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寂眠鎮
寂眠鎮
直到白色光幕終于消失,一直屏住呼吸的筱春寒,這才緩過來,開始輕輕的喘息着。
江柔,這個美麗而可憐的女人,就這麽将她自己給吊死了。留下于萌萌一個人,沒有了爸爸,也沒有了媽媽。
江柔倒是一了百了的結束了,可憐于萌萌,從此就是一個人了。
身邊再沒有可以依靠的親人,于萌萌接下來該怎麽過日子?
很快,這個問題就有了答案。
白色的光幕再次出現在小鎮上,光幕裏面,籠罩着住宅區一處房屋,看起來像是衆人聚會的地方,前身應該是居委會什麽的。
幾個男人女人聚在屋子裏,一邊喝茶,一邊說話。估摸着,應該都是小鎮上說得上話,比較德高望重的人。
一個男人喝了一口茶水,慢條斯理的開口說道:“于萌萌的事,你們覺得怎麽辦?上面的意思是将她送到外面的孤兒院裏,或者送給人領養。我覺得,都不大好。”
衆人看向他,有人不解的問道:“這有什麽不好的?不這麽辦,該怎麽辦?”
那人嘿嘿冷笑了幾聲,道:“那天晚上的事,小丫頭聽到了聲音的……現在是年紀小不懂事,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等她慢慢的年紀越來越大,知道了人事,明白了當初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後,她要是在外面亂說,豈不是麻煩得很?——都是那幾個人惹下的麻煩,哼,現在卻要我們來給他們善後。”
聽了他的話,衆人都露出了贊同的神色來。
“确實,還是你想得周到。這事本來已經過去了,但若是任由于萌萌去了外面,懂了事之後,搞不好真的會惹出麻煩來。”
“那,在鎮子上找戶人家收養她?這樣,她就沒法亂說,也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誰家願意多這麽個累贅?”
商議半天,還是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人拍了板:“就讓當初惹事的那幾戶人家輪流收養她,他們惹出來的麻煩,就由他們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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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主意好,确實應該這麽辦。”
“我贊成,就該這麽做。”
三言兩語間,于萌萌的命運,就這麽決定下來了。
光幕消失之後,筱春寒站在原地,沒有立即離開。
她心裏琢磨着,那些犯了罪的人家出于補償心理,應該會對于萌萌不錯吧?
當她看到真相之後,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天真。
這一次,光幕同時出現了好幾處,籠罩着住宅區的幾處房屋。筱春寒分/身乏術,只能一處處輪流看下去。
她來到第一處光幕旁邊,看向那大塊的落地窗戶。這個時候應該是冬天了,屋子裏的人,都穿着厚實的冬裝。
于萌萌抱着膝蓋坐在客廳角落裏,穿着單薄的衣裳。一張小臉凍得通紅,黑沉沉的眸子黯淡無光。
客廳壁爐裏閃着紅紅的火光,兩個孩子裹成包子狀尖叫着跑跳打鬧。女人打着毛衣,笑盈盈的看着孩子們。這份熱鬧溫馨,卻與于萌萌無關。
過了一陣子之後,女人放下手裏織了一半的毛衣,削了蘋果給孩子們吃,卻并沒有于萌萌的份兒。在這個家裏,她就像是一個隐形人一樣。
看着這場景,筱春寒心裏的火焰一陣陣的往上冒,燒得她煩躁不安起來。可哪裏知道,看了後面幾家,才知道,不聞不問,已經算是好的了。
第二家,竟是那個肉鋪老板的屋子。
胖胖的肉鋪老板娘抓着瘦小得像是小雞一樣的于萌萌,手裏的竹條子,不住的往她身上打去,嘴裏還說道:“不要臉的小賤坯子,跟你那個不要臉的媽一樣,都是下賤貨,我打死你個賤貨……”
于萌萌不求饒不哭叫也不掙紮,黑曜石一樣的大眼睛裏,閃着令人心驚的光。
肉鋪老板搓着手,在一旁說道:“別打了,小孩子嘛,什麽都不懂……”
聽了他的話,老板娘愈發重重的打了幾下,然後看向他厲聲說道:“你心疼她那個騷貨媽,所以也心疼她,是不是?那個賤人死了之後,你還去給她上墳,還哭來着,是不是?”
