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桃李論藝

桃李論藝

六月一日,照例桃源書院要開始桃李論藝。

論藝和三學論劍用的是同一處場地,參賽的學子們都各自穿着統一學服,女院這邊是艾青色桃花流水絹衣,男院是墨藍色窄袖綢衫,胸口繡有一朵小小的李花。兩院站在一起就是桃李滿天下之意。

桃李論藝期間,男院女院學生互通,論藝中兩院有重合的學課。若是對自身才華自信者,女學生可以挑戰男學生擅長的辯義和棋,男學生也可以挑戰女學生們擅長的琴、畫。

當天,書院還會邀請皇室宗親,學生父母前來觀賽,可以說是每年揚名的好機會。

畢竟皇室宗親來觀賽可就不是單純的看熱鬧,有人是來選幕僚的,有人是來籠絡人才的……就是女院受到的關注也不少,兩年前一個叫梅秋娘的學生,桃李論藝上一舞驚人,被選入皇宮當了貴妃,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

這件事也成了不少暗懷野心少女的夢想,個個都期望自己也能在桃李論藝上一鳴驚人。就算不能一朝選在君王側,來觀賽的還有各家宗婦,老夫人,能入了她們的眼,嫁個好人家也是不錯的。

且每年桃李論藝出名的都能受到望京子弟的追捧,這也大大滿足了少女們的虛榮心。

薛姮是五月末回的書院,非常巧的一回來沒幾天就趕上了桃李論藝。

論藝分為兩部分,先藝後論。

藝是先由各學院學生各自選一藝參與比賽,選出分院第一名。若是男女院重合的學科,則各院第一名可以再比,決出書院第一。

論便是專屬于辯的那一部分,往往是桃李論藝期間最受重視的壓軸好戲,每年論辯部分都會出現一兩個驚文采斐然,神思敏捷的驚豔之才。

桃源書院的學生皆是世家勳貴的嫡系子女,書院是三年制分國一、國二、國三,三個學級。每級學生約有一百人,男院那邊學生會更多點,每級要有将近兩百人。

除最後的辯外,男女院各有四項學科可參賽,男院這邊是書、棋、射、畫。女院是琴、舞、書、畫。

參加桃李論藝的女院這邊三學級總共有一百人左右,分成三組,舞、書、畫。琴自是不必提了,雖也在論藝學科之中,但一般是不會有人選的,畢竟誰都知道女院琴仙慕容韻,若是水平相差不多,或許還有不少人願意去試一試,但在明知不可能挑戰成功的情況下,誰又會癡心妄想去挑戰琴仙?

那不是自找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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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書、畫這種大家都水平差不多的學科,人數就比較多,舞藝今年出了個管子虞,人數就比往年少一點,只有二十多人。剩下一半報了書,一半去了畫。

棋這種也是很少有人會選的,只前年薛妧在論藝上和男院的學子們對弈贏過,其餘女院的學生們多半也是僅限于會走棋。

男院三個學級參與論藝的多達兩百五十人,其中大多是參與書、棋、畫三項,還有一小部分參與射,剩下九十多人就集中在論辯。

由于琴藝無人挑戰,便由慕容韻奏一曲《十面埋伏》作為桃李論藝開幕。

《十面埋伏》曲調大氣,氣勢雄偉激昂,加之慕容韻高超的演繹,琴曲令聽者無不熱血沸騰、振奮不已,非常适合開幕。

這也是一首極難的曲子,好幾次轉折的地方若是彈琴之人手指變動的不夠快,琴弦便有生生折斷的危險。慕容韻一臉沉靜,手指像蝶飛鳳舞一般在琴弦上下翻飛,每一個轉折都變換的巧妙無比。

