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遠離
遠離
簫毅突然問:“小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莫雨歇被問得一呆。為什麽突然這麽問?難道是他們小時候就認識嗎?可她在自己的頭腦中搜不出簫毅的身影。莫非是想知道她小時候被收養的事?是在關心她嗎?
莫雨歇遲疑着點點頭。
“小時候最喜歡吃什麽?”簫毅說着,不自覺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這是心理測試嗎?莫雨歇有點緊張,因為尚還不完全了解蕭毅的為人,不知道他是不是熱衷于這種不靠譜的配對測試游戲。
莫雨歇斟酌着答:“我不大挑食的,喜歡吃的東西挺多的,嗯,慕斯蛋糕算是比較愛吃的一種吧。”
簫毅聽了這話便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莫斯蛋糕?舊上海時可沒有這種東西。
***
登機後,莫雨歇選擇坐在外座,讓簫毅坐在裏面,讓他挨着窗口坐。
客艙長和服務頭等艙的兩名FA分別來打過招呼離開後,莫雨歇就将簾子拉上。
私密的空間裏,只有他們倆個人。
伴随着失重感,飛機起飛了。莫雨歇的心裏跟着小小的興奮着。這一定會是一場美妙的旅行。
待飛機平穩後,莫雨歇把座椅調平,頭偏向蕭毅的方向,閉眼假寐。
簫毅把自己的座椅與她的齊平,偏頭打量着她。她的皮膚白皙細膩,有着少女特有的粉嫩。皮膚上面沒有任何的斑點和印痕。長發垂下,遮蓋着她的側臉和肩膀。
簫毅向她伸出手,動作很慢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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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雨歇能清楚的感受到蕭毅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發。她強自鎮定,繼續裝睡。她發覺蕭毅撩起了她臉側的發,将發絲披到了她的身後。
他這是想幹嘛?莫雨歇聽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既緊張又……期待。
她以為他會俯身過來,溫柔的親吻她的臉頰。單是這麽想一想,她的臉就紅了,長長的睫毛不受控制的顫動着。
然而她等了許久,久久等不到。她有些耐不住性子,眯着眼睛偷偷看。
簫毅的瞳仁如她第一次見到時一樣,很黑、很亮、也很冷。正在盯着她的臉看。
莫雨歇裝不下去了,下意識的擡手把自己的頭發挽回來,害羞地問:“你看什麽呀?”
簫毅的眼神很平靜,答她:“我想看下你的耳朵。”
莫雨歇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耳朵。她的耳朵不大不小,挺大衆的,應該算不上美吧?莫雨歇有點失望。
靜默了會兒,她再看向簫毅,見他正盯着艙頂,似在思考,右手又在按着他的胸口。
莫雨歇清了清嗓子,關心地問:“那個,蕭毅,你心髒常不舒服嗎?常見你按自己的胸口。是不舒嗎?”
簫毅“嗯”了一聲,很敷衍,也沒瞧她。
莫雨歇進一步輕聲問:“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
蕭毅語氣淡淡地說:“你幫我?不用了。”
莫雨歇尴尬了一下,靜默了會兒,說:“我知道很多人說我有問題。你……不要相信網上那些,他們誇大其詞了。”
簫毅盯着艙頂,問:“你在乎?”
莫雨歇原本是不在乎的,但是現在面對着蕭毅,她想說她在乎,很在乎。
莫雨歇說:“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那些都不是事實。”
簫毅瞅了她一眼:“這麽說,事實上,你很好?”
莫雨歇點點頭:“至少沒他們說得那麽不堪。”
簫毅覺得莫雨歇像個在努力讨人喜歡的小孩子。
小孩子這麽做的時候,通常都是為了得到一樣無法輕易得到的東西。
于是,蕭毅直接問她:“你想要我給你什麽?”
莫雨歇被問得莫名其妙:“我不想要你給我什麽呀。”
蕭毅說:“那為什麽要向我說明你是好的?”
莫雨歇:“……”
莫雨歇尴尬的正過身,拿起座椅前方的雜志,戴上自己的耳機,心裏好不是滋味。
耳機裏傳出的都是她自己下載的歌曲,開機就是一首英文歌。
“我混亂不堪,我痛苦不已,我被困在過往的屈辱裏,我懷着無人能知的秘密。我需要一個惡人,能夠好好愛我的惡人。他會給我無與倫比的愛……”
莫雨歇看着雜志的視線漸漸又轉向了蕭毅。蕭毅也正在翻着一本雜志。
莫雨歇抿了抿唇,下了極大勇氣似的,開口問:“你有過愛情嗎?”
