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靖瑤是個非常善用拖字訣的人。
至少，在福康安面前是這樣的。
他雖然有心想讓靖瑤做個決斷，但也不好逼迫太過，靖瑤明了不明了自己的心意還是一說，總不能讓她看出了他的端倪。
不過不着急，這件事也得讓靖瑤自己想明白。
——面對歷史清醒冷靜的她，在這種事情上也能這麽冷靜嗎？
他很期待。
靖瑤當然不是那麽冷靜的人。
二人各自洗漱完畢後，靖瑤一回自己房間，就一頭倒在床上。
也不睡覺，就單純思考一下自己這個情況。
……要不是福康安提點了她，靖瑤自己根本意識不到。
靖瑤這人，大大咧咧有之，細膩敏感亦有之。
說實話，直到他們倆在醫院吵了那一架，靖瑤也是把他當做一個關系不錯的男性朋友看待的。
不知是什麽原因，靖瑤從小到大異性緣奇差，從來沒有什麽男閨蜜可言。
就是有，也被人打趣成緋聞對象，最後草草收場。
論性格，他倆脾氣相投，聊天總是十分愉快——就是偶爾福康安經常被她怼得說不出話。
論生活，生活中，福康安也沒有什麽怪癖，有什麽事也都能自己料理妥帖了，兩人一個屋檐下待着，相安無事，過得也很愉快。
從友誼的角度上說，靖瑤是很不想失去這麽一個朋友的。
那麽，從愛情的角度呢？
靖瑤對于感情是很朦胧的。在人生前十九年裏，她是老師長輩眼中的乖乖女，從未談過戀愛，也沒有想過在大學談戀愛——她有時恍惚覺得，大學談戀愛，也算早戀。
當然，她大學沒想談戀愛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遇不到合适的；二，智者不入愛河，寡王一路碩博。
所以，靖瑤還有些迷茫，什麽才算是動情了。
那一次，他深夜追到行政樓樓下等她回去，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靖瑤說不感動，是假的。
別說是朋友了，就是熱戀中的情侶，也不一定能有做到這種程度的。
她那時一度産生了問問他的沖動：為什麽要這樣做呢？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嗎？她……值得嗎？
還有那一夜回家時她睡過頭了，福康安一路抱着她回來，還替她收拾好了放回床上……
不說古代，就是在當今，這真的是一般朋友會做的事嗎？
靖瑤不敢問，也不敢答。
而在生活中，他也确實無微不至，一點也沒有公子哥的壞毛病，甚至還能幫着粗枝大葉的靖瑤打理一下屋裏的清潔衛生。
從生活伴侶的角度看，他也是很完美的。
這樣一個好男人，在過去，一定是個很搶手的人吧？
吵架那會兒，她還意志堅定要當福康安的衣食“父”母，現在，靖瑤已然動搖了。
我需要有一個男朋友嗎？
我應該有一個男朋友嗎？
他是怎麽想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怎麽想福康安的。
她想，她可能是喜歡的。
只是，沒那麽喜歡罷了。
至于是不是門當戶對，靖瑤一點也不在乎：都現代了，還天天把門當戶對挂在嘴邊，搞得比福康安還封建——那純粹只是彼此之間不夠愛罷了。現代青年連跟二次元紙片人結婚的事都幹得出來，她跟一個古代人結婚而已，不是那麽驚世駭俗的事。
靖瑤最後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就這麽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拖鞋還穿在自己腳上。
靖瑤：“……”
一臉迷蒙的靖瑤照例起床洗漱。
開門，剛好碰上洗漱完準備早餐的福康安。
靖瑤：“……”
起猛了，要不她再回去睡會兒？
“醒了？今天是周末，也難為你起這麽早。”望着睡眼惺忪、一臉迷茫的靖瑤，他微微一笑，話裏卻沒有絲毫的陰陽怪氣。
确實還很早，才八點多而已。
靖瑤點頭應下。自從帶了福康安出去幾回後，他已經能熟練地自己出去買早餐了——主要是因為靖瑤經常要上課，早飯不在屋裏吃，周末經常睡到日上三竿。福康安又吃不習慣吐司一類冷冰冰的食物，所以才學會了自己買早餐。
老父親靖瑤相當欣慰，然後老父親進洗手間洗漱去了。
靖瑤習慣一邊刷牙一邊看手機，這個習慣在福康安來了之後，被他視為壞習慣糾正了一陣，不過現在他看不到，靖瑤又偷偷地打開了手機。
——剛好是昨天蕭明秀和她的聊天頁面。
啊這……
她忘記回了……
靖瑤：“……”
靖瑤呆呆地拿着手機傻站在洗手間門口站了一會兒，恰好福康安來看她洗漱好了沒有，二人差點撞了個正着。
目光在發亮的手機屏幕上停留片刻，而後福康安看向靖瑤，眼中還帶着質疑的意味，面上卻無表情：又在洗手間裏一邊洗漱一邊看手機？
