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稍息哇

稍息哇

其實按照姐姐的話來說，也不是罵，頂多算個不怎麽溫柔的有理說理。

按照保安大叔的話，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是保安大叔，也是有底線的保安大叔，怎麽可能随便就放人進去呢？那他這個保安，存在的還有什麽意義？

立場不同的兩個人，再次因為到底讓不讓姜恩善去給她“生病了仍舊堅持上學不肯花一秒鐘寶貴時間買藥”的哥哥送藥這一話題展開狂風暴雨式的讨論。

姜恩善貓腰躬身，小嘴嘀咕不停，念咒似的：誰也看不見我誰也看不見我。

門口倆人你不讓我我不讓你，一個說姜恩善多可憐多慘，一個說校法不容情，除非姜恩善把她哥叫出來。

姜恩善耳朵尖，聽見了更是老鼠見到貓，吓到四下逃竄，一溜煙沒了影。

她只是想偷偷的看江覺比賽，鬧大了不利于她遠距離偷窺。

江覺會把她捉回學校，順便打電話跟她媽告狀，那就難搞了。

為姜恩善理論那姐姐，一轉身，遍尋校門口不見姜恩善的身影。

诶？？

小姑娘去哪了？

......

小姑娘正蹲在牆低下發愁。

進不去校門，怎麽看江覺比賽啊？看不了江覺比賽，逃課都白逃了，翻牆即将失去意義。

姜恩善擡頭瞅了一眼，表情恹恹，有些煩躁。

高中生的個頭基本長開，為防止有學生翻牆逃課，十三中的校牆建的是格外滴高，那麽那麽高，那麽那麽高。高到她伸長了手使出吃奶的力氣蹦都夠不到。

好吧她承認她确實跳高天生劣勢。

但牆也是真的高。

唉，這可腫麽辦吶？

姜恩善急的原地轉圈圈。

手表上顯示，江覺比賽鄰近了。

真不想錯過江覺的兩千米比賽。

江覺天生适合跑跑跳跳這一類運動，他在賽場上的身姿，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瞬間，盛過他給人講題時，因專注更加迷人的側臉。

她重來沒錯過一次江覺的比賽。

前兩年趕得比較巧，江覺的比賽正好和他們學校比賽重逢，姜恩善堂而皇之翹了自己校的運動會，改道去看江覺。

之前都是事先約好，江覺出來接她的。

每次她說看江覺比賽，江覺都會問她是否上課，她說了沒課還要找她媽查證一番，确認沒課才同意她去看運動會。

江覺不贊同她逃課參加運動會，所以她現在就算有手機，也不敢給江覺打電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姜恩善覺得她不能繼續消沉下去。遇見困難了想辦法解決啊，哭是沒有用的。

嗯！！姜恩善你不要哭！！！

姜恩善深深吸了口氣，心裏不住給自己加油打氣。

她站直身體，擡頭那一瞬間，眼神中帶着某種執着的信念。

只能這樣了。

她後退了大約十米，然後腳尖蹬地，以自身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快跑到牆邊時，她猛然一跳，借助着身體的沖力，攀上了高不可及的牆檐。

皇天不負有心人吶！

就說努力會有用的！！

姜恩善雙腳使力蹬牆，試圖爬上牆頭，但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手腕的力量，她的身體在半空中扭晃了幾下後，手腕失力，不受控的撒開了牆檐。

真糟糕。

人一倒黴，連你自己的手腕都跟你對着幹。

姜恩善拍拍着了灰塵的手掌心，她并不氣餒。

沒事，人生難免遇到挫折，只要不妥協不抛棄不放棄，會成功的。

一定會成功的！

姜恩善再次嘗試了一次。

再次失敗。

失敗了再試、試了再次失敗，如此反複循環不下十次，她氣喘籲籲筋疲力盡，雙眼充血瞪着十三中灰色的牆面。

我就不信了！

仙女也有翻不過去的牆？

不存在的好嗎！

姜恩善加長了起跑距離，再次嘗試。因為起跑距離加長，姜恩善的速度沒減，沖力有所增加，姜恩善起跳後，蹦起的高度相對得到提升。

她的手幾乎是抓到了校內那面牆。

！！！！

我成功啦！！

江覺哥哥，你的小迷妹恩善，來啦！！

哈哈哈！！

吭哧吭哧爬上牆頭，姜恩善正琢磨怎麽跳下去，沒注意身後一米牆頭下站着個人，那人也是聽到姜恩善發出的聲音才擡頭一看究竟的。

誰能想到這時候牆頭上有一人啊？瞅着還是一女孩。

他吓了一跳，叫起來：“這誰啊？！跑牆頭上幹啥去了？金雞獨立啊。”

姜恩善被呵的一激靈，腳一歪，身體就往牆內栽。

“哎哎哎！！”誰想到這人這麽不禁吓啊，看她要摔牆下那人吓上加吓，魂差點沒飛出軀殼，下意識就要伸手來接。

這才多高啊，他離的多不近啊，他反應多不快啊，姜恩善多喜歡江覺啊，那能讓他接到嗎？完全不能啊。

啪叽。

姜恩善摔了個臉着地，腳嘎巴一下，崴着了。

真好。

真真好。

真真太好了。

這就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上一次翻牆摔了沒啥事，不是她走運，是她還沒到摔的時候。

