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
鬼域的天昏昏沉沉的,無風無雨,安靜平和,這種天氣就适合睡覺。
白知時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聽到旁邊的青衣少年自我介紹,略微點了下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然後目不斜視繼續往前走。
青衡:“……”
聽到別人自報姓名,不應該也說一下自己叫什麽嗎?
這不是人修最基本的禮儀嗎?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沿着大路往酆都城裏走,一路上青衡幾次跟白知時搭話,都被她微笑點頭嗯給敷衍過去了。
一來二去的,兩人之間的氣氛莫名的尴尬起來。
白知時倒像對此毫無所覺,進了酆都城後,背着手仿佛領導巡視一樣,這看看那看看,目光掃視幾條街。
街上的攤販和人修沒什麽兩樣,熱情的吆喝着瞧一瞧看一看。
“最近生意怎麽樣?”
白知時站在一個小攤前,掂着手裏的小玩意兒,是對小白狼模樣的挂穗,算不上精巧,就是挺可愛靈動的,一眼就看中了。
正好藍淵劍和小彩都沒有挂穗,配上去剛剛好。
“一般吧,大家生意都不怎麽好。”
攤主嘆了口氣,“最近酆都城的鬼數量驟減,這街上本來鬼可多了,現在就沒剩幾個,生意怎麽可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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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知時往旁邊掃了一眼,确實鬼挺稀疏的,她還以為本來就是這樣的,聽攤主這麽說倒是另有隐情?
“我要這對挂穗。”
“這個啊,客人您給一魂石就好。”
白知時本來都用積分兌了幾百魂石,沒想到卻聽攤主說這麽便宜,愣了一下,這下稍微細想一下就知道,外面攔人的那兩個到底有多坑了。
收好挂穗,白知時擡眼,問道:“能說說鬼數量驟減是怎麽回事嗎?”
“客人不知道嗎?”攤主有些疑惑,“這事兒除了一些閉門不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基本上所有鬼域的鬼都知道。”
“我剛來沒多久。”
“這樣倒難怪了。”攤主了然的點點頭,“正好這會兒也沒什麽生意,那我就詳細給客人說說吧。”
“前段時間,傳聞說鬼域裏出現了一朵紅蓮,會不定時的出現在鬼域的各個地方,而且這朵紅蓮有可以完成人心願的能力。本來是沒人相信的,但是有個鬼興沖沖的跑回來,說紅蓮實現了他的心願,一些年輕鬼心癢難耐,都去找這朵紅蓮了。”
“有一就有二,接着陸陸續續的都有人找到了這朵紅蓮,說完成了願望,這下大家都相信了。所以這段時間街上都冷清了許多,大多數年輕的鬼都去了,只剩我們這些老鬼還在這待着。”
能完成心願的紅蓮……
白知時微微蹙眉,她記得這次的任務地圖當時顯示過名字——紅蓮之境。
這其中肯定有什麽關聯。
“既然這紅蓮能完成心願,您為什麽不去呢?”
“活的久了,哪還有什麽心願啊。”攤主笑笑,“其實吧,我們這些老鬼還是不相信有這回事兒的,或者說,不相信天上有白掉的餡餅。”
“現在還沒有動靜的老鬼哪個不是過了上千年的,心思謹慎,大家也就表面湊湊熱鬧,聊上幾句,心裏邊并不當回事。”
白知時點點頭,如果換了她遇到這種事,也不會擅自妄動,謹慎點确實是好事。
“那您知道紅蓮最近一次出現在什麽地方嗎?”
“東都邊境處的黑河吧,聽好多人都說在那見過,現在應該還在那,因為這幾天紅蓮都沒有離開過。”
攤主回憶了一下,如實告知。
新來的鬼不像他們,抵擋不住這份誘惑也是正常的,所以他也并不奇怪白知時會詢問紅蓮出現的地點。
“多謝了。”
白知時向攤主道完謝後離開攤邊,打算去東都邊境看看。
“你也有想要完成的心願嗎?”
