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好冷。”
轉眼就入了冬，今年冬天格外冷，剛剛立冬就下了一場小雪。
步行街也迎來了新面孔，來了好幾家賣東西的，賣衣服的小攤，修鞋、踩縫紉機的，不多，但也算是熱鬧了些。
桃芝芝搓手烤火，不時翻動着土竈上的紅薯，“奶奶，最近今天都沒人買涼粉兒了，今天涼粉兒恐怕要剩不少。”
“是啊，”姚興華點頭，“以往也這樣，到了冬天是沒人吃這東西，冷冰冰的，入不了口啊，等每天我就不做了。”
“那咱們就賣小黃魚和炒飯？”桃芝芝想了想道：“之前咱們算入賬的時候，涼粉兒每天能賺不少呢。”
涼粉兒雖然不貴，但是這東西原材料不怎麽值錢，不像小黃魚，光買魚就得花不少，所以後來桃芝芝和姚興華一算，涼粉兒的入賬居然比小黃魚少不了多少，刨去成本，每天能賺一塊五呢。
姚興華：“是，不賣涼粉兒得少賺不少，到了冬天柴火用得多，開銷還要大些呢。”
開銷變大，收入變少，這樣一想冬天是真不好過，不過也是沒辦法，只能挨着了。
桃芝芝看着籮筐裏的涼粉兒道：“奶奶，要不把涼粉兒弄熱了吃掉吧，待會兒挑回去怪累的。”
“煮涼粉兒？這能好吃嗎？”姚興華從來沒吃過煮的，也沒聽人說過這種吃飯，有些懷疑。
桃芝芝：“試試呗，這麽冷的天，吃涼的凍牙齒。”
這接近兩三度的氣溫，涼粉兒是凍牙。
耐不過桃芝芝堅持，姚興華将涼粉兒放進鍋裏煮，調料自然也往裏擱，加點兒水就成。
“奶奶，光煮涼粉兒沒吃法，加點兒配料吧。”桃芝芝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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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這個小饞貓，”姚興華拿過籮筐，“那就加點兒酸菜吧，再加點兒豆芽，這樣搭配着應該不錯。”
酸菜、豆芽都是為炒飯準備的，現在往鍋裏擱點兒也行。
很快，鍋就“咕嚕咕嚕”的冒起了泡，姚興華急忙伸手去端，“這涼粉兒可不能煮太久，別給煮化咯。”
“奶奶，好香啊，”桃芝芝的鼻子跟着鍋一路走，“這煮涼粉兒聞起來很香诶。”
桃芝芝話音剛落，突然就來了個顧客，問，“老人家，你手裏端的是什麽啊？聞着怪香的。”
姚興華看了看鍋裏的煮涼粉，心想，還真別說，看着比想象中好吃，聞起來也不錯，不過這自己吃吃就算了，賣給人家算什麽回事兒。
她讪讪道：“嗨，這孩子非要讓我把涼粉兒放鍋裏煮，瞎胡鬧呢。”
“煮涼粉兒？這什麽吃法，聽着挺新奇的。”女人也就回了一嘴，沒準備再多問，畢竟涼粉兒在大家潛意識中都是涼的，煮熱了吃那成啥了。
“奶奶，好吃的诶，”桃芝芝驚訝道，這煮涼粉兒居然比想象中好吃。
姚興華笑道：“好吃你就多吃點兒。”
看着桃芝芝大快朵頤，岑淼再次被香味吸引，一個勁兒朝桃芝芝的鍋裏看。
這涼粉兒裏裹着豆芽、酸菜，紅油飄在湯上，一看就讓人有食欲，而且酸味兒、辣味兒撲鼻而來，直接勾得人只冒口水。
岑淼徹底忍不住了，試探性道：“看着可真好吃啊，這多少錢煮一碗啊？”
姚興華：“啥？你要吃？”
“對，我要吃，多少錢一碗？”
姚興華沒敢馬上答應，再确定了一次，這才當真了，她想了想道：“這煮涼粉兒得加酸菜和豆芽，還得開火，成本要比拌涼粉兒多點兒，就收你六毛錢吧。”
