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雲層之下,黃沙之上,枯骨之中,一人上下翻飛,周澤的靈氣散在幾處石塊的邊緣處,追魂盤放置在最中央。王吉的法寶在追魂盤下,兩個法寶相互輝映,發出耀眼的光芒。

周澤的額頭上汗珠下落,他的身體不斷的斷開又不斷的整合,每次斷開靈氣就充斥在石塊處,漸漸地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小個漩渦。

南月黎緊張地盯着周澤,“師兄快要成功了,我們馬上就能出去了。”

楚望瑤在心底搖頭,她看出來周澤已經疲憊不堪,這個小漩渦能不能撕開陣法的空隙,未可知。他們幾人被困在這裏,不知歲月,躲過了十三次沙塵暴,周澤掌握了他們儲物袋裏所有的陣法。但這個陣法不是用靈氣而是用魔氣制成的。

他們根本找不到陣眼,所以只能另辟蹊徑在造一個小的破空陣法,撕開這個結界,一人逃出去找宗門求助。

所以衆人把靈石都給了周澤,希望他能逃出去。

周澤試了三次都失敗,這是第四次。

陶秋水眼底閃過一絲亮光,突然上前,釋放出靈氣。南月黎驚呼:“四師兄?!”

陶秋水擺手,他抽調靈府中的靈氣給周澤,助他一臂之力。南月黎見狀,也獻出了自身的靈力,然後她的視線移向楚望瑤,目光含着期盼。

楚望瑤:……

她不願意,扭過頭去了。

陶秋水注意到她的動作,氣死了想要出言諷刺,但周身靈力漸漸消失,他不能分心。周澤陣法中制作出的漩渦越來越大,而他臉色越發蒼白,整個人仿佛被水洗過一般,口中有了鮮血吐出。

王吉道:“快點,沙塵暴又要來了!”

時間緊迫。

黃沙漫飛,空氣中殘留着血液的腥味。

漩渦中帶出的氣流将處在陣法中的周澤翻飛,楚望瑤見狀祭出萬仞劍,同時喝道:“快,縮骨,進!”

周澤聽到這聲音,靈臺清明一瞬,然後化作一陣光芒沖入了漩渦中。漩渦卷起的氣流沖向了外圍中的人,陶秋水和南月黎被擊飛,倒地。

與此同時,沙塵暴再次來襲,滿天黑地,風沙一片。遮天蔽日目不見睫。

萬仞劍再次飛回楚望瑤手中,幫助她抵抗沙塵暴,等風沙再次停止的時候,衆人心底都松了一口氣。周澤出去了。

他們很快會得救。

陶秋水一陣開眼見楚望瑤挖他出來,甩開她,冷哼道:“不牢楚師姐費心。”

楚望瑤哦了一聲,随手将他一扔,又去挖出南月黎。

南月黎眉頭緊鎖着,小臉蒼白,靈氣空虛,楚望瑤将她安置好,陶秋水又過來,“你不要碰小師妹。”

楚望瑤瞥他一眼,“那你來。”

她獨自坐到一旁入定,休息。

王吉躺在沙塵上,道:“也不知道哪個大魔設下這古怪的陣法。長久以往的吸取修士的靈氣和修為。看這屍骨至少有百年之數了,這大魔該成氣候了。”他說到了:“魔尊蘇情,魔主焦日,還是大護法危達摩,魔族聖女久未出現,這其中……”

“管他是誰,等老子出去,把這裏全毀了。”陶秋水一雙火狐發色在黃沙中更添火氣。

他懷裏的南月黎嘤咛一聲,睜開了眼睛,陶秋水将儲物袋中的最後一顆丹藥喂給了她,“小師妹,你剛才不必把靈氣散盡。”說着還諷刺地朝楚望瑤一瞪。

南月黎道:“這是我應該做的。只希望五師兄快點回到宗門。”

楚望瑤靈府內靈氣不足,神識卻粗了一圈,她在這裏一旦沙塵暴停息,就用神識去數沙子。對的她就是這麽奇葩,數完了沙子開始用沙子堆砌建築,當然都很小,精細化作業。

就這樣周而複始,她們在這陣法中不知道歲月枯榮。在躲過第二次沙塵暴的時候天色有了異動。

黃沙彌漫中,天邊又現出幾道虛影,衆人再次做防禦姿态,但随着一聲熟悉的聲音:“小師妹!”

這個世界慢慢旋轉,石門又開啓,雲層再次出現,漫天飛沙消失,衆人在石門中看到兩個身影。

周澤和徐松音。

徐松音第一眼看到的是南月黎,握住她手腕一摸,立刻給南月黎拿了幾顆靈力丹。南月黎露出一抹笑,如出生的蓮花帶着朝氣,“謝謝徐師兄。”

徐松音心頭一動,想說什麽,轉而看到了楚望瑤,笑容淡下來。

楚望瑤最後才越過石門。

終于出了陣法,這個界,王吉問:“徐師兄,這陣法能毀去嗎?”

徐松音搖頭,“我只能打開陣法,毀滅不了。”

徐松音溫文爾雅,“瑤瑤,我來了。”

楚望瑤嗯了一聲,問:“有靈石嗎?”

