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chapter 15

“他忙。”

“他沒看見。”

“他沒收到。”

“他……額……”

詹雪摸摸鼻子，實在編不出來了。

姜頌下意識腳尖碰了碰牆底的踢腳線，幽幽呼出一口氣。

她說：“無所謂，等我考到北城，當面問他。”

接下來的時間裏，姜頌對學習表現出無與倫比的熱忱。

早起背單詞，課間去老師辦公室問問題，晚上主動在教室上自習到關校門之前。

她底子本來就不差，一個月過後再參加模拟考，年紀排名居然直線上升了一百多名。就算只算統考成績，也是高出一本線好幾十分的水平。

詹雪嘆為觀止，心裏後悔自己沒有早早物色一個學神暗戀對象。

不然，她肯定也能頭懸梁錐刺股地拼一把。

姜頌的生日是在三月中旬，恰好那天藝考成績出來。

她進了前五，如果高考正常發揮，那麽她就會在七月份的時候收到北城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趙賢芳抽出周末的時間，幫她在家裏舉辦了一個小型成年生日宴。

姜頌小範圍請了一些要好的同學和玩伴。

她穿着淡紫色長裙，戴着一頂公主皇冠，在生日祝歌和大家的祝福聲中，鼓起腮幫子一口氣吹熄蠟燭。

姜頌在心裏默默許願：希望我愛的人都身體健康，高考順利，一切、順利。

趙賢芳特意請了專業的攝影師來家裏，全程攝像、拍照。

姜頌挑了一張自己被所有人圍在中間閉眼許願的照片，發在朋友圈。

晚上，聚會結束。她洗了澡，窩在被窩裏，像開盲盒一樣點開微信。

聊天框裏，被置頂的林也沒有新消息提醒。

姜頌的心情談不上失望，一點點失落卻是有的。

但她很快強行彎起唇角，不讓自己陷入負面情緒裏。

她給林也找了很多理由，比如他根本不看朋友圈，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知道但因為太忙所以忘發祝詞了……

一番自我心理建設之後，姜頌滿意地點點頭，甚至還能哼着歌開始浏覽朋友圈。

幾秒之後，她盯着自己朋友圈裏那張照片下的評論，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頌頌，怎麽了？”趙賢芳在隔壁房間聽到動靜，過來敲門。

姜頌捂住嘴，緊接着跳起來，對門外說：“沒事，我我在看電影。”

“明天還要上課，別熬太晚。”趙賢芳隔着門板說。

“嗯，知道了！媽媽晚安！”姜頌應了一聲。

聽見外邊的腳步聲遠了，她這才盯着評論區裏那個落日湖景的頭像，用力眨了眨眼。

林也的評論只有四個字，【生日快樂。】

在蓋樓般的生日祝福中并不起眼，但足以讓姜頌興奮得又蹦又跳。

時隔一個月，他們之間又有了互動。

這讓姜頌确信，那晚在北城發生的事不是她一個人的幻覺。

她也更加确信，她和林也破冰了。

——林也沒有那麽讨厭她。

這條評論在高三最後沖刺階段，讓姜頌在壓抑滞重的氣氛中得以偶爾嗅得一絲新鮮空氣。

高考那天，姜銘和趙賢芳都推了工作，兩人一起送她到考場。

“別緊張，像平常一樣，正常答題就行。”

“考完後回家拆禮物。”

夫妻倆都笑吟吟的。

姜頌吸進一口清晨夏日的溫熱空氣，彎唇朝父母點點頭。

第三天上午考完外語口試，姜頌走出考場。

周圍都是考生的歡呼聲，她心情出奇地平靜。

六月底，查分那天，她坐在家裏的書房電腦前，平和地輸入自己的考生號碼。

接近六百分的總分，比她預想的要好。

她把查詢頁面截圖，發在只有三個人的家庭群聊裏。

趙賢芳和姜銘紛紛發來禮花表情包。

夫妻倆都各自準備了禮物，趙賢芳送的是一套鄰近北城音樂學院的小戶型公寓，姜銘則送了一輛少女心滿滿的粉紫色轎跑。

姜頌哭笑不得，【我還沒考駕照。】

姜銘：【暑假就考，我閨女這麽聰明，一準就過了。】

趙賢芳：【考證多沒意思，不如去旅行。】

姜銘舉雙手贊成，【成人禮加畢業旅行，問問小雪，你們倆一塊。】

頌頌子：【爸媽，你們是真放心我啊。】

趙賢芳：【孩子大了，該飛就飛。】

姜銘：【大棕熊狂點頭。jpg】

詹雪聽說之後，連夜就要收拾行李來姜頌家。

她熱情洋溢地制定旅行路線，最後居然天馬行空地把冰島也納入其中。

頌頌子：【……姐姐，實際點。】

蜜雪甜橙：【冰島不實際？？？超出地球還是走出銀河系了？】

頌頌子：【兔兔撫額。jpg】

蜜雪甜橙：【貓貓暧昧眨眼。jpg】

蜜雪甜橙：【要不問問小林老師有沒有空一起？】

姜頌：！！

她一個語音電話打過去，詹雪在那頭笑岔了氣，“慫了？哈哈哈！之前你不是這樣的啊！忘了藝考的時候，是誰巴巴地跑去人家宿舍樓下，冰天雪地地幹等四五個小時了？”

姜頌臉紅又氣結，“我再也不跟你說這些了。”

