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你的春耕期已過, 調養的藥我也作了調整,下個月春耕期來時便不會這麽難受了,日子也會恢複正常。”若安收回把脈的手, 将已做好的藥丸交給安久, 交代道:“每日三餐放入湯裏為郎侍食用即可。”
安久接下藥丸, “是。”
常溪風問:“你說的‘日子恢複正常’是指春耕期的時間?”
“對。”若安見他有所困擾, 解釋道:“若是時間過短或過長, 只會虧損了身子。”
常溪風閉上眼,“就沒有辦法不讓它出現嗎?”
“這……我也見過一生未有春耕期的男子。”
常溪風眼裏燃起希望,“他怎麽做到的?”
若安惋惜搖頭, “但只活了二十歲人便沒了。”
常溪風:……
若安見他一副心死的模樣, 勸慰道:“郎侍, 既為天定,順遂之。”
是呀, 既已注定, 又何必為難自己。
常溪風倒是釋懷得快,“多謝若側主, 我會好好對自己的。”
等賺夠錢, 然後離開侯府, 單身一輩子!
徐知夢風風火火從外面回來, 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桌上的水壺就往嘴裏灌。
這兩天老板不方便,又因着要避開皇太女,徐知夢按照常溪風的指示,将侯府在京中的所有店鋪做了個初步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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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內容紀要交給常溪風, 可憐兮兮地甩了甩手,“為了寫這個, 我都快得腱鞘炎了。”
常溪風翻看着記錄冊,“辛苦你了,我已經沒事了,明天我們先去這家客棧吧。”
徐家畢竟不是商人,也沒人精通這些,所以在京中的商鋪也不多,一共就七家店,其中客棧、首飾、古玩各一家,綢緞莊和藥店各兩家。
這當中屬客棧生意最差,大廚時常換,每次招的手藝也是一般,根本就留不住食客;最嚴重的就是樓上住房,一進門就聞到一股子黴味,幸運的還能看到小強從腳跟前跑過。
徐知夢責問掌櫃,掌櫃理直氣壯地說因為沒生意,人手不夠,顧不過來,甚至表示過完年她和小二要走。
徐知夢氣炸了,當即決定将她和小二一起炒了,然後關店歇業。
聽完徐知夢的彙報,常溪風贊同點頭,“你這樣做是對的,既然他們無法讓客棧盈利,不如停業整頓,全部另招。客棧的賬本帶回來了嗎?”
“帶回來了,放你書房裏的。”
“我們第一步就先從客棧開始。你今天出門時有發現什麽異常嗎?”
“沒有。”
之前放出常溪風生病的消息,為的就是告訴皇太女,常溪風不會依約見她。
同時徐知夢也在暗中觀察着,不論府內還是外出,也并沒有發現可疑人物,或者該說她根本就沒發現?
“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我與皇太女終究要見上一面。”
“你想清楚了?”
常溪風仰頭看着房梁上的拓艮鳥,“我會主動約她。”
徐知夢明白他的意思,“那你想好怎麽應對她了嗎?她可不像其他皇女那麽容易對付。”
常溪風道:“我自有辦法。”
安久忽然來報,“小姐,郎侍的弟弟來看望郎侍了。”
“弟弟?”徐知夢和常溪風皆是一愣。
徐知夢把所有回憶都掃了一邊,難道常溪風不是孤兒啊?什麽時候多出個弟弟?
常溪風也把能記起來的回想了遍,原主好像還真有個弟弟,不過……
“我想起來了。”常溪風湊近徐知夢耳朵邊,用只有兩人才聽到的聲音說道:“按照原著,這個弟弟應該是在原主出事前就出現的,但劇情亂了,他的出現延後到現在。”
“那你要見他嗎?”徐知夢也湊近他耳根小聲問。
“見吧,人都主動來了,看看他要幹什麽。”
一旁的安久看着二人當面咬起耳朵,羞赧地低下了頭。
小姐和郎侍怎地這般不把他當外人呀,看得奴都不好意思啦。
“安久,你去将人帶來吧。”
“是。”
徐知夢坐在主位上,她倒要看看常溪風的這個‘弟弟’究竟來幹嘛。
不消片刻,聽到外面傳來沙沙的腳步聲,徐知夢與常溪風調整坐姿,待人進入。
“小姐、郎侍,人領來了。”
還不等徐知夢開口,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竟直奔常溪風,一把将他抱住,哭了起來,“哥,我終于見到你了。”
徐知夢&常溪風:???
“那個……溪風的弟弟,你要不先坐?”
男子用袖子擦幹淚,這一轉頭,頓時把徐知夢看呆了。
這男子與常溪風竟還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看上去小了常溪風兩三歲,臉色蠟黃,看得出來好些天沒吃飯了。
此刻淚汪汪地看着徐知夢,挺像一只被遺棄的小狗。
“呃……”徐知夢一時語塞,輕咳幾聲才找回自己的調,“你是溪風的弟弟?我怎麽從來沒聽他提過你?”
