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廢柴的自我修養

廢柴的自我修養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1】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一陰一陽之謂道。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敎。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大象無形,大音稀聲,大道至簡。

我看着眼前堆得厚厚得一疊書簡,這樣下去我都要不認識“道”這個字了。

在我看來,諸人所謂之道,分為兩種。

第一種是指自然之法,陰陽太極,道生一二,這種都是自然普遍的規律,也就是客觀而存在的。

萬物有形,天地人之間,自有其變化之法。這種道,卻非我所苦惱的道。

第二種,倒有點唯心主義的意味在裏面了。人生于世,價值觀世界觀和人生觀會決定一個人為人處世的原則,這也是我爹問我的,以何為道。

我不禁一時間想起了我看的N本修仙小說,什麽無情道啊極情道啊什麽忘情道啊亂七八糟的,真教人腦殼疼。

我爹是帝王,使的是殺人劍;我哥是仁道,彈的是無心琴。

我呢,既做不到像我爹那樣霸氣,又不想像我哥那樣過于溫和。

煩死了!就沒有一個中庸的選擇給我麽!難道不知道選擇綜合征患者永遠只會選中間麽!

我恨不得以頭撞桌,這種太過深奧以至于有些虛無缥缈的東西我真的很苦手。

以何為道這種事又不能随便瞎填,什麽問道問心,一不小心就搞個心魔啊走火入魔之類的不正是修仙路上常見的調調。

我其實至今也不知道我究竟為什麽要修道呢。

修道不說能否能長生,是否能延年益壽,這一點在這個世界都還沒證明。

雖然我覺得我爹和我哥使用的法術很厲害啦,但也不見是什麽回天轉日的大能,他們能用法術做的,以人力來做也可以。

只是說碰到什麽問題,比如說我爹吹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被刺殺時他的英勇身姿,我一邊忍不住吐槽我爹養的那些侍衛都是吃白飯的麽,一邊也忍不住心神向往。

慕強之心,人皆有之。

若假以時日,我亦能一劍定山河,此等豪情,教人怎不心情澎湃!

……然而那是理想。

當理想照進現實,我看着鏡中的我仍然小細胳膊小細腿的模樣,差點落下淚來。

只能徐徐圖之了。

或者我考慮一下,稍微修改一下我的志向。

等哪天我爹立于山之巅負手拔劍,我跟我爹打個招呼,讓他找個騰雲駕霧的法子把我也捎上去,我在他身後喊666,想來這也是極好的。

我不能一劍定山河,可我爹我哥總說不定能吧!

欸,成為不了天下第一,成為天下第一的妹妹和女兒也很棒呀。

我這麽跟我爹說的時候,我爹又笑了。

“修仙問道,哪有小十說得這般簡單輕易?”

我吃着我爹面前的糯米糕,不得不說送給我爹的點心比我那邊真的好吃太多了,朝着我爹眨了眨眼:“修仙問道确實不易。于君父而言,又有何難?”

我真的越來越對我爹有信心了。

我剛穿的時候只知我爹是人間帝王,只知他青史留名,卻不曾知道這些究竟意味着有多牛逼。

但是這十年全面碾壓下來,我這個學渣已經被我爹這個學神虐的一點脾氣都沒了。

我上次替我哥算賬,好不容易蘇出來一個阿拉伯數字,被我爹瞧着了,我不得不默寫下我所知道的所有加減乘除的算法,還有什麽求質數和和數的短除法之類的,我只講了一遍,我爹算的就比我還要順暢。

真的,我感覺我本科的學歷在我爹面前就是個渣渣。

後來我又知道我爹原來是個技術帝,他上次說要給我造個園子出來,我看我爹畫的工圖,以及标注的尺寸和材料還有列出來的一大堆數據,去問我爹這啥意思的時候,我爹講的頭頭是道,我聽了半天,腦袋昏昏沉沉自己像是在聽物理課。

什麽壓強定理牛頓第一第二第三公式啊,什麽受力分析這種我早就忘光的差不多的事情。

前不久我爹又教我學陣法,教我如何破陣擺陣找陣眼,我從那麽一堆亂七八糟的數字中恍然發現,我現在在算的,好像就是大學高數的矩陣計算(。)

還是高數A的難度。

你們想象一下!!我在一兩千年的古代!阿房宮!算高數!!

