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風

第32章 春風

◎新年快樂◎

在沈雲裏說出最後一句話後, 傅遠洲就沉默了。

他什麽都沒再說,只是将車載音樂打開,啓動了車子。

兩人一直到回家, 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只是沈雲裏下車時想自己去拿行李箱,傅遠洲默不作聲地拉開車門下去, 幫她将行李箱從後背拿了出來。

沈雲裏是想和傅遠洲搭話的。

畢竟那會兒和他說那些話時, 她的語氣有些許的過重。

只是傅遠洲沒給她機會, 幫她把行李箱拿下來後, 就直接轉身, 徑直走到駕駛座, 重新坐了進去。

連一句回見都沒說,兩人就各回了各家。

她知道,傅遠洲大概是生氣了。

但是她不知道,他在氣什麽。

明明無理取鬧的人是他, 卻搞的好像是沈雲裏的問題。

不過算起來,這是認識傅遠洲以來, 他第二次和她生氣。

第一次,是高三那年。

傅遠洲沉迷賽車,摩托, 無法自拔, 時常翹課去許霜的俱樂部玩, 成績一落千丈,卻滿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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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裏勸了他幾次, 沒什麽用,某天放學看他不想回家, 還想去玩時, 她搶走了他的手機, 要求他寫完今天的作業才能去俱樂部。

那個晚上,傅遠洲第一次同她發了脾氣:“你為什麽總覺得我的愛好是不務正業?為什麽總覺得我一定要和你一樣每天按部就班的學習吃飯睡覺?沈雲裏,每個人的青春只有一次,我只想享受我的青春!所以拜托你,能不能別像我爸媽一樣束縛我!我真的很讨厭連你也管着我!”

沈雲裏站在馬路上,看着他怒目圓睜的模樣,愣了很久很久。

而傅遠洲丢下那句話後轉身就走了。

他沒拿走自己的手機,卻也沒跑去俱樂部。

之後的好幾天,他都沒和沈雲裏說話,雖然兩人還會一起上下學,但也只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同路罷了。

最後還是沈雲裏在學校晨跑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膝蓋血流不止,傅遠洲主動背着她去了醫務室,他們兩個人才重歸于好。

而沈雲裏始終都記得,他們和好的時候,她坐在醫務室的床上,膝蓋裹着一層厚厚的白色紗布。

傅遠洲半蹲在地上,幫她系着松開的鞋帶,悶聲同她道歉:“雲裏,對不起,那天我說話太重了。”

“以後我不會和你生氣了,你原諒我吧,好不好?”

……

然而這一次,傅遠洲還是和她生氣了。

在家門口分別之後,她和傅遠洲都沒見過面,甚至連一條消息都不曾發過。

若是從前的假期,傅遠洲隔三差五就會跑來他們家蹭飯吃,然後拉着宅在家裏的沈雲裏一起出去看電影,逛街,打電玩。

可是這一回,他卻很久都沒有動靜。

沈雲裏本想主動給他一個臺階下,但思來想去,都覺得這事兒自己沒錯,于是就把準備發出去的消息删除清空了。

直到寒假過了兩個星期,新年如期而至,大年三十這天,沈翊鳴說傅叔叔邀請他們全家去做客,一起守歲跨年。

這種場面沈雲裏哪能拒絕,于是只能硬着頭皮跟在父母身後,拎着拜年禮盒,摁響了傅家的門鈴。

開門的人偏偏正是傅遠洲。

他身上穿着一套灰色毛絨睡衣,那是去年他過生日,沈雲裏送他的禮物。

沈雲裏瞥見時,神色微怔。

傅遠洲不冷不熱地瞟了一眼沈雲裏,随即臉上堆起笑,和沈翊鳴、林苒打起招呼:“叔叔阿姨好!”