男子動作粗俗地用袖子擦掉鼻涕淚水,回道:“我幼時被父母送了人,後來兄弟重聚,大哥便将我安排在遠親家。”
徐知夢看向常溪風:真的有這種事?
常溪風點頭,剛剛看到這人的時候,屬于兄弟間的記憶,哐哐地砸了出來。
原主是真的有個弟弟,也正如這個弟弟說的,他一直被原主安排在遠親家生活。
只是沒想到他會這個時候來京城找自己。
“你怎麽來了?”常溪風問。
常钰風道:“嬸嬸和叔叔要把我嫁給鄰村的瘸腿農婦,我不願意,他們就打我,還不給我飯吃,我實在受不了了就逃了出來。”
說着他撩起破敗的袖子,白皙的手臂上還真許多細條留下的紅痕。
徐知夢聽後痛斥:“你這個遠房親戚也太不是人了吧!”
常溪風道:“妻主,請容我與弟弟單獨聊聊。”
徐知夢立刻會意,“行,你們聊,我去讓廚子做些好吃的。”
常溪風領着常钰風進了裏屋,表情瞬間變冷,“誰讓你來的?!”
常钰風被他吓着了,咬着袖子,眼淚花又包了起來,“哥,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我不要嫁農婦,我要跟着你。”
許是身體裏的血緣,常溪風終究是心軟了,“既然他們待你不好,你且暫時住這兒吧,過幾日我會給你安排新的住處。”
常钰風感激點頭,再次抱住常溪風,“哥,這世上我只剩你了,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嫁人。”
常溪風拍拍他的背,安慰着,“不嫁就不嫁。”
反正他也不嫁,到時候跟徐知夢商量,利益分成上多分點,畢竟他要再養一個人。
常钰風的到來,讓平日安靜的院子多了幾分熱鬧。
常溪風先是給他洗了個澡,看着他身上的傷疤,心中卻不斷冒出疑惑。
穿上新衣服後,常钰風笑得合不攏嘴,像是小孔雀般不斷揮動這袖子轉圈圈,“哥,這是我穿過最好的衣衫了。”
“過來吃飯吧。”
看着桌上的食物,常钰風完全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
“慢點,注意儀态。”
常钰風看向旁邊的徐知夢,抹了抹嘴,嘿嘿傻笑,“對不起。”
徐知夢擺擺手,“在我這兒不用客氣,随意就好。”
“謝嫂子。”
常溪風輕斥:“不許亂說。”
常溪風只是個郎侍,是府中最沒地位的,更入不了族譜,常钰風稱呼徐知夢為嫂子,視為不敬。
徐知夢道:“你叫我徐小姐就好。”
她和常溪風對這些尊卑禮儀是沒想法的,只是這裏是侯府,且他們對這位出現的弟弟總有點莫名的感覺,說不上是哪裏,反正吧,在未理清前,按照規矩來。
常钰風邊吃邊說:“哥,你是不知道,嬸子他們太壞了,把你給我的信件都藏了起來,要不是我無意中發現,我都不知道你嫁入了大戶人家。”
常溪風憐愛地摸了摸弟弟的頭,“以後就在京城跟我一起。”
“恩!”
吃飽喝足,常钰風也困了。
常溪風将偏房的屋子收拾了出來給他住。
等他從裏出來,等在外面的徐知夢給他打了個手勢,二人便朝主院去。
“老板,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對這個弟弟有心了。”
“恩,在看他的那一刻,深處的記憶與我的意識融合,然後我對他就做出了順其自然的行為表現。這大概就是你所說的,與身體逐漸融合為一體吧?”
徐知夢點點頭,“看出來了,根本不像是裝得。”
常溪風卻話鋒一轉,“可能是我敏感了,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跷。”
徐知夢:“比如?”
“我與钰風相隔六年未見,最近的一次是兩年前,也就是我嫁你一年後,收到親戚的來信說他生了惡疾急需一大筆銀子。”
徐知夢錘手,“這事兒我也想起來了,你問我要五十兩,我連個噴嚏都不打就給你了,然後我被老父親一頓念,耳朵生繭的那種。”
常溪風點頭,“錢寄了過去,幾個月後,親戚說他病好了,钰風也親自給我回了信表平安。”
“所以呢?你覺得哪裏蹊跷?”
常溪風搖頭,“說不上來。他說親戚逼他嫁人,我覺得有待驗證,記憶中那是一對很老實的婦夫,而且他們也沒有孩子……”
“簡單啊,我明天就跟你弟弟說,為了幫他出氣,我派人去教訓那對婦夫,看你弟弟怎麽回答。他要是神情閃躲、支支吾吾,那肯定有問題,到時候我們再仔細盤問。”
“可以。”
經過圓桌時,常溪風看到上面的畫,問她:“你在畫什麽?”
