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但是, 要找到俞九莊，談何容易，俞九莊在生意場上混了那麽多年, 早就變成了九頭蛇, 神出鬼沒, 誰也找不到他。
俞航也不傻，他當然知道江羿要做什麽。
他想引蛇出洞。
振華集團大公子是同性戀，是一個多麽爆炸性的新聞。
要是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全網沸騰，俞九莊肯定會跳出來敲詐一筆。
俞航搖頭，“不行。”
“為什麽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你知道我要怎麽做？”
“你想公開，引蛇出洞。”
江羿愣了下, 接而嘴角彎了彎, “反正我倆遲早有一天都是要公開的。”
俞航一把推開他，“誰要跟你公開了？”
江羿：“那剛才……”
俞航抹了把嘴，兇神惡煞道：“你別瞎整，這事兒跟你無關, 你亂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江羿：“那你要我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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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航：“好好當你的總經理，以後當董事長。”
俞航氣急敗壞地走了, 推開防火門之前，他停下腳步, 低聲說：“我們不要再被上一代的人拿捏。”
俞航說完就走了。
江羿摸了下嘴角, 笑了笑。
他了解俞航，俞航剛才沒有拒絕，說明俞航是喜歡他的。
這就夠了。
他願意等。
江羿拉住他, 給足了他面子, “行, 你又沒答應我，我公開什麽，公開我求愛失敗？”
俞航：“……”
“引蛇出洞沒錯，但是另有打算，你得配合我。”
“怎麽配合？”
“你到我這兒來上班，換着車在陵城到處晃，你看不到俞九莊，但俞九莊能看得到你。”
俞航懂了。
在心眼子這一塊，他貌似比不了江羿。
俞航：“成。”
江羿：“明天到公司報到。”
俞航：“好。”
江羿：“你跟爺爺說，你年薪50萬。”
俞航：“？”
江羿：“我說的配合是這個，不是公開。”
俞航面無表情吐出了一個字，“滾。”
江羿詳細調查過俞九莊，精明，貪財，還有賭徒的個性，什麽事都願意放手一搏，特別豁得出去，特別願意嘗試那些收益好的灰色項目。
江羿打了個電話，“我讓你準備的那個項目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放出去吧。”
“真的要做？很危險。”
“你放出去就好。”
如果沒有預測錯，俞九莊兩個月肯定會現身。
他也了解俞爺爺，虎毒不食子，他心疼俞航，也不舍得讓俞九莊受到牢獄之災，總抱着讓他回頭是岸的心願。
*
俞航覺得，自己真的是渣透了。
他明明已經拒絕了江羿，但親吻時又沒拒絕，這不是渣是什麽。
想遠離，又想貪歡。
江羿走了，護士在幫爺爺拔掉針管，他躲進了衛生間，抽了自己一巴掌。
俞航收拾好情緒，從廁所裏出來，正好醫生來了，就問他：“住院嗎？”
俞航清醒了。
爺爺是胃癌晚期。
俞航還沒說話，爺爺先從床上跳起來，“不住不住，不是醒了嗎，要回家了，我就是王八犢子氣暈了而已，走，小航，我們回家。”
俞航默了默，想了下說：“我們先回家吧。”
醫生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好吧。”
俞航幫爺爺收拾東西，提着包回了家，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回到一片狼藉的家，俞爺爺嘆了口氣，埋着頭開始一樣一樣收拾東西。
那些都是一些老照片，老物品，爺爺視作珍寶的東西，卻被人随意丢棄。
俞爺爺偷偷抹了一把淚。
俞航：“我來收拾，你去熱熱菜，我餓了。”
“臭小子，你不是說你吃了嗎？”
“只吃了一碗面，現在又餓了，你以為是你，吃個東西半天不消化。”
俞爺爺下意識捂了下胃。
俞航假裝沒看到，可憐兮兮道：“爺爺，真的餓了。”
俞爺爺扔下手中的東西，到廚房熱飯去了，俞航面無表情一樣一樣收拾起來，盒子收拾好了，除了房産證和銀行卡，東西一樣不少。
