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暖陽
暖陽
屋外夜幕只點綴着幾顆星星，雨早就停下，等着月亮從雲後出現。
睡意朦胧間，林壹伸手向身側摸了兩把，再感覺到枕頭的涼意後愣愣地睜開眼。
身側熱意早就燃盡，只剩下鋪的整齊的被子。
林壹動了動身子，清潔過後只留下些許的不适感。
思及方才發生的事情，她不由得臉一紅。
今夜的他似乎格外焦躁，在她身上耐不住力道的留下了許多痕跡。
房間內的窗只拉着層紗窗，月光從外面淡淡的灑進來，照亮屋內些許地方。
林壹看着手腕處的紅痕，撐着起來時手邊似乎摸到什麽。
從身側拿出來遞到眼前，她才看清手裏的是張紙。
紙上只寫着幾個字，在朦胧之下隐約能看清。
——書房。
熟悉的字跡讓她一下就知道是誰留下的筆記。
林壹神色柔和的看着紙，将它整齊疊好後又放回原地。
書房門口沒有絲毫的光亮，站在門口時，林壹沒有急着進去。
猶豫片刻，她轉身回卧室拿了床毯子後才緩緩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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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站着她熟悉的人。
他站在窗前，月光的照耀在地上留下了修長的身影。
窗戶沒有關着，涼風從外頭肆意侵占，掀起他單薄的襯衣。
林壹心間莫名抽痛，拿着毯子二話不說上前。
毯子撲上去的那刻，手就被握住。
顧判隐抱着她，皺眉輕聲：“怎麽不多穿點？”
手裏的手柔軟冰涼，讓他忍不住的摩挲幾下，試圖将體溫傳遞給她。
“你怎麽不多穿點？”林壹吸了下鼻涕，手夠到前面關好了窗，“還開着窗，不怕感冒嗎？”
“是我的錯。”知道自己理虧，顧判隐沒有多掙紮，轉身将她擁在懷裏。
毯子也變成了蓋在兩個人身上，體溫開始相互交融，讓林壹止不住的勾起嘴角。
在他懷裏膩歪了會，林壹才擡頭，“怎麽大晚上到這裏來？”
顧判隐手指微僵，攬着她轉了下身。
月亮徹底從雲層外顯現，從玻璃看去，明亮又美麗。
林壹看看月亮又看看他，有些不太明白。
“阿玉，今晚的月亮很美，是麽？”顧判隐語氣如常，手邊卻忍不住将她圈緊。
“嗯，很漂亮。”
“你說過我像月亮，但月亮後面，是無止盡的黑暗。”
語氣漸沉，尾音落下時帶着微不可查的顫抖。
林壹沒有說話，只是擡起雙手，将他圈緊。
她安靜的等着他敘說一切。
“阿玉，曾經我以為你和我一樣，在黑暗裏掙紮着生活，哪怕已經足夠耀眼，卻依舊活在黑夜。”氣息變得沉重，顧判隐低頭親吻，似乎再确認她的存在。
“但我後面才發現，你是太陽，你的光芒會照亮一切，你和我不一樣，命中注定般的，我會被你吸引。”
林壹整顆心都像是被揪了起來，她擡頭正欲講話，他的手就輕柔的制止住。
四目相對間，她又再度安靜下來。
她曾經見過他的雙眼，柔和，卻偶爾洩出一絲悲傷。
如今，卻只留下了柔軟。
他會被治愈，被她所治愈。
顧判隐的書房裏有一個投影儀，林壹知道，卻從未這裏用過。
正對着書桌的牆面，上面突然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影。
林壹轉頭看去，上面是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對着攝像頭，似乎還有些局促。
他五官精致，和如今的顧判隐長得極像。
他對着攝像頭拿出一張标着98的卷子，聲音帶着小孩子的稚嫩，“今天，我考試又得了第一，但是爸爸還是沒誇我，什麽時候爸爸媽媽能誇我一下呢？”
他眉眼低垂，手中卷子被攢的很緊，“爸爸說我做的還不夠好，沒有考滿分，他的聲音很大，我有些怕。”
畫面一轉，小男孩突然變成了十二三歲的模樣。
他變得沉默內斂，面對攝像頭時卻還帶着點緊張。
“今天，他打了我。”少年的聲音處于變聲期，清朗間帶着絲沙啞，“因為沒能完成他給我的作業。”
他朝着攝像頭露出那只帶着淤青的手，“這裏，很痛，但是我沒哭。媽媽在旁邊看着，勸了幾聲。”
林壹捂着心髒，眉頭緊皺。
早已看不進去，她的心髒疼的她想哭。
十二三歲的男孩又一變，變成了她印象裏的少年。
身上校服筆挺，像是初見。
他的眼角帶傷，眼裏滿是冷漠。
“今天，打了第一架。”他随意的坐在鏡頭前，展露着渾身的傷痕，“全部被我打到了。”
視頻裏一時沒了聲響，他低垂着頭，卻又突然笑了一聲，“她看到了會很害怕吧。”
像是自嘲一樣，他擡起頭，看向鏡頭的眼神侵略性十足，低下頭，聲音又無比暗啞。
“算了，也見不到了。”
他走上前，将攝像頭拍下，畫面再度陷入黑暗。
三段視頻時間并不長，銜接在一起卻像是讓她看盡了他的過去。
他的曾經，開始逐漸向她展露。
林壹将他抱緊，雙眼帶着水汽。
視頻還未徹底放完，在後面出現的，是陳姨。
幾年前的陳姨少了白發與皺紋，對着鏡頭帶着愁緒。
