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實驗班的考試氛圍,總是來得特別猛烈。

海城一中每個月都會有月考,考如其名,一個月一次。

學生們的情緒分布大概是這樣,考前一星期緊張,考後一星期內疚自己沒考好,成績差的內疚自己沒及格,成績失常的內疚自己沒考好,就連尖子生,都會內疚自己沒考滿分。

而且這剛高二,調班的情況是很普遍的,沒考好被降級,考好了插班都集中在這第一次月考的前後。

距離考試還有三周,18班晚自習下課都沒人走了,大家都一直學到保安來催着關燈鎖門。

白纖纖回去的路上都拿着一個小手電看單詞書,任由易蓉牽着她往寝室走,易蓉看不下去了,勸她:“纖纖啊,我也不勸你別路上看書了,可你這樣看費眼睛也費力氣呀,你還不如用手機APP看,我記得你的梨子手機還是最新款的诶,可以調節夜視模式的。”

白纖纖搖頭,嘴裏一直在念“abandon”。

“不能調?你拿過來,我幫你調,你這多不方便啊。”

白纖纖聽了直搖頭:“不是不能調,是我為了防止自己沉迷于手機,我已經通過連續試錯十次密碼,把手機給鎖了48個小時。”

易蓉顫巍巍地問:“那兩天之後呢?”

白纖纖聳肩:“如果我爸媽沒聯系我,我就再鎖48小時啊。”

易蓉真心實意地對着白纖纖豎起大拇指:“你是個狼人。”

白纖纖“哼”了一聲,不自覺地扭了扭腰,之前在靈獸社會,白纖纖不需要藏尾巴,熱的時候,大家還會一起把尾巴亮出來曬一曬,透透氣,那時候,學校裏姐妹之間的情誼,就是躺在草地上一起扭尾巴聊八卦。

白纖纖喜歡和易蓉相處,情不自禁地扭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尾巴沒了,只能略帶沮喪地說:“我才不是狼人呢。”

她是狐貍,一只可愛的紅狐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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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裏,熄了燈,只有嗚嗚嗚的空調聲。

寝室老師剛巡完房,随着腳步聲的走遠。

伴随着啪嗒啪嗒的開關聲,寝室裏一個個的小被窩像小燈籠一樣一個個地亮了起來。

大家都很默契地只默讀不發出聲,偶爾撩開被子透個氣。

易蓉看到寝室裏的學霸室友闫靜汝也亮着小燈,兩人的床位又是挨着的,易蓉偷偷摸摸地喊了一聲:“小靜子。”

闫靜汝頂着個厚眼鏡撩開被子,問:“怎麽了?”

易蓉指了指自己的錯題本:“這道題,你再給我講一講呗。”

立刻,曉月從上鋪探了個腦袋下來,輕聲問:“是不是周末裏的最後一道附加題?”

“诶,是是是,你也不會啊。”

白纖纖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易蓉還以為白纖纖也不會,要下來聽呢,哪裏知道白纖纖迷迷糊糊地念了一句“abandon”,又直挺挺地倒在了枕頭上。

其餘四個室友都已經湊在了闫靜汝的床旁邊,闫靜汝戴好了眼睛,正在看題,想着怎麽給室友講解,易蓉光着腳丫子,就爬上上鋪的樓梯去喊白纖纖。

曉月說:“人家好不容易睡了,就讓她睡着吧,明天再講呗。”

易蓉搖頭:“你不知道纖纖,可好學了,要是知道咱們講題目沒帶上她,可着急難過了。”

白纖纖實打實地被易蓉拉起來了,還跟着其他四個室友實打實地聽了一晚上,更是實打實地打開自己的小本子做好了筆記,可是第二天,白纖纖上數學課的時候,攤開自己的筆記本,一臉的驚訝。

趙老師還在讓數學課代表收作業本,白纖纖趁亂拿着自己的筆記本問易蓉:“蓉蓉,昨天誰用我的筆記本了嗎?”

易蓉低頭驗算一道難題,瞟了一眼:“這不是你自己寫的嘛?”

曉月也在易蓉旁邊說:“對呀對呀,纖纖,這是咱們昨天晚上講題目你很認真做的筆記啊。”

白纖纖內心有很多句髒話,不知道當不當說,總之,她全忘了。

白纖纖覺得,自己的月考要完蛋了。

好不容易捱到周末,可是18班的同學們卻覺得并不快樂,這說明,距離月考的時間又近了一周。

周六,是白纖纖、易蓉和曉月三人固定去補習班的日子。

白纖纖才到教室門口,補習班的班主任就喊住了她。

“白纖纖?對,是你,過來一下。”

靠着欄杆,白纖纖看着補習學校門外的車水馬龍,多的是家長接送孩子的。

班主任說:“纖纖啊,你上次問我,有沒有初中知識補習班,我很認真地替你看了,的确有個班可以讓你進去,剛好還有一個名額,插班費呢,你之前也交過了,不過我還是勸你啊,先跟着基礎班的學,這初中補習,針對的都是初中生,這知識的深度和廣度,那都是和高中基礎班完全不一樣的。”

“纖纖要去初中班?”易蓉手裏還拿着早飯,三分之二個沒吃完的肉包子。

白纖纖轉頭,眼珠子圓溜溜的,楚楚可憐,鄭重地點了點頭。

易蓉咽下喉嚨裏最後一團肉包子:“我不是故意聽的哈,只是纖纖,你要是覺得提高班太難,你去基礎班呀。”

“對呀,”曉月也跟着說,“我聽說,基礎班來了個講得很好的男老師,不過我沒見過,诶,那誰不是下午的課嘛?見過基礎班老師沒?”