俞航盯着盒子半晌，聞到廚房裏飄來食物的香味時，他吧嗒一聲合上物品盒。
明明是他的親生父親，卻親手将他拖進了命運的深淵。
想到家裏那個監控畫面，他暗暗發誓，一定要親手把俞九莊送到地獄。
“爺爺，我明天就要去江羿的公司上班了，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江羿說，年薪30萬。”
“沒事，你去你去，你好好上班，好好幫小羿打理公司。”
“好。”
俞航開始兢兢業業地幫江羿開車。
江羿也很高調，一周開的車都不重樣，什麽貴的車開什麽。
而在陵城開始有傳言，食品廠宿舍區要拆遷了，準備辦□□。
食品廠宿舍區并不在市中心，在這裏辦□□，可想而知，是個灰色地帶。
況且說這邊□□開發之後，本地拆遷居民不僅可正常獲得拆遷款，還可以一成首付買入商鋪，貸款利率還有優惠。
這傳言一出，食品廠宿舍區老破小的房價穩中有升。
但消息虛虛實實，觀望的人還是大多數。
早早就把房子賣掉的鄰居回來看，見到俞爺爺就說：“你要發財啦！這裏要升值啦！”
俞爺爺笑着擺擺手，“這種謠言可不要亂信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
要是俞九莊不相信這種高風險的騙局，不至于淪落到今日境地。
就這麽傳了大概一個月，俞九莊終于現身了。
俞航送完江羿回他住處，就開着蘭博基尼回到食品廠老小區。
一進家門，俞爺爺黑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俞九莊帶着黑帽子黑口罩，大喇喇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俞航真的很想沖上去，拷了他送警察局。
但他不能當着爺爺的面這麽做，而且江羿提醒他，千萬不要沖動，立刻聯系他。
可還沒等俞航行動，俞九莊先沖上來搶了他的手機和手環，得意洋洋道：“小子，是不是想報警抓我？”
俞爺爺沖上去打了俞九莊幾巴掌，“你幹什麽！”
俞九莊：“爸！這小子去了公安局立案，警察到處抓我呢！”
俞爺爺：“你活該！你要去自首，誰還去抓你！”
俞九莊果然聰明，選擇在家裏見面，有爺爺給他撐腰。
俞家人丁單薄，幾代單傳，奶奶去世得早，爺爺一個人帶大俞九莊，沒想到帶成了個混賬東西。
但再混賬，也是兒子。
“你趕緊改邪歸正，好好過日子，別給小航添麻煩。”
俞九莊不耐煩：“知道了知道了。”
俞航冷笑一聲，爺爺什麽都好，就是對自己的傻逼兒子太過自信。
俞航雖然很生氣，想質問他為什麽把爺爺氣暈倒了居然就跑了，但和畜生講人話本身就是件費勁的事情。
江羿叫他不要沖動，要冷靜。
他能做到。
俞航站在原地深吸幾口氣，淡定走到他對面坐下說：“俞大老板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啊。”
俞九莊笑得谄媚，“你和你那個有錢的發小聯系上了，你到他公司上班，他一年給你開50萬是不是真的？”
俞航心跳得厲害，很想抽死他。
他看了爺爺一眼，俞爺爺陰心虛，“我為了勸他回來跟你好好過日子，就說漏嘴了。”
俞航：“對，沒錯，一年五十萬。”
俞九莊：“你這孩子這點随我，識時務，知貴人。”
俞航沒說話，淡定在沙發上摳指甲。
俞九莊：“聽說這兒要拆遷搞□□，幕後老板就是振華集團，是不是真的？”
俞爺爺一聽着急了，連忙又打了俞九莊幾個耳光，“你又信這種歪門邪道，你把小航害得還不夠慘？”
俞九莊捂着臉，“爸！這是我唯一翻身的機會！你就別幹涉了好不好！讓我和小航好好聊天！”
俞爺爺攆人走，“滾，你趕緊滾！”
俞航安撫爺爺，“爺爺，您先回房間休息，我和他聊聊這個事，聽話，我自有分寸。”
俞爺爺：“你可別上了你爸的當。”
俞航：“知道了。”
俞爺爺先回房間了，父子兩人在客廳。
俞航起身往外走，俞九莊連忙攔住他，“你幹什麽去？”
俞航：“報警抓你去啊。”
俞九莊連忙攔下他，“你還是我兒子嗎，什麽叫孝順？”
俞航：“不就是跟你學的嗎？”
俞九莊啧了聲，“好好好，上回是我不對。這次我來找你真的有事，傳言那個項目是不是真的？”
俞航：“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公司高層。”
