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寵妾滅妻終章
寵妾滅妻終章
那年幽州的春天來的格外早。
這些時日,夏恒不僅弄來了一幅極為罕見的雙面繡,還讓董刺史的母親認冰玉做了幹女兒。
由此,方姨娘再也無法反對這門婚事,只是提了個條件,想多留冰玉幾年。
對此,冰玉無可無不可。
夏恒只好把夏老太太接來,在夏老太太的周旋下,方姨娘終于松口,把婚事定在了秋天。
婚事已定,方姨娘知道女兒不擅刺繡,便帶着丫鬟們趕制嫁妝。
冰玉卻忙裏偷閑開始研制染料,沒幾天就染出了一種叫做月光绫的布匹。
月光绫正如其名,在有月亮的晚上,穿着月光绫做的衣裳,就好像把月光穿在了身上一樣。
冰玉名下就有一間綢緞鋪,她把這月光绫直接放到自己的鋪子,不出幾天月光绫的美名就傳遍了整個幽州城。
春天過後,冰玉又推出了月光紗。這月光紗比月光绫還要神奇,不僅可以如月光绫一樣有淡淡的幽光,而且在白日的時候竟能轉換顏色。幾乎是每隔兩個時辰,衣服的顏色也會随之變化。
如此一來,月光紗一經推出,立刻就在幽州城掀起了一股人人争搶的熱潮。
有些商人甚至嗅到商機,通過綢緞鋪買到大批的月光紗後販賣到臨近的城鎮。
這其中就包括廣陽郡。
趙老爺原本想憑借浮光紗在夏天的時候大掙一筆,為此不惜提前染出了上千匹浮光紗。
只是當他把提前染好的浮光紗拿到綢緞鋪後,沒幾天就遭到了客人的退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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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浮光紗買的時候看着挺好,可是不能過水,一點碰到一點水漬,就會立刻褪色。
短短幾天,趙家的綢緞鋪擠滿了要退貨的客人。
趙老爺一時間焦頭爛額,他不明白明明都是一樣的方子,為什麽去年的浮光紗就沒有這樣的問題。可他還沒想明白,去年買浮光紗的客人們也來鬧事,說是去年花高價買的浮光紗,只在箱子裏放了一年,就已經成了最普通不過的紗衣,全無之前的光澤。
正在趙家的綢緞鋪面臨危機時,幽州的客商帶來了月光紗,人們的注意力馬上就被月光紗所吸引。
趙家綢緞鋪的生意則很快一落千丈,變得無人問津。
趙老爺驚怒之下,派人去打聽這月光紗的來歷。可是打聽來的結果卻是這月光紗出自陸冰玉的手筆。
至此,趙老爺終于明白過來,不管是浮光紗還是月光紗,其實都是陸氏的手筆。什麽夏家的染坊,那不過是她的障眼法罷了。
難怪都督府要為她出面和離,有這些綢緞的染方,相當于就是擁有了金山銀山,就算都督府有權有勢,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
趙老爺想明白以後,回頭就把趙澤罵了一頓。
陸氏為什麽要和離,還不是因為在這家裏受到了委屈。
要不是他寵愛蘇姨娘冷落陸氏,陸氏怎麽可能會和離。但凡她能有一兒半女,也就不會輕易和離。
趙老爺當着太太的面,足足罵了趙澤兩刻鐘。
太太看不過去,勸了幾句,趙老爺便怒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兒子寵妾滅妻,還不是因為你弄來那麽個蘇姨娘,若是沒有你插手兒子的房裏事,陸氏也不會和離。”
太太滿心的委屈:“我怎麽知道陸氏有如此本事,早知道她手裏有這染布的方子,我就直接把她供起來了。誰讓她瞞得那麽死,一直到今天才讓我們知道。”
“你覺得她把這事瞞得緊,那是因為她從來沒把我們當成過一家人。”趙老爺道,“當初陸家敗落的時候,我怎麽說的,事不要做的那麽絕。可你們怎麽做的,老太太是上了年紀,就是糊塗也情有可原。可是你呢,不僅攥着陸氏的嫁妝不給,還弄來一個蘇姨娘。陸氏不心有埋怨才怪。若不是她一心要和離,這浮光紗的方子她也不會那麽輕易就給我們。”
太太被他一席話說的低下了頭,趙澤也沉默不語。
趙老爺卻把目光看向了趙澤,“明天你就去幽州,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總之你若是能把陸氏哄回來,以後家裏就是你們大房做主了。”
太太想說什麽,卻被趙老爺一個眼神止住了。
趙澤苦笑道:“人已經走了,錯已經鑄成,這個時候再去找,又有什麽用呢!”