靖瑤：“……”
她心虛地要把手機藏起來，福康安卻伸出手：
“拿來。”
很平淡的一句話，但是沒有反駁的餘地。
靖瑤差點把白沫咽下去。
她不情不願地把手機黑屏了交出去。
福康安接過手機就走了。
靖瑤：“……”
她洗漱完，準備吃早餐，就看到自己的手機正放在福康安那一邊上。
靖瑤下意識伸手去拿，豈料對方眉眼彎彎：“乖，吃完再拿。”
話是哄小孩的。
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靖瑤好想撓頭，雖說之前兩個人生活上是有一點習慣不同，但好像他也沒這麽霸道過吧？
不過，吃飯時看手機确實不是什麽好習慣，靖瑤也覺得确實得改改。
于是乖乖坐下來吃飯。
福康安這個時候反而突然開口，提出了另一個問題：“你還沒想好要怎麽跟你朋友們說？”
靖瑤咬包子的姿勢停留在張開嘴的階段，她把嘴張成了Type-C的形狀：“……你怎麽知道？你看我手機了？”
“沒有。”福康安否認得果斷，“不過，看你今天一副心不在焉、呆呆愣愣的模樣，猜也是能猜出點什麽的。”
靖瑤就納悶了：“我的心事這麽好猜的嗎？”
福康安把她那份豆漿推到她面前：“都說了，我可是有兩個親姐妹的人。”
靖瑤：“……”
好痛苦。
他之前被自己的“我做了十年家務”循環念經折磨時，也是這個心情嗎？
“——你是怎麽想的？”
不給靖瑤自己胡亂糾結其他的機會，福康安單刀直入話題。
“不知道。”靖瑤喝了一口豆漿，咬了一塊包子，是豆沙餡的，很不錯，“我還想問問你呢。我是沒什麽想法，就是你聽了這些別往心裏去就是了。”
“不過，你們這些古代人好像不太把男女之情當回事兒？那就更好了。”
福康安一怔。
……事情的發展，怎麽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
福康安微微眯眼：她倒輕巧，三言兩語把問題丢回給他。
“……只怕于你清譽有礙啊。”他眉眼一彎，意味深長地說。
“我吃虧了嗎？”靖瑤還真沒仔細想過，“之前也有人來找我要綠泡泡，如果我說我有男朋友了，那可以少很多麻煩事。”
福康安：？
這事的邏輯是這麽個理法麽？
“你看啊，你呢，是個身份尊貴的古代王孫公子，我呢，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現代大學生。從三觀本質上講，咱倆其實沒什麽可能，對外別人覺得我們在一起也沒什麽。最多是委屈你一下當我男朋友——不過，也不吃虧吧你？”靖瑤如是分析道。
“……我也知道你确實很體貼人，在古代婚嫁市場上作為重要加分點肯定很受歡迎，看不上我這樣的。還有就是咱這事兒對你的未婚妻不太好，感覺給她戴了綠帽子……呃，等我改天找找她的墳在哪，給她上上香行了吧。不過，扪心自問，我也沒虧待你啊，陪你的老父……房東演演戲總行了吧？”
最後一句話，靖瑤是在福康安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硬生生改口的。
順便她還提醒了一下自己，這人是有未婚妻的。
福康安聽了她後頭的話，哂笑一聲：“……體貼人，倒是難得有人這麽誇我。”
靖瑤一懵。
“你不會真以為，我對誰都能這麽照顧吧？”
自小到大都是別人照顧這位福四公子，至于他要不要照顧人，那就全憑他願不願意了。
福康安慢慢垂下眼眸，斂起眼中萬千情愫。
“你若願意，便這麽辦吧。至于我那個未婚妻……你多慮了，我沒見過她的面，更談不上有感情，不必有什麽負擔。”他說，眉眼間竟有些冷淡。
靖瑤見他神情，不知道哪裏觸了他的黴頭，遲疑片刻後，故作玩笑地開口試探：“我說，你不會喜歡上本大小姐了吧？”
福康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若說是，你待如何？”
靖瑤：“……”
——如果我假戲真做，閣下又當如何應對呢？
“想什麽呢，我開玩笑的。”福康安又輕松起來，含笑道，“說起來，你自己沒考慮過……找個男朋友麽？”
“……”靖瑤沒想到他思維比自己還跳躍，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不找。豈不聞‘智者不入愛河，寡王一路碩博’？我已經踏入了這個破專業，我就不能再花時間在處對象這種事上。”
好熟悉的話。
好像抱靖瑤回家的那晚，也有人這麽說過。
這是什麽普世價值觀嗎？
福康安疑惑：“這有什麽關系嗎？”
靖瑤神色漠然：“哄了孩子後，我已經沒有耐心再哄任何生物了。”
福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