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涼州城裏的傳說

涼州城裏的傳說

周沉魚擡眸看見譚松吟的臉上笑意盈盈,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的笑正對着進來的這個小二。

周沉魚心頭一驚,也仔細打量了許竹卿。

“您的酒,請慢用。”許竹卿抿着嘴低眉順眼的轉身離開,譚松吟想将她叫住,話未出口,她便出了門。

周沉魚一直盯着許竹卿的背影,猛然想起,這不就是那天跟譚松吟并肩而行的女子?

不是丫鬟……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譚松吟對這個姑娘的情愫是不同的。

“你們認識?”周沉魚問。

“夫人,我還有事,先告辭了。”若是未見許竹卿或許譚松吟還有些遲疑,可見了許竹卿的面,他就再也不能若無其事的坐在這裏了。

“松吟哥哥……”周沉魚還想說些什麽來挽救,可譚松吟大步邁出門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出門見風,侯在門外的玉羅怔住,目光直直的目送譚松吟離開。

玉羅倍感不妙,大着膽子進屋來,卻看見周沉魚失魂落魄的坐在那裏,一桌子菜沒有動一筷子。

“小姐……”玉羅有些擔憂的輕喚道。

“玉羅,”周沉魚的語氣帶着顫音,“你說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

“小姐,這樣的結果不是早就在您意料之中嗎?”玉羅盡量勸慰。

“不,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周沉魚緊緊抓住自己衣袖,眼神突然淩厲,“松吟哥哥他有了喜歡的人了。”

“是誰啊?”玉羅聽到這個消息有些意外。

“剛剛從這裏出去的那個小二,”原本她也只不過是猜測,慢慢回想譚松吟的目光,一定是這樣沒錯。

“啊?”玉羅剛剛也見了許竹卿出去進來,可怎麽也聯想不到是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小姐,你是不是弄錯了,那小二……那只是個打雜的小二!”

玉羅回憶着譚松吟一身粗布衣裳,衣角還打着補丁,都不如自己穿的體面,怎麽可能是譚松吟的心上人呢?

“就是她,一定是她,不會有錯,”周沉魚的有些氣急敗壞,語氣急促,“玉羅,你去幫我查清楚,這個人什麽來路!”

“是。”玉羅應下。

***

許竹卿前腳下樓,後腳譚松吟就跟了下來,腳步急促追上許竹卿。

許竹卿回頭一看,居然是他,心頭一陣歡喜:“譚少爺,你怎麽出來了,”說罷,朝他身後探了探頭,一臉八卦,“那位夫人是誰啊?”

“你才搶了人家銅錢兒的那位。”

“我……”許竹卿突然反應過來,張大了嘴巴,“是那位将軍夫人?”

譚松吟點頭:“她已經回歸本姓,現在是周夫人。”

“你連她都認識,你好厲害啊。”許竹卿由衷贊嘆,不愧是大戶家的公子,認識的人都不一樣。

譚松吟默默微笑不解釋。

“不過她請你吃飯是為什麽,就你們兩個人!”

“老友敘舊罷了,”譚松吟試圖将這些輕描淡寫的糊弄過去,“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說,我家府上,有些雜活兒缺些人手,不知道你肯不肯來。”

所謂的雜活兒,就是一個廢棄的庭院重新修葺,需要除些雜草,本來管家要去找些花匠,被譚松吟刻意留了下來,就是為了來找許竹卿。

“什麽活?”許竹卿向來來者不拒,只要給夠工錢就行。

“就是除一些雜草。”

“需要幾個人?”

“三五個。”

“沒問題,我還能給你帶去兩個人。”許竹卿盤算着八角和連翹也可以一同去。

“好,那你明天帶着人過來就好,我等你。”譚松吟心下如同五月燦陽,只是期待可以日日見得到她。

“一言為定,”許竹卿突然有些擔憂的問,“你這樣出來,那位夫人怎麽辦,我剛剛進去你們的菜都還沒動。”

“這些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譚松吟語氣淡淡的,實則這次來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于許竹卿。

可譚松吟向來嘴嚴,怎麽會告訴她這些呢。

譚松吟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以免節外生枝,幹脆回了府,暗自期待明日的到來。

次日辰時,許竹卿便帶着連翹八角進了譚府。

由家丁引着,一路走至新修葺的偏院,一路上,八角和連翹聒噪的厲害,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指指點點。

許竹卿輕輕湊到兩人身旁提醒道:“好歹也收斂一些吧,你們兩個給我留點兒臉吧!”

連翹輕輕吐着舌頭,眼睛四處張望:“富貴兒姐,這譚府也太大了,太漂亮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氣派的宅子!”

