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溫酒
溫酒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這裏不比市區明亮，晚上總是少了幾分虛假的燈火。
顧判隐坐在書房內，房間裏并沒有開燈，只有一些微弱的光暈從屋外進來，照亮一小塊的地面。
手邊是一個木質的相框，相框裏面裝着的，是一個還穿着校服像素不太高的女孩子，女孩笑容腼腆，似乎是不習慣拍照，姿勢多少有些僵硬。
顧判隐盯着那張照片，許久，舉起手将她轉過了身，讓柔柔的月光能夠照耀到她。
手機無聲的亮了起來，在漆黑的房間內格外顯眼。
顧判隐摸上手機，正想把它翻過去，最終卻只是嘆息一聲，将它拿了過來。
這部手機并非他用來工作的那部，它唯一會亮的時候，只有林壹有消息的時候。
修長的手指輕點幾下，正想習慣性去看一眼貳叁的賬號，眼神卻被另一條跳到頂端的消息所吸引。
神色頓時冷下去，顧判隐點進第一條熱搜，明晃晃的幾個字卻讓他頓時怒火橫生。
“知名畫師貳叁抄襲”
……
林壹縮在被子裏，一條條往下翻着微博。
小貓縮在身邊，能感受到她的難過一樣，乖乖的也不喊，只是貼着他團成了一團。
伸出手摸了摸小貓的腦袋，立刻就得到了蹭蹭的回應。
“抱歉啊，還沒給你取名字呢，要是你不嫌棄，以後就叫四五吧。”林壹的聲音聽着蔫蔫的，喉間還帶着一些沙啞的意味，像是在砂石地上磨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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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已經悄無聲息的滅了，房間再度回歸黑暗。
——知名畫家？她誰啊？又是個裁縫嗎？
——笑死，早就知道她的畫是抄襲的，真不知道為什麽還有人喜歡她。
——都錘的這麽死了，某些粉絲還跳腳呢？
——抄襲畫師太惡心了，快點向被抄襲的太太道歉！
——支持樓上，要是有廉恥心的話就趕快道歉！
……
無數條看過的評論再次出現在腦海，冰冷的文字就這麽印在眼前，怎麽也揮之不去。
林壹無論如何也忘不掉剛看到消息的時候。
震驚，詫異，不可置信，接着是數不清的憤恨。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明明只是把自己喜歡的東西畫下來分享出來，為什麽要被這麽污蔑？
憤恨過後是無盡的委屈，還沒反應過來，眼淚就搶先一步掉了下來。
“怎麽能這樣！”林壹帶着哭腔，狠狠的砸了一拳柔軟的被子。
事情起因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畫手，突然在微博上艾特了她，随後擺出所謂的大量證據說她抄襲。
先是放上了她幾年前放出來的一張畫，接着放了一張自己的畫，從草稿到上色的全過程，以及發布的時間線。
然後就是大量的心路歷程以及委屈，字裏行間都透露着自己的不容易以及對林壹的怨恨。
早期時林壹的畫風還未徹底穩定下來，線條稚嫩，乍一看确實和他畫的畫有些相似。
發完後就是對林壹鋪天蓋地、的批判，甚至不去辯證是否真僞。
那個畫師甚至還說自己曾經找過她私下解決，卻被她拒絕，放出的聊天記錄裏，她的話字字刁鑽刻薄，俨然一副欺負弱小的模樣。
事情到現在發生不過幾小時，林壹整個人卻都是蒙的。
她知道自己應該去反擊，去反駁，但事實上，她連怎麽邁出第一步都尚且未知。
她沒有簽約任何的公司，因為不擅長和人交際，加上先前一個人慣了，多少事情合同也能解決。
從開始畫畫到現在為止，她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頭一次遇上難免慌了手腳。
“林壹，冷靜下來林壹……”林壹抹了抹濕潤起來的眼睛，直起身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這樣壓根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她是知道這點的，要好好思考，一定要好好思考。
暗掉的手機突然再次亮起，伴随着來電時特有的振動。
林壹實在是想不到現在還會有誰會給她打電話來，擦了把眼淚，猶豫半天還是接了過來。
“喂，我是林壹，請問怎麽了？”
原本就因為感冒有些鼻音的鼻子此刻因為哭過更加明顯，聲音軟軟糯糯的，帶着絲還未徹底消散的哭腔，即使她已經盡量平複下來，卻依舊不難聽出帶着的幾分委屈。
就這麽一句話傳到顧判隐耳朵裏，讓他愣了下神。
放低了聲音，用着比平時更加柔和的嗓子輕聲道：“林壹，在家裏麽？”
林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在聽到熟悉的聲音時，眼淚不由自主的就彌漫了眼眶，委屈鋪天蓋地的襲來，讓她控制不住。
