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等會, 這裏面怎麽沒有瞿雁啊？”雲菁翻了一半的簡歷，大致找到了規律，咖位越高的位置越靠前, 可她都翻到鄭施了還沒看見瞿雁。
杜凱不解, “本來也沒有啊，像她這種已經到了正劇圈子裏的，已經很少會來演偶像劇了。”
他沒說口的是，以瞿雁這個咖位, 要是真想進組, 他們的女主角人選根本都不需要進行海選，畢竟光是瞿雁的名字就足夠保證這部劇的收視率了。
雲菁肯定，“我剛才在等候室看見她了。”
杜凱懵了一下, 趕緊聯系等候室門口的安保人員, 幾通電話确定了這個消息後, 他的臉色立馬陰了下來，目光在衆人身上打轉, 意有所指，“看來是有人不太想看到這個場面啊。”
他在電話裏指揮工作人員，“趕緊調一下順序，先叫瞿雁來吧。”
雲菁的這個位置, 足夠把屋內坐的一圈子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她支着臉頰目光在每個人那都停留了一會, 最後看得視覺疲勞，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不愧都是老油條啊，她分析了半天也沒從誰的臉上看出什麽三分緊張，四分惱怒的扇形圖表。
“各位下午好呀, ”瞿雁進來看到雲菁的一瞬間愣了半秒，然後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 笑了一聲，“看來我運氣還是挺好的。”
試鏡的片段是抽簽決定的，瞿雁的運氣确實不一般，抽中的是雲菁私心覺得最難的那個部分。
《生死判官》的女主角阿鬼是地府鬼氣滋養而成的鬼物，剛成型就被派到人世間做審判長，所以在前期她的形象是一個無法理解人世間的七情六欲、天真到有些不近人情的鬼物。既想完整的表達出人物情緒，又不能讓觀衆覺得太過于呆板，其實很考驗人的演技。
而瞿雁抽到的這個片段就是在阿鬼進到第一個世界後，抓到了附身到書生身上的黃鼠狼精。彼時附身在書生身上的黃鼠狼精為了給遭受侮辱的妻女報仇，将全村殺了個精光，所以按照規則它本該遭受身死道消的審判，但是書生的妻女卻苦苦哀求阿鬼手下留情。
因為書生的妻子是九世善人，她本該在這一世遭盡□□最終選擇放下仇恨，完成十世大善人的歷劫，得道長生，所以阿鬼不理解，成仙成佛難道不是天地間所有生靈的願望嗎？「為什麽？它殺了那麽多人，毀了你的修行，你也不怨他嗎？」
「什麽修行？是我每一世都要經歷背叛，□□，虐殺，最終帶着所有痛苦記憶長生嗎？」書生妻子聲嘶力竭，「如果不是它，我還在為了滿足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的樂趣如同傀儡一般地輪回下去！」
可人的生老病死自有天地決定，鬼怪擅自插手就是罪。阿鬼無法體會她的痛苦，所以任憑她磕得頭破血流，仍是絞殺了黃鼠狼精。
最終，書生的妻女二人當着阿鬼的面殉了情。
當時的這段劇情其實遭受了很大的争議，因為在讀者眼裏，黃鼠狼精的行為情有可原甚至是滿足了讀者對‘爽度’的需求。
而阿鬼作為一個主角，這種幾乎是有些負面的行為一旦沒有表演到位，很容易和漫畫第一個世界結束後一樣被當作反派罵。當時甚至連帶着創造她的雲菁也被人在論壇抨擊。
只是在那種情況下她還是拒絕了當時責編聯系她改稿的要求，堅持把阿鬼這個形象塑造了下去。
沮喪過嗎？
……哦，好像并沒有。
雲菁記得自己當時抱着稿費一周逛了隔壁幾個省的王牌理工院校，一飽眼福。
想到那段快樂的日子，她差點沒笑出聲。
“咳咳……”瞿雁表演結束，看大家都沒說話，導演握拳咳嗽了兩聲。
雲菁反應了一下，然後整個房間響起了她啪啪啪的鼓掌聲。
狗腿子杜凱當然不能讓金主一個人尴尬，火速給大家表演了一個雙重奏。
本來想最後做總結的導演：“……”
他木然地舉起雙手，跟上了兩人的節拍。
“現在就能定嗎？”看到整間屋子的人都在鼓掌，自覺她們已經達成了共識的雲菁在意見表上挑了一筆，“我喜歡她。”
副導演眉頭一皺，冷哼道：“當然不能，後面還有那麽多人呢，誰知道有沒有更合适的？”
杜凱瞥了他一眼，公認的演技派頂流女明星都看不上？瞿雁的報名表不翼而飛這事鐵定跟這小癟犢子脫不了幹系。
瞿雁倒是無所謂，她揚眉朝着雲菁擡了擡下颚，“到時候有情況叫這個漂亮妹妹聯系我。”
副導演又插嘴，只是态度明顯比對着雲菁的時候友善，“劇組都是有規章制度的，她只是編輯之一，就算是相熟的……”
“少在這給我陰陽怪氣的，”瞿雁不耐煩地掀起眼皮，斜了一眼副導演，“我要走後門，還輪得到你個事兒精在這磨叨？”