現在到了，就在江覺學校。

你說說，丢人不。

還咋回學校啊？

牆也翻不了了，畢竟腳瘸了，跑也跑不起來了，更別說蹬牆了。

愁。

特別愁。

姜恩善千想萬想，就是把她畢生寫語文及英語作文時的想象力全部充分發揮出來，也是想象不到，翻個牆、彼此吓到、還是你吓我我更吓你的人物關系的人，竟然認識江覺。

貌似關系還不錯。

原因是他把江覺找來了。

她腳受傷有些嚴重，腳腕紅腫，觸目驚人。

江覺來的時候，她就在牆邊倚着，一腿屈膝擡在半空。

不是很雅觀的姿勢。

一身黑色運動裝的江覺，走來時手裏一塊白色毛巾擦臉，臉色紅潤，胸口起伏微劇烈，可口的像是一顆熟透散發着果香的紅蘋果。

姜恩善這個花癡腦，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改變自己不雅觀的姿勢，而是沉迷進江覺的美色裏。

好在她還不算完全糊塗，她還記得，她逃課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為了看江覺比賽。

可是！

為了确定自己心中的猜疑，姜恩善把江覺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打量一個遍。

然後，她哭了。

江覺真的比完賽了啊！！！！

她到底還是錯過了！！！

果然，造物者往往喜歡捉弄人。

這個愛好一點也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

好在看到了江覺，也不算是一無所得，多少給姜恩善失落的小心靈一點安慰。

少少又少少的安慰。

......

下午的風輕輕的吹，吹動姜恩善的鬓角，掃在臉頰癢癢的，但她始終保持一個姿勢沒動。

她崴了腳走動不利索，江覺把毛巾塞進朋友手裏，抱起她就走。

十三中有醫務室，是正規醫校畢業的醫生，從事多年，大病治不了，看看腳腕扭傷程度還是可以的。

一路上江覺一句話沒說，胸膛起伏都是緩緩的。隐約感覺到江覺好像生氣了，姜恩善不敢動也不敢說話，鬓角越掃越癢。

這真是甜蜜的痛苦。

好不容易到了醫務室，江覺叫來醫生，把她撂在床上就走。

姜恩善慌了，什麽想法頓時沒了。

她好怕江覺不理她，不敢讓江覺這麽離開。

“江覺！”急急忙忙喊出口又覺得不對，怎麽說小時候也在媽媽的指引下叫過江覺好幾聲哥哥呢，長大了不喊了，他再認為她沒禮貌，又在後面加了“哥哥”兩字。

第二個哥字尾調轉音，說者不覺得有什麽，聽到別人耳朵裏，就多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醫生眼帶暧昧的瞥了一眼江覺，江覺像是沒看懂醫生的打趣，淡定的垂手站在一旁說，“我在門外，有事叫我。”

在學校做久了醫護，醫生深谙校園情侶之道，但凡有男生陪女生來醫務室的，多半是情侶，就算不是，過兩天也是了。

懂是懂，但她醫德不錯，從沒拿這事取笑過學生，誰都有過青春，體會過少年情窦初開的滋味，應當理解。何況眼前這小姑娘，臉快紅成西紅柿了。

哈哈。

還挺可愛的。

但願能一輩子保持這種可愛。

姜恩善的腳看着嚴重，其實并沒有傷到骨頭，好好養幾天就好了。

醫生碰她腳的時候疼得她想哭，她真懷疑她腳粉末性骨折，但醫生的話，還是得信啊。

想到江覺就在門外，姜恩善硬生生憋回了眼淚，等眼圈不紅了，她才一瘸一拐的推開門。

推開門的時機不對，撞見女生給江覺表白。

女生的臉蛋紅紅，秋水盈盈滿懷期待，“我喜歡你，請你做我男朋友！”

江覺背對着她，她看不見表情，也就猜不出他的心情，姜恩善因此忐忑不安。

雖然擔心又好奇，姜恩善還是沒有細看表白女生的長相，憑感官上來說，那女生白白淨淨挺好看的。基本道德她還是有的，盡管怕江覺答應她的表白，姜恩善還是打算避閑。

正要關門龜縮，江覺開口了。

“對不起。”

姜恩善心中一喜，這是拒絕的開場白啊！！！

啊啊啊啊啊！！

江覺不喜歡她！！

興奮值還沒飙到停，江覺又接了句。

“我不喜歡女生。”

“？？？”

“！！！”

是心髒梗塞的感覺。

造物者就是喜歡作弄人啊！

江覺一句話，影響了姜恩善大半年，這半年裏，她是吃啥啥沒味，看啥啥沒字，熱水燙嘴，涼水拔牙，凄凄慘慘戚戚。

唉。

都過去了。

還提它幹嘛啊。

往事不堪回首哇。

姜恩善傷心欲絕、淚撒現場、狂奔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