沈翊鳴和林苒笑着應他,沈雲裏沒作聲,只跟着他們一并走進了屋內。

傅遠洲打開鞋櫃,将其中一雙粉色的拖鞋拿了出來,一聲不吭地放到沈雲裏腳邊。

沈雲裏換上拖鞋,也沒說話,只走進大廳,笑嘻嘻地和蘇阿姨和傅叔叔問了好,被他們招呼着坐在了沙發上,讓她先吃點幹果點心墊墊肚子。

等待着開飯的時間,沈翊鳴和傅叔叔都在廚房幫兩位媽媽燒菜。

客廳裏只留下沈雲裏和傅遠洲坐在電視機前,各懷心事地盯着春晚預告。

兩人雖然沒有明面上的話語交流,但他們的目光總是不經意地相撞,碰上後又略顯尴尬地默契斂眸,裝作無事發生,繼續做自己的事。

當然,他們也總會有一些物品上的“交流”。

傅遠洲剝橘子會分給她一半。

她想伸手拿水杯,他也會先她一步站起身拿水壺給她倒水。

傅遠洲被喊去端餐盤,沈雲裏就跟在身後拿好筷子和盛米飯的小碗。

只是,兩人就是不曾說過一句話。

好像是在進行一場比試,誰都不肯成為先低頭的那一個。

不過,傅遠洲還是輸了。

兩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時,沈雲裏一如既往地坐在他身邊。

看她一直吃菜,傅遠洲沒忍住,悶聲吐槽了一句:“你吃點肉啊,瘦成這樣了,還不補充營養?”

沈雲裏嚼着剛送進嘴裏的白灼生菜,擡眸看他,神情有些木讷。

“吃這個,可樂雞翅。”傅遠洲筷子夾着雞翅放進沈雲裏碗裏,又溫聲喃了句,“我做的,不許說不好吃。”

沈雲裏怔色斂了些。

而蘇阿姨在一旁吐槽起傅遠洲:“什麽你做的,你就腌了一下,那叫做?”

傅遠洲嘁了聲,振振有詞:“肉類食物要想好吃,還得靠腌料。”

說着話,他又夾了一塊帶着脆骨的糖醋排骨放進沈雲裏碗裏:“這個也是我腌的,嘗嘗。”

沈雲裏看着碗裏堆起的肉塊,神情變得舒緩柔和。

她嗯了一聲,夾起排骨,咬了一口她最愛的脆骨。

酸甜在味蕾綻放,她勾起唇笑,側眸看向了傅遠洲:“還不錯。”

這一刻,兩人默契地相視而笑。

那塊橫在他們之間的隐形冰牆,在這個阖家團圓,歡聲笑語的夜晚,一點點消融不見。

他們心照不宣地沒提起那天在車上的争論,也沒有去辯解到底誰對誰錯,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翻了篇。

吃過年夜飯後,長輩們坐在客廳一邊看春晚,一邊閑聊。

沈雲裏對電視裏的小品并不感冒,看了一會兒就開始打哈欠。後來實在無聊,就默默窩在角落裏抱着手機刷社交軟件。

傅遠洲吃着水果,瞥了一眼沈雲裏,湊過去同她搭話:“你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沈雲裏舉起手機給傅遠洲看,滿眼的羨慕:“有同學去海邊玩了,拍了好多漂亮的照片。”

傅遠洲一眼洞悉她的心思:“你也想去了?”

沈雲裏點頭:“嗯……好久沒去過了。”

傅遠洲鄙夷:“你不是今年暑假剛去了趟普吉島?沒看夠啊?”

沈雲裏哼了聲:“大海是永遠都看不夠的,知不知道?”

傅遠洲聳聳肩:“你還想去就再去呗,咱們隔壁市不就有海?你想什麽時候去,我開車陪你。”

“我看看天氣。”說着話,沈雲裏點開天氣預報,仔細查看了一番,有了答案,“下周六吧,天氣預報是大晴天,說不準能看到很漂亮的日出和日落。”

傅遠洲随手拿起桌上的開心果,剝着果殼:“下周六?是幾號啊?”

幾號?

