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在煎熬和日日的失眠裏被欺騙了整整兩年
她在煎熬和日日的失眠裏被欺騙了整整兩年
他的父親告訴她的,她不敢面對。
追悼會和葬禮,她都不敢去。
她哭了一次又一次,想起他說:“我買了套攀岩設備,我喜歡攀岩,你喜歡旅行和玫瑰花,我們到時候就全世界旅行,每到一處地方,我就給你買一束玫瑰。
她問他最喜歡哪裏,他說:“西藏。”
她收拾起沉痛的心情開始旅行,去了許多許多地方,最後一站,才敢到西藏。
這段旅行裏,她是沉默的,孤獨的,不想認識新的異性,也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即使有人搭讪。
每到一處,她總要在最漂亮的景色裏放上一束玫瑰花。
一年的時間很短暫,可他對她比前任六年對他都好,他們幾乎沒有争吵過,因為他總是願意讓步。
沒有天生契合的人,卻有因為愛而包容的情。
她每晚都睡不安慰,負罪感很重,她不明白自己了,她對他只是感激,還是後知後覺的愛,是愧疚,還是遺憾,可總之,她睡不着。
她總是希望人有靈魂,這樣,也許他還能存在,她還能思念着他。
到藏區的時候,幹淨的雲,黃色的花田,澄澈的天空,和愛人失約的拉薩。
她喝了甜茶,吃了炸土豆,手工酸奶,在布達拉宮拍照,在拉若拉冰川,放下了最後一束花,去了羊湖,看了日照金山,坐在那裏久久的悲傷不散。
最後一站去了珠穆朗瑪峰,回來的時候,路過一處村落,一根電線上高高懸挂着枯黃的日落,橘色漫天,她突然在想,懸日裏,時間會不會回溯,她可不可以回溯到他活着的時候。
可那終究只是一場幻想。
直到她去問高僧的時候,她的心情才寧靜了許多,上了香釋然了,這些年,她跑遍了所有香觀,每一處,都許願他在那邊過的好些。
她問僧人:“人不在紅塵,在天上待着日子會好嗎?”
僧人靜坐着,幾日相處也看出了什麽,答道:“您心裏的愛人,會過的很好,因為有愛的供奉,在哪裏都能過的很好。”
許悠悠低聲呢喃,是感激,還是愛,她也不知道。
她問僧人:“您怎麽看?”
他答道:“是愛,我認為您是愛着他的。”
她垂眸坐下,最後離開的時候,桌上是一本《倉央嘉措詩集》,微風胡亂翻折,落在某頁停下。
她也停了下來,用餘光斜斜看着金絲楠紅木桌案上的那頁,詩集旁邊放了支淡紫色的格桑花。
風吹哪頁讀哪頁,那一頁的內容是:“我問佛:如果遇到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握該如何?
佛曰: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可是從藏區回來的時候,她開始頻繁收到那個早已經逝去的人的消息,關于他的成就,或者在哪裏的進步。
兩年時間,她終于忘記了他,卻在兩年後得知,他還活着,這一切都是在戲弄她。
這兩年她的精神近乎失常,夜深人靜總是反複捶打自己,她在想,為什麽要和他開始,想當初那個說好了相敬如賓的決定是不是錯了,不斷的自責為什麽當初自己想不明白,還有後知後覺的愛,失去愛人的痛楚,那些難以處理的複雜情緒。
而現在,他告訴她,那是假的。
憤恨,羞怨,被蒙蔽的痛處,像個傻子一樣被玩弄的無助,最後落在心裏,居然是一句不拖不欠。
許悠悠最後的想法是,他還活着就好,一別兩寬,沒必要再去怨恨了。
也許是那兩年,她最盼望的就是他還活着吧。
随着消息逐漸增多,她明白了,他做這些,只是為了變的更優秀,世俗上的優秀,只是因為他心底的自卑。
她曾看過一本書,書裏的每個甜蜜的日常都是女主角的夢,夢醒了,愛人早已經逝去,是她的意識一直想要停留在夢裏。
說不清誰更不幸,她是另一種,死去的愛人其實還活着,她在煎熬和日日的失眠裏被欺騙了整整兩年。
而他們又一次相遇了,他說他想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