狠狠的吸了下鼻子，她不想讓對面的顧判隐發現此刻的異常，眼淚卻是越擦越多。
“嗯。”她盡量用這樣簡短的字眼來回答他，卻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就算是這樣說話也帶着明顯的顫抖。
顧判隐一聽更是心疼，他握緊了拳頭，柔聲道：“我來找你，好麽？”
林壹拿遠了手機深呼吸幾下，半晌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不用了。”
預料之中的拒絕。
“那好，是想哭嗎？好好哭出來，乖，別憋着。”顧判隐不用想也知道林壹現在什麽狀态，“我不說話，當我不再就好。”
高中的時候也是，明明看着那麽軟弱一個小姑娘，那麽容易哭，卻每次都要把眼淚給硬生生憋回去。
說完，顧判隐真的沒再出聲，只是靜靜等着林壹的動靜。
聽見他的話，林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
手機被扔到了一邊，她抱着自己的膝蓋，無聲的哭了出來，只是偶爾發出小獸一樣的聲音。
管不了那麽多了，她真的好想哭，好想好想……
明明她什麽都沒做啊，為什麽要這麽說她？
為什麽要她道歉，明明錯的不是她。
顧判隐的手機一直放在耳邊，整個人依舊端坐在書房前，看着似乎和先前沒有什麽區別。
但要是仔細看，就會發現他渾身的肌肉早就緊繃了起來，空着的手緊緊的握成拳，自打通電話就再也沒松開過。
電話一直打到了淩晨，對面的林壹似乎是忘了這件事，哭累了以後就這麽睡了過去。
顧判隐始終沒有挂斷電話，聽見那邊沒什麽動靜了，轉而開始處理自己手上的事。
先前在國外他曾經打造了一家娛樂公司，這次回國，大部分原因是為了林壹，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發展國內産業。
雖然回來不久，但他早已在幾年前就開始了國內的發展，甚至有超過國外主公司的趨勢。
網上的一點小新聞，他壓下去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在看到熱搜的下一刻，他就讓人撤掉了熱搜。
剩下的，就是還林壹一個清白。
他要讓林壹得到一個公正的道歉，讓所有人知道，她一直都是幹幹淨淨的。
任何髒水都不可能潑到她身上。
休息一下吧阿玉，只要睡一覺，什麽都會過去。
林壹睡得很不安穩，就連夢裏都是那些人喊打喊殺的追着她讓她道歉。
天還沒徹底亮，她就醒了。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過去畫的那張畫的手稿。
難受過了也哭過了，她也要做出反擊。
既然那個人說抄襲，那就把她畫畫的心路歷程和經過全部攤開來看，看到底能有多像。
還有和她的聊天記錄，那就堂堂正正說自己沒說過，甚至沒見過。
她才是對的。
林壹快速的把要做的事情羅列好，在床上找了半天才找到手機，卻讓她驚訝的發現顧判隐還沒挂電話。
長達八個小時的通話記錄吓到了她，林壹原先想讓顧判隐先挂，卻又怕他已經睡了，就靜悄悄的挂斷了電話。
或許是有了目标，林壹整個人都利索不少。
她逼迫自己不要去看任何相關消息，一心一意鑽到如何反擊上。
時間滾到了早上九點。
“林壹，早上好！”姜楠一早起來就給她打了個電話，今天是回訪日，也就是去看一下小貓在她家過的好不好的日子。
雖說她信任林壹，但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一遭。
“早上好，今天是要來看四五嗎？”林壹剛找出原稿，正奮筆疾書的奮鬥着，聽到姜楠的聲音大概也知道是要來做什麽。
“四五？是小貓的名字嗎？哇，好特殊。”姜楠聽着她聲音的疲倦，想也不想的問：“沒休息好嗎，聽着你好累的樣子。”
“嗯，昨晚沒睡好，但問題不大。”林壹放下筆輕描淡寫的解釋，畢竟姜楠連她的身份是什麽都還不知道：“那我等等把地址發你，你直接過來吧。”
“行啊，诶對，你吃今天的瓜了不？”姜楠是個喜歡吃瓜的，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微博看看有沒有什麽新鮮的瓜：“那個畫師貳叁的事你知道嗎？”
聽到這件事林壹就下意識的難受，她也不想多說，只是聲音比先前更加的低沉：“嗯。”
讓她想不到的是姜楠也會關注這件事。
發洩完之後再想，這件事情其實并不會引起多大的熱度，畢竟比起那些大明星的事情來說，自己這壓根算不了什麽，除了所謂圈子裏的人，幾乎沒什麽人會專門去吃這次的瓜。
“一聽你就還沒吃今天早上的瓜。”姜楠提起這事就興沖沖的，卻還是賣了個關子，“算了，你自己看吧，這件事情我願稱之為最快翻盤，你是不知道現在那個說貳叁抄襲的人底下評論多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