較忙,這個錢我給墊了。”
“其次,”顧明月是真覺得奇怪,“咱媽急是因為我要這點錢嗎?是這點錢讓她過得不好的嗎?不會吧?咱爸媽家底可厚着呢,剛剛不還商量着要去動家裏的死期存款嗎?”
顧大寶就是顧母的命根子,一顆心都在他身上。而對着自己的幾個閨女,都只有出了事,用得着了,才想起來。
平常可沒見有什麽好事想到她。
她反将一手,說自己出了事無處落腳,顧母不也是瞬間變了臉麽?
顧三丫沒想着跟她辯,做了這麽多年的孝順閨女,看見顧母現在這樣急,心裏多少有點不好受。
“不跟你說了,”兩人并肩出了巷口,她轉過視線,看見對面的人,揉了揉眼,看向顧明月,滿臉不可置信,“二丫,你看!就那個,走過來的那個男的,是不是已經跑了的聞酌?!”
性子使然,她一激動就收不住聲,還拍了兩下顧明月肩膀,手恨不得怼到人臉上。
正迎着他們走過來的聞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