跟在身後的青衡忽然出聲問。
白知時沒什麽猶豫的應下,“當然有啊。”
而且還有很多。
不過都沒什麽機會實現了。
“所以,你去東都,也是想找到紅蓮許願?”
青衡聲音停頓了一下,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晦暗,接着溫和的說。
“可是那位攤主不是說,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嗎?”
白知時奇怪的看他一眼,“誰說我是要去許願了,我就去湊湊熱鬧。你要不想去跟着我幹嘛?去別的地方不好嗎?”
這青衣少年怎麽一直奇奇怪怪的。
先是“碰巧”和她兩次相遇,然後又一直牛皮糖一樣跟着她走,看不出來她不想搭理他嗎?
青衡溫溫笑了笑,“抱歉,是我多想了。”
“另外隐藏任務說是找到什麽東西,再加上地圖的名字是紅蓮之境,我猜測隐藏任務可能就是找到這朵紅蓮,所以我們的路徑是一樣的。”
白知時沒再說話。
她對這個青衡的感覺一點都不好,雖然他一直笑着,看起來溫吞吞的,是個無害的文氣修士的模樣,但是她莫名的就是很排斥。
她在隐藏起來的光幕上給赤烨發消息,說明目的地是東都邊境黑河,讓他們在那彙合。
剛離開攤位走了沒多久,白知時就目睹了一樁慘案。
地上散落着手作工藝品,被毫不留情的踩在腳下,一個看起來年歲已高的老鬼被兩個青年鬼堵在牆角,兩個青年鬼穿着一樣的衣服,手裏揚着鞭子,不斷抽在老鬼身上。
鬼雖看上去是實體,但并沒有實體身軀,可那鞭子不知道為什麽,卻實打實的抽在老鬼身上,血肉橫翻,身形顫抖,緊緊縮在牆角。
白知時僅看了一眼就皺了眉頭,而周圍的鬼卻似乎毫無所覺一樣,眼觀鼻鼻觀心,徑直從三人旁邊路過。
人情冷漠,變成鬼也不例外。
白知時抓住鞭尾,制住了青年鬼的動作,面上含笑,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不知道這位老鬼是犯了什麽錯?你們二位要如此對他?”
被抓住鞭子的青年鬼用力抽了抽,沒能從白知時手裏抽回鞭子,面色染上幾分怒意,“鬼差處理公務,你又是什麽東西,來多管閑事?”
另一個青年鬼一甩鞭子,“啪”的一聲打在老鬼旁邊的地上,在地面揚起灰塵,惹得老鬼身子猛的一抖。
他邪笑着走近白知時,“妨礙公務者,一律按鬧事的處理,你跟她費什麽話,把這逃租的老頭跟她一塊處理了。”
白知時忽的輕輕笑了一下,如雲昙綻放,柔軟輕和,短短一瞬又消失不見。
“她笑什麽?”
“估計被吓傻了吧。”
白知時松開鞭子,鬼差以為她怕了,剛嗤笑兩聲,轉眼就看她掏出了一把閃爍着七彩寶光的——劍?!
她一邊掏出一大把靈石投喂給七彩光劍,一邊嘴裏輕輕念叨,“第一次用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好量,嗯,應該差不多了。”
她笨拙的握着劍,似乎是模仿着誰擺出一個劍招的姿勢。
擡起眼來,紅唇微微勾起,眼裏帶着勢在必得的嚣張意味。
三秒之後,轟隆一聲巨響。
老鬼腳邊不遠處的地面裂出一條半米寬的縫隙,深不見底。
兩只鬼差已經消失不見,老鬼怔怔的看着腳邊的塵霧四起的裂縫,震驚不已。
周圍的鬼在發出聲響的第一時間就朝着聲源看去,以他們的視角,只能看到一道七彩的劍光閃過,随後地上多了一條長達十幾米的巨大裂縫。
揚塵散去,漸漸露出那道手持七彩寶劍的纖瘦身影,正在猛的煽動着周圍灰塵,不停咳嗽。
眼看着周圍的目光都聚焦過來,白知時正了正神色,裝作沒事人的樣子,輕咳兩聲,走到老鬼身邊。
“你沒事吧?”
