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謝浔剛剛進入夢鄉,就被姚潔給叫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整個人都處于”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麽“的狀态。

他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晚上十二點了。

姚潔一路把謝浔送到房間,當她把行李放好,準備回去的時候,發現謝浔躺在進門的小沙發上又一次睡着了。

謝浔這兩天除了工作就是跟那個美國律師談事情,姚潔又幫不上什麽忙,一直覺得愧疚。

畢竟在沙發上這樣睡一晚上,不生病才怪。

姚潔把包放在一邊,伸手試圖把謝浔扶起來。

謝浔雖然瘦,但起碼身高擺在那兒,姚潔這種有時候連罐頭蓋兒都擰不開的女人,即便是又攙又拽,最後還是氣喘籲籲地倒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比預想的……要沉那麽一點點兒。

這時,謝浔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姚潔探頭看了看,果然是魏珩發來的消息,在問謝浔到了沒有。

姚潔拿過手機,回了一句:【剛到,謝老師現在癱在沙發上睡着了……】

魏珩很快回:【衣服換了嗎?洗漱了沒有?】

姚潔:【還沒呢】

這也正是姚潔發愁的地方,謝浔這麽一個潔癖症加強迫症晚期患者,如果明天起來發現自己就這麽穿着身風塵仆仆的衣服,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上,估計得抓狂。

但是謝浔都困成這樣兒了,別人也是有心無力,誰也幫不了啊……

不對不對。姚潔忽然想到,還是有一個人是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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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潔拿着手機,想着怎麽組織語言的時候,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她連忙跑着去開門,看見門口的人以後,她眼睛一亮:“魏老師,您還沒睡啊?”

“嗯。”魏珩一進屋就看到沙發上的謝浔,他脫下外套,轉頭對姚潔說:“你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嗯,那我就先走了,您……”姚潔看了看沙發上的謝浔,又轉而看着魏珩繼續道:“您也早點休息!”

姚潔走後,房間又恢複了寂靜。

魏珩在小沙發邊上蹲下,盯着謝浔看了一會,而後輕聲說:“浔兒,醒醒。”

等了幾秒沒動靜。

魏珩扶着膝蓋站起來,俯身把謝浔抱了以來,謝浔手一松,懷裏的外套滑落在地上。

魏珩順道低頭,看清那件外套是自己的之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懷裏的謝浔。

謝浔忽然被這麽抱起來,開始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魏珩:“醒了?”

謝浔點點頭,發現自己被公主抱了,有點不自在地說:“我自己走。”

魏珩知道謝浔累了,也不多事,進了浴室就把人放下來。

“泡個澡吧,這樣能舒服點兒,我到時候進來叫你。”魏珩一邊放水一邊說道。

浴室裏逐漸充斥着溫熱的氣息,魏珩試好了水溫,轉過頭,發現謝浔還在解褲腰帶。

魏珩:“那麽慢,是想讓我幫你嗎?”

謝浔解腰帶的動作停滞了一下,還沒回答,魏珩就已經靠了過來。

看着魏珩貼心地幫他脫着衣服,謝浔湊在魏珩耳畔說:“你解我衣服好像比脫你自己的衣服還要熟練。”

“過獎過獎。”魏珩把謝浔襯衣最後一顆扣子解開。

謝浔感覺魏珩好像要來個全套服務,連忙摁住他的手:“好啦,我自己來,你也累了,先去睡吧。”

“哎呀呀,腿疼。”魏珩忽然彎腰捂着膝蓋。

“腿疼呀?沒關系的。”謝浔拍拍他的背:“我踹你一腳就好了。”

魏珩連忙站起身來:“又忽然不疼了。”

謝浔邊笑邊踏進浴缸裏坐下,看着魏珩離去的背影,忽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魏珩轉頭。

謝浔扒在浴缸邊上,耳朵微微發着紅:“那個……腿不疼的話,也可以留下來的。”

“怪了,這麽早就開始有蚊子了嗎?”化妝小妹一邊幫謝浔上妝,一邊嘀咕道。

謝浔看着靠近鎖骨處淺淺的紅印,幹咳了一聲:“可能吧。”

姚潔坐在一邊玩手機,聞言一臉迷之微笑地望着謝浔。

昨天晚上謝浔跟謝總通過電話後,她就一直擔心謝浔的狀态會受到影響,現在看來沒必要擔心了。果然,昨天把魏老師叫來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正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時候,電腦上忽然蹦出了新的郵件提醒。

姚潔看了看發件人,認出了這是前幾天謝浔找的律師,便站起身把電腦遞給了謝浔:“這是那位傑西先生發來的郵件。”

化妝小妹掃了一眼電腦屏幕,發現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既看不清又看不懂。

謝浔一臉平靜地浏覽着,神情開始變得有些嚴肅起來,她知道謝浔可能要忙事情,也是連忙做完最後的定妝,收拾好東西出去了。

浏覽完畢後,謝浔的指尖停在屏幕上,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

傑西把謝浔交給他的材料全部整理了一遍,最後認為,這些确實能證明天星傳媒和DK兩家公司通過行業壟斷來壓榨藝人,進行各方面軟限制。而且這些謝浔拿到的這些內部資料非常詳盡,簡直是律師們夢寐以求的證據範本。

如果對方是一家普通的娛樂公司,基本上就可以玩完了。但這次要告的可是兩個國內娛樂圈巨頭,兩家聯手基本上是撐起了娛樂圈的大半江山。再加上,這個行業水又深,一些潛規則早已經根深蒂固,要想連根拔起,豈是那麽容易的?

