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手傷

第11章 手傷

下午的工作有條不紊繼續展開。

游人來來往往,由于劇組人數衆多聚集在一處,好奇的人也會湊過來看一眼,但是發現裏面沒有什麽明星的時候便又走了。

來到一片蘆葦邊的時候,謝昱腦海中浮現的便是先前沈夫人試戲的那一段。

“我希望小狐貍化形可以在這裏,但是怎麽拍是個問題。”這片蘆葦長得漂亮極了,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只可惜蘆葦是水生植物,可能要找一艘船放在水上拍。

“晚上吧。”席鈞奕出了聲,他翻開速寫本的前幾頁,遞給謝昱看。

這就是謝昱與席鈞奕彼此相互吸引的地方,席鈞奕對化形一事顯然也想到了蘆葦叢,他甚至早就畫出了蘆葦叢裏小狐貍化形的一幕,那是蒼茫月色,小船在蘆葦叢間穿梭,那船上本來是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狐貍,而在小船悠悠蕩過一片密密麻麻的蘆葦叢後,船上變出現了一名嬌俏的女子。

席鈞奕不止畫了一幕,透過蘆葦叢的婀娜身段,以及俯瞰的角度席鈞奕全都畫了出來。

謝昱的靈感也因此降臨,他借用了席鈞奕的筆,在這張素描紙上添了幾筆。

“小狐貍化形是非常重要的一場戲,我想要在化形的過程中增加一幕它曾經與姜子牙過去的交集,不然太單調了。”他自己在一邊畫了幾個簡潔的分鏡,再将素描本還給了席鈞奕。

席鈞奕接過素描本的同時,謝昱的助理已經上前看了一眼謝昱留下的分鏡,并将他的要求記錄了下來。

小譚在距離謝昱不遠處看着這一幕,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正是如此。

這兩人的關系之所以如此密切,和他們是不是戀人其實沒有很必要的關聯,而是他們在片場中總是有太多的思想碰撞,每一次都像這樣迅速交換意見,旁人根本就插不進去,仿佛只有他們能懂得彼此腦中的念頭,這種默契足以讓人生羨,惹他嫉妒。

從白天到晚上,這次勘景工作順利結束。

有許多問題還需要解決,而謝昱當天就要趕回去,他安排了明天讀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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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了導演的工作模式,謝昱的專業素養便會催動他不斷推進整個項目的進度。

雖然元旦才過去,他其實不用那麽着急,可是他還有另外一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私心:

鈞奕也是專業人士,開機之後他就不能随意離開劇組了,這樣自己就能更快更多的掌握鈞奕的情況。

謝昱開車離開的時候始終沒有看見鈞奕,不知道他又去了哪裏。

天都已經黑了。

據他所知鈞奕還會在這裏留一天,他明顯是在躲自己,自己說三號來,他卻在四號才來,自己四號離開,他卻要多留一天才離開。

一個人的時候,席鈞奕脫下了半指手套。

此刻他正坐在那片郁郁蔥蔥的蘆葦邊,今晚的月色很亮,正如他畫中所描繪出來的那樣。

他的手套下是白色的繃帶,但是掌心早就已經滲出了血。

他将繃帶也拆掉,審視掌心的傷口。

他左手的傷勢要比右手更嚴重一些,大概是潛意識裏也在保護右手,這畢竟是他畫畫的手。

但也是這只手總會拉近他與謝昱的距離。

謝昱值得更好的人。

席鈞奕對着自己的右手看了許久許久,眼神似乎有些魔怔了。

忽然,他将右手攤開朝上,不久前被謝昱捏過的筆此時就在他的左手中,他将筆尖朝下,對準了自己右手掌心斑駁的傷口。

謝昱終于再次見到席鈞奕時,又隔了十天。

鹿臺已經開始搭建,就在距離影視城最近的一處接近戈壁的空曠之地。

謝昱聽說席鈞奕前兩天就過去監工,而他今天才有空,便也準備過去看一看。

開車抵達那兒的時候,謝昱看見了三輛大貨車,一地的建材,以及搭建到一小半的高臺。

席鈞奕便在邊上不遠處簡陋的桌椅處正和一位負責人說着什麽,苗卉卉也在,不過是她坐在椅子上拿着筆按照席鈞奕的指示寫寫畫畫,她面前還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

謝昱稍稍走近就眼尖地看見席鈞奕右手紮眼的繃帶。

他眉心微皺。

同時心中的警鈴大作起來。

鈞奕一直戴手套,難道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要遮掩手上的傷?