“行，來一份兒，我也試試這個吃法。”
岑淼本來就是來買炒飯的，換成煮涼粉兒也沒啥問題，主要是看着桃芝芝吃得鼻尖兒冒汗，那叫一個香啊。
姚興華如法炮制，給女人也來了一碗煮涼粉兒。
岑淼接過“咕嚕咕嚕”冒氣兒的涼粉兒，聞着辣油的香兒，心想冬天就得吃這種熱氣騰騰的東西，還沒動筷子就先喜歡上了，等到吃進嘴裏的時候，只剩下驚豔，沒想到涼粉兒煮出來味道竟然如此絕，酸辣可口，非常入味兒。
“好吃，真好吃。”
岑淼不斷的稱贊，很快就吃完了一碗煮涼粉兒，最後連湯都給喝光了。
聽到稱贊，姚興華驚了，道：“三妮兒，給我也吃一口，真有這麽好吃？”
“好。”桃芝芝遞過鍋，讓姚興華夾了一筷子。
姚興華本以為涼粉兒煮出來肯定不成，等吃到嘴裏時，卻發現這麽一煮，味道非但沒減，甚至還更上一層樓。
她誇道：“三妮兒，吃食方面你真有天賦，這煮涼粉兒不賴。”
桃芝芝挺了挺胸，心想，那必須的啊，作為饕餮，對食物的敏銳可是天生的。
岑淼一聽，驚訝道：“這是小姑娘鼓搗出來的啊？我還以為是你們家鄉特有的吃法呢？”
姚興華忙搖頭：“不是，我之前也沒吃過煮涼粉兒。”
“小姑娘，可以的啊，”岑淼豎起大拇指，“我就在附近報社工作，我明天帶上同事過來吃，她們絕對也喜歡。”
聽見生意，桃芝芝站起身，甜甜道：“好啊，漂亮姐姐，我明天等着你噢。”
“小姑娘，你這嘴可真甜。”岑淼被這麽一誇，傻笑起來，原本靜如西湖的五官飛揚起來，整個人猶如戈壁灘一般豪放。
姚興華一聽，看來這煮涼粉兒得長期做下去了，也好，開發出新吃法，是天大的好事兒啊。
隔日，岑淼果真信守承諾帶着同事來了。
姚興華一開始還有些忐忑，怕有人吃不慣煮涼粉兒，然而大家的反應都非常好，甚至有人覺得煮涼粉兒比拌涼粉兒還要好吃。
漸漸的，煮涼粉兒的生意就紅火了起來，兩個月過去後，煮涼粉兒的生意甚至比夏天賣的涼粉兒還要多。
而且整個縣城只有這麽一家煮涼粉兒賣，很多小年輕敢新奇，呼朋喚友的來吃。
以至于人太多的時候，七八個人圍着土竈，鍋也換成大的，一鍋煮好，一起熱熱鬧鬧的吃。
岑淼也成了常客，每天中午都跑來小攤上，有的時候還自己帶上一瓶啤酒，邊吃邊喝。
“小姑娘，你看什麽？想喝嗎？”
看見桃芝芝盯着自己，岑淼揚起手中的啤酒，出聲詢問。
“這東西好喝嗎？”
桃芝芝有些好奇，她喝過酒，但是并沒有喝過會冒泡泡的酒。
“好喝啊，而是我告訴你啊，啤酒兩個人喝比一個人喝要有意思，要不要試試？”
“啤酒？”好奇心作祟的桃芝芝接過酒瓶，“我喝咯。”
“喝吧，喝吧。”岑淼在一旁撐着腦袋，笑看着她。
桃芝芝試探性的嘗了一口，“哇，好冰。”
冬天的啤酒就像是冰箱裏剛拿出來的，特別紮嘴巴，喝着特別爽。
“你這養魚呢？這麽一小口，喂貓也不止這些啊，喝啤酒得仰頭一大口。”
岑淼喝得有些飄，慫恿起桃芝芝。
“這樣嗎？”桃芝芝揚起頭詢問岑淼。
“對對對，就是這樣，來一大口。”
桃芝芝一個仰頭，開啓狂炫模式。
于是一秒後，滿滿一瓶啤酒空了。
岑淼就看着桃芝芝一個仰頭，把整瓶啤酒給炫完了。
這天晚上，姚興華和桃芝芝正在算賬，姚興華突然興奮道：“三妮兒，咱們這個月進的錢拔尖兒了。”
“多少，多少？”桃芝芝連忙問。
姚興華笑得合不攏嘴，“一百八十六塊錢，刨去成本一百塊，足足賺了八十六塊錢。”
桃英英激動的去搶姚興華手裏的錢，“奶奶，讓我數數，讓我數數錢。”
