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顧婵自然不知道趙翊心裏在打什麽歪主意，只覺得趙翊果然還是從前那個仁善心慈的好皇上，不但答應每個月放她回家一趟，還答應到了年紀就放她出宮。
不過，這樣好的皇上，為什麽會将皇後幽禁呢？
她可記得，從前趙翊對皇後十分寵愛，眼下郭家倒了，太後也去世了，皇後沒了倚仗，又失了皇上的恩寵，幽禁的日子想必會很難過。
顧婵于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皇上，您為何要将皇後幽禁啊？”
趙翊眼中的笑意斂了斂：“她屢次殘害皇嗣，朕只将她幽禁，已經是看在過往的情分上了。”
顧婵之前也聽過這些傳聞，但她并不相信，如果皇後真的想殘害皇嗣，當年崔淑妃那一胎就不可能保住。
記得當年皇後特意讓崔淑妃留在宮中休養，不必日日給她請安。崔淑妃卻堅持每日請安，直到被葉才人從臺階上推下去差點小産才被皇後勒令留在玉虛殿好好養胎。
怎麽看，皇後都不像是會殘害皇嗣的人啊。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污蔑皇後？”顧婵提出質疑。
“她親口承認的，無人污蔑她。”趙翊沉聲道。
顧婵有些驚訝，但見他臉色不大好看，便沒再繼續追問，只轉移話題道：“皇上，國師現在還在宮裏嗎？”
“自天下安定，國師就歸隐山林雲游四方去了。怎麽，你找他有事？”趙翊問。
顧婵撓撓頭，她本來想問問國師能不能把她送回原來的世界，沒想到國師已經走了。
“聽說是國師救了我，我想當面向他致謝。既然國師歸隐山林了，那就算了。”顧婵有些遺憾道。
趙翊不了解眼前這個小姑娘，對踏雪卻熟悉得很，一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她在撒謊。他沒有點破，只道：“若國師歸來，朕自會帶你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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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婵點點頭，就想從他腿上起來，老這麽坐着她老覺得有些別扭，趙翊卻跟着起身，拉着她到桌案前坐下，讓她給他磨墨。
顧婵被迫和他擠在一張椅子上坐着，雖還是有些別扭，但比之前坐在他腿上還是強得多，于是她老老實實地開始磨墨。
趙翊批了會兒奏折，見小姑娘認真地磨着墨，一圈又一圈，手腕也沒抖一下，倒還算穩重。
他點了點頭，贊道：“你這磨墨的功夫倒是長進了許多。”
本來室內安安靜靜的，他突然一出聲，顧婵吓了一跳，手上的墨錠一扔，墨點子飛濺，不但濺到了趙翊剛批好的奏折上，連兩人的衣服上也星星點點的。
趙翊：“……”
剛還覺得她穩重了，還誇她長進了，看來是白誇了。這小姑娘還是和從前做貓時一樣，一驚一乍的，跳脫得很。
顧婵有些慌了，忙抽了帕子去擦奏折，不擦還好，一擦奏折上的字全給擦模糊了。
她只好丢下奏折，轉而擦皇上衣服上的墨點子，手帕已經髒了，她便捏着自己的袖子去擦他胸前沾上的墨污。
趙翊任由她趴在自己懷裏擦拭，見她把墨點子擦成墨團也沒出聲斥責，反倒是她自己越擦越着急，小臉兒皺成了一團，看起來很是有趣。
他合理懷疑，若她還是只貓，現下已經急得團團轉了，就像從前那樣，一着急就翹着尾巴轉圈圈，險些把她自己轉暈了。
想到從前踏雪把自己轉暈的場景，趙翊不禁笑出聲來。
顧婵納悶地擡起頭，她還擔心他會生氣呢，怎麽突然就笑了？還笑得這麽好看？
從前當貓時她就知道趙翊好看，但那時是少年的好看，如今卻是男人的好看，顧婵看着看着便看呆了。
見她呆呆的，趙翊更愉悅了，他握住她搭在他胸前的手，揉捏了下，少女的手軟若無骨，纖細柔嫩，看來在家是嬌寵着長大的，沒吃什麽苦。
當年國師施法後，他派人打探過，那天城西誕了女娃的幾戶人家，雖都是小戶之家，卻都還算殷實。因而他只讓人暗中記錄下那幾戶人家，并未進行封賞。
顧婵回過神來，忙抽回手，臉紅道：“擦是擦不幹淨了，皇上還是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洗幹淨吧。”
趙翊見她把手藏到身後，心裏竟有些癢癢的，想捉住她的手好好品玩一番。
但他也知道現下不能心急，以免吓到她，便點了點頭：“也好。”
他擡腳往內殿走，走了幾步見她沒跟上來，便回頭道：“不是要幫朕更衣？還不進來？”
“我？”顧婵驚訝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還能是誰？”趙翊肯定道。