徐松音拿出靈石給她。

“謝了。”

徐松音好看的眉頭皺起,看着楚望瑤,覺察她似乎有些疏離,以為她是累了。

“你我之間不必客氣。”徐松音說道。楚望瑤笑了笑,徐松音拿出丹藥給她,“你補一點。”楚望瑤也不客氣扔了口中。

他便小聲給楚望瑤解釋着情況。

周澤出來後立刻傳信給宗門,正巧徐松音歷練回來,徐松音和他的兩個師姐聽到消息便在半路趕過來,他說這是附魔陣,結合他們之前的說法做出了陣眼,開啓了石門,并通了一條路把他們救出來。

楚望瑤知道他們一來,就代表着她這次任務又失敗了。不過無所謂,反正她廢柴的名聲衆所周知。但回了太守府一問原來他們從進入陣法到出來才過了兩天。這內外流竄時間差距太大了,他們以為至少過了有半個多月呢。

徐松音是丹修,對陣法有研究,聽楚望瑤說這整個郡是個大陣法,他搖頭,“附魔陣是失傳的陣法,需要數萬人數的血肉煉制,煉制之後只要在陣眼中吸取那魔力,可以使凡人入魔,魔力可比一般大魔厲害。”

“你懷疑郡守?”徐松音的大師姐姜昭昭問。

南月黎也說了自己的懷疑。幾人商議的時候楚望瑤正在用六枝羽萃取靈石中的靈氣,補充自己的靈府和幫着萬仞劍吸納靈氣。

萬仞劍早就生出了劍靈,可是她修為低,根本無法使劍靈清醒,所以只能用靈石滋養他,使他保持神志。但楚望瑤從秘境裏知道她死的早,到她死萬仞劍中的劍靈也沒能清醒,現形。想到這裏,她瞥了徐松音和南月黎,發現徐松音的目光偶爾會看向南月黎,兩人說道心意相通間會相視一笑。

徐松音發覺她的目光,過來問:“是不是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楚望瑤搖頭不語,徐松音拍了拍她的頭,被她躲過了,他尴尬地收回手,又去了南月黎和姜昭昭那邊一起商議着事情。只是眉頭皺着,時不時地回頭看楚望瑤。

楚望瑤在心底冷笑。

徐松音高大溫柔,有着一身書卷氣,而南月黎靈動俏麗,兩人站在一起輝月相映,極為般配。她以前怎麽沒發現這人真正的心思呢。一門心思愛慕他,想要和他結為道侶,共享長生大道。但徐松音說他們現在年輕,應該是修煉提升修為為主,所以每當楚望瑤說道結契,他都會轉移話題。

楚望瑤聽他提到修為和境界,還會自卑,自己築基不成功,哪能提結契,久而久之,這個話題兩人便不再提起。到後來他去了丹宗,見面次數更是少的可憐。楚望瑤收回目光,婚約是要取消的,但卻不是徐松音輕輕巧巧地就将她抛開,讓她成為笑柄。

她收斂了心思,王吉已經把柏安郡太守帶進來了。太守戰戰兢兢的,“各位尊者,我什麽都不知道啊。”他一五一十的到來,“我身邊的三位修士是早些年來投奔我的,我并不知道他們來歷,他們來之後幫我許多,哪裏會想到他們會和魔物勾結。”

“地形圖。”楚望瑤再次問這個。

雖說徐松音否決這整個郡縣是個陣法,但楚望瑤總覺得奇怪,還是想看看地形圖。她相信丹宗的幾位師姐們都應該查探過了,沒有任何詭異的地方。

說不定就像地陷處的那個附魔陣一樣,另設一個虛妄的空間,因為這個陣法吸收靈氣轉化為魔氣,那麽必須要魔物通道傳送魔氣。不然這些魔氣都跑哪去了?所以魔物肯定離這不遠。

郡守只搖頭,“不知道,我把這裏文書叫過來,你可詢問一番。”

王吉附在他頭上,下了真言符咒,郡守說得是實情,這人的确不知,然而楚望瑤又問:“那你的夫人在哪?”

太守迷糊了,“夫人,我……”他似乎失憶一樣,根本沒有關于夫人的記憶,又找來幾個人也沒有。王吉掃到他的腦海,發現這段記憶被人剔除了。

接下來王吉把郡守府中所有人的記憶都掃了一遍,在一位侍女的記憶中找到了郡守夫人的消息和面貌,關鍵點在郡守夫人身上。

徐松音等人在地陷處做了一個疊加陣法,把這裏設為禁止,也就無人再會被扯進陣法中。那股黑氣直接被密封,百姓的病和傷都好了。可是魔物無所蹤,徐松音的兩位大師姐和王吉說先回宗門。他們本就要回宗門複命,而王吉是要把幾名內門弟子的屍骨帶回去安葬。

楚望瑤和南月黎等人要留下來,繼續尋找魔物線索,務必要把魔物給斬草除根。徐松音也留下來,姜昭昭等人以為他是為了楚望瑤留下的。只不過當幾人出去找線索的時候,徐松音有意無意地跟在小師妹南月黎身邊罷了。