表面冷靜,背地裏給小彩發消息控訴。
「??怎麽回事,這麽大動靜」
獨眼管家曾告訴過她,可以投喂劍形态的小彩靈石,或是一切有靈氣的東西供它吞噬,這樣她本身沒有靈力也可以催使劍招。
小彩委委屈屈的傳遞消息。
「嗚,是主人你喂太多了。」
好吧,是她的錯。
老鬼顫顫巍巍扶着牆從地上爬起來,面色焦急,不顧自己的狼狽,“你是新來的吧?他們是鬼差,你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等他們發現就完了,一定會把你抓走的。”
他不停催促她,“趁他們還沒來,你快點走。”
“鬼差,平時就是這樣辦事的嗎?”
就算是逃租,也不應該直接動用暴力,看他們的樣子,如果她不阻止,老鬼今天就要死在這裏。
老鬼嘆了口氣,“這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事。”
白知時想了一下,确實這裏也不是談話的地方,等會那些鬼差找過來是會變得麻煩起來,她略微颔首,“先出城吧。”
出了酆都城走遠了些,老鬼才放松了下來,開始跟白知時講那些鬼差的事。
“其實先王在位的時候并不這樣,鬼差做事都有分寸,井井有條。是幾個月前新王繼位後,将一衆恪守職責的鬼差都遣散,招了一批新的鬼差,他們随着心意做事,鬼王對比不管不顧,這才開始讓酆都城裏的鬼苦不堪言。”
白知時沉吟了下,“那兩個鬼差說的‘逃租’又是怎麽回事?”
提到這事,老鬼面露愠怒,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還不是那些鬼差,這幾個月忽然要收什麽租金,不管是在城中擺攤的、還是居住的都必須交租,不然就逐出城外。”
“一開始大家覺得要的租金少,想着鬼差平時幹活也不容易,就都給交了。沒想到他們變本加厲,越收越多,交都交不起了,很多人因此都被趕出城。”
“可這出城的下場可不好受,城外一到夜晚就有惡靈出沒,保不齊一個運氣不好就撞見,就被惡靈吞吃了。這也是大家長年都住在城裏,不願出去的原因。”
說到這老鬼遙遙嘆了口氣,滿腔怨言有苦說不出。
“我平時靠擺攤也能賺上點錢,把租金交上。可這段時間城中鬼民都去尋找能實現願望的紅蓮了,我也就因此生意慘淡,沒能交上租金,今天被他們發現了,找上門來。”
聽完老鬼說這番話,白知時對于這個未知的鬼王算是多了幾分雛形。
她将裝着一整個空間袋的魂石的空間袋交給老鬼,“這些魂石你分給城中鬼民讓他們應付這幾天的租金,有了錢相信那些鬼差也不會為難你們。”
老鬼以為她是好心,想着她一個新來的鬼身上應該也不會有多少錢,為了不拂她的面子就接過來了。
他好心勸慰道:“你最近就不要進酆都主城了,你殺了兩個鬼差,那些鬼差肯定會到處找你,你先暫且去一些小城待着避避風頭。”
白知時點頭應下,心裏卻想着怎麽找到這個鬼王,跟他談談人生。
目送着老鬼回了城,她也轉身準備離開,前往和赤烨約定好的東都邊境。
一直沒有出聲的青衡跟在她身後,旁觀了她所做的一切,凝視着白知時的背影,唇角忽而勾起一抹笑意。
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一些。
“你就不怕那老鬼自己私吞魂石?”