肉鋪老板苦着臉,吶吶的說道:“哪兒有?沒有的事,你別聽人家亂說……”他自覺對不起老婆,漸漸的氣弱下來,不敢再開口了。
竹條子不斷的抽下去,一道道紫紅的瘀痕,在于萌萌瘦小的身體上浮現出來。
她始終沒有哭,也許是知道,就算是哭泣,也沒有人會在乎,會心疼。
第三家的女主人,是那個曾經幫着剛來的江柔提過箱子的大嬸。
她倒是沒有打于萌萌,只是将她關在黑暗的雜物間裏,一關就是整整兩天。兩天後被放出來的于萌萌,眼神都呆滞了。
這真是比毆打還要殘酷的刑罰。
那個大嬸盯着面無表情木偶娃娃一樣的于萌萌,咬牙切齒的低聲詛咒着:“要不是你那個媽,要不是她,我家男人怎麽會幹出那種事來?……不是他的錯,都是你媽不好,都是她的不是……”
對自己的老公恨不起來,就只能恨更加無辜的人了。心裏的怨氣,總要有個發洩的地方。始作俑者已經将自己給吊死了,她女兒還在不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孩子,還不是想把她怎麽樣,就能把她怎麽樣。
于萌萌,活在地獄裏。
懷着沉重的心情,筱春寒走到了最後一家。
這家的男主人,赫然便是帶頭□□了江柔的那個焦黃臉。
時間仿佛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他變得蒼老起來。一雙眼睛顯得格外渾濁,看起來很是令人感到不适。
這個時候的于萌萌,已經算是個大姑娘了。十五六歲的樣子,瘦削,但是美麗,就像她的母親一樣。
看清楚長大了的于萌萌的模樣之後,筱春寒驚訝的發現。于萌萌,赫然便是那個出現了好幾次的白衣女鬼。
原來她也死了?怎麽死的?
小鎮雖小,家家戶戶的日子卻都過得不錯。每戶人家都有一棟獨立的房子,基本都是兩層。下面是客廳廚房,上面是卧室,每層都有衛生間。
這個時候,于萌萌穿着一條洗得已經發了黃的白裙子,蹲在二樓的衛生間裏,正在擦洗浴缸。
她的一雙手十分粗糙,一看就是常年勞作的。這些人家說是輪流收養她,其實,就是把她當保姆用吧?
雖然臉色呈現着不夠健康的蒼白色,但是,于萌萌仍舊是美麗的。她繼承了她母親的柔和清麗五官,瞧着,卻更加豔麗一些。雖然年紀還不大,卻已經是個美人坯子了。
她在努力擦洗浴缸,渾然不知,身後走來了那焦黃臉,站在門口,盯着她的背影,悄無聲息的看着。
他的視線停留在她弧線優美的臀部處,眼裏的貪欲,已經無法掩飾了。
終于,他走進衛生間,從背後一把摟住了于萌萌,在她身上亂摸起來。
于萌萌驚叫着拼命掙紮起來,卻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他喘息着在她脖頸間亂嗅,嘴裏說道:“乖萌萌,你依了叔叔,叔叔以後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聽了他的話,于萌萌掙紮得更加厲害了。推搡間,她猛的摔倒下去,腦袋正巧磕在浴缸邊緣,一下子都不動了。
她軟軟的滑倒在衛生間藍色的地磚上,閉上了雙眼。一些殷紅的鮮血,從她頭發間流淌下來,越來越多。
一聲驚叫在衛生間外面響起,他轉過頭去,看到自己的妻子,驚慌又憤怒的站在樓梯口,看了過來。
他的眼裏露出嫌惡的神色,斥道:“還愣着幹什麽?還不過來幫忙?”
女人戰戰兢兢的走過來,顫抖着嗓子說道:“她,她是不是死了?”
焦黃臉蹲下/身,伸手試了試于萌萌的鼻息,而後搖頭道:“沒救了,一點兒氣都沒有了。”
血越來越多,彙集在地板上,形成了小小的血泊。瞧着,怪吓人的。女人頓時哭泣起來:“這可怎麽辦啊,老公你可不能坐牢啊,丢下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麽過……”
聽了這話,焦黃臉兜頭就是一個嘴巴子,打得女人停止了哭泣。他厲聲喝道:“哭什麽喪?什麽事兒,就值得我去坐牢?你腦子長着幹什麽的?”
女人愣愣的看着他,問道:“那怎麽辦?殺人不得償命?就算是誤殺,恐怕也得蹲個好些年……”
焦黃臉冷笑起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是我幹的?”
女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就說是她自己不小心?”
“可不是麽?她擦洗浴缸的時候不小心滑倒,把自己給磕死了,關我什麽事?”焦黃臉一臉的滿不在乎,瞧着令人膽寒。他咬緊了牙齒,眼裏露出狼一樣的神色:“一個孤女,誰會給她出頭?”
女人聞言,頓時輕松下來,甚至露出了一絲笑意。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吓死我了,還是老公你有辦法。沒了你,我可不知道該怎麽過日子呢……”
焦黃臉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頰,說道:“去吧,出去喊人去,叫他們都來看看,也好給我們做個證人。”
女人答應着,匆匆的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