她緩緩的，說着那個少年的過往。
陳姨從少年小時候開始在這家裏做保姆，漂亮的小孩總是第一眼惹人愛，讓她下定決心盡好職責。
她原以為這樣的環境與父母會有一個極近幸福的家庭，但卻是事與願違。
少年并不快樂，吹求極致與事業的父母勢必将他打造成為最為完美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課本上的公式，機械的按照規律進行。
比起恩愛的父母，他們更像是演員，逼着孩子演繹出一個趨近于和諧的家庭。
在這層表皮下，是少年心底開始扭曲的性格。
冷漠遍布着這個家庭的各個角落。
沒有争吵，安靜的吓人。
陳姨那時喜歡攝影，用着幾個月的工資買了個極好的攝影機，她拍了些照片，後來便将他送給了少年。
她希望他能夠将心底的繁重傾洩其中，避免壓垮自己。
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畫面再度一轉，視頻上出現的是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像素很差，和擺在顧判隐書桌上的是同一張。
女孩的笑容堅韌又溫暖。
陳姨的聲音再度傳來，聽着已經和現在一樣。
“感謝那個女孩，她把他拖了出來，只是命運總愛捉弄人，把他的太陽再度收回。”陳姨聲音悠長，像是天邊悠悠的白雲，帶着一絲遺憾，“他們會相見的吧，如果命運有公，總會讓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再遇到。”
林壹躲在顧判隐的懷裏哭的顫抖，她死死抱着他，眼淚不斷往下掉。
她把他當成月亮，當成飛鳥，卻不知道自己也是他的太陽。
他們一直都在互相依靠着。
“顧判隐。”濃烈的哭腔伴随着她的激動，林壹的心底突然冒出件事情，急于求證的事情。
揪着他的衣服，她的腦子混亂，“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打的？那群人，那群壞人，是不是你？”
那件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事情。
高中時，喜歡顧判隐的絕對不會只有她一個。
校園的孩子總是帶着不可一世的狂傲，帶着不懂掩飾的脾性，惡劣友好，都走到極端。
林壹曾經被威脅過。
一個同樣喜歡顧判隐的女孩子。
女孩子長得很好看，家裏有點小錢，追尋的人自然也多。
她喜歡着顧判隐，卻幾次得不到回應，恰巧顧判隐這時和她走的較近，惱怒之下，他把一切怪到了她的頭上。
林壹最開始并沒有當回事，家裏的壓迫早就讓她快要失去任何知覺。
她想不到的是女孩會如此的狠心。
女孩找了一群社會上的小混混，在一個放學後，将她堵在了胡同裏。
他們笑的惡心，摩拳擦掌朝她而去，褲子松垮，意圖顯而易知。
林壹僵直在原地，手裏緊緊捏着書包，眼裏滿是不可置信，在害怕之下，她早就喊不出聲音。
鋪天蓋地的絕望潮水般襲來，讓她渾身失去了溫度。
她被狠狠推倒在地，路邊的消防栓讓她砸的差點失去意識。
失去意識前最後出現的，是顧判隐的身影。
她不再掙紮，生活的壓力讓她快要窒息。
唯一想到的，卻是她再也見不到他。
身上的衣物感到了拉扯，下一瞬所有力道卻全部消失。
林壹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隐約看到一道修長的身影。
像是發了狠的兇獸，将那些小混混按在地上打的極狠。
等她再次醒來，她已經出現在了醫院。
有人幫她交好了住院費，等她回到學校，所有人也只是以為她生了病，請假在家。
而那個女生，也早就轉學，聽同學們說，家裏還已經破産。
這件事她沒有和任何人提起，悄悄的埋在心底。
如今看到他滿身傷痕的模樣，卻又猛然想起。
傷疤，轉學，一切似乎都在彰顯着什麽。
林壹內心受到巨大的沖擊，她扒着顧判隐的衣服，無聲的流淚。
顧判隐将她抱緊，投影儀已經停下了播放，房間內再度恢複黑暗。
他伸手，将她的淚水抹去，低頭，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眼皮之上。
“阿玉，不是你的原因。”顧判隐啄去她的眼淚，酸澀的，帶着濕潤，“我的父母将我送去國外，只是他們的原因，與你無關。”
林壹哪會不知道，哪能猜不到。
那麽追求完美的父母，又怎麽可能忍受自己孩子落下黑點，送去國外，是最好的選擇。
她以為是他放棄了他，可事實卻都是因為她。
林壹抱着他，總算忍不住的放聲大哭。
她有什麽資格怪他？明明是她，是她改變了他。
回想初見時的疏遠，林壹恨不得回去打自己一頓。
為什麽要害怕，為什麽不敢？
她明明有那麽多可以抓緊他的機會，卻偏偏等到了現在。
快完結啦~~~還差一丢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