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傷好些了嗎?”陸子文和陳霆剛一出去,陸子文就問他。
陳霆下意識去摸傷口,但手伸到一半就放下了。他沒說話,目光延至陸子文那個留着一道巨龍刀疤的手掌,突然閃過一絲壞笑,他幾步走近,伸手一把摟住陸子文的頸肩。
“那我也劃你一刀試試?”陳霆半個身體挂在陸子文身上,右手擱在陸子文的頸窩裏,無名指似有若無地在他脖子上輕輕一劃。指甲蓋蹭在皮膚上,微涼且又酥麻。
陸子文轉頭看着陳霆,感覺到扳指光滑的表面在頸側碾過的瞬間。他心下徒生怒火,他突然伸手重重一按陳霆胸口上的那道傷,陳霆吃痛本能抓住他的手腕,将其反手一別。陸子文豈會給他這個機會,右手靈敏一游,左腿擡起對着他的內膝蓋就是一擊。
陳霆條件反射就要給跪,他腿彎了一半硬生生摟着陸子文的腰,重新站起。同時左手用力将他整個人拉到眼前。陸子文那只盤着一條巨龍的手近在咫尺。
陳霆挑釁地睨了一眼,跟着剮了一遍陸子文的臉,幾乎是有些不屑地說:“還不服?”
陸子文用力扯了扯手,沒能扯回,他索性收回力氣,就着這個姿勢,用食指輕輕挑起陳霆的下巴,語氣熟稔。
“就這點本事啊,小老弟?”
他的指尖覆着一層厚厚的繭,碰在陳霆的下巴上,又麻又癢。陳霆眯着眼睛,目光直落面前人兒的臉上。表情欠揍地說:“看你那樣,一副就是要給裏面那大叔跪下唱征服的表情。”
“……”陸子文只覺腦子一片空白,臉上像燒了火一樣熱,而就在這一瞬間,陳霆猛然出手,反手一扣陸子文的手腕将他一甩!
“……唔”陸子文吃痛地叫了聲,繼而膝蓋碰地,整個人跪下來。陳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神情一瞬間一正。
“小弟本事不高,承讓承認。”
陸子文忿恨地碾了他一眼,無奈這姿勢異常別扭。他發誓下次碰到陳家人他不帶槍,他就改姓唐!
屋內,暗湧四起。
唐胤秋伸手執壺,為兩人的杯子注滿茶水。鐵觀音似細泉悠然而下,在某一個結點上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我要報仇。”唐胤秋伸手摸着茶杯的杯沿,眼底冷漠之深是被十年鐵窗活生生折磨出來的,他唇如蟬翼,一言一語如覆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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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琛的手時不時地擡到嘴邊抽一口,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打量着唐胤秋,目光精明,他撚了一下扳指接口道:“‘烈火’已經對我構不成威脅了,連海運碼頭都是我的了。一個已經沒有價值的地盤我還要一個沒有價值的人幹嗎?”
這話說得挺刻薄的,陳琛盯着扳指,又瞥了眼唐胤秋,他玩味地笑了笑。
唐胤秋似乎已經猜到他會這麽說,他從背包裏取出一個文件夾,他仔細地把文件夾上的線繞開,然後取出一摞厚厚的圖紙推到桌子中央。
“琛哥,您先看看這個。”陳琛攥着扳指,指腹又碾了一遍。他随便抽了兩張湊近看,上面全是建築平面圖,一筆一畫格外精細,敞在面前的線條流暢蒼勁。每一處都标注上了建築物及其房間的名稱、尺寸、定位軸線和朝向等。
這是一幅相當專業的平面設計圖。陳琛卻兩指一彈,幾張紙随即散落開來。
“我只要出錢就可以買到和你一樣的設計,阿秋,就光幾張紙你還打動不了我。”陳琛伸手把煙掐滅了,他的聲音又柔又低,還散落未去的青煙熏得他眼底微潮,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将已經冷卻的茶杯一飲而盡,示意談話終結。
就在這時,唐胤秋的嘴角不經意地勾起,他擡眸盯着陳琛,聲音不緊不慢。
“是,光憑這點當然打動不了您。但是我要說這是海運要開去公海的賭船設計圖呢?”陳琛的眼睛擡了一下,他慵懶地掀了掀嘴皮子,聽不出話裏的情緒。
“所以呢?”
“‘烈火’是以海上走私起家的,這兩年生意是越來越不好做。但是金融危機卻使得人的賭性一再放大,于是葉如明就把眼光放到了公海賭船上。”
“公海不屬于任何國家領土的組成部分,既然是不管地帶,那就是發財的地方。”唐胤秋說道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他拿起茶夾往壺中放了幾片茶葉,滾燙的茶水從蓋子上澆淋而下,那聲音像電流一樣在彼此狹隘的距離中濺起一把火。
陳琛搭在桌子上的右手微微一動,食指擡了擡又放下。他沖唐胤秋揚了揚下巴,眼中目光都夠嗜血幾把。
“琛哥,海運都是您的了,那自然就都是您的了。一年十個億的生意我想您不會舍得放手。”唐胤秋的聲音聽起來是很清冷的,那種明顯的疏離感讓人感受不到這人的氣兒。但是詭異般地有種蠱惑的力量。
“這是海王星號X-28的最新手稿,外面的設計師應該不會比一個在‘烈火’呆了五年的建築師更細致。”唐胤秋将那些散落在桌面的手稿整理整齊,輕輕地疊放好一并再一次推到陳琛面前。
陳琛垂眸睨了那一摞紙一眼,他撐着額頭興致心起。
“你坐了十年牢,外面的消息你倒是一點不落。”他說話的時候舌尖輕掃過嘴唇,眼睛微眯,危險的氣息在眼底化膿,他手肘撐在手稿紙上面上不動聲色。
唐胤秋的臉色僵了一下,這是他唯一觸及便會窒息的禁忌,他抿了下嘴唇,第一次出現了輕微的失态。
陳琛無聲地笑了,他擡手把那些稿紙塞回文件夾裏,繼而撐着茶幾站了起來。他單手插袋,另一只手拿着文件夾朝唐胤秋走去,跟着他用文件夾輕輕拍了拍唐胤秋的臂膀。
“這份禮我收下了。”唐胤秋仰頭看着陳琛,聽聞這句話,肩頭明顯一松。陳琛笑着轉過身,他優雅地低頭轉上鞋,拉開門的瞬間他突然又回頭看了唐胤秋一眼。
“阿秋,你怕死嗎?”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再也沒有下一個十年能給他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