好歹是年紀小,相比較而言,八角要裝得鎮定的多。

到了偏院,一股子新漆味道,許竹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四處打量,果然庭院裏雜草叢生。

“大少爺,人帶來了!”家丁立在門口,恭敬朝門口喊道。

譚松吟從門裏走出來,目光所及之處,唯有許竹卿。

“你們來了。”譚松吟的聲線一向平穩溫柔,今日臉上疤痕處刻意蓋了好多粉,雖然生硬,可看得出來是用了不少的心思,也消磨了不少的功夫。

“譚少爺,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的結拜弟弟和妹妹,八角連翹。”

随着話音剛落,八角和連翹也随之請安。

“這二位,”譚松吟看着眼熟,随即想起,這不就是面攤上的那兩個少年,當時就覺得他們三個擠眉弄眼的古怪,“原來你們是一起的。”

譚松吟一臉明了的笑意,稍稍一分析便明白了他們的用意。

八角連翹相視一笑。

“時辰不早了,譚少爺,我們都需要做什麽啊?”許竹卿一門心思的只有賺錢。

“就是院子的雜草,拔幹淨即可。”

譚松吟四處張望,院子雖大,也就是一個人的活兒,不禁感嘆大戶人家拿銀子不當銀子,雇人拔草,一雇還雇了三個。

許竹卿更不知道,這樣的安排只是因為譚松吟想見她罷了。

譚松吟命人在院中擺了新鮮花果茶水,便招呼了三人來吃。

三人湊到石桌邊,連翹小聲嘟囔:“富貴兒姐,咱們這哪像來幹活兒的,譚少爺人也太好了吧。”

八角吧唧着嘴,看着一桌子吃的饞的不行,眼睛直勾勾的:“這都是給咱們的?”

“譚少爺,你也太客氣了,還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雇主。”許竹卿聞着花果香,也饞得厲害,夏日裏花果雖多,可幾個人是不舍得輕易買的,也就最多夏天吃些西瓜。

“今天不就見過了,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相識一場,這些東西還是可以管夠的。”譚松吟笑意盈盈,他不知道怎樣對人好,想必管吃管喝就是對人好了吧。

“那我們,”許竹卿看着左右八角連翹眼巴巴的眼神,“就不客氣了。”

“吃吧。”譚松吟攤開手掌。

“那就吃吧。”許竹卿發了話,八角和連翹才敢動手。

三人吃的暢快,幾乎忘記了自己是來幹活的。

“松吟,你這兒好熱鬧啊!”一悠揚男聲由遠及近。衆人回頭,只見一年輕男子從回廊處朝這邊走來,身形瘦削挺拔,一身白袍穿的絕塵,笑意從容大方,手搖紙扇,一副英俊潇灑。

把三個人都看得呆了。

“擇一,你來了。”譚松吟站起身來。

三人也不好再吃,放下手中吃食,手随意往衣裳上抹了抹便站到一邊。

“松吟,”男子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三人一身粗布行頭,“你有客啊。”

“這三位是來給我幫忙的。”譚松吟回答得體,并未直說這三個人是來幹活的。

“聽說你新修葺了這院子,我來看看。”男子環顧四周,漫不經心的說道。

許竹卿自打他過來就覺得這人眼熟,卻又不記得在哪裏見過,回想剛才譚松吟喚他“擇一”這才反應過來。

白擇一!

這個男人是白擇一!

說起白擇一,整個涼州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年少聰慧,頗有繪畫的天賦,專長畫花鳥,而後沉寂了幾年,轉畫山水,畫技更上一層樓,見他的畫猶如身臨其境,聲明遠播,連京中大官都十分喜歡他的畫。

可這人作畫獨特,一年只作兩幅,正所謂物以稀為貴,一畫難求。

再說他本人,一副倜傥皮囊,更是涼州城裏多少大家閨秀的夢裏情人。

許竹卿曾在酒樓中見人宴請過他,當時想去湊湊熱鬧奈何邊兒也沒碰上。只隐隐從遠處借着開門關門的功夫看了個側臉。

眼下,許竹卿已經是目瞪口呆。

“只是随意翻修一下,你還有事吧,我們進去聊,”譚松吟的神情有那麽瞬間的不自然,轉瞬即逝,而後又叮囑三人,“你們慢用。”

說罷,轉身進了屋,白擇一沒有再看三人一眼,随着譚松吟一同走了。

“看見真人了。”許竹卿呆立在院中自言自語。

“富貴兒姐,你說什麽?”八角複而坐下,撿起剛剛才吃了一半兒的果子。

“剛才那個人,你們知道是誰嗎,是白擇一!”許竹卿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樣一個涼州城的傳說人物就這麽明晃晃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絲毫沒有預兆。

“什麽,白擇一?”連翹忙湊過來,指着房門方向,“剛剛那個人是白擇一?天吶!我說怎麽氣度不凡!”

連翹眼神璀璨,對于白擇一從來只是聽說,從未想過能見到真人。

“什麽氣度不凡,”八角聽見連翹誇贊別人頗為不服氣,蹭的一聲站起身來,挺得筆直,又拍拍自己肩膀,“你八角哥長大了比他還要有氣度。”

連翹看着,抿着嘴笑意甜甜,不再多說話。

譚松吟進屋後直奔桌案走去,白擇一借着窗棂上的縫隙隐隐看向窗外,将手中折扇合上握在手裏語氣有些陰陽怪氣,“松吟你何時結識了這些人?”

“前些日子。”譚松吟沒有看到白擇一對許竹卿他們的幾分嫌棄神情,目光淡淡掃向窗外,只落在許竹卿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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