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馮爸爸進屋後見馮筝和吳桐正有說有笑的互動，又瞅了瞅吳桐，身姿卓越，眉目清秀，此時眼裏透露着的關切和愛意他看得真切。

他懶散又自私，但也同樣希望女兒能找個勤勉上進的小夥子，這兩件事并不沖突。

他忙熱情的招呼吳桐和馮筝入桌吃飯：“你們倆趕緊吃飯，坐了一天車是不是累壞了？”

吳桐擡眼見到胖乎乎的馮爸爸，想到馮筝雖然整體身形瘦弱，但臉頰卻總是肉乎乎的嬰兒肥，大概是繼承了馮爸爸的基因。

“辛苦爸媽提前準備可口的飯菜。”吳桐拉着馮筝落座，一路奔波辛苦，馮筝估計也餓了。

“你先吃，我去喊你們姑婆來吃飯。”馮爸爸說完再次出門。

馮筝和吳桐坐下，掃視滿桌的家鄉菜後口水直流，望着桌子中間正炖着的魚湯，介紹道：“我們這裏算長江中下游，标準的魚米之鄉，飲食和你們那差很多，我們愛吃魚蝦肉，你們愛吃蔬菜。”

一桌子各種肉類美食，有魚糕、魚丸、青椒肉絲、粉蒸肉等等，蔬菜僅僅只有一個紅菜薹，林縣酒席也類似，算招待的最高禮遇。

吳桐的酒窩深深，握住她的手輕聲說：“不是我們老家的人不愛吃肉，是沒有那個條件。沒有河流，所以魚類少，家養畜牧需要大量糧食，陽光不充分作物長勢差，相對成本就高，吃不起。”

扶蘇縣自身肉、魚産量低，靠運輸進山物價成本就更高了。

書都讀不起的吳家，更吃不起肉魚。

“哦，原來是這樣的。”林縣作為洩洪區，近幾百年也都是省內貧困縣，自98年後經濟發展複蘇，人民生活水平才慢慢有所提升，大富大貴難，但土地肥沃寬廣，吃飽穿暖上學，還是不難的。

馮媽媽進門，将飯碗和一次性筷子遞給馮筝：“随便做了些家常飯菜，小吳你吃吃看合不合胃口？”

吳桐眼疾手快迅速接過後給馮筝放好碗筷，溫文有禮地回答：“看起來都很不錯，媽辛苦了。”

馮筝低頭瞅了瞅馮媽媽遞過來的碗，和吳桐的是一對，白色的碗上有俗氣的粉紅色的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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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媽媽看馮筝盯着碗猛看，解釋道：“新給你們倆買的碗，回頭在家筷子就吃一次性的。”

“嗯嗯。”這算來自媽媽的愛。

吳桐的黑框眼鏡下的眼裏透露着清澈的愚蠢，估計是有些好奇為何單獨給他和馮筝準備碗筷。

馮筝湊過去壓低聲音告訴他：“我舅舅是個木匠，約莫在我初中時收了朋友家的小孩做徒弟，在我舅舅家免費吃免費喝免費學手藝，結果那孩子是有乙肝的，沒有提前告訴我舅舅，除了舅舅抵抗力好，我舅舅的一雙兒女還有舅媽都感染了乙肝。我表姐初升高的時候好像是鎮上前幾，後面因為承受不住異樣眼光退學了，我表弟也一樣，倆人早早就南下打工。”

吳桐見馮筝一直盯着糯米丸子，夾了一個放在她碗裏，随後只要是他能夠得着的每一個菜，都給她夾了一份。

折騰了一路，她确實餓了，毫不客氣的咬了一口，邊吃邊說：“從那之後我和我弟弟的碗筷就是分開的，甚至連洗碗都是分開的。我媽說小孩去舅舅家了能單獨用碗筷，她和父親卻不能，不能給舅舅他們造成二次傷害，但是又擔心會感染了傳給我和弟弟，所以就這樣了。”