白知時正研究着魔鏡中的地圖,思考該往哪個方向走,聽到青衡的話頭也沒擡,幽幽回了一句。
“那就只能說明他路走窄了。”
老鬼回了城,打開空間袋一下就愣住了,數以千萬計的魂石……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
他沒有發現,在他愣住的一瞬間,從空間袋中飄出一個小小的白色光點,融入他的手中,消失不見。
老鬼使勁掐了掐自己的手,才發覺這不是做夢,想起來白知時的囑咐,他快速召集來了一群老鬼,讓他們跟着一起把魂石分發下去。
等魂石分發完到了每一位鬼民手中,察覺到出事的鬼差才姍姍來遲,開始詢問出事時經過的鬼民。
如果是之前,這些鬼民可能還會老老實實報出白知時的訊息。
可是現在……
鬼民們摸了摸自己兜裏沉甸甸的魂石,想了想老鬼說只要不透露信息還能繼續領魂石的事,紛紛搖頭,理直氣壯的說不知道沒見過。
鬼差又問這事和老鬼有什麽關系沒有?
這下鬼民們更整齊了
——沒有!
老鬼把足量的租金交給鬼差,在鬼差掂量着錢袋還算滿意的表情中離開了審訊的地方。
他心裏松了口氣。
那位大人不僅救了他,還替他解決了後續問題,果然心思缜密。
他在剛剛才想明白,那位大人給他這麽多魂石,其實是一種考驗。
如果他私吞魂石,那麽鬼差審問鬼民,就會暴露他和兩個鬼差死亡有關系,他難逃一死。
另一個交完租金的老鬼奇怪的“咦”了一聲,指着他的臉,“之前你不是還鼻青臉腫的,怎麽忽然好了?你自愈速度這麽快的嗎?”
老鬼一愣,伸出胳膊來一看,不久前還皮開肉綻的傷口,現在竟然奇跡般愈合了?!
東都邊境。
一條黢黑的河流環繞着都城,河水漆黑深沉,河流沉寂安靜,不起一絲波瀾,只在緊貼水面的地方隐隐缭繞着黑氣,看不清晰。
而就在這條河流正中央,生着一朵巨大的火紅色蓮花,沒有枝葉,單單一朵紅蓮伫立在河中央,映得河面通紅。
白知時有些愣了。
剛剛攤主只說是一朵紅蓮,也沒說這紅蓮有這麽大,足足有幾人高了,占滿河道中央。
本來聽攤主所說年輕鬼都來了,她還以為紅蓮邊會擠滿了鬼,現在到了一看才只有稀稀拉拉幾十個飄來的鬼,正慢悠悠的排着隊。
白知時還沒有過去,遙遙的觀望,偏頭剛好看到赤烨領着伊亦喬坊,從鬼群中穿過,走了過來。
伊亦看似鎮定,手裏卻緊緊攥着那把桃木劍,身子微微有些顫抖。
喬坊倒沒什麽緊張感,攬着伊亦的肩膀大大咧咧走過鬼群,跟白知時打了個招呼。
赤烨臉臭臭的,走到她身邊撇了撇嘴,“看好了,他們兩個還是活蹦亂跳的,之後要是出什麽事兒可怪不到我頭上。”
要不是白知時勒令他必須要好好帶着兩人,不能亂跑,他早就把這兩個拖油瓶丢下了。
白知時笑着拍了拍他腦袋,“做的不錯。”
對于這個女人老是對自己的腦袋動手這件事,赤烨表示已經坦然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白知時身上有一種莫名的親和力,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和她待在一起,之前也有這種感覺,不過沒現在這麽強烈。
赤烨耳朵有點紅,淡定的忽略掉被當做小孩子這條,看向黑河中央的那朵紅蓮。
下一秒,他眼底閃過一抹不喜,嫌惡的皺了皺眉頭,撇開了眼。
看到赤烨的神色變化,白知時同樣擡頭看向那朵瑩潤發光的巨大紅蓮,赤烨性子雖然不喜歡和人接觸,也傲慢了一些,但從未對什麽東西露出過這種厭惡的眼神來。
看來這朵紅蓮有問題。
“你知道這朵紅蓮?”
