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到了中午吃飯時間,方思慧問他要不要一起去,他搖搖頭,方思慧就說幫他帶回來。他兩眼無神望着窗外,不時看一眼手裏的手機。
昨晚淩晨才和她通話,最後的一條消息還是早上将近五點發來的,他想她這會兒應該在睡覺,她愛睡懶覺,想着讓她多睡會兒,所以他在等,他打算十個小時之後再給她打電話,距離現在只過去了七個小時,還有三小時。
前臺小陸小心翼翼敲門,探進來半個頭:“方總,前臺有人找您,說是梁沅沅的同事。”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小陸只感覺到一陣風刮過耳邊,再看辦公室的人已經消失了。
方誠走到前臺,就看到一個劉海整齊的女孩子抱着一只精致的禮盒坐在沙發上,看到他,笑着站起身。
“方總好,我是梁沅沅的同事,叫我麗麗就可以。”
女孩伸出手,方誠眼神落在她單手握着的禮盒上,又移到她臉上,問:“你找我什麽事?”
麗麗沒想到他這麽不給面子,尴尬的縮回手,理了理耳邊垂落的發絲,說:“不知道這個禮物是不是方總送給沅沅的?”
方誠視線又落回禮盒上,模棱兩可說:“怎麽了?”
麗麗很是為難的樣子:“我們在她座位的抽屜裏發現了這個盒子,還以為是空的,結果打開裏面有一條項鏈,看起來很貴重的樣子。因為之前方總送過沅沅好幾次花,我們就想着說來問問方總看看。”她又露出困惑表情,“不清楚沅沅為什麽突然離職,這好端端的,我想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吧?”
梁沅沅公司有些人聽說了方誠要求婚的事,但沒人知道方誠求婚的對象就是梁沅沅。剛巧梁沅沅前幾天離職,公司的人議論下來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梁沅沅得知方誠有了新歡,怕大家嘲笑她,才突然離職的。
發現項鏈之後,幾個女同事想說聯系梁沅沅,結果麗麗斬釘截鐵說項鏈肯定是方誠送的,她上去問問就知道了。然後她就找到了方誠。
方誠伸出手:“給我就好了。”不是他送的,也一定是梁沅沅的,那等同于就是他的。
麗麗遞給他,本想着他總要再說兩句,說明下項鏈的出處,結果人說了聲謝謝,直接轉身進了辦公室,獨留她瞠目結舌站在原地。
方誠跟人說話時,懂事的小陸一直躲在茶水間沒出來,直到看到方總進來,他才打算回前臺。不經意看到方總手裏的禮盒,他下意識多看了一眼,表情豐富到抓人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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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誠自然也發現了。于是停下腳步問他:“你有話說?”
小陸慌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只是剛好看到過一個和方總手裏差不多的禮盒。”
方誠又問:“哪裏看到的?”
小陸笑容愈發尴尬,眼見方總表情顯露不耐煩,他才小聲說了幾個字。
此時的辦公室還算安靜,方誠聽清了,他說的是:“文副總。”
沒有那麽巧的事。
那麽,文靖送梁沅沅禮物做什麽?方誠想半天也想不到緣由。他看眼時間,剛過一點。距離十個小時,還有兩小時。
方誠還沒去找文靖問清楚,下午兩點,文靖倒是主動跑來了。
自從他揍了金波那天之後,就再沒見過她。此時再見到,方程有些詫異她的憔悴。忽然想到梁沅沅說的那句話,說如果她是文靖,聽了那些話,她會哭死。
方誠想到自己說過的那些毫無責任心的話,他也不是感到後悔,就覺得心裏十分過意不去。畢竟他有錯。
大學分別後再見到,文靖從他臉上看到的幾乎都是冷漠,唯獨剛剛,他眼裏流露的是對她的心疼嗎?
方誠無言望着她,心想怎麽開口問項鏈的事情才不顯得突兀。
文靖笑笑,走到沙發邊,方誠示意她坐,親自給她倒了白水喝。“我看你臉色不好,就不要喝咖啡和茶了,白開水适合你。”
文靖接過水杯,說謝謝,望着他的眼裏湧起希翼。
方誠瞟了眼不遠處桌上的禮盒,問她:“你找我有話說?”
文靖此次來是質問的,她難過了幾天,等了幾天,以為可以等來他的解釋,結果人正一門心思籌劃着複婚的事。她看到了他們共同的一個大學同學給方誠朋友圈的留言:“恭喜方總,難道是文靖嗎?哈哈哈,被我猜到了吧。”結果兩分鐘後那條評論被删除了。
呵,又怎麽可能是她。
等她真的進來他的辦公室,看到他的那瞬間,她又好怕自己的沖動會再讓他生氣。注視着他的眼神,只覺得自己可悲,她想,她裝可憐的話,會對他有用嗎?