姚興華将錢遞給桃英英，桃英英愣是翻來覆去的數了兩遍，數完還湊近鼻子去聞，感嘆道：“這錢可真香啊。”
“錢髒，別拿鼻子去聞，”姚興華寵溺的拍了拍桃英英的肩膀，道：“你也是一個小財迷。”
桃芝芝看着錢開始算起來，“一個月八十，十個月就八百塊，那可以買好多好多好吃的了。”
雖然生意都是有波動的，不能保證每個月都能賺這麽多，但是這樣算也是懷着美好期待的。
“可不是，”姚興華笑道：“我聽人說，吃公家飯的，每個月也就這三四十塊，咱們這都算是兩個吃公家飯的了。”
桃英英看着錢，突然惆悵道：“如果我同桌也有這麽多錢就好了，她就不至于退學了。”
姚興華：“退學？”
桃芝芝也好奇起來，“我記得你同桌是個臉蛋圓圓的女孩，叫什麽來着，噢，陳美花。”
之前桃英英帶這個同學來攤位上吃過東西，桃芝芝有印象。
“她為什麽要退學啊？”姚興華可最聽不得孩子退學，特別是女孩子，她一直堅持女孩子得上學，不然以後受欺負，當然桃芝芝這樣自己不去的沒辦法。
桃英英解釋道：“她爸爸做工的時候出事故了，好像是傷了手，她媽媽小時候就去世了，陳美花不想念書了，她想嫁人，拿彩禮給他爸爸看手。”
姚興華惋惜道，“我記得她學習很好的啊，這多可惜啊。”
桃英英失落的點頭，“美花她很厲害的，語文超級好，我除了數學能考過她，其它的都不行，想到她不學了，我感覺好沒勁兒。”
姚興華想了想道：“你明天把陳美花帶到攤位上來，奶奶想辦法幫幫她。”
桃英英和陳美花是好朋友，也是好戰友，大冬天動手動腳的時候，是陳美花陪着她在寒風中跺腳搓手，晚上寝室熄燈了，是陳美花和她一起分享一根蠟燭，桃英英的夢想陳美花知道，陳美花的願景桃英英也懂。
面對好友的離別，桃英英惆悵之外，更多的是對學習本身的思考，陳美花學得這麽好，也抵擋不住生活的磨難，以後呢，學習真的是最好的出路嗎？
晚上睡覺的時候，桃英英一直翻來覆去睡不着，只得向桃芝芝求助，“姐姐，你說人為什麽要學習呢？學習能有用嗎？”
“為什麽學習？”桃芝芝正好晚上吃太多睡不着，便坐起來和桃英英閑聊，“我不知道人為什麽要學習，但是如果不讓你學習了，你願意嗎？”
桃英英想了想，搖頭，雖然她現在有點兒迷茫，但是真不準她學習的話，她好像也不能接受，“可是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麽一定要學習。”
“因為學習能讓你感受到心安啊，甚至能讓你得到快樂，就像吃東西一樣，餓着的時候就會心慌害怕，只有吃飽了，才會心安愉快，學習也是一樣的道理。”
桃芝芝從吃貨的思維出發，很快就分析出桃英英的困惑。
其實學習并不是為了得到什麽，而是一場讓自己心安的旅程，讓這場旅途充滿希望，就是學習本身的意義。
“做讓自己心安的事情？”桃英英想了想，點頭道：“确實，雖然現在我很迷茫，但是不學習的話，我會心慌，總感覺手裏的救命稻草抓空了一樣。”
想明白後的桃英英抱住桃芝芝，撒嬌道：“姐姐，真的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你這麽一點撥，我馬上就不迷茫了，謝謝你。”
被抱住的桃芝芝：“……”我有說了什麽嗎？
不過被桃英英抱住的感覺還不錯，軟乎乎、暖暖的，冬天還是報團取暖最好了，桃芝芝伸出手回抱住桃英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