赤烨搖了搖頭,坦言道:“沒見過,但是這朵花給我的感覺很讨厭。”
白知時朝着紅蓮走過去,走近了些,剛好看到最前排那只鬼高舉着雙手,紅蓮分出了一縷紅光延伸到他身上,包裹着他,大概停留了幾秒鐘才将紅光收回。
而那只鬼神色很高興,手裏似乎多了樣東西,還沒等白知時看清就一下揣回懷裏,開心的跑走了。
之後的鬼挨個排隊,被紅蓮的紅光包裹了一會兒後,每只鬼神采飛揚的離開了,顯然是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就這麽一路排到了白知時,她站在紅蓮近處打量,微微眯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朵紅蓮比剛看到它時大了幾分。
似乎感應到白知時的存在,這次和之前都不同,紅蓮晃了晃,一片花瓣被包裹着紅芒送到白知時面前,輕輕搖動,示意她摸上去。
白知時剛擡起手,忽然被制止了。
“等等——”
“別——”
白知時側目看過去,是赤烨和青衡。
赤烨她倒是沒什麽意外,口嫌體正直說的就是這小孩,就是這青衡……有些出乎意料了。
“那東西給我的感覺很不好,很詭異,你還是別碰了,想玩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玩。”赤烨皺了皺鼻子,提醒她。
青衡也笑了笑,勸道:“雖然我也說不清有什麽問題,但是直覺告訴我這朵紅蓮不對勁,保險起見還是不要和它接觸為好。”
“沒關系的,我不會有事。”
看白知時神色認真,赤烨收回了手,“行吧,我就在這看着你,有什麽不對就出聲。”
紅蓮花瓣安靜的等待着,白知時擡手,指尖觸摸到花瓣,紅芒包裹着她的手,一道青澀的少年聲随之傳入腦海。
【你有想要完成的心願嗎】
【請告訴我】
【我可以幫你實現它】
【你是誰?】
時間慢慢過去,赤烨看白知時閉着眼,久久沒有動靜,有些擔心起來,湊到她旁邊叫了幾聲。
“喂,喂,你沒事吧?”
“沒事就吱一聲。”
青衡看着漆黑河面裏她的倒影,他表情還是那樣溫和,卻緩慢垂了眼皮,掩藏了眸中情緒。
看來也不過如此。
“哎——這是怎麽了?”
喬坊忽然叫了一聲,惹得青衡複又擡起眼來,看向那道身影。
變故突生。
白知時的指尖生出瑩白的光點,由微小變大,一點一點将紅芒驅散,随後飄向河中央的那朵紅蓮,滲入紅蓮的花瓣中,一點一點的,将花瓣染成白色。
紅蓮體型随着變白快速縮小,從幾人高短短十幾秒就縮至和普通蓮花大小無異。
赤烨凝視着那朵白色蓮花,原先那種令人厭惡的感覺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聖潔的力量,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
就和白知時身上隐隐傳來的感覺一樣。
這種力量……
不是靈力不是魔氣,赤烨第一次接觸到這種完全陌生的力量,還是在魔君身上。
所有人都以為魔君的力量就是單純的魔氣,但他知道不是的,雖然很像,但和魔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力量,鋪天蓋地的,狂暴、殺戮、危險。
和面前白色聖潔的力量一樣,不屬于這個世界。
黑河中央的白蓮花徐徐綻開,最邊緣的花瓣紛紛掉落,還未落入黑河中就消散,直到所有花瓣都碎成光暈,在空氣中停留了片刻後,徹底消失無蹤。
詭秘沉寂的黑河之上,再無一點紅蓮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青衡将這幅場景全然收入眼中,看的一清二楚,他平靜的眼中跳動起一絲雀躍的光芒,舌尖不自覺舔了下齒間,興味盎然。
那麽,接下來你會怎麽做呢?