我覺得我的三觀已經炸裂了。

真的,我懷疑我爹還有什麽不會的麽。

……哦,我忘了,他不會生孩子。

回房間之後我含淚地記下了我所記得的所有求積分求導數的公式,我覺得這樣下去真的不遙遠了。

說實話,學習還是一件痛并快樂的事。

這當然不是我抖M,而是學的東西都能用上,花費大量功夫能夠解開一個陣法這種成就感真的很爽。搞得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為什麽當年不知道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高數課的課上有一半時間都在看番看小說去了。

而且我爹昨天還跟我說,我倒騰出來的那什麽“阿辣脖數字”(“是阿拉伯數字!”我糾正道),他已經找人重新編一遍,準備出書了。

甚至還把“π”的計算方式,割圓法也記錄了進去,準備搞個《幾何算術》出來。

……其實我挺心虛的。

現在那什麽劉徽啊祖沖之啊都還沒出生,我這算不算剽竊科學著作啊。

想當年我對那什麽抄詩文抄歌曲抄舞蹈的穿越小說最是不屑一顧了,結果我現在這樣好像有點雙标狗。

不過我還是又加了一個“雞兔同籠”的問題加了進去,嗯……科學教育的事怎能算剽竊!我這是為國為民!

主要是我也找不到借口拒絕我爹啊,而且想來等那幾位數學家誕生的時候我可能都已經是一抔黃土了。

我爹本來還說要賞我,說“此書于民生有益”,換做平常我早就樂得找不着北了,這一次我一點都沒虛僞,真心真意地斷然拒絕了。

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就是金錢,可這些知識都不是我的呀。

我又不缺錢,這種獎勵收起來可一點都不讓人覺得舒服。

“嗯?小十這次,怎不趁機敲詐朕了?”

“……君父!兒臣平時也稱不上敲詐吧!”除此之外,我卻答不上來其它。

我确實可以找點什麽虛僞的說辭,比如“兒臣怎會如此邀功!于天下有益便已足以!”這種我愛國不求回報的形象。

可我這種假大空的話我爹相信才怪了。

再加上我自己都覺得這麽說怪惡心的,我又不追名逐利,何故如此惺惺作态?

于是乎我只吱吱嗚嗚半天,都沒找上一個理由來。

所幸我爹也沒追問。

這個時候一旁的史官還記了兩筆,我将“氣”覆蓋在眼上,憑借着我滿分的視力看見史官這麽寫:“帝姬陰嫚著《幾何算術》,帝甚喜,欲嘉之。陰嫚帝姬請辭。”

我上次生病的時候也記了:“陰嫚帝姬病重,帝驚。複而求醫,五日方醒。”

我還真不知道歷史上的秦朝究竟有沒有史官記錄。

我知先秦有《春秋》,漢有《先漢書》、《後漢書》,亦有司馬遷《史記》,但單獨記載《秦史》的史料可沒見着,不知道是不出名,還是已經在楚人一炬中全然燒毀了。

這樣,我也不知我爹什麽時候拿定了讓史官記錄的主意。

我覺得這挺好的。

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歸根結底,歷史是為了政治服務的。

這有點像文化輸出的重要性,史官記錄的肯定都是盡量誇我爹,像司馬遷那樣和漢武帝的恩怨還是少數。

假以時日,天下人都讀《秦史》,都認為始皇帝功勳無人能及,也就不會反抗秦朝的統治。

“修仙問道确實不易。于君父而言,又有何難?”

我爹聽到我這麽說,顯然很高興:“這糯米糕,可是加了不少糖?”

——否則,這嘴怎麽像抹了蜜一樣呢?

這繞了一個彎的事我一下子就想到了。

欸,這年頭說個實話都要被當做是誇人了。

我真想問我爹,why are you so diao。

我明明也遺傳了我爹一半基因,怎麽就學不來學不來,別說事基因變異往壞的地方變異了。

那我爹是學神,我哥學霸,而我是學渣這樣也太過分了吧。

而且我爹還對我高标準嚴要求。

就比如說現在,他就跟我說:“就算朕如小十所說,若小十不好加修煉,熬不到那日怎好?”

我其實對于長生還是半信半疑的。

就跟上次那個風仙道骨的徐福獻上來的藥,我跟我爹說一定要讓他每次都一起吃個一份。

我爹笑我敗家,我說:“君父能拿錢解決的問題又怎生是問題呢?”

我還是沒吃,而是選擇了而藥浴的法子,雖然皮膚接觸也會中毒,但怎麽想都比直接吃要好。

我跟我爹說的時候也振振有詞,修仙的嗑藥流怎麽能有自己修煉來得厲害呢!那種嗑藥嗑出來的修為怎麽看都是修仙文中的纨绔反派的标配好麽!

我沒想到自己日後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可能這就是“真香”定律吧。

當我拿着一顆價值不菲的丹藥開始嗑的時候,閉關之前還興沖沖地去找我爹,問我爹是不是超喜歡我,所以才不給我哥也要給我吃。

我爹看着我,摸了摸我的腦袋,沉重地嘆了口氣,一臉發愁。

“不給小十可怎辦?小十便是吃了,也趕不上扶蘇的修為啊。”

我:……哦。

誰能比我更廢柴orz

【1】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這句話原話并不用(常),而為(恒),是漢代為避恒帝的諱,才如此改。此時應仍然為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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