“我那天聽到你和金波的對話了,你說……你真的沒有愛過我嗎?”
方誠眼神複雜,想着最委婉的措辭:“抱歉,那天說的話不該那麽直白的說出來,讓你傷心了。”
他說的是不該那麽直白的說出來,而不是說錯了。
方誠覺得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委婉的話萬一她聽不明白呢。于是抱歉寫滿了臉上,開口:“就是我跟金波說的那樣。高中那會兒是我不懂事,我心裏陰暗,只為自己考慮,只想着兩個人會比一個人更有用。”
他一頓,又說:“後來大學,你離開以後,梁沅沅時不時會出現在我面前,她活潑愛笑愛粘人,我那時候不懂什麽是喜歡,不對,是我不久前也還不懂。我從沒和人說過愛這個字眼,除了她咋咋呼呼的也沒聽別人跟我說過,直到她那天問我,愛她嗎?我想了好久好久才想明白愛是什麽。”
文靖想說,你說這話一定是因為還在恨我。可望着他,他臉上哪有一絲埋怨或痛恨,他有的只是愧疚。
方誠最後站起來十分誠意的沖她鞠了一躬:“對不起。”
那一鞠躬,讓文靖好些話都哽在了喉嚨。
她過好一陣才問他:“如果大學的時候我沒有離開,你會不會現在是和我在一起?”
方誠疑惑皺眉:“我以為提分手的是我。我記得有一回我們鬧分歧,我說不合适就分開吧,然後你轉身就走了。沒多久之後你說你要出國,我說你高興就好。難道我記錯了嗎?”
文靖說不出話來,她紅着眼,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女孩子說的氣話,能當真嗎?”
方誠回她一個笑:“那如果我說不讓你走,你會不走嗎?”
文靖啞然。她當然不會,那時候的她和他一樣的陰沉,一樣只為自己考慮。有了好前程,當然只會義無反顧。
“我當初離開,你真的一點不生氣?”文靖盯着他,生怕錯過他說謊的表情。
方誠:“還是那個回答。”
文靖渾渾噩噩即将踏出他辦公室,方誠叫住她。文靖眸光微閃回頭,看到了他手裏拿着的她送給梁沅沅的項鏈盒,頓時臉上起了慌亂。
“你送給梁沅沅的?”方誠是瞎猜的,他如果問她別的,像“你是不是也有這樣一個盒子”或者“你見過這樣子的一個盒子嗎”,怕她會不承認,所以故意這樣問的。
文靖轉移目光,而後又看他,似下了很大決心回他:“是。”
“什麽原因?”方誠笑容沒變。
文靖沒有說話,她說不出口,最終落荒而逃。她飛快跑出泠然生物公司大門,直到進了電梯才覺得舒服些。
她能怎麽說?直接告訴他,因為她嫉妒所以故意以她和他的名義送梁沅沅項鏈,告訴梁沅沅,是對她的補償?
他會怎麽看待她?
文靖開車離開,午間的溫暖的風竟吹得她的心口發涼,她忽然醒悟過來,他還能怎麽看待她,在他心裏,恐怕她一直是一個陰暗的女人。
她又想起了他一臉溫柔說的話,梁沅沅活潑愛笑還粘人。
他原來喜歡那樣子的。他不喜歡陰沉的她,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她從小沒有有錢的父母寵着自己,有的只是幹不完的活和周遭的白眼,她要怎麽活潑愛笑?
文靖痛哭出聲,她車越開越快,越開越快,眼前跳閃紅燈,左側一輛跑車飛速從眼前擦過,她急忙剎車。
方誠不想以小人之心揣測他人,但文靖和梁沅沅沒有聯系,她送貴重的禮物只會是因為他。他能想到因為什麽。
他看一眼時間,剛過三點。于是點開通訊錄,按下梁沅沅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他又發消息過去,先說了文靖送她項鏈的事情,後又問她能不能發個定位過來,他現在忙着呢,不會去打擾她的,只是想知道,不然不放心。
然後他等了一天一夜,也沒等來梁沅沅的回複。
梁沅沅從高鐵下來後沒多久就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她手機找不見了。
她是在上高鐵前将手機調成靜音的,上高鐵後就沒摸過手機,所以不确定是上高鐵前掉的還是上落在高鐵上。可如果落在高鐵上,好像這時候也難找回來了。
她如今的處境是真艱難,說身無分文也是不誇張的事。如果手機還找不見,那她不等于瞎子逛街嗎?所以,怎麽說她也要碰碰運氣。
她找了高鐵站的服務臺,掏出高鐵票和身份證,告訴他們手機掉了,需要找回。高鐵站讓她留了信息,只說找到會通知她,讓她回去等通知。
這不就是變相的找不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