周澤前兩日沒出去,而是在養傷,等他靈力恢複的時候,感覺自己境界已經滿,但卻差了一口氣,他知道是心境不夠的緣故,還需要一場機緣才能進階到元嬰期。

修士到了元嬰期,就有了兩條命,只要元嬰不滅,肉/體散了照樣可以複活。他現在該做的就是立刻回去閉關修煉,好早日在靈府內結成元嬰。可是他卻有預感,閉關不能解決他的心境,便留下來找尋魔物。

衆人禦劍而飛,将整個郡裏裏外外探查一遍。楚望瑤自己繪制出來了地形圖,把疑點指在了山與郡城相隔的一條河上。

這條河按照方位來說在地陷處的八角之一處,乾坤位,郡守府在其對角線上。百姓用水大部分都是來自這條河,終年不幹,冬日不冰,夏日溫良,仔細探查卻又有細微的靈氣。更重要的是在河邊用追魂盤,追魂盤指針會一直轉悠不停。

她想起資料上的螢石,那弟子資料上說郡守曾經說見過一塊會發出紅光的石頭。那石頭會讓人做美夢,他說郡守偶然得了一個小指甲那麽大小,給了夫人佩戴。但現在夫人不知所蹤,郡守府內也沒找到夫人用過的物品,想要追蹤她還真不容易。

這裏這麽古怪,說不定能有線索。她之所以留下來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螢石的線索。

楚望瑤決心去河源頭一探。讓她沒想到的是南月黎要和她一起。

南月黎要去,那麽陶秋水一定會跟着,徐松音本來再幫周澤煉丹,聽聞之後也要去,一同伴随。

楚望瑤不置可否。一行人便沿着河道往上走,明顯走出了柏安郡的範圍,來到了一處高山上,在往上走都是亂石,源頭溪流潺潺,但并不是源頭。

“源頭在石壁中。”徐松音道:“那石壁裏幽暗,瑤瑤,你把這帶上。我走在前面。”他遞給楚望瑤幾枚避塵珠。

楚望瑤接下對他點頭,“謝謝。”

陶秋水卻越過他,“你是丹修,我們劍宗可沒有讓丹修擋在前面的愛好。”他一馬當先禦劍而起,躍上了石壁,一劍下去,石壁裂開出一個通道。

幾人決定從山中間穿梭,不想繞道。

石壁兩旁有水滲出,黑暗幽深。楚望瑤走在最後,幾人的呼吸聲漸漸地急促起來,只聽見山中水聲,好容易出了過去。

見到一條瀑布高空而下,卻無山巒其中。那瀑布流的卻是黑水,一旦落下水就變得清澈了。

楚望瑤和南月黎紛紛拿出法寶,想要上前幾步,然而陶秋水性子急,見了黑瀑布,立刻飛身上去查勘。

就在此時,龍騰虎嘯一出,他們腳下的山巒震動,天地似乎變小了,壓下來,黑色瀑布化作一張血盆大口朝他們襲來。

這股毀天滅地的氣勢讓幾人躲閃不及,眼看着幾人要被那張血盆大口吞噬。南月黎的防禦靈氣本能地嗖然而升起。

這靈氣一沖,楚望瑤猝不及防被防禦罩沖開,踉跄了一下。那血盆大口立刻改道,沖兩人而來。楚望瑤萬仞劍在手,卻根本無法握緊迎戰。

千鈞一發間,她們倆腳下的山巒坍縮,兩人眼看着站不穩要跌下去。

徐松音和陶秋水跋涉而來,禦劍直飛,嘴裏紛紛喊着小師妹,兩人一前一後将南月黎從血盆大口中帶出去。

“小師妹!!”兩人異口同聲,“拉住我!”

楚望瑤聽到這聲音,瞳孔一縮,餘光中瞥到徐松音焦急的臉色。她悲涼染上心口,眼睜睜地看着徐松音掠過她,只對着南月黎伸出手,眼中只有她一人,将她抱在懷裏躲過了那血盆大口。

這一瞬間雖然短促,但對楚望瑤來說卻是一眼萬年。果然生死關頭,他最愛的人是南月黎,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呵呵……心痛難忍,更覺得自己以前是多麽可笑。

徐松音抱着南月黎的手是那樣的緊,陶秋水晚了一步卻也朝着南月黎而去,兩人将南月黎護地很緊,帶她轉瞬到了安全地帶。

楚望瑤雖然早就知道如此,但這種情況下卻能難掩心痛,她似短暫地笑了一下,握着萬仞劍,想要奮力一搏,還沒來及出鞘,轉眼就被被那血盆大口吞噬!

陶秋水見南月黎被徐松音救出,轉而朝楚望瑤而去,正好見到楚望瑤被吞噬,那血盆大口卻消失了,接着黑色瀑布也消失了。

山巒停止震動,一切恢複了平靜。

“瑤瑤!”徐松音大喊着,狂奔而去,卻什麽也沒了,他面對着南月黎和陶秋水的目光,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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