謝昱快步走了過去,但卻沒有插嘴,而是等席鈞奕和負責人吩咐完,然後讓苗卉卉改圖,才出聲道:“鈞奕,你的手怎麽了?”

“哦,洗茶壺的時候茶壺碎了,割到了手掌,去醫院縫了幾針。”席鈞奕揚了揚右手說。

謝昱緊盯着鈞奕,可是鈞奕神情自若,不像是在說謊,這讓謝昱有些挫敗。

“什麽時候弄傷的?”

“有好些天了,就快好了。”

謝昱保留心中的疑惑,又道:“你自己開車來的嗎?”

“沒有,我讓卉卉開的車。”

謝昱聞言稍稍放心了些,接着又問:“那你這幾天洗澡豈不是不方便?

“不會不方便,戴上防水手套,洗完如果弄濕了換一下紗布就行了。”席鈞奕對謝昱細細解釋,似乎是想讓他放心。

謝昱沒由來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來。

那是他認識鈞奕還不到一年,那一陣鈞奕需要大量繪制建築素描圖,從維斯太神廟到劍橋國王學院,從時間到地域到建築風格都有極大的跨越,他還為鈞奕從圖書館找了上千張圖片資料給他參考,鈞奕畫畫專注得很,連吃飯都會忘掉。

謝昱掌握了鈞奕的畫癡性格就三餐不間斷給他送上去,并督促他吃掉,簡直比老媽子還要老媽子。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鈞奕總算将稿子全都完成。

得知終于完工的謝昱比席鈞奕還高興,他準備接鈞奕出去一起吃飯,誰知撲了個空,席鈞奕的舍友告訴他席鈞奕一早就去了醫院。

“醫院?”

“嗯,他說他鉛過敏,好像有點潰爛了,一早就去醫院了。”

舍友的語氣聽起來并不嚴重,謝昱給席鈞奕打電話的時候席鈞奕自己也說不嚴重,可是謝昱匆匆趕去醫院,好歹趕在醫生給席鈞奕包紮之前看見了他拇指和食指上嚴重的潰爛。

“你——還說不嚴重?”謝昱擰着眉捏着鈞奕的中指對着他的傷左看右看,他簡直不敢相信席鈞奕頂着這樣的傷一直在趕畫:“很疼吧?”

“一開始疼,畫久了就忘了。”席鈞奕這個當事人反應平平:“反正不會再嚴重了,這是鉛屑導致的過敏,短期內不碰鉛筆就會好了。”

謝昱簡直無語,非常想吐槽席鈞奕,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吐槽起,最終說了一句:“我簡直懷疑你沒有痛覺神經,這真的會很痛哎。”

“說起來,我的痛覺神經是比較不敏感。”對于謝昱的吐槽,席鈞奕倒是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直到醫生給席鈞奕做清創的時候,謝昱才意識到席鈞奕這句話似乎是真的,他在一旁看得心都揪緊了,席鈞奕照樣能面不改色。

後來席鈞奕的大拇指和食指都被包紮了起來,不能用右手畫畫的他正好被謝昱拉去微電影社團做壯丁,當然也沒讓他用手,而只是讓席鈞奕發揮他的審美,使自己在拍攝的作品達到更進一步的程度。

然而讓謝昱沒想到的是,席鈞奕的加入簡直是神來之筆,他是個現實主義的美術創造者,他筆下的一切都是可實現的,這正是基于他深厚的建築繪畫功底以及相關學識的緣故。當席鈞奕參與到自己的電影中并持續不斷發揮巨大的作用的時候,謝昱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已經離不開席鈞奕了,各種意義上的。

從過去的記憶中回過神來,他很清楚鈞奕的痛覺神經比尋常人要遲鈍得多,不過這其實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幸好只是不敏感,而不是感覺不到痛,這兩者區別還是很大的。

“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謝昱無比擔憂地說。

那個時候鈞奕手指受傷,他還能幫他跑上跑下,可時至今日,自己這個前男友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席鈞奕根本就沒打算告訴他。

他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後悔一年前提出“分手”的自己,他那時只顧着躲避席鈞奕,為什麽不試着更接近他讓他安心然後再深入和他溝通一次呢?

然而他什麽都沒做,只是單方面提了分手,如今想來,簡直草率到令他自己發指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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