杜凱幸災樂禍地勾了勾唇，就瞿雁這種咖位，把這情況全程直播了，粉絲還要誇她一句姐姐真是真性情。
副導演被怼的一直到瞿雁離開了面試現場都有些神色郁郁。
畢竟他們現在也算合作夥伴，雲菁看不下去了，十分有團體精神地安慰了他一句，“別難過，連長得醜這種事都扛過去了，還有什麽能夠擊倒你呢？加油！沒用的東西。”
副導演嘴唇翕動，好半晌蹦不出一個字。
或許是雲菁的話太讓他感動，後面的幾輪面試他都有些心不在焉，這種情況直到見到鄭施的表演才有所好轉，副導演槍在衆人表态前喝彩道：“好！我覺得這就是我心目中阿鬼的形象。”
雲菁嚴肅起來了，“咋回事啊？沒人告訴我說這劇是拍給你一個人看的啊？”
副導演面紅耳赤，“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藝術這種東西本來就有主觀性，仁者見仁。”
只是鄭施和瞿雁試鏡的是同一個片段，長了眼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十萬八千裏的差距。
“雖然形象并不那麽貼切，但是鄭施出道十三年，對角色也有着自己的理解。她剛才那段展示就很不錯，很能诠釋出阿鬼的不近人情。”副導演給了鄭施一個安撫的眼神，試圖說服大家。
想起剛才鄭施演的阿鬼好像要生撕了書生妻子的眼神，雲菁真誠發問，“你真的看過我的漫畫嗎？”
這人物理解完全一團糟啊。
“你怎麽知道她當時不是鄭施理解的那個感情呢？”副導演嘴裏發苦，錢難賺，屎難吃，為了賬戶上那幾個零，也要硬着頭皮幫鄭施說話。
雲菁震驚了，她自己也有點不大确定了，“或許……因為我是原作作者？”
沒有十年腦梗應該說不出這話吧？她已經開始懷疑副導演的精神狀況了。
“……”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把頭往下垂了垂，努力壓住上翹的嘴角。
就在這尴尬的氣氛中，鄭施開了口，“雖然我現在可能還不夠達到各位心目中的一百分，但是我會一直努力，直到讓大家都滿意。而且我也不在乎角色的大小，只是單純的喜歡阿鬼，想來嘗試一下。”
雲菁小聲問杜凱，“那我們為什麽不開局就挑個一百分？”
杜凱捂住她嘴角的耳麥，“你麥克風沒拿下去。”
“我們剛剛在等候室見過的，原來你就是漫畫的畫手，”鄭施的眼圈随着她的話慢慢變紅，“可能是別人和你說了什麽，讓你對我有一些誤會在。但是我相信日久見人心……”
“不是的，”雲菁最看不得別人流淚了，決定快刀斬亂麻，不能像一個渣男一樣讓鄭施心懷期望，“我就是純粹覺得你長得不好看，演的也不好。”
“不過你也別太難過，你哭得其實挺好的，有個角色還蠻适合你的，”雲菁琢磨了一下，在劇本上圈出了一句話，“就是那個被黃鼠狼精殺死的碎嘴子家的二姑娘，她爹媽死了以後她哭得巨慘，我覺得你這狀态跟她簡直一模一樣诶！”
鄭施渾身抖了抖，眼淚也不淌了，眼裏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雲菁興奮，“诶對！後面她就是這麽看黃鼠狼精的！有那味兒了！”
她還是有選人的天賦的嘛！
“她都不猶豫一下？”幾分鐘後，目送着鄭施僵硬的背影，雲菁遺憾發問。她越想越覺得鄭施很适合那個角色，但是看起來鄭施并不喜歡。
杜凱都要笑抽過去了，他勉強接上了話，“人家可不是奔着龍套來的。”
“但是她不是說不在乎角色大小嗎？”
杜凱：……
他悄悄拿出手機發消息給林淮禮：「你老婆考慮去當影評人嗎？考慮的話我就要報警了。」
……
林淮禮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但是棋子卻不受控制地脫離了原想的位置。
勝負已定，對面的僧人單掌立起，“林施主，承讓。”
“如果說我們這個世界是虛幻的，”林淮禮頓了頓，“是不是有些荒謬？”
靈智大師臉上的表情沒有半分波動，“真亦假時假亦着，假亦真時真亦假。”
“那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會有可能相遇嗎？”
“既已遇見，便是定數。”他看林淮禮的目光一直虛浮在手機上，又微微一笑，“況且施主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是，我并不願她離開，”林淮禮擡眸，目光沉靜，“既然說這是天注定，想必也不會輕易将它收走。”
靈智大師啞然一笑，“那便祝施主所求如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