俞九莊有點着急了：“你不是高層你有五十萬年薪？你的經營能力可以，他振華集團瞎了沒給你個好職位？你別騙人了，我看你最近天天開豪車上下班。”
俞航：“我當司機不行？”
俞九莊：“司機更是知道機密的，你告訴爸，是不是真的？”
俞航：“不知道。”
“你說不說？”
“不知道。”
俞九莊牙齒磨得咯咯響，雙目猩紅，面部肌肉顫抖着。
江羿說得沒錯，賭徒到窮途末路時，就會喪失理智。
俞九莊：“你不是跟江羿關系很好嗎？你不會問問他？他吃了多少你爺爺做的紅燒獅子頭，這點消息都不透露？”
俞航懶洋洋道：“我是跟他關系還不錯，手機在你那裏，我怎麽問？”
俞九莊猶豫半晌，才把手機交給俞航，“我看着你發消息，編輯完我看看。”
俞航開了機，點開和江羿的聊天對話框，輸入文字。
【今天爺爺又跟我說拆遷的事，是真的嗎？】
十分鐘後，江羿回複了。
【嗯。】
俞九莊捧着手機眼睛瞪得渾圓，接而大笑出聲，“航兒，先給爸借點錢周轉，你個小王八蛋，轉頭就把爺爺的銀行卡挂失了做什麽？”
“不借。”
不是沒有，而是不借。
俞九莊唰唰寫了個借條，“爸跟你保證，這次我肯定能逆風翻盤，把你墊付的三千萬也都還給你，但我得啓動和周轉，不多，十萬。”
俞航：“不借。”
俞九莊急了，“你不借我，我就去問爺爺要了。”
俞航：“你……行，給我個賬戶，我給你轉。”
“你小子，轉賬了警察不就知道我在哪裏了，我要現金。”
“那沒有，不借拉倒。”
俞九莊關了俞航的手機，帶上口罩帽子，“這還不簡單，去取。”
俞航：“這麽晚了，明天再說。”
俞九莊轉身準備進屋：“那我去問老爺子。”
俞航不耐煩地啧了聲，拉開包拿出銀行卡。
俞九莊：“到我指定的ATM。”
“你指定的ATM在哪裏？”
俞九莊：“東街那家郵政。”
俞航把銀行卡塞回錢包裏，又坐回沙發上，懶得搭理他。
俞九莊眼看到手的鴨子快飛了，又問：“你怎麽了？”
“我是招商的卡，你愛去不去，那裏那麽遠，我不去。”
“你不會開車去嗎？”
俞航忽然笑了，“俞九莊，你怎麽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知道一進家門就沒收我手機不讓我報警，不讓我和外界聯絡，去取錢也要到你指定的點去，現在卻讓我開車過去，你就不怕我一腳油門開到警察局去嗎？”
俞九莊愣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俞航：“招商ATM就在小區門口，就這兩步路，即使我報警，警察能趕上？你是不是蠢？”
俞九莊：“小兔崽子，你怎麽轉性了？這有什麽貓膩？”
俞航低聲說：“要借錢的是你，要項目的是你，怎麽變成有貓膩了，你回來，我事先又不知道，只是爺爺癌症晚期，他疼愛你，想讓你好好的，我只是不想在他最後這幾個月裏有什麽遺憾，我三千萬都替你還了，我這十萬對我來說算什麽，不過爺爺走後，你別讓我抓到你。”
俞九莊放下戒心，“成，我跟你去招商銀行取。”
俞航聽到他說這句話，涼涼地笑了一聲。
俞航沒拿手機，拿着鑰匙和銀行卡就出了門。
他聽到爺爺得了癌症，半點反應都沒有。
江羿說得沒錯，俞九莊現在就是窮途末路的賭徒。
只要用高收益的項目吸引他，他一定會出現。
江羿說，如果俞九莊出現，就發短信問他這個拆遷項目是不是真的。
俞九莊會找他借錢，要推三阻四，但最後要借。
十分鐘後，江羿會派人在ATM那裏等收網。
俞九莊的每一個反應，都在江羿的設想中，他每一步，都走進了江羿的圈套裏。
俞航捏着手裏的銀行卡，ATM的燈亮着，四周寂靜，裏面有幾個人在存款。
俞航目光一沉，推門進去，俞九莊跟在身後。
俞航将銀行卡插/進去，輸密碼，餘額顯示時，正在旁邊取款的高大男人一左一右站到俞九莊的身邊，搭着他的肩膀，扣住他的手。
俞九莊回過神，剛想掙紮，腰間被什麽東西一抵，旁邊的人低聲說：“別動，別吱聲。”
俞航若無其事地退了銀行卡，轉身就走，沒再看俞九莊一眼。
俞航走出銀行，江羿就站在門外等他。
像之前無數次那樣，無論他在足球場上瘋到多晚，江羿總會在球場外等着他，說要去他家吃晚飯。
俞航兇他很多次，“你不認識路嗎？你不會自己去啊？你敲門我爺爺自然會給你開門，下次別等我。”
可下一次，江羿還是會等。
就像現在這樣，安靜地等着。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