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方誠知道她說的“再給一次機會”的意思。心裏有些泛疼,皺眉問,“什麽?誰說你死皮賴臉了?”
梁沅沅自顧自說:“你一定不會給我機會的我知道,以前你是逼不得已,現在你有很多選擇,你才不會呢,我知道的。”說着,眼眶裏就泛起了淚光。
方誠心疼的感覺有些收不住,他已經後悔自己想出這個離婚的馊主意,他以為沒心沒肺的她不會受影響,現在才知道後果這樣嚴重。
他很想把事情跟她說清楚,想告訴她離婚只是權宜之計,等到事情解決,他們可以複婚的。但他忍住了。告訴她,也就意味着這個婚白離了。
他必須要盡快擺脫梁岩。
方誠将梁沅沅帶回她爸媽家,別墅的燈暗着,不清楚裏面是沒人還是都睡了,他怕碰到別墅裏的其他人,就幫梁沅沅開了車門,讓她自己走進別墅。他看着她腳步不穩走到別墅的大門前,然後開始摁門鈴,摁了兩次又拍門兩次,都沒人來給她開。
方誠面無表情看着,司機問他走不走,他下車,幾步走到梁沅沅面前,把人重新帶回車裏。
方誠将她帶回了他住的公司附近的公寓。
給她卸妝,換衣服,擦身體,包括敷面膜,塗身體乳,一個小時下來,他全搞定。他很少這麽伺候她,通常都是他喝醉了被伺候,但他就是這麽得心應手。
他喂她喝了點溫水,就去洗澡,洗完澡,躺她身邊,抱着她睡覺。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抱着她睡過了。
早上梁沅沅起床,睜眼看到陌生的環境還有些不清醒,直到看到站在餐桌前的人。
方誠正熟練的給面包塗果醬,塗好一片再蓋一層,再加一瓶果汁就算一頓早飯。
很快桌上擺好了兩人份的早餐。
梁沅沅想起大學時候,她就發現他很愛吃面包,幾乎頓頓早飯吃面包夾果醬,後來她知道他不是喜歡,只是因為面包最便宜還有方便,超市收銀臺邊上的不鏽鋼架子上六元十多片的那種,就着果醬夠他吃一周。
結婚後家裏再沒出現過切片面包,梁沅沅不上班,她也不會做飯,想想覺得對不住人家,就自己網上學做菜。早飯還是方便的,她學會了做很好看的雞蛋便當飯團便當,還有熬粥,有時候晚上兩人一起吃飯,她就點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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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他現在又開始吃面包了。
“為什麽不叫外賣?”她早起時的聲音帶着點含糊。
方誠轉頭看她:“這個方便,吃飽就行。”
“那也不能天天吃。”
方誠聽到她的話,眼裏透出春光:“不會天天吃的,等過段時間就不會了。”
梁沅沅沒再多問,只當他說的意思是這段時間忙,過段時間不忙了他就有時間叫外賣或者自己做飯了。
她今天要上班,她要洗臉化妝,方誠喊她吃早飯喊了幾遍人也不出來,等出來時就是一個漂亮至極的洋娃娃。梁沅沅吃早飯時,方誠去洗手間收拾,各種各樣的化妝品攤滿了整個洗漱臺,就連馬桶蓋上都散落着眼影。他利落娴熟的将化妝品塞進包裏歸整好,走出來給她将化妝品的小包放進門口挂着的拎包裏。
梁沅沅剛好吃完最後一口面包,她喝光了杯裏的果汁,轉頭兩人視線對上。她有些情緒低落問:“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方誠不明所以的一挑眉:“什麽意思?”
梁沅沅有些難以啓齒。她不打算問了,自取其辱這種事她真的不想幹。
結果方誠大概自己領悟了,說:“沒有,習慣了沒有什麽讨厭不讨厭的。”
這話說的。梁沅沅想翻白眼了。她有些後悔的,如果她當初裝的勤快一點像樣一點,他會不會就不提離婚了?
但她也沒辦法一直裝別人呀。
所以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也怪不得他。
“我決定一筆勾銷。”突然她說了句。
方誠雙手插兜站到她面前,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梁沅沅視線從他臉上慢慢挪開,低聲說:“我之前的确挺生氣的,覺得你背信棄義抛棄糟糠。”
方誠聽了她的話表情複雜極了,糟糠,有像她這樣的糟糠嗎?
“但後來我想明白了,錯不在你,畢竟離婚是兩個人的事,我也要承擔責任。吳謙呈欺負我的時候你出現了,金寬讓我陪酒的時候你也出現了,總不會兩次都是巧合,你作為前夫能夠做到這樣已經很仁至義盡,相反我還要欠你人情。所以,你不用再為此事內疚了,以後我們就一筆勾銷,各自安心過自己的生活,互不打擾。”
方誠嘆一口氣,是氣的:“你說你也要承擔責任?什麽責任?”