蕭毅翻書的手都沒有停頓一下,随口說:“我殺人如麻,夜不能寐,不需要愛情。”
莫雨歇聽得一怔,這句話正是這首英文歌出處電影裏的一句臺詞。
莫雨歇笑了。
簫毅見她笑了,按了按胸口,對她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莫雨歇立刻摘下耳機:“好啊,你說。”
簫毅頓了頓,說:“從前,有個人……”
“這個人不會死,也不會老。他出生的時候,和其他的小孩子一樣,看不出什麽特別,直到他五歲那年。”
“那一年的一天,他看到他的母親從樓房的窗子跳了下去。他也跟着跳了。”
“他的母親死了,而他卻沒有。他摔斷了頸骨,摔斷了手腳,卻掙紮着站了起來。”
“在衆目睽睽之下,他調整着自己骨頭的位置,發出咔嚓咔嚓的挫骨聲。”
“他的父親見到他沒有死,不但沒有高興,反而視他為妖怪,将他關了起來。”
簫毅說到這裏停頓了一會兒。
“他被關了大概三年,有一天,革-命軍打進了他的家鄉。所有人都跑了。他也終于逃出了那個鐵籠。”
“他四處流浪。因為不想再被人打,他有近十年的時間,是生活在山林裏。或許是與虎狼為伴的時間久了,他從懷疑自己不是人類,到覺得自己确實不是人類。”
簫毅閉着眼睛,聲音越來越輕。
莫雨歇懷疑蕭毅這是給他自己講了個催眠故事,并真的就快将他自己講睡着了。
莫雨歇幫他繼續:“後來呢?他真的一直沒有死嗎?”
簫毅輕輕的搖頭:“他其實是想死的,他參加過很多的戰争,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兇險。每次受了傷。他都會給自己挖個坑,躺進去等死。可最後,卻都沒有真的死掉。”
莫雨歇說:“可以長生,還能不老,多少人求之不得。為什麽他不樂享其成呢?”
簫毅睜眼,認真地看她:“你覺得這樣活着好嗎?”
莫雨歇眼睛轉了轉,壞笑着說:“他豈不是可以娶很多個老婆?每個時代都娶一下。”
簫毅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失了興致。
莫雨歇覺得不對勁問:“‘他’是男是女呀?”
簫毅閉着眼睛,随口問:“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啊。書上說,男人需要性,女人需要愛。不論是性還是愛,都需要有伴侶啊。不過二者又是大不同的,性伴侶不必非誰不可,可以有很多個;而愛是專一的,具有獨占性,是特定的一個人。不過這些話,莫雨歇跟簫毅說不出來。
莫雨歇覺得是簫毅口中的故事編不下去了。
好吧。她善解人意,她打算真睡了。
臨睡前,她想到了此時肯定還忐忑不安的邱珊珊。
邱珊珊這個人,身上有點悲情浪漫主義的味道。她可以自己幻想出一個不切實際的完美戀人。
莫雨歇就不會這樣,她要實實在在的戀人,那些遠在天邊的,夢境裏的,都是笑話。
***
吉隆坡,盛茂酒店。
飛機降落時已近晚上十點。抵達酒店時自然是到了該休息的時間。不知簫毅是怎麽想的,要和莫雨歇住同一個房間。
莫雨歇對此十分詫異。
進房間後,她問蕭毅:“我們……怎麽睡……只有一張床……”床雖然很大,但這個進度也太快了,她接受不了。
簫毅說:“我睡沙發。”
***
夜半未明,莫雨歇醒來,輕手輕腳地走去客廳裏偷看。
客廳的窗簾并未拉起,可以清楚的看到窗外的繁華夜景。
雙子星大廈在夜色中璀璨奪目,美輪美奂。客廳被映照得通亮。
莫雨歇發現簫毅并沒有睡覺。他正站在落地窗前,雙手插腰,看向窗外,神情很專注,像是在看着什麽。
“過來。”
就在莫雨歇準備退回卧室時,簫毅突然開了口。
語氣像命令,也沒回頭看她,吓了莫雨歇一跳。
莫雨歇理了理頭發,走出來,問他:“你沒有睡啊?”
簫毅說:“有人一直在跟蹤我們。”
莫雨歇聽得一怔,随後走到窗前向外看。從二十層的高度看樓下,人如螞蟻,車如豌豆。
她斜睨蕭毅,認定他是在開玩笑:“有意思嗎?”
簫毅說:“當然沒意思,對方一定不懷好意。”
見蕭毅表情認真,莫雨歇有點擔心,輕聲說:“你不用這麽緊張,我不是什麽要緊的大人物,沒有那麽多人總想殺我。你休息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