謝浔合上電腦,指尖輕輕扣着桌面。

他以前和魏珩找過很多名律師,那時候都是奔着解約合同去的,但天星傳媒和DK在合約方面做得滴水不漏,基本上那些律師只能看着幹着急,還有的律師,一看對方是這兩家公司,連接都不敢接。

他和魏珩對兩家公司的重要性可想而知,當初在合同方面自然是機關算盡。當初在那麽多律師哪裏碰壁後,謝浔打算把範圍擴大,這些年慢慢收集着證據。到時候,官司要是贏了,兩家公司自然不敢再留他們。

可現在他鐵證在手,再加上曾經橫掃美國律壇的傑西,卻還是沒有十足把握。

還差點什麽……

謝浔扯了扯衣領,盯着鏡子中的自己沉思起來。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小助理規規矩矩地隔着門說:“老師!何導在催了!”

“來了。”謝浔推開椅子站起來,拿着桌上已經快要被翻爛的劇本走了出去。

今天上午的這場戲,是電影後期,葉瑜和賀離破鏡重圓後的一次幽會,也是這兩個人重歸于好後的第一次争吵。

葉瑜已經是著名的鋼琴家,又家世顯赫。賀離那時候一幅畫也可以賣到上千萬,兩人各自有着自己的事業,在自己的領域熠熠生輝,但這段隐藏在黑暗下的感情,似乎逐漸地讓兩人感到疲憊。

“《耳語》第879場一鏡一次,action!”

葉瑜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靜靜望着窗外高大的梧桐出着神。賀離從書桌前站起身,悄無聲息地走到他的身後,從背後攬住了謝浔。

今天的天氣正好不錯,這一場用自然光偏多,兩個人一前一後,靜靜抱在一起,迎着溫煦的晨光,美好得不像話。

葉瑜擡手輕輕覆上魏珩的手背,目光微微垂了垂,說:“我該走了。”

“我送你。”

“不了。”葉瑜搖搖頭,推開賀離的手,拿過沙發上的外套,回望了一眼。

賀離看起來并沒有察覺他的變化,他對于葉瑜剛才的拒絕有點失落,但又覺得不至于小題大做。他嘴角耷拉着,此刻看起來有點無精打采的。

葉瑜似乎是為了彌補剛才毫不猶豫的拒絕,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又轉身對身後的賀離解釋了一句:“這宅子最近已經沒有原來那麽安全了,你明白的。”

賀離沒回答,他看着葉瑜那雙幹淨而誘人的眼睛,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下去。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道別吻,魏珩把度把握得很好。一般演員最怕親熱戲的時候臺詞很多,這樣既要時刻保持動作上的美感,還要流暢自然地轉接臺詞,費心費腦。

何東升今天早上還在擔心這個問題,不過當他看到鏡頭前的兩人時,立刻打消了自己的那些顧慮。

賀離親了一下就微擡起頭,兩人保持若即若離的暧昧距離,但因為即将離別,濃情蜜意裏又帶上一絲哀愁。

“下周見。”葉瑜說。

話音剛落,賀離的眼神忽然有些不自然地躲開,他剛剛就一直猶豫的事情已經到了不能不說的地步。

因為難以啓齒,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低:“下周,可能沒法見面了。”

他放在風衣兜裏的手輕輕攥了攥,繼續道:“上次我問你,能不能等我兩年。”

葉瑜整個人似乎抖了一下,他難以置信地擡頭。

賀離躲開他的目光,說:“兩年,結婚,離婚。”

“那我呢?”葉瑜冷笑一聲:“那我怎麽辦?”

“你還不明白嗎?”賀離說:“你我身上都背負了太多的目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看?這段感情沒辦法保持永遠的純潔,要維系下去,就只能舍棄一些東西。”

“說到底,你厭倦了不是嗎?”葉瑜身體無力地向後一靠,忽然覺得為了這段“沒辦法永遠保持純潔的感情”而跟家庭決裂的自己有些可笑。

他望着賀離,這個牽系了自己大半生的人,已經從熱烈追求自己的少年變成了一個被世人目光壓得直不起腰來的中年男人,忽然難過起來。

“厭倦的時候才會失去支撐點。”葉瑜望了一眼賀離,語氣有些麻木。

感情經不起拖沓,看似堅不可摧的紐帶,也一定會有致命點。那麽最通用的致命點,也許就是時間。

謝浔覺得,葉瑜這時候應該是這樣想的吧。

臺詞走完後,何東升等了一會兒才喊停。

鏡頭一關,小黃就風風火火地跑過來,先把水杯遞給魏珩,然後邊從兜裏摸着手機邊說:“珩哥,你的手機都要被許柯打爆了!”