顧婵只好磨磨蹭蹭地跟進了內殿，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從前‘黑臉大妖怪’鏡楠給趙翊更衣時她都看着呢，照樣子畫葫蘆總不會錯。
好不容易磕磕絆絆地幫趙翊換好衣服，趙翊卻又從架子上拿了條腰帶給她，示意她幫他系上。
顧婵只好一手拿着腰帶，一手環過他的腰，正要把腰帶另一頭拉過來，腳下卻莫名一絆，撲進了趙翊懷裏。
顧婵耳朵一紅，忙從他懷裏起來，揉了揉撞疼的鼻子，心想：太尴尬了，幸好沒人看到，不然肯定以為她是故意對皇上投懷送抱。
“撞疼了？”趙翊摸了摸她的鼻子關心道。
顧婵點了點頭，他胸膛也太硬了些，看來這些年沒少練功夫。
趙翊見她鼻子紅彤彤的，像極了從前的貓鼻子，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麽這麽笨，連個腰帶都系不好？”說着他自己接過腰帶快速系好。
顧婵有些傻眼：“你自己會系幹嘛還要我幫你系？”
趙翊瞥了她一眼：“若事事都要朕親自來，朕養你們這些丫頭有何用？”
顧婵一想也是，不由得再次感嘆同人不同命，有的人生來就一大堆人伺候，她就慘了，還得留在宮裏伺候他。
皇上的衣服是換好了，她自己的衣服還髒着呢，本想跟趙翊說一聲，她回二皇子宮裏換衣服，順便把東西收拾過來。事到如今，她肯定是沒法留在二皇子宮裏了。
趙翊卻道：“朕叫兩個小內監去幫你收拾，你就不用去了。”
“不行，我必須得去。”顧婵着急道。
“嗯？”趙翊疑惑地看着她。
顧婵有些心虛地解釋：“我還藏着銀子呢，讓內監去怕是找不到地兒。”
“哦？你藏在哪兒了？”趙翊很好奇，這小丫頭還是和從前當貓時一樣，愛金銀珠寶，更愛藏金銀珠寶。
“就、就、藏在院裏一個老鼠洞裏。”顧婵吞吞吐吐道。
趙翊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一般人藏東西要麽藏在枕頭下要麽藏在床底下，她倒好，藏老鼠洞裏，不愧是貓轉世的。
顧婵一跺腳，有些羞惱：“有這麽好笑嗎？”
趙翊笑了一陣才停下來：“也罷，朕讓小倉子陪你去一趟。”
小倉子如今是內監副總管，讓他陪她去收拾東西倒是大材小用了，不過她埋銀子是趁天黑無人時埋的，現在大白天的，想要把銀子挖出來帶走，确實得讓小倉子給她撐撐腰。
顧婵于是沒有拒絕，和小倉子一起去了二皇子宮中。
路上，小倉子很是激動地問她：“你果真是踏雪轉世？”
顧婵瞥了他一眼道：“我還記得你屁股上有個大胎記呢。”
小倉子一張黑臉一下子紅透了，從前他伺候踏雪，踏雪愛往樹叢裏鑽，他怕跟丢便也跟着鑽樹叢，結果有一次一不小心褲子被樹枝挂住了，當場露了大半邊屁股。這事兒只有他和踏雪知道，看來她果真是踏雪轉世。
小倉子于是更激動了，竟然一撩袍擺跪在了顧婵面前，顧婵吓了一跳，連忙扶他起來：“使不得使不得……”
“您既是踏雪轉世，便是我小倉子的舊主，您理應受小倉子這一拜。”小倉子堅持道。
“你也說了是舊主，而且你現在是副總管，我不過是個小宮婢，以後在福寧宮，還要麻煩倉公公你多多照顧呢，”顧婵還是把小倉子扶了起來。
“您還是叫我小倉子吧，您叫我倉公公那真是折煞我了。”小倉子惶恐道。
顧婵沒辦法，只好點頭應了。
“對了，皇上可有說給您什麽位份？”小倉子問。
“位份？皇上沒說要封我為妃啊，我也不想當妃嫔。皇上說了，等我年紀到了就放我出宮去嫁人。”顧婵說。
小倉子恍然，以前踏雪就老愛爬到宮裏最高的那棵樹上往宮外看，可見她是不想被困在宮裏的。不然的話，若她想入宮為妃，位份怎麽也不會比之前那個孟貴人低。
兩人一起到了二皇子宮中，正好二皇子也在，顧婵便當面向他辭了行。
二皇子趙允瞻雖不解父皇為何突然要調走他的宮婢，還讓倉公公陪着她回來收拾東西，但也知道這小宮婢怕是有大造化了。
他看這小宮婢面善，想着主仆一場，便解下腰間玉佩賜予她。
顧婵高興地接了，好歹她也曾經救過他一命，收他一塊玉佩不算過分。
向二皇子告辭後，顧婵回屋換了身幹淨衣服，收拾完東西，又拿了把小鏟子到院中牆角處挖了挖，挖出一個老鼠洞，把洞裏藏的一小包銀子拿了出來。
拍了拍荷包上的泥土，小心翼翼地塞進袖子裏，一轉身，竟看見二皇子就站在她身後，她吓得後退半步，卻正好踩進剛挖的老鼠洞裏，整個人一個後仰倒了下去。
顧婵吓得閉上眼睛，卻沒有如預料中摔倒在地，她睜開眼，才知道是二皇子及時摟住了她的腰。
顧婵連忙站起身來，向二皇子道了謝，二皇子擺擺手道：“你怎知這裏有一個老鼠洞？”
“就、無意中發現的。”顧婵尴尬地笑了笑，她總不好說是自己從前當貓時看見過老鼠在這兒打洞吧。
二皇子沒再追問，放她離開了。
顧婵跟着小倉子回福寧宮，路上埋怨了他一句：“二皇子什麽時候站到我身後的？你怎麽也不提醒我一句？”
“我想提醒來着，但是二皇子不讓啊。”小倉子苦着臉說。
顧婵明白了，這二皇子估計是小孩子心性，看她在那兒挖坑，便跑過去湊熱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