“畫LOGO呀。”徐知夢得意地展示自己的作品,“我在企劃部屬于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我最開始做文案策劃的,後來公司搞活動,領導見我會畫畫,還會點PS,就把我調去做品牌推廣,負責一些設計和宣傳。怎麽樣,給點建議?”
白紙上畫着由六枚銅錢拼湊而成的花朵。
“你這是什麽含義?”
“這還看不出來嗎?”徐知夢認真解釋起來:“六,代表六六大順;銅錢,代表財;花朵,代表四季如春,營業順遂。”
常溪風唇角勉強地往兩邊牽,艱難鼓掌:“真是……好。”
“你也覺得好吧。嘿嘿,那就這麽定了,以後我要讓整個京城的商鋪都貼上我的LOGO,啊哈哈哈。”
常溪風:……
從徐知夢那兒回來,常溪風見偏房的燈還亮着。
他敲開常钰風的門,問:“怎麽還不睡?”
常钰風穿着裏衣,身上只披着被子,被常溪風拉回床上躺好,“別着涼了。”
常钰風握着常溪風的手,“哥,我有好多話跟你說。”
“不急于現在,你來京城也不容易,好好休息吧。”
“哥,徐小姐對你好嗎?”
常钰風不願放手,常溪風只能陪他聊着,“她對我很好。”
“嘿,我也看出來了,徐小姐很善良。哥,她這麽好,為什麽不娶你做正夫?”
“大戶人家講究門當戶對,能做郎侍,我亦是滿足。”
“真的嗎?”
常溪風看着常钰風幽幽的眸子,頓時心底閃過一絲涼意,“你這話什麽意思?”
常钰風傻呵呵地笑起來,“哥你誤會了,我只是想說,你明明那麽好,為什麽屈于一個郎侍。我的哥哥應該配位正夫才是。”
常溪風不動聲色地扒開他的手,“早點歇息吧。”
“恩。”
吹滅了蠟燭,一陣風從窗戶吹來,隐約夾雜着呢喃聲……
“你說什麽?”
常溪風回頭看向床上的常钰風,他已四肢大開,酣然入睡。
常溪風無奈,只得為他重新蓋好被子後離開房間。
次日清晨,徐知夢就被一陣吵鬧聲吵醒。
“來人啊……”
冬雪走了進來,“小姐。”
“誰呀?大清早的就鬧。”
“是餘主。奴婢正想向您禀告,餘錦瞧見了常郎侍的弟弟,此刻正在懲罰他們兄弟呢。”
又來!!!
徐知夢煩躁地跑進常溪風的院子,腳剛恰進門就被常钰風抱住。
“知夢姐姐你快救救我哥,這人好壞,他竟要罰我哥。”
知夢姐姐?
來不及計較這個,徐知夢上前對餘錦道:“這大清早的您又怎麽了?溪風,快起來。”
“不準起來!”餘錦拍桌怒指着常钰風,“你看看你慣得,誰讓你把這種不知從哪裏來的野狗領回家的!”
“什麽野狗不野狗,您說話太難聽了,這是溪風的弟弟。”
常钰風蹭地站了起來,怒道:“你才是野狗!”
“住口!”常溪風趕緊将他拉回地上跪好。
餘錦哪裏受得這種氣,起身怒喊:“來人!給我把這野狗打了轟出去!”
“別別別。”徐知夢擋在常溪風兄弟倆跟前,雙手向蝴蝶翅膀似的快速扇動,“都給我出去!出去!”
然而下人們一個都不敢動,統統看向主座上的餘錦。
餘錦再次下令,“轟出去。”
徐知夢也怒了,再加上起床氣,直接腳一跺,大吼,“我看誰敢!”
這下整個房間都安靜了。
餘錦氣意難消,“徐知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竟然為了這野東西,氣你老子!”
徐知夢重重一嘆,“我哪兒敢啊,只是想先把事情搞清楚,我懲罰也得有個理由吧。”
餘錦抓起茶杯就砸到常钰風跟前,“你自己問他!”
徐知夢看向常钰風,常钰風哭唧唧挪動着膝蓋,緊貼常溪風,“我、我又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他是誰。他兇巴巴地沖進來就指着罵我,所以我就、就回罵了他……”
“他為什麽罵你呀?”徐知夢耐着性子詢問。
常钰風嘴巴一扁,又開始哭,“我只是不小心把泥巴撒到他鞋上,他不依不饒。我說我哥是知夢姐姐的心上人,他罵得更兇了……知夢姐姐喜歡我哥,他憑什麽罵我哥,我不服氣!”
常溪風和徐知夢此時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将常钰風打一頓。
他這話分明就是把火往常溪風身上引。
想法立即執行,常溪風先是推開常钰風,接着快速站到徐知夢身邊,二人幾乎同步指向常钰風,對下人命令道:“給我打!”
常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