糯米丸子裏的豬肉很新鮮，被糯米包裹後一起吃鮮嫩爽口，馮筝吃的很滿足，家鄉味最撫凡人心。

吳桐義憤填膺的握拳：“好可惡！為什麽就不能提前說呢，你表姐和表弟人生軌跡都不一樣了。”

馮筝被他的舉動可愛住了，猛點頭附和道：“就是，我當時知道了也氣得要死。”

正說話間，馮爸爸帶着一位老人走進堂屋，老人頭發花白，身形有些佝偻，眼睛卻炯炯有神。

馮筝笑着對老人說：“姑婆，我餓了就沒等您，先吃了。”說罷用胳膊碰了碰吳桐，“吳桐，這個是姑婆，我爺爺的妹妹。”

吳桐會意，放下碗筷，乖巧的喚了聲姑婆。

姑婆眼裏帶着笑意，打趣道：“哎呀我啥都沒幹，天天在你家吃飯可怎麽辦？”

馮筝眼睛彎彎：“不管您有沒有給我們幹活，您天天來吃都行，有我爸在就有您一口飯吃！”她知道姑婆是不好意思總來吃飯，怕麻煩馮媽媽。

姑婆家就在隔壁，原有兩女一子，兒子二十多歲時在田間勞作時被蛇咬早逝，另外兩個女兒都嫁去縣城了，不想給女兒添麻煩就一直在老家。馮筝家承包的田地多，馮爸爸又好逸惡勞，姑婆心疼馮媽媽，像馮筝奶奶一樣，幫襯着家裏幹了很多活。

一個人的飯不好做，知曉姑婆做飯肯定要吃好幾天，有好吃的時候就會讓姑婆過來一起吃飯。

這些事馮筝在路上的時候已提前告知吳桐，吳桐嘴笨，說不出漂亮話，只能默默起身給姑婆的碗裏添菜，堆積成了一個小山。

姑婆端着碗，注視着吳桐笑意更勝，連連點頭：“筝丫頭找了個帥氣體貼的小夥子啊，真好……真好……你奶奶要是在，肯定也會很開心。”

馮筝是奶奶帶大的，奶奶和姑婆關系非常融洽。

馮筝想起那位已經去世6年多的老人，眼眶熱熱的：“是啊，奶奶要是還在，肯定很開心。”

最近總夢到奶奶，兒時給奶奶的承諾，等賺錢了給奶奶買好多好多衣服和好吃的，現在自己能買了，那個陪了她長長路程的老人卻不在了。

馮爸爸給自己倒了杯白酒，舉着白酒瓶打斷傷感的話題問吳桐：“小吳要來一杯酒不？”

吳桐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謝謝爸，我不喝酒。”

馮爸爸滿意的放下酒瓶：這還差不多，可別像我是個酒鬼。

馮媽媽坐在馮筝旁邊，側頭注視着她的肚子很久，半晌說：“等兩天擺酒，小吳他爸媽會來嗎？”

馮筝吃着糍粑魚滿足道：“來的，小吳的大舅舅也會一起過來。”

馮筝和吳桐的婚禮一切從簡，簡到吳家親戚都沒有通知，只是吳桐擔心吳爸爸和吳媽媽無法應付大場面，商量後決定把舅舅一起帶過來，兩個沒出過遠門的人坐車也不放心。

吳桐繼續給馮筝夾菜，豎着耳朵聽馮媽媽說話。

他老婆說過，第一印象很重要！

馮爸爸和馮媽媽的卧室在一樓，馮筝的房間在樓上主卧，晚上馮筝牽着吳桐去參觀，樓上是三室一廳一衛的格局，因為婚房在樓上，整個二樓剛翻修了，客廳的沙發也是新買的。

婚房裏貼了大紅的喜字，大紅的喜被已經鋪好，之前的老家具也換成歐式風格的新家具，梳妝臺也換了年輕人用的樣式，連窗簾也換成了應景的粉色。

吳桐望着婚房隆重的布置，不自覺抓緊馮筝的手，眼底升騰起濃濃霧氣。

馮筝拍拍吳桐的手，小聲耳語道：“我們換個房間吧，這裏都是新家具，我擔心有甲醛影響崽崽，等下我媽如果說虧待你了啥的，你記得态度堅定點啊！”

