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看着面前跳腳的母子,桃芝芝也不知道是誰不要臉了,她并不想和她們浪費時間,便轉身準備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

“想跑?看我不剝了你的皮。”王翠霞揮着鞭子就要去打桃芝芝。

桃芝芝輕輕一躲就躲開了,王翠霞不死心,又要去打。

然而不管王翠霞怎麽攻擊,桃芝芝都能輕巧避開。

院子裏擺了不少東西,有幹農活的家夥,有挑糞的木桶,還有堆在牆角的枯枝柴火,在追逐中,王翠霞先是一腳踩到了鐵鍬上,給自己腦門上來了個通天紅印,又踢翻糞桶,裏面殘留的糞水正好澆到了一旁張牙舞爪的桃狗蛋兒身上,最後王翠霞直接一個不小心,栽倒了柴火裏。

“诶喲喂,”王翠霞手上紮了根木刺,痛得她連連慘叫,她發現自己打了半天,竟然連桃芝芝毛都沒碰到,于是咒罵起來,“你個挨千刀的,我真的是倒八輩子血黴,才成了你的娘,現在可好,偷錢不說,還把我推進柴火堆裏,這老天怎麽不劈死你?”

她的哭聲罵聲終于吸引了幾個吃飽遛彎兒的鄰居,他們駐足停下來問:“王嬸兒,你怎麽了,又哭啥啊,是你家桃解放出啥事兒了?”

說話的是王翠霞的鄰居李小鵝,以前王翠霞當寡婦的時候,勾引過李小鵝老公,兩人打過架,後來王翠霞嫁給了桃大軍,就住在李小鵝隔壁,李小鵝可是把王翠霞當眼中釘肉中刺,千防死守就怕王翠霞不要臉再勾引自己老公,兩人是見面就眼紅的仇家,所以說,昨晚上桃狗蛋兒餓哭的時候,李小鵝也沒出來給口飯,現在她開口說話,自然是故意惡心王翠霞的。

見人是李小鵝,王翠霞抹了淚水,硬氣道:“哼,不勞你費心,我們解放沒事兒,不像你家毛娃子,茶壺缺個把兒。”

毛娃子是李小鵝兒子,三年前在工地上傷了命根子,這可是李小鵝的痛。

“你個死娘們。”李小鵝哪裏受得了這種刺激,沖進院子就要打人。

旁邊的人急忙去拉,這兩個打起來又是場見紅的血戰,大家見過,也怕了,就在這個時候,田有才來了。

“別像牛一樣,見面就頂,”田有才因為哭鬧聲過來查看,本以為是桃解放沒了,作為村長得來安慰一下王翠霞,來了才發現不是這事兒,自然先讓人把兩人拉開,邊拉邊問地上的王翠霞,“翠霞啊,你這是又怎麽了?我剛巧聽見你哭,忙過來看看。”

田有才心想這桃家事兒還真多,不過他作為一村之主,免不了要出面的。

王翠霞見是村長,只能壓下氣性,心想現在不跟李小鵝這死娘們鬧,日後再找她算賬,而且桃芝芝她還沒收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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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啊,我命苦啊,解放去醫院看病,人醫生說要三百塊錢啊,我本來回來拿錢,卻沒想到,桃芝芝這天煞的,居然把錢給偷了,整整一百塊,大家說說,這種丫頭片子,養來幹什麽?”王翠霞哭天喊地的,把話一股腦兒的說完。

大家一聽,偷錢?在農村,偷錢可是個大罪。

他們齊刷刷的看向一旁站着的桃芝芝,搖頭道:“這孩子怎麽學壞了啊。”

田有才憤憤道:“桃芝芝,你娘說的是不是真的?”

桃芝芝搖頭,“我沒偷錢。”

然而大家都不相信桃芝芝的話,不知是誰喊了句,“偷錢得浸豬籠。”

“說什麽呢,現在是新社會,不信搞那套,”田有才這點兒覺悟還是有的,他道:“你們一個說偷,一個說沒偷,凡事兒得講證據,你們都說說吧,怎麽證明?”