趙老爺不甘心道:“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相信她能不念一點夫妻情分。”
夫妻情分,趙澤默然無語,他們之間的夫妻情分早在蘇姨娘進門時就沒有了。
自從陸氏和離後,不知道是不是後悔的緣故,近日他總能夢到新婚時的日子。
他記得陸氏剛嫁來事,他們之間也曾有過琴瑟和鳴的時候。
只是好景不長,陸家敗落的消息傳來後,趙家所有的人都開始疏遠陸氏。而他因為陸氏的郁郁寡歡,也越來越不願意接近她。
後面蘇姨娘進府,趙澤喜歡她的小意殷勤,喜歡她的笑臉相迎,以後越來越少到陸氏那裏。
再然後蘇姨娘懷孕,陸氏很快病倒。
他本有心前去照看,可是蘇姨娘初次懷孕,常常把他叫去陪伴,而他也常常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漸漸把陸氏抛在了腦後。
等到瑜哥出生,他已經完全習慣了一家三口的日子,至于陸氏那邊,偶爾想起來,也被蘇姨娘的話阻住了腳步。
如今趙老爺提起夫妻情分,趙澤無奈的笑了,他們哪還有什麽夫妻情分。
可趙老爺一定要他去一趟幽州,趙澤違抗不得,也只能收拾了行李上路。
時值初夏,幽州城的街道兩旁種滿了高大的梧桐,有風吹過,整個城裏到處都彌漫着淡淡的梧桐花香。
趙澤落腳的那家客棧,門前就栽了兩棵梧桐,只要一推開窗戶,便能看見滿樹的梧桐花。
可惜趙澤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等客棧的夥計端來熱水,便向他打聽陸家。
夥計問道:“客官跟陸家是什麽關系啊?”
趙澤道:“有點親戚關系。”
夥計以為他是來打秋風的,便笑道:“那你可來的真是時候。陸家的姑奶奶馬上就要嫁到都督府裏了,有都督府這門親戚,以後客官一定前途無量啊!”
趙澤不是沒後悔過,只是他有自知之明,覺得陸氏多半不會原諒他。可是他心底終究還有絲僥幸,也許陸氏會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原諒他。
可他沒想到等自己真正來了幽州,聽到的卻是陸氏即将要嫁人的消息,而且嫁的還是位高權重的節度使。
自從入了夏,婚期便一天天臨近。
方姨娘看不慣冰玉每天悠閑度日,索性把她也拉到繡嫁妝的隊伍裏。
可冰玉女紅不行,連繡給夏恒的那個香囊都用了半個多月,最後出來的成品只能稱得上尚可。
方姨娘看着她繡出來的荷包,剛嘆了口氣,那邊小婵就道:“姨娘,外面來了個客人。”
“什麽客人?”方姨娘看小婵支支吾吾,便多問了一句。
小婵看了眼冰玉,“原來那位姑爺來了。”
趙澤被請到前廳,等了約有一刻鐘,方姨娘才姍姍來遲。
趙澤沒看到冰玉有些失望,但還是打起精神與方姨娘說話。
方姨娘神色淡淡,她性格寬和是寬和,可是面對曾經冷落自己女兒的女婿時,心裏到底有些不舒服,但是來者是客,她也只能耐着性子敷衍。
“冰玉在忙着繡嫁妝,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趙澤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愧疚,不甘,後悔,這些情緒萦繞于他的心間,讓他的心情複雜得很,好半天才開口道:“我只是來看看冰玉過得好不好。”
“勞你費心了,她現在過得很好。”
直到趙澤臨走,他也沒能見到冰玉,破鏡重圓的話自然也無從談起。
趙澤的到來并未影響冰玉的心情,接下來的日子裏,她依舊被方姨娘督促着繡些簡單的荷包,偶爾出去看看鋪子放放風。
金秋九月的時候,她被夏恒風風光光的娶進了都督府。
冰玉新婚的第三天,也就是回門那天,京城發生了件大事。
新皇遇刺身亡,給原本就混亂的京城又增添了幾分不穩。
與此同時,冀州和并州的節度使在沒有旨意的前提下,共同派兵收複羌胡占領的河東地區。
自此京城徹底失去了對地方的掌控,中原開始了藩鎮割據時代。
從方姨娘那裏回來以後,夏恒破天荒的抱了抱淑姐,還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夏恒走後,淑姐納悶的去問冰玉:“父親今天怎麽這麽高興?”
冰玉笑笑道:“那是因為他得到了很想得到的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淑姐好奇的問道。
冰玉笑道:“權勢。”
淑姐有些不明白,冰玉也不強迫她明白,“以後你就知道了。”
冰玉與淑姐談心的時候,廣陽郡的某個鄉下,蘇小蝶在疼了一天一夜後,終于生了個女嬰。
一聽說她生了個閨女,剛娶了蘇小蝶的男人立時變了臉色,看也不看她們母女就走了。
男人的親娘,蘇小蝶現在的婆婆罵罵咧咧了一上午,連碗熱湯也不肯給送過來。
剛出生的女嬰餓的哭了起來,蘇小蝶費力的把孩子抱在懷裏,眼中留下兩行清淚。
她的哥嫂知道她被人休棄後,立馬就又給她找了個婆家。
有過兩次被休棄的經歷,家境尚可的人家誰也不肯要她,最後娶她的是鄉下一個剛死了老婆的男人。
這男人最大的執念就是生個兒子,可惜原配給他生了兩個女兒就病故了。
如今蘇小蝶生的又是個女兒,她可以想見在她生下兒子之前,未來過得将會是什麽樣的日子。
後悔嗎,那是肯定的。
如果她當年沒有給陸氏下毒,如果她嫁到朱家以後肯安分守己不找陸氏的麻煩,那麽今天就不會面對冷血的丈夫和婆婆。
可是人生沒有那麽多如果,她自己釀的苦果終究還是得由自己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