沈雲裏再次垂目去看日歷,瞥到日期的那一刻,心髒驟然收緊。

指尖顫了下,她松開雙唇,緩慢又忐忑地吐出了答案:“2月14。”

話音落下,她便輕擡眼眸,觀察起傅遠洲的反應。

畢竟214,這個日子實在太過于特殊。這次出行,又獨獨只有他們兩人。

然而,傅遠洲神情無異。

他只把剝好的開心果放到她掌心,揚眉一笑:“行,到時候我把我爸露營的裝備帶上,這樣我們還能在海邊支帳篷看日出。”

沈雲裏怔然,望着傅遠洲半晌,有些不可置信:“真的要去嗎?”

“對啊,你不是想去嗎?”傅遠洲睨她一眼,“想去我就陪你去呗。”

沈雲裏還沒回過神。

傅遠洲繼續道:“好啦,別窩在這兒看手機了。”他站起身來,一把攥住沈雲裏的手腕,“走,陪哥哥放煙花去!”

*

沈雲裏在樓下陪傅遠洲放了很久很久的煙花。

零點前一分鐘,傅遠洲把最大的煙花盒子搬了出來。

他讓沈雲裏拿着他的手機開了倒計時,在零點前的幾秒鐘提醒他點火。

沈雲裏照做,在還有五秒鐘的時候,火急火燎地喊了聲:“點火點火!”

傅遠洲毫不猶豫地摁下打火機,一小團橘黃的火苗竄出來,準确無誤地點燃了引線。

沈雲裏連忙捂緊雙耳,傅遠洲也很快跑回到了她身邊。

兩人一起盯着手機上時間倒數,只見秒表跳動到12:00的那一瞬,一簇線狀的火焰噴湧而上,轟隆一聲飛上天,以最豔麗的姿态在漆黑的夜幕上漾開花紋,燃燒出星點,又很快在黑夜墜落成輕煙。

不過緊跟着,其他家的院落也不約而同的響起了炮竹聲。一分鐘之內,便是震耳欲聾,滿眼燦光,熱鬧翻了天。

新年本就是要在煙花簇擁下,才有紅紅火火的年味兒。

沈雲裏望着夜幕不停地綴上焰火,眼睛像是落了星芒,盛滿亮盈盈的碎光,久久都沒覆滅。

傅遠洲站在她身側,同她一樣保持着仰望的姿勢。只是不經意垂了眸,恰好瞥見她被光照亮的側臉。

他的目光剛定格,她就不偏不倚地側眸朝他看了過來。

“傅遠洲!”對視的那一瞬間,沈雲裏在一片喧鬧聲中揚聲喊他,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笑,“新年快樂啊!”

傅遠洲望着她彎成月牙的眼睛,眸光驟顫,心也收緊。就好像有藤蔓正不知不覺地往上竄,纏繞着他的身體,壓着他的眼睛不知不覺向下垂,最後停在了她漂亮瑩潤的唇上。

是淺淺的粉色,像是一顆未熟的,被水洗過的櫻桃。

喉結不受控地上下滾動。

那些從未被傅遠洲發覺的,暗藏在深處的情愫,開始一點點肆意生長。

直到他無意識彎下腰,輕捧起她的臉頰,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長睫眨了下,他一瞬驚醒,匆忙斂眸,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臉頰,故作鎮定地喃了聲:“你喊那麽大聲做什麽?我又沒聾。”

沈雲裏嘻嘻一笑,反而又加大了音量:“我就喊!你管我?”她踮起腳,湊到他耳邊,繼續揚聲,“新年快樂!新年快樂!新年快樂!傅遠洲!”

傅遠洲捂着耳朵躲她,也扯開了喉嚨:“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沈雲裏不甘示弱地追上去:“就吵你!”

兩人一瞬在傅家的院子裏嬉笑追鬧起來。

火樹銀花下,歡聲笑語一片,猶如當年。

作者有話說:

大家8要怕!聞小狗在趕來的路上!明天小狗就來咯!!

咱們小狗輸就輸在,沒住在雲裏家旁邊嗚嗚嗚!不過沒關系!小狗會出手!!

至于雲裏和傅遠洲,大家可以理解成錯位的喜歡。

我望向你時,你心屬旁人。你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也已經看向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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