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風險收益不對等

風險收益不對等

我被我爹趕回京城了,還是在李由的看護下。

我騎着馬,看着李由帶着一批人馬護送在我的周圍,惡狠狠地盯着他別在腰間的寶劍。

那把我向君父求了半天,也沒得到,而是被賜給李由的寶劍。

許是本公主的氣勢太過兇狠,在前方開路的李由調轉了馬頭,來到了我身邊,一板一眼地問道:“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并無。”我硬邦邦地說道,“李侍衛自便即可。”

我在心底悄悄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張良到底是怎麽躲着的,哪怕我爹都下了最高級別的逮捕令了,張良的影子連半個都沒找到。

更要命的是,我的歷史是真的學的差,我甚至不知道張良怎麽投靠劉邦的,劉邦出身在哪裏,只是依稀記得他好像原先是個小官,對于漢初其他人的事情我也不過知道一個“漢初三傑”和呂後這位某種意義上的奇女子。

說實話我有點方。

我爹還是繼續他的南巡,我卻被他趕了回來,三令五申地要求好好跟着我哥學習。

我當然還沒有淪落到腦子和咬呂洞賓的狗一個級別。

我的地位來源于我爹,我的人身危險也來源于我爹,所以只要離開了秦始皇我就不值得被人惦記——你見過哪個綁匪敢向帝王要贖金的?

如果綁架我哥來挾持我爹還有可能,至于我嘛……別說我爹沒那麽傻白甜,就算他真的“沖冠一怒為紅顏”——女兒也是紅顏——跟在我爹身邊以李斯為首的大臣又不是吃白飯的。

我雖然不知道以陳勝吳廣起義作為天下大亂的先兆的發生時間,可我又依稀記得秦始皇嬴政殘暴無仁,是而天下在嬴政駕崩後方亂,可我又覺得,我連穿越都有可能了,歷史稍微扭曲一丢丢也不在話下。

這就很麻煩了。

作為一個孤獨的先知,我抱着巨額的財富卻不知如何下手,要是掩耳盜鈴假裝一切都不知道的坐以待斃……這也太沒出息了吧?

我在心底盤算了一下。

我原本打算潛移默化地向我爹和我哥告誡他們有哪些敵人要注意,可不說出我的來歷連信息來源的可靠都完全無法證明……就以這一次張良為例吧,張良的原名根本就不叫張良,這個名字是那位聰明人不得不隐姓埋名時用的假名,因此我也不過只能告訴君父他可能是六國貴族後人這件事罷了。

我覺得我是時候需要一把刀了。

有的事情可以交給身邊的宮人去做,可是前朝的一些事我卻鞭長莫及,就比如說劉邦,假如我能拿到所有官員的出身姓名和字號的話……我總有一日能找到他的。

這把刀要有一定的權利,要有足夠的忠誠,要信服于我,至少不要對我的決策動不動懷疑,受限于現在的風氣,那把刀顯然只是個男人。

我的目光落到了不遠處李由的身上。

他的父親是李斯,有權;他是我哥的伴讀,這便是天然的同盟;他自己本身也有能力,就性格……除去我對他個人的偏見,我認為他是一個正直而算不上迂腐的人。

問題是在于,我能拿出什麽打動他的東西。

或者說,我能用什麽來證明我的價值。

要去說服一個人之前,最要緊的事情,首先是了解他。

當我在京城的城門看到了迎接我歸來的我哥的時候,朝他揮了揮手笑了一下。

看吧,眼前不就是最好的途徑麽。

我喝着茶,聽着我哥絮絮叨叨地提問,久違地感到了無奈。

這份媽媽桑的噓寒問暖,一開始我還能保持微笑地好聲好氣地回答,後來笑容逐漸僵硬,到最後我忍不住在我哥面前翻了個白眼:“哥這些不都是在信裏都提到了麽!”

我哥滔滔不絕的聲音一下子一頓,我看着他側過頭,像是落寞地嘆了口氣:“妹妹大了,也不聽話了……”

演技好拙劣哦。

我哼了一聲,他真的好像是中年老媽子為孩子的叛逆期而糟心不已。

我想着李由的事情,也舉着袖子“嘤嘤嘤”了起來。

“哥你也不疼我了!叫了個什麽小伴讀來看着我,結果他煩得要死,管這管那的,還搶走了君父本來應該賜給我的寶劍!”我半真半假地說着,“明明我一路風霜千裏迢迢風塵仆仆,哥你就在這裏颠倒黑白是非,嘤嘤嘤嘤嘤嘤,哥你果然是娶了媳婦忘了妹,你都不疼我了!”

我哥咳嗽了一下:“行了。”

我抹着眼淚嘤嘤嘤。

朦胧之間我似乎隐約看見我哥扶了扶額:“十妹,好了。”

我不理他繼續嘤嘤嘤,我覺得這個時候我的表情可以做個表情包,叫“寶寶不開心得哥哥哄我才不嘤嘤嘤.jpg”。

“十妹又看上什麽東西了?”