“嗯嗯！”

馮筝牽着吳桐下樓，對馮媽媽說：“媽，我就住樓下弟弟的房間吧！”

彼時馮媽媽已收拾好碗筷正在準備随禮的紅包，聽後詫異的擡頭：“你那房間不是給你準備好了嗎？”

“新家具，我擔心有甲醛。”

馮媽媽為難了：“可是弟弟房間現在都放的是棉花，今年行情不好，棉花都沒有賣。”

馮筝思忖片刻說：“要不在閣樓給我整個床，我和吳桐睡閣樓裏。”

“這怎麽行，閣樓又沒裝修，還都是水泥牆面。”

“水泥牆面才沒有甲醛呢！”

馮媽媽視線落在吳桐身上：“小吳第一次來我們家，讓他睡閣樓不太好吧？”

吳桐忙接過話，笑盈盈道：“筝筝家就是我家，睡哪裏都一樣，媽不用太在意這些，我老家沒有裝修，牆面也是水泥的。”

馮媽媽咬咬牙，放下手裏的紅包，邊走邊說：“行！閣樓正好有一個藤床，你爸準備帶去蝦子湖睡的，我找機床被子給你鋪好。”

馮筝跟在馮媽媽身後，小聲對吳桐說：“我爸養了十畝田的小龍蝦，在那邊上修了一個小房子，小龍蝦成熟的那幾個月我爸基本上在那邊睡。”

吳桐恍然大悟的點頭。

馮媽媽找了一床粉色的床單被套，在閣樓上給馮筝鋪好後又接着去準備婚禮當天的事情了。

閣樓上有很多農用機器，特別寬敞，因為很少有人上來，只有一盞老式的昏黃燈泡，周遭是陳舊氣息。

奔波一天馮筝倦了，脫了鞋躺在床上休息，吳桐也緊挨着她躺下。

吳桐打開手機，修長的手指飛舞，随即纏綿悱恻的歌聲從手機裏傳出。

(男)忘憂草含笑花

良辰美景惜韶華

伊人紅妝娥眉畫

素手眉間點朱砂

(女)含羞草解語花

挽髻步搖斜斜插

流目顧盼面萦霞

玉貌嬌豔自無暇

(男)春風染盡陌上花

(女)春水長流自天涯

(男)春草淺露碧玉芽

(女)春雨綿綿透鲛紗

(男)紅線相纏繞千匝

(女)為卿傾心為君嫁

(男)輕施粉黛羞雙頰

(女)鳳燭長明揭紅紗

(男)鏡中顏 （女）映為婳

(合)芙蓉帳暖最羨煞

訴牽挂

七夕月下喜鵲架

吳桐設好單曲循環後抱住馮筝，輕聲說：“這是網易雲前幾天給推的歌，叫《賀新婚》，像是知道我們倆要結婚了一樣，我很喜歡！”

馮筝不解風情道：“咱在扶蘇縣的時候不是已經結婚了？”

他搖搖頭：“不一樣的。”說罷注視着馮筝，“嘉禮初成，良緣遂締。情敦鹣鲽，願相敬之如賓；祥葉螽麟，定克昌于厥後。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結鸾俦，共盟鴛蝶。”

他在這首歌的熱評下看到了這句話，默默記了下來。

馮筝透過吳桐厚重的鏡片後在他漆黑的眸子裏看到了她的倒影，她伸手捧住吳桐柔軟的臉頰，薄唇輕啓：“冷暖有相知，喜樂有分享。同量天地寬，共度日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