田有才指王翠霞,“你先說。”

“我先就我先,”王翠霞站起來,指向桃芝芝荷包,“偷的錢現在就在她荷包裏呢。”

大家的目光順着王翠霞的手指看去,桃芝芝的荷包确實鼓鼓的,這下得承認了吧。

桃芝芝按住荷包道:“我荷包裏沒有錢,而且誰說規定荷包裏有錢,就是偷的啊?那你們現在荷包裏裝了錢的,是不是也是偷的?”

田有才點了點頭,“你這話确實沒錯,翠霞啊,你再說說具體點兒的證據,比如有沒有人看見桃芝芝偷錢啊?”

王翠霞反駁起來,“我是沒看見,但是桃芝芝荷包裏就揣着錢,我倒是問問她這錢怎麽來的?不是偷的,那就是搶的,再不濟就是去幹什麽不要臉的壞事兒了。”

這不要臉的事兒,大家自然聽懂了,這下看桃芝芝的眼神都變了。

田有才也震驚了,問:“桃芝芝,你把荷包翻出來給大家看吧。”

大家全盯住桃芝芝的荷包,現在桃芝芝不敢翻荷包就是間接承認自己偷錢了,如果翻出荷包,真的有錢,那也是有嘴說不清,情況非常棘手。

桃芝芝見狀,只能将荷包翻給大家看,

大家聚精會神的去看,本以為桃芝芝荷包裏裝的就是錢,卻沒想到竟然是一荷包的瓜子花生。

“另外一個荷包呢?”王翠霞不死心,沖上前去,用力去翻桃芝芝荷包。

翻開一看,一荷包的刺梨,是桃芝芝在路邊采的,滿是刺,還挺紮手的。

王翠霞:“啊,紮死我了。”

桃芝芝無奈道:“諾,我說了荷包裏沒有錢。”

車上姚興華說“財不露白”,所以桃芝芝就把錢藏起來了,外面的荷包裏自然沒有錢,而是她給自己囤的小零食。

看桃芝芝荷包裏不是錢,大家露出失望的表情。

王翠霞急了,“怎麽可能?我錢就放裏屋櫃子裏,仔仔細細的用紅木匣子裝好,我那匣子還上了鎖的,家裏就桃芝芝和桃狗蛋兒,不是她會是誰?”

這下事情成了無頭案,誰知道錢去哪兒了?

田有才露出為難的表情,大家也都覺得白看了,看半天啥都沒看出來。

就在這時,一旁的桃狗蛋兒突然往後退了幾步,一腳踩到了王翠霞。

王翠霞不耐煩的吼道:“你這孩子是沒長眼睛嗎?”

桃狗蛋兒被這麽一吼,吓得全身顫抖了一下,眼神閃躲,心虛得不敢看王翠霞。

畢竟是自己生的崽,王翠霞自然發現桃狗蛋兒不對勁兒,她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桃狗蛋兒,“你跑什麽?”

桃狗蛋兒“哇”的一下哭了出來,邊哭邊道:“我不知道你把錢放那匣子裏了,我不是故意偷錢的,我不是故意的。”

王翠霞怒了,沒想到鬧了這麽半天,是桃狗蛋兒偷的錢,她提起鞭子就往桃狗蛋兒身上打,邊打邊問:“快把錢交出來,不然我打斷你狗腿。”

旁邊人一看,原來偷錢的人是桃狗蛋兒,看見桃狗蛋兒被打,大家都道:“是得教育教育,這麽小就學會偷錢,那哪兒成啊,長大了不去殺人放火,到時候可就完了。”

大家這麽一說,王翠霞打得更狠了。

桃狗蛋兒絕望的看着桃芝芝,嘶聲裂肺的喊道:“芝芝姐,救我。”

剛才桃狗蛋兒怎麽說來的,桃芝芝無比悠閑的磕起了瓜子。

最後,桃芝芝指了指柴火堆,道:“匣子就在裏面,昨天桃狗蛋兒拿匣子和我換吃的,我沒有匣子。”

“什麽?你竟然敢拿匣子去換吃的。”王翠霞打得更賣力了。

桃狗蛋兒急忙在柴火堆裏翻出紅木匣子,将匣子遞給王翠霞,求饒道:“別打了,娘,再打就把啐我打死了。”

王翠霞接過匣子,打開一看,錢還在裏面,她捂住錢,慶幸道:“幸好還在,幸好還在,解放還等着這錢去救命呢。”

大家也忙安慰,“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只有桃狗蛋兒躲在角落裏哭泣,他還真的不是故意偷錢的,哪裏知道匣子裏面放了錢,而且昨天把匣子給桃芝芝的時候她沒要,不然今天就可以冤枉是桃芝芝偷的了,自己就不會挨打,他這麽想着,身上的傷更痛了。

就在大家要散的時候,李小鵝跳了出來,“诶喲喂,看來你王翠霞是冤枉了好人啊。”

王翠霞擰眉道:“什麽叫冤枉人,這是我閨女,用得着你李小鵝指手畫腳嗎?”