新任魔君大人。
白知時慢慢睜開眼,眼神冰冷,眼底的淡漠一覽無遺,宛如寒霜覆蓋的荒蕪之地。
就在她睜開眼的瞬間,周圍溫度都降低了幾分,泛上冷意,讓人汗毛悚立。
這壓迫感太強,将原來她身上的親和感全然碾碎,一種敬畏感從心裏生出,赤烨不由自主的想要後退,但是忍住了,擡眼對上她的視線後,忽然愣住。
她的左眼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金色,沉寂如冬日的太陽,明亮卻不帶任何溫度。
“你……”怎麽了?
“赤烨。”
“在!”
白知時這會兒的氣勢太過驚人,赤烨下意識就答了一聲。
“這裏沒有什麽隐藏任務,你把他們兩個送出去。”
“沒問題。”
送兩個小孩出鬼域是小事,赤烨沒猶豫就應了下來,想到不對後頓了頓,“那你呢?”
“不用管我。”
“不行,”赤烨咬了咬牙,“你要是出什麽事了,我怎麽跟師父交代?”
雖然這個女人老是拍他腦袋,也喜歡逗他,但是總得來說……并不讨厭。
而且!師父對她有多在意他當然看得出來,他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了,他還哪有臉去見師父?更別說師父本來就不怎麽待見他了。
“你覺得,我像是會有事的樣子嗎?”
白知時眼神沉寂,随着話音落下,眼中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赤烨啞口無言。
這麽短的時間裏,白知時就像忽然變了一個人,整天笑眯眯的人現在忽然冷着一張臉,他看得出來,眼底的淡漠是裝不出來的,那是一種對世間萬物的不在意。
他不知道她身上那股莫名的力量從何而來,也不知道她變成這樣的原因,他只知道,她現在很強。
比他還強。
赤烨從喉間擠出幾個字,“好,那你自己小心點。”
他不知道她要去哪裏,要去做什麽,但是看她的樣子是并不打算告知他。
兩個少年都聽到了赤烨和白知時的對話,識相的沒有問為什麽、以及她是怎麽知道這裏沒有隐藏任務的,默契地選擇了安靜地跟着赤烨離開。
黑河周圍的鬼早就在紅蓮變白的時候就跑的一幹二淨,那股聖潔的力量讓他們很難受,隔了很遠就能感覺到壓迫感鋪天蓋地襲來。
偌大的東都邊境,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白知時平靜擡起眼,看向青衡,紅唇輕啓,嗓音冷靜淡漠,擲地有聲。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紅蓮之中那道青澀的少年音沒有回答白知時的問題,而是機械般重複着它的問題。
【你有想要完成的心願嗎】
【請告訴我】
【我可以幫你實現它】
一字一句,一板一眼。
仿佛一道已經寫定好的程序。
白知時卻從中聽到異樣的聲音,微如塵埃,被掩藏在萬丈深淵裏,不見光芒。
【救……救我】
無邊黑暗裏,少年蜷縮在狹小的角落,頭埋在膝蓋裏,手緊緊捂着耳朵,企圖擋住那些聲音。
可卻是徒勞,聲音清晰的鑽入他的耳朵裏。
【我想要花不完的錢】
【我想要我讨厭的人都去死】
【我想要鬼域最美的鬼來伺候我】
【我想要……】
人的欲/望沒有底線,鬼也是。
一次又一次,貪婪,索求無度。
靡靡衆生混沌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充斥在少年的腦海裏,一片混亂,讓他極近精神恍惚。
在這之中,忽然有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輕輕淡淡,卻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驅散了耳畔混亂的聲音。
讓少年不由自主的放下了緊捂着耳朵的手,擡起頭來,想要聆聽她的話。
她問。
【你是誰?】
少年忽然愣住,怔了一會兒後,恍惚低聲呆呆的重複這個問題。
【我是……誰?】
收尾了,卡到頭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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