我覺得我哥這話說的簡直一鋼鐵直男,我惱羞成怒地瞥了他一眼:“我是那麽物質的人嘛!”

我看着我哥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自己的哥哥自己得寵。

真是的,離開我哥快半年了,都抵擋不住他這般戳肺管子的說話方式了。

“我不想住宮裏!”我提出了第一個要求,一想到我要在宮裏看到胡亥那小混蛋我就氣得喘不過氣來,我看着我哥皺眉,在他說話前搶先道,“君父說要讓你監督我好好學習的!”

“……行,我會讓阿禾替你安排一間屋子。”

“我還要一把劍!比君父賜給李由的那把還要好!”

“怎可直呼他人姓名!”我哥這個老頑固皺了皺眉,開啓了說教模式,一頓之乎者也之後,他賞了我個板栗,“我和君父一直都替你找着呢,但是适合你的好劍倒是難尋。”

我看着他看着我的小細胳膊小細腿,他搖搖頭不說話,卻倒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就算這人是我哥我也想咬他!

我忍住這口氣,狀似無疑地問道:“李由那家夥是兄長你的伴讀?也就是說哥你對他應該很了解才是?”

我哥頓了一下,沒說話。

“他結婚了沒?有幾個孩子?” 半天沒等到我哥的答複,我擡起頭,看着我哥一臉古怪的神情,怎麽說呢,他的表情又是慈愛又是惆悵,看得我整個人毛骨悚然,我定了定神,強行鎮定:“你要是不想說,那我就找人打聽消息去。”

“知道自是知道,但十妹……怎就突然之間如此好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故意搖頭晃腦,“他在君父面前搶了我的東西,我自然要好好想法子報複回去才是!”

“哦……這樣啊。”

我瞅見我哥一臉“你開心就好”的呆滞臉,又聽到我哥小聲嘀咕了一句“原來十妹也到這個年紀了啊”,想着想着,就想通了。

可怕的思想成熟的古代人!!!

我今年才十三,我上輩子十三歲的時候才剛剛上初中啊!!這都是什麽早熟的思想!

“哥你你這思想好生龌龊的很!我怎麽可能會對李由動什麽念——”啊不對,好像上次他救我的那個瞬間我有一丢丢的心動的,“你妹妹我眼界高的呢,就看不上誰。”

“十妹也确實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了啊。”

我哥深沉地嘆息只讓我覺得心累。

不過也是,這個時候确實需要我跟我哥分享一點想法了。

我調整了一下坐姿,收起笑,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兄長,你覺得我有必要聯姻麽?無論是和親還是下嫁去拉攏勢力?”

“和親?六國歸于秦,十妹還能和誰和親?”我哥吓了一跳,“至于北夷,尚無先例。是誰和你說了什麽?”

糟糕。

我按了按腦袋,我忘記了,和外族和親興起于漢,現在倒還是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

“至于下嫁……”我哥摸了摸我的腦袋,用着“你這傻孩子”的目光看着我,“兄長尚不至于無能至此。”

“那,我又有何必須結婚的必要麽?”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聽我哥說了這半句話心都涼了,但他又繼續道,“不過也是。十妹本就不同于凡人。”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好不容易穿越穿了個好胎,幹嘛想不開給自己添堵結婚呢。一輩子吃喝玩樂,讓我哥我爹罩着我不是挺好的嘛。

想談戀愛就談戀愛,要是有什麽生理需求也可以找人服侍,就算名聲不太好聽名聲也不能當飯吃,在結婚的對象顯然無法給我帶來更高的物質和地位的情況下,我覺得除非是真愛了才有可能結婚吧。

身為在現代都是母胎solo,我可不信在古代我能找到什麽真愛——假如存在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覺得如果對方不能接受我只談戀愛不結婚的想法的話也可以分手了,畢竟三觀不同怎麽談戀愛,了不起我就在別的地方多補償他一點咯。

我承認我的想法是個大寫的渣,不過這種你情我願的事情渣就渣了呗。

所以結婚是不可能結婚的。

就比如說我哥和我爹,都夠優秀了吧?但作為家人還行,作為愛人我怕不是天天被他們氣死。

我跟我哥頭頭是道地分析了一遍結婚的利弊,假如把婚姻當做一場投資,對我來說結婚就是一場風險和收益不對等的交易,只要有理智的投資人都不會做出的選項。

“十妹的想法,果然是十妹的風格。”我哥笑着搖搖頭,“只是有的時候,理智不是唯一判斷的方法。”

我一點都不生氣,反問道:“那哥你娶了嫂子又何嘗是出于感情?”

反正我哥是個羅曼缇克主義者也不是第一天了。

“自然不是。然詩三百,思無邪。我不曾如此,便希望十妹能比我幸運一些。”

我正有點感動呢,就見我哥一邊站起來朝門口走去,一邊說“十妹也風霜雨露好幾日了,不如早些休息”,原先的感動也覺得不對勁。

等我想起來他忘記了什麽,我哥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我伸出我的爾康手:“哥!你又顧左右而言他!”

他連李由的一個字都沒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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