“呸,”李小鵝啐了一口,“沒事兒的時候是閨女,有事兒的時候就随便揶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王翠霞是什麽活菩薩,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那些龌蹉玩意兒,我給你說,桃三妮兒性子軟,那今天李嬸兒幫她撐腰,就不叫你磕頭賠罪了,怎麽着也得說出個一二三,不然別想拍拍屁股走人。”

“你什麽玩意兒,滾一邊去,”吼完王翠霞有些心虛,聲音小了些,“沒見過當娘的給閨女賠不是的。”

“叫我滾?”李小鵝拍了拍自己的臉,“我就問你,要不要臉呢,大夥兒說說,平白無故冤枉好人,就得賠不是,而且你把人清清白白的姑娘說的這麽難聽,想就這麽算了?想的美,我呸。”

“是啊,這确實冤枉人桃芝芝了。”大家起哄。

田有才想了想道:“現在是新社會,錯了就得道歉,是得說句對不起。”

王翠霞一聽,肺都要氣炸了,這李小鵝哪裏是替人抱不平,明明就是和她有仇,故意的罷了,她沖到李小鵝面前,指着對方鼻子道:“你存了什麽好心,我看你是懷裏揣刀子——居心不良。”

說完,她指着桃芝芝道:“再說了,當娘的給閨女磕頭賠罪,她受得起嗎?不怕天打五雷轟啊。”

“不怕。”

就在這時,桃芝芝出了聲。

王翠霞:“什麽?”

桃芝芝認真道:“我受得起。”作為饕餮,怎麽可能受不起一個凡人的磕頭,這雷公電母也打不着她啊。

見王翠霞呆呆的看着自己,桃芝芝以為她沒聽清,大聲重複:“我受得起,不怕他打五雷轟,你磕頭吧。”

“哈哈哈哈,”李小鵝在一邊笑彎了腰,“聽見沒有,人閨女受得起,你就有點兒覺悟,快點兒磕吧。”

大家也拱起火來,“磕一個,磕一個。”

王翠霞差點氣暈過去,只覺得胸口疼,腦袋疼,眼睛疼,哪裏都疼,雙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李小鵝一看,上前将王翠霞頭使勁兒往下一按,“這不就磕了嗎,也不是啥難事兒啊,這天也沒打雷啊。”

王翠霞哪裏還有力氣去和李小鵝鬥,她氣得都站不起來了。

最後,田有才出面,讓人把王翠霞拉了起來,好一通誇獎,“翠霞同志啊,你真的了不起,我們都應該向你學習啊,有錯就認。”

在村長以及輿論的壓力下,王翠霞捂着胸口,起身在桃芝芝面前道了句,“對不起,我錯怪了你。”

桃芝芝擺了擺手,“嗯,我原諒你了。”她一向大度,說的十分潇灑。

道完歉,王翠霞捂着胸口低着頭進了屋子,大家也都散了。

桃狗蛋兒躲在角落看着桃芝芝,露出懷疑人生的表情,他可是記得,曾經自己就冤枉過桃芝芝好多次,沒想到,有一天,他那麽兇的娘會給桃芝芝低頭道歉,他突然害怕起來,害怕桃芝芝也讓自己磕頭道歉。

人群散去,只剩下李小鵝沒走,她笑着湊到桃芝芝身邊,道:“芝芝啊,我可真沒想到啊,你能這麽硬氣,真不錯,李嬸兒沒看錯你,下次王翠霞再敢欺負你,找我,我給你撐腰。”

說完,李小鵝給桃芝芝使了個眼神,屁颠兒屁颠兒的走了。

硬氣?

這就是姚奶奶說的活得硬氣?桃芝芝若有所思,擡頭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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