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周乘按照州府的改革原則,整合了礦業開采規範的同時,完成企業與州政府的正式與長期戰略合作身份重構,是為西州私營礦業改制的第一人。

這項改革不止涉及西嶺山的多處礦山,還牽扯到西州許多別的礦産資源的資源整合挖掘。

有人強烈反對,也有看清了事态,積極響應的。

其中不乏從前與楊慕關系好的球友。

周乘接着學習的機會,與別的幾個願意“投誠”的西州礦業龍頭,一起與州長下基層,參觀訪問基層的礦業現狀。

第一站是他基本上勝券在握的西嶺山,而第二站,就是興城。

興城屬于西京的第二大衛星城市。

周乘到了興城,卻遲至第二天才給向明月發信息聯系,“聽說你也回了興城?”

也?

還有誰?

向明月按下疑惑,直至晚上才得空給他回消息,“是。”

“我明天跟着州府考察團來興城調研,下基層活動,有時間一起吃頓飯。”

他要來興城?!

向明月震驚了,這個州長下基層的新聞她也有在本地電視臺看見,沒想到裏面有他?這個人又要搞什麽。

她遲遲打出自己的問題,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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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我在興城?”她潛臺詞你問的誰,問的寧女士?主動問我在那裏?為什麽。

為什麽打聽她在哪裏,然後追着過來。

好,就算不是追着過來,為什麽這麽能精準的偶遇。

向明月知道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對他有期待,因為這個時間的意外實在太過巧合,巧合到她竟對他重新有了不該有的期待。

忍不住要讓自己死心。

也許有別的可能。

周乘回答,“在群裏看見的。”

向明月看着手機,輕輕嘆氣。

果然,她都傻了,她在校友群裏說過的,……說不上是放心還是死心,她答道,“你是我們雲登的大客戶,請你吃飯是應該的。你想吃什麽?”

“二環大街那裏有家特別有名的什麽面。”

向明月難免露出笑容,想了想,那裏吃的話兩個人豪華一頓也不超過兩百,“好。那家面挺有名,味道很好,你也打聽到了啊。”

周乘想說是你當年說的,說要請我吃你家鄉的那個特別有名的面,對于當時的她來說,十塊錢一碗面很貴的。

他回答,“看的攻略。”

向明月不知怎的忽然覺得意興闌珊。

她以“要休息”結束話題,不想和他這樣無意義的交流。

第二天,周乘果然在約好的時間,在二環大街的天橋下等她。

但是令他目露疑惑的是,不僅向明月來了,她手下的六個組員全都來了,站成一排,七嘴八舌打招呼,熱情的像是見到了什麽神奇動物。

周乘把不悅藏在心底,主動請客,“想吃什麽随便點”

這家面店經過十來年的發展,已經不僅僅是賣面,還有燒烤、小吃等等,內容十分豐富多彩。

向明月要了幾瓶啤酒助興。

周乘想說你怎麽還喝酒,想起了那天她身上的酒味,住了嘴,跟着一起喝起來,并注意到她喝多少都不臉紅。

有了許多組員參加,向明月開懷吃吃喝喝,喝得上了點頭也不怕,自然有組員們保護她回去酒店。

第二天她醒來時,回憶昨晚看周乘看見她帶來那麽多不速之客的表情,暢快的要原地轉三個大圈。

如果她先一步拒絕,她就不會被拒絕,這是何等的機智。

周乘沒有很多時間在城裏,這天下午,他就與同行人,跟着葉州長深入基層。

興城有西州最大的西礦資源,但興城的西礦采挖,三分之一是公家的資産,其餘三分之二,全都是私營采集,大大小小的礦洞無數。

上面有心整治,奈何地方盤根錯節,要動這裏的根本,就得從根本出發。

周乘從前對興城的印象只有向明月,此行之後,還多了另一個印象,原來礦産的開采,除了雇傭普通礦工之外,還有另一種方式,就是用本地監獄的犯人,以參加勞動改造的方式,參與到公家的礦産挖掘之中,獲取小額的報酬。