易蓉囫囵回了一句:“咱們實驗班的人誰上基礎班啊,都沒見過。”說完,立刻覺得自己措辭不當,拉着白纖纖的手段道歉:“纖纖啊,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哎,我這個嘴啊怎麽就沒個把門的呢。”

班主任老師也跟着安慰了一下易蓉,轉頭跟白纖纖提建議:“要不這樣,你今天先跟着新開的基礎班學一堂課,我呢,待會給你一個試聽課的劵,你聽一下,也不耽誤時候。”

白纖纖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畢竟,她首要的任務,是拿到高中畢業證啊。

上課鈴響了,白纖纖被安排在正對講臺的一個座位,同桌的是個有些黑有些胖的眼睛女生,正在很努力地翻看教材和講義。

每個培訓學校都會印發自己主編的講義,和教材不大一樣,比如奧數班的,全是國內外的難題,提高班呢,比較貼近高考數學想要拿高分的同學,相比教材的要難一些,基礎班就是緊密貼合教材了,主要針對數學想沖刺110的同學。

班主任老師在清點人數,白纖纖隐約可以看到門外有個抱着文件夾的手,那只手又細又長,黑色的文件夾上貼着教案兩個字,應該就是基礎班的老師了。

班主任老師在交代特殊學生情況。

“小俞老師,你看,坐在你講臺正當中的呢,那個女孩子,很努力,但是基礎不好,一度想要報初中培訓班了,我特意讓她過來聽一堂課,你費點心,幫我多看看她的反應。”

“好。”

俞澤走進教室,他并非競才的補習老師,沒辦法,他的堂哥俞林,為了追女孩子跑到隔壁省為愛走天涯的愣頭青俞林同學,今天早晨拿命威脅要俞澤過來代課,并且提前進行了金錢交易,甩了三個200塊錢的紅包。

為了嗷嗷待哺的學生們,俞澤只能硬着頭皮來上課。

好在競才的老師都認得俞澤,海城的中考狀元,一中的學霸,之前也來代過課,講得不錯,校長還說,要不把俞澤挖來算了,或者等将來俞澤大學空閑就過來補補課。

有老師說,人家小狀元是要研究人類本我和自我的哲學家,就別拉低人家檔次了。

當時俞澤聽了只是笑笑,倒是留下了一個好脾氣的名聲。

俞澤看着屋子裏四十個排排坐好的學生,又看着被班主任老師點名要多照顧的女同學,小同學正低頭看教材呢,白皙的脖頸晃人眼睛。

俞澤深吸了一口氣。

“上課!”

白纖纖噌地一下站起來,“老師好”的招呼才跑出嘴巴,眼睛就瞪得老圓。

俞澤沒穿校服,穿了一件淺藍色格子襯衫,領口整整齊齊,像是刀切過一樣,完美的軸對稱。

易蓉之前和白纖纖說過,學霸之間的尴尬是什麽呢,就是互相都說自己沒有學習,每天裝作準點下早自習的樣子,可是卻不湊巧地在周末的補習班偶遇。

白纖纖:蓉蓉,我遇到了你說的類似的,但是我不是學霸,學霸是我的老師。

之前這班上的學生也上過俞澤的課,雖然知道俞澤是同屆的學生,可絲毫不妨礙俞澤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光輝偉大。

這次的起立,似乎格外的久。

俞澤點頭:“坐下吧,之前也說過,大家都是同齡人,如果是上我的課,就不要喊老師好了。”

有人舉手,舉得還老高了。

俞澤點了他的名:“什麽問題?”

這男生笑嘻嘻:“小俞老師,大俞老師又去追女朋友去了?還是同一個嗎?”

這不比多說,俞家這一脈的血統,可能是老天嫉英才,給了俞家男兒天才般的腦子,也給了他們坎坷的情路,當年俞澤的爸爸為了追求被外派下鄉的俞澤媽媽,硬是從城市追到了農村,最後兩人還沒分配到一個區隊。

堂哥俞林,一表人才,讀書的時候高冷到不行,讀了大學才意識到自己早就喜歡上了讀書時屁颠颠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姑娘,可人家小姑娘追久了,心累了,不追了。

俞林就和俞澤抱怨,你說這現代社會的女人,怎麽都這麽花心呢?

俞澤:“小嫂子從頭到尾就喜歡過你一個,不算花心。”

俞林:“那怎麽就這麽沒有恒心呢?”

俞澤:“人家從初中喜歡你,都喜歡你七年了,還沒有恒心?”

俞林聽了,拍拍俞澤的肩頭:“聽哥哥一句勸,以後讀書的時候如果遇到喜歡的,別聽你.媽的,先确定關系,一起好好學習,別弄出人命,都行。”

俞澤看着白纖纖坐在講臺下的乖巧模樣,只用手指尖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淡定擡眼說:“大家先翻到講義第七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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