魏珩喝了一口水,接過小黃遞過來的手機,翻看着已經被許柯承包的未接來電。

小黃:“珩哥,你最近在忙什麽呀?”

魏珩給許柯回撥過去,頭也不擡地說:“問你熊哥。”

“熊哥最近也忙,好像連看我一眼都嫌累。”小黃突然覺得自己失寵了,有點不開心地撐着下巴。

魏珩跟許柯通了二十分鐘的電話,全程在布置公司事務,小黃聽不太懂,只能一邊替魏珩整理随身物品,一邊東張西望。

魏珩挂了電話後,習慣性地朝對面望了一眼,沒看到謝浔的身影,皺了皺眉。

“找謝老師嗎?”小黃很貼心地朝安全通道的門口指了指:“剛才下了戲就進去了,一直沒出來。”

魏珩跟着看了過去,琢磨了一下,忽然拍了一下大腿。

“怎麽了?”小黃看魏珩一下子站起身,下意識地也跟着站起來。

魏珩把水杯遞給小黃,順便吩咐道:“你去那門口守着,有人來了立刻通知我。”

“嗯嗯。”小黃連忙點頭,看門放風這種事情她太熟悉了。不過這可是魏珩第一次大白天的讓她看門,難道今天白天就已經忍不住要和她家浔浔膩歪了嗎?!這樣一想感覺自己的使命更加光榮了。

剛想到激動的地方,小黃就被魏珩斜了一眼:“你再那樣笑我報警了。”

小黃連忙收斂了一下自己表情,邁着腳步跟了上去,嘀咕道:“報警了沒人給你看門兒。”

謝浔其實是老毛病,角色帶入太深,影響情緒,他自己待一會就能好。

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次的影響有點大。

樓道裏光線有些昏暗,謝浔靠在回旋的樓梯扶手上,破天荒的抽了根煙。

他剛才在揣摩葉瑜情緒的時候,好像想明白了什麽。

時間,真的會讓感情倦怠嗎?

他已經二十七歲了,魏珩也二十八了,今年是第七年——兩個人在一起的第七年,認識的第九年。

雖然他跟魏珩不是什麽青梅竹馬,也沒什麽撕心裂肺的情感糾葛,但他覺得,自己所有的感情,已經全部跟魏珩密不可分了。

剛才拍戲的時候,魏珩的眼神直直刺在他的心裏,每當他一閉眼,那漠然而帶着無奈的眼神就會像電影畫面一樣在腦海裏循環。

雖然他明明知道,這是賀離,這是演出來的,但還是會一次次地回想起那個眼神。

他覺得這樣的自己很不正常。作為一個專業的演員,這種情況是最忌諱的。他一邊譴責自己,一邊又忍不住把剛才那件事翻來覆去地想。

他不得不承認,傑西那邊的不順利,已經影響到了他。他原以為找到了突破口,最後卻還是不盡如人意。

他和魏珩都是普通人,會有七情六欲,會像普通戀人那樣吵架,雖然他們的熱戀期比一般人要長久一些,但也經不住這樣一年一年的消耗。

哪一天他們會不會走到這一步?

他忽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正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時候,手上的半截煙忽然被人奪走了。

“被我抓到了。”魏珩把煙在瓷磚上碾滅,扔進了角落的垃圾桶,動作一氣呵成。他望着謝浔,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說吧,想怎麽罰?”

謝浔幾年都不見得抽一根煙,想當初抽煙還是被魏珩帶的。結果把他帶會了以後,又不讓他抽……

見謝浔不說話,魏珩彈了下他的腦門,望着他說:“在想什麽?”

魏珩的聲線非常好聽,低沉卻不渾濁,有種吸引人的澄澈感。只是平時謝浔聽得多了,再加上這人一遇見他就貧,導致他大部分都顧不上欣賞。

現在這麽乍一聽,他忽然有種很恍惚的感覺。

很多年前,也是在這樣的樓道內,同樣的場景,同樣的清晨,同樣的人。

魏珩用有些冰涼的捂住他的眼睛,低聲問他:“有暗戀的人嗎?”

就在回想起來的那一瞬間,謝浔忽然覺得剛才自己那些娘們唧唧的想法真多餘。

已經等了這麽多年,不急于這一時。只要這個人還在身邊,等再久也可以。

謝浔伸手回彈了一下魏珩的額頭,說:“在想該怎麽收拾你。”

“靠,傷心的時候給了安慰不是應該親親抱抱舉高高嗎?”魏珩捂着自己的額頭:“到你這兒怎麽是這個畫風?”

“你哪裏安慰我了?你就彈了下我額頭。”

“打是親罵是愛嘛。”

謝浔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指節,咔嚓嚓地一陣響:“又親又愛拿腳踹是吧?”

“唉唉唉冷靜朋友!你別過來啊,再過來我可不客氣了啊!我告訴你我打人很疼的。”

“喲,還學會威脅人了?”

“喂喂這地方可不能亂踢,你怎麽能親手毀了你下半輩子的幸福!”

“那正好,換我上。”

“上次還沒有上夠嗎?”

“……”

“哎喲輕點……我閉嘴,我不說話了還不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珩珩:你別過來啊!我超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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