這點報酬說多不說說少不少,比農場勞改犯原本參加農業勞作的報酬多多了,卻比正經的礦工收入少。

基層的勞動力資源,來源很複雜。

幾天調研下來,周乘對向明月的生長環境有了新的體會,也對當年周潔逼向明月無法參加高考,逼她遠走他鄉,有了更重的怨念。

甚至他覺得,只是把西嶺山礦業從周潔手中奪走,這個懲罰是不是太輕了。

周乘在農場的薰衣草花田裏拍照片,一大片好似普羅旺斯的美景,美的讓人心醉。

她以前說過,她小時候暑假來花田勤工儉學,就是這裏吧。

他給向明月發照片,“這是不是你老家?”

向明月抽空看了眼照片,驚得目瞪口呆,“是,……你怎麽在那裏?”

周乘簡直可以想象她的表情,免不了得意回複道,“基層的調研,你們這裏很有意思。後天我回興城,見一面吧。”

最後配了一張圖,是沒有玫瑰花的玫瑰園,這個季節早沒有玫瑰了,只有大片的綠植。

背景裏有還許多不算破舊的,但已經棄之不用的勞改所臨時監獄。

向明月忍不住給他指點,“那些地方以前都是林場護林員居住的,後來被勞改所征用,現在估計要還給林場,但估計也沒有人往裏面住了。”

她說,“我家以前就住這種房子。”

後來林場下面的農場被勞改所集中管理,她們家就同別的林場護林員家家屬一起,搬到了鎮子上的林場家屬區聚居。

也是一溜兒的平房。

從前向明月一定會避諱貧窮。

現在她有莫名的心态,在微信中對他說,“我小時候就住這種地方。是不是很窮?”

周乘感覺到來自向明月特有的反抗。

她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做成了铠甲,面對她認為的敵人,對他表示出了兇狠的敵意。

這種敵意,讓他覺得欣喜地久違。

他反反複複看着這兩句話。

他答道,“可惜我慢了一步,早知道這裏這麽好,我應該早點把這裏圈起來買下。這些舊房子翻新,花場做成景點,房自改造成特色民宿。不過現在出手的話,應該來得及吧。”

向明月的手有點顫抖。

她看着這一行行字,她好像明白了他再說什麽。

又好像只是錯覺,他就是單純的說他的商業計劃。

她不讓自己踩進陷阱,不讓自己主動投降,她想說“來不及了”。

這幾個字打不下去。

過了兩分鐘,她繞着圈子,寫下新的回複,改換話題:“挺有新意的。農場附近有條特別扭曲的盤山公路,和《頭文字D》很像,那段公路上有秦長城遺址,就是一些土堆。你要是能開發我們老家的這些文化産業,我代替老家人給你磕頭了。”

周乘說好。

向明月笑着把眼裏含着的眼淚吞咽下去,她知道他也在開玩笑,所以不能說“滾”,就說了個“謝謝”。

三天後,周乘跟着州長等人把興城西礦的所有礦區都走了一遍,見識到了她說的那些地方,舊的貧窮的不開化的地方,為千瘡百孔的礦山惋惜,為這裏的文化資源不受重視感到遺憾。

只是産業結構調整與礦業資源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文化建設更是個很長遠的過程。

他對此有想法,卻不知道這個想法能不能被實現。

回到興城後,周乘主動請假脫離了州長等人的下基層活動,沒有連軸轉去第三站,而是給她打電話,“上個禮拜我跟着葉州長在你們這裏的清涼寺轉了一圈,當時随行人比較多,沒有認真參觀,你能給我做個向導,帶我進去再看看嗎?”

向明月考慮了一個下午,下班前答應了。

她給他回電話,通知他幾點到那裏等着,道,“清涼寺下午五點半下班,現在不是旅游旺季,你到時候跟着我一起踩着點去,能蹭到半價票。”

所謂半價票,實際上就是方便本地人每天下午爬山鍛煉身體。

周乘記得她以前好像這麽說過。

到了下午約好的時間,他也不敢問,直到看見她從公交車上下來,身邊沒有那些礙事的組員,松了一口氣,繼而才覺得自己似乎太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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