“我錯了！美妞，原諒我！”詹雪連忙告饒。

姜頌“哼”了一聲。

接下來，兩人就旅行的事讨論了好一陣，但到底去哪、什麽時候出發，都沒個定論。

詹雪态度明确，撒歡嘛，去哪兒都行，越快越好。

所以問題主要出在姜頌身上。

她不确定林也暑假會不會回蘇城。

她想見他。

姜頌去了一趟寧老師家，畢恭畢敬地送上一套她找知名陶藝師定制的整套茶具。

寧老師接過去之後忍俊不禁，“這是賠禮還是送禮？”

姜頌不好意思，“您原來知道呀？”

去年暑假她初次登門，不小心摔壞了要送給寧老師的茶具禮盒。

時隔一年，她才補上。

寧老師微挑眉，“這座宅子裏，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她似乎意有所指，姜頌卷長的眼睫心虛地顫了顫。

“您眼明心亮，當然什麽都瞞不了您。”姜頌拍馬屁。

柳姐把茶具清洗幹淨，給她們泡上一壺福鼎白茶。

茶香四溢，院子裏草木瘋長，陽光越過窗棂，跳躍、洇漫在有了歲月痕跡的柚木地板上。

姜頌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啜飲。

偶爾風過，院子裏的枝葉摩挲發出聲響，她總是會下意識移去目光。

寧老師一眼洞穿女孩子的那點小心思，卻又顧着姜頌臉皮子薄，于是忽然問柳姐：“小也今年什麽時候回來？”

姜頌眸光閃動，兩只耳朵幾乎豎起來。

“他上周不是才給你打過電話，說不——”

柳姐奇怪，瞄到寧老師的眼神，她“哦”了一聲，說，“他今年暑假不回蘇城，說是簽了經紀公司，要準備發專輯了。”

姜頌震驚，脫口而出：“他要出道了？！”

寧老師微笑點頭，“好像是這麽回事。”

姜頌很想追問簽的哪家公司，什麽形式出道，什麽時間出道，專輯內容……

寧老師抿一口茶，說：“公司叫聖光娛樂，沒成立幾年。小也具體怎麽和公司談的，我也不知道。”

姜頌一直都知道，寧老師想讓林也專心走音樂這條路。

她以為，林也是她的得意門生，若是林也想進這個圈子，寧老師一定會動用身後龐大的人脈資源為他搭橋牽線。

姜頌憋了許久，終究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也是個有骨氣的孩子。”寧老師只說了這麽一句。

-

林也不回蘇城過暑假。

姜頌在家宅了幾天之後，姜銘和趙賢芳一再催促她将畢業旅行提上日程。

姜頌對父母的态度稍感詫異，“我不出去，待在家正好可以陪陪你們呀。”

“我和你爸早出晚歸，那用得了你陪。”趙賢芳坐在餐桌前喝咖啡，面前的早餐一口沒動。

姜銘也說：“我們都忙，剩你一個人在家也無聊，不如出去走走。”

姜頌狐疑地盯着父母，她發現爸爸和媽媽似乎都清瘦了許多。

雖然姜銘仍西裝革履，趙賢芳也還是溫婉職業套裝加身，臉上妝容精致，但兩人眉眼間都有不同程度的倦怠。

和往日的容光煥發，大相徑庭。

姜頌有些不安，認真問道：“公司和家裏真的沒出什麽事嗎？”

“有事我們也能應付。”姜銘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媽。”姜頌又擡眼看對面的趙賢芳。

趙賢芳一杯咖啡喝完，起身。長臂越過桌面，指尖在她額前輕點，“沒事，別胡思亂想。”

姜銘和趙賢芳去上班了。

姜頌站在客廳落地窗前，看着兩輛不同顏色、相同款式的轎車前後駛出前院。

“越長大還越黏人了。”廖姨在後面打趣。

姜頌轉過身，想問什麽，但一想到廖姨平時和母親私底下竊竊私語、親如姐妹的樣子，她又把問題都咽下去了。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給詹雪發微信。

【你能幫我問問詹叔叔，我家公司運營情況嗎？】

蜜雪甜橙：【為何有此一問？你準備繼承家産啦？】

姜頌覺得詹雪和冬冬應該能聊，兩個人都思維跳脫。

頌頌子：【就是問問。】

蜜雪甜橙：【行，咱們先把出門旅游的時間定下來。】

頌頌子：【……能不這麽功利嗎？】

蜜雪甜橙：【這次不能。】

姜頌回了個兔兔翻白眼的表情包。

她退出微信，在通訊錄裏找到何醫生的電話，打過去。

“何叔叔，不好意思打擾您。”

何醫生是蘇城市三院的權威醫生，也是姜銘和趙賢芳的老友。

這些年，都是由他照料他們一家的身體健康。半年前，趙賢芳給姜頌預約的體檢，也是何醫生由親自過問的。

姜頌直白地問了父母的健康狀态，何醫生說：“都挺好的。”

姜頌得到這個肯定的回答之後，心安了不少。

挂斷電話，詹雪也發來信息。

【報告美妞，我爸爸說你家公司蒸蒸日上、日進鬥金，連他都饞得不行！】

【貓貓金幣眼。jpg】

姜頌徹底松了一口氣。

蜜雪甜橙：【這下可以說說旅行的事了嗎？】

頌頌子：【非常可以。】

蜜雪甜橙：【很好，說走就走，明早出發！】

【第一站，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