梁沅沅沒想到他這個時候還想追根究底。算了,話說清楚也是應該的。于是耐心說:“當初我們在一起,你其實不愛我,甚至還挺讨厭我的吧,要不是我一次兩次逼迫你,你才勉強答應。還有我逼着你結婚。是我自以為是死皮賴臉。但你就對了嗎?”她氣呼呼說,“你不愛我之所以要答應我,是因為梁岩吧?”
“誰告訴你的?”梁沅沅一直以為他是愛她才願意結婚的,不可能突然之間想到這麽多。
方誠不懂她怎麽回事。
“還需要誰告訴嗎?”梁沅沅斜眼看他。她看眼手機,發現已經八點半,“哎呀”跳起來,走到門口換鞋拿包出門一氣呵成。
到小區門口,發現環境有些眼熟。擡頭望到對面馬路的南彙大廈四個字,她呆住。
梁沅沅慢悠悠進公司時,注意到氣氛不對勁。直到蘇蘇抱着一個紙箱從她面前經過,她打招呼:“蘇蘇姐要去哪?我幫你吧。”讓一個孕婦自己搬東西實在說不過去。
蘇蘇抱着紙箱往一邊躲開了,只清冷說了句:“謝謝不用。”随後繼續往公司大門方向走,很快消失在大家眼前。
到中午的時候,梁沅沅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并且還聽了一些關于這件事的旁枝末節。
就像聚餐時琳達說的,蘇蘇是陪着金寬一路走來的老員工,公司剛起步時蘇蘇還是十八九歲無所牽挂的小姑娘,做事勤快幹練,剛好金寬身邊也沒個像樣的人自然很看重她。但自從公司發展起來,從辦公室換到南彙大廈起,好像有什麽變了,辦公室變大了,員工變多了,蘇蘇也有了男朋友很快結婚生娃。
生娃之後的蘇蘇不再以事業為中心,經常請假不說,上班時間還偷摸做私人的事。今年初,她嫌金寬只不給她漲工資和金寬大吵了一架,這之後兩人幾乎成了對頭,直到今天離職走人。
有人說:“照我說,讓伊娃頂替蘇蘇,金總沒做錯,不然就她這樣一個接一個的,工作還怎麽進行下去?公司關門大吉得了。”
還有人偷偷說:“這年頭難怪大多數公司都寧願找新員工也不要有經驗的老員工,這就是問題。老員工普遍自視甚高,尤其進公司十幾年的那種,那真是又懶又奸還自以為是。”
有聲音冒出頭:“真是,金總也是難做人。”
有人來拉梁沅沅的椅子後背:“那天聚餐時我聽到了,蘇蘇說要跟你換位置,她跟你說她懷孕了想找個位置寬敞的對吧,其實她陰險着呢,她不想喝酒故意跟你換的。”
梁沅沅仔細想了想,說:“蘇蘇姐應該是真的不能喝酒。她雖然懷孕了,但我來的這段時間好像沒看到她請過假,相反還會經常加班到很晚。她不會是被金總辭退的吧?”
這話一出,辦公室寂靜了。接下來沒人再讨論此事,當然也沒人應答她,都作鳥獸散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臨近下班,梁沅沅被叫住,她交給伊娃的設計圖表出錯被要求重做。等她重新做完一份,辦公室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她合上筆記本,将筆記本鎖進抽屜裏時發現了一張便利貼。
粉色的便利貼上寫着:“很抱歉新同事,和你換座位是迫不得已,請見諒,也謝謝。Susu.”
梁沅沅好像有些明白上班族的規矩了,她提醒自己盡量不參與別人的話題讨論,做好自己的分內工作就行。但過了一陣子,她自己也發現不合群真的不太好,影響工作效率,還容易變成被孤立的對象。
晚上,她躺在床上的時候想,上班真的好難呀。她懷念當鹹魚的時候。
想着想着,想到了一些她本沒放在心上的事。有一次大學同學聚會,同學問她在家幹嘛,她眼睛轉溜一圈說了一個字“玩”,之後就被他們嘲笑了。
七嘴八舌的人開始開她玩笑:“被養着的感覺怎麽樣,我也好想嘗試下。”
“你不是嫁給了那個山區的方誠,他養得起你嗎?”
“她爸有錢呀。”
“我不是聽說她爸公司出了點問題?她老公也在她爸公司的吧,梁沅沅,你真的過得好嗎?”
當時的她什麽都沒想,真的只當大家是在開玩笑,她從來都是一個很開得起玩笑的人。但現在想來,這種感覺真的不大好。
算了,她還是好好上班吧。
“哐當”一聲響。梁沅沅吓得從床上蹦起來,拖鞋都來不及找,奔下樓。
許靜怡站在樓梯拐角處正局促不安着。
梁沅沅看到客廳不止梁岩,還有梁岩公司的另一合夥人張鋒,梁沅沅喊他張叔叔的。她喊梁岩:“爸。”
梁岩陰沉着臉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張鋒在旁邊勸他:“消消氣,我想畢竟他當了你三年的女婿,不看僧面看佛面。”張鋒看梁沅沅,“對吧沅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