教人不得不嘆服。

一曲罷,藝的部分也正式開始了。

首先便是女院獨有的舞藝。

上臺的女學生是那天入學考時舞藝的第一名,薛姮也見過的,叫管子虞,她今日跳的是一曲孔雀求神。

管子虞身穿五光十色的百鳥舞服,裙邊挂着鑲有金圈的"圓眼"羽翎。舞時柔軟的手臂向下屈伸,全身均勻顫動旋轉,腳步輕點,形成優美的"三道彎"舞姿。

動作優美、柔韌而又輕盈靈動。

真如一只驕傲的金孔雀在高臺上虔誠求神。

男子席上。

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笑道:“确實像個孔雀公主。”這少年便是武定侯家的嫡子王聲禮。

坐在他身旁的是禦院大學士家的裴梓旭,“啧啧,早就聽說這管子虞極擅孔雀舞,如今才知,果然跳的像個小孔雀。”

林雲麒道:“手指靈活,身姿婀娜,真個把孔雀的神态表現的活靈活現。”說罷,不知怎麽又想到三學論劍時,那個從天而降的少女。再看過去,便又覺得今日這舞美則美矣,卻循規蹈矩毫無新意,也少了點靈氣。

男子風流愛美人,幾乎都是贊嘆欣賞之語,女眷這邊卻是神色各異,對于相差太大,遙不可及的,比如慕容韻之流,自然都是敬佩羨慕。

但如管子虞這般相差不大的,難免會有酸言酸語,忿忿不平,覺得自己只差了一點點。

林倩柔得了個舞藝二乙,一臉不快,冷哼道:“狐媚之姿。”

另外一個少女也滿眼嫉羨,接道:“男子席那邊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了,真不知道有什麽了不起!”

一旁的薛妧幾個人倒是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連薛姌都是一臉平靜。

許蓓芙打趣道:“這舞跳的可真夠動人的,好像個小孔雀呢。”說着又偏頭看向薛姌道:“聽說姌妹妹也很擅舞藝?”

畢瑤立馬來了興趣,好奇道:“真的?不知比她如何?”

薛姌挑了挑眉道:“她的舞勝在模仿孔雀而已,我自然比她強。”

薛姌這話不假,她別的不說,單單舞之一藝那是極出衆的,技巧娴熟,頗為動人。然,桃源書院只收嫡系,她就是比管子虞跳的好又如何?

她的未來從一開始就被身份限制了,她只是個庶女,還好侯府也私下為她請過教書先生在府裏教習,沒有落得個蠢笨無知。

薛姮不在時,她是侯府不多的子嗣,現在薛姮一回來,她就真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庶女。她就算舞跳的再出衆又如何,別人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嫡出這個身份,哪怕她跳的比那管子虞出衆百倍,卻連上去一舞的資格都沒有。

想到這,那幾分欣喜之情又盡數散去,眉頭微微皺起,內心一片陰郁。

一舞畢,即便有幾個女學生去夫子那報名挑戰管子虞,幾番對比下來,也終究還是管子虞勝出。

接下來便是書、畫兩項。

書考的是作詩和書法,要在一柱香內以“桃”為題,既要考驗才華又要比較書法。

女院是王靈兒一首借桃抒情的花間詞勝出,薛姮在茶道課也是見過幾次那王靈兒的,長得十分秀美。今天的春桃歌,詞藻豔麗,韻腳婉約,一手簪花小楷也是寫的非常秀氣。

可惜呈上去和男院再比時,就顯得有些細膩有餘,格調不夠,最後得了個第五,但也算不錯的成績了。

畫的考題也是“桃”,兩院男女學生一起考,臺下擺了五十張長桌,一應筆墨紙硯,限時兩柱香。

女院勝出的是岳寶珊,和薛姮一起在劍道班上課的女學生。這倒有點稀奇,要知道比畫的多是主攻花道課、琴之類愛好文藝的女學生,好多人也是沒想到劍道班有這種文雅的女學生,竟還得了女子組第一。

岳寶珊畫的是墨桃,用的潑墨留白畫法,水多墨少,色相稍淺,黑墨色清淡而透明,畫的春桃有清潤明淨之感。

男院勝出的是一個叫趙生的國二師兄,細工筆畫,色彩豔麗,追求寫實形似,畫的是桃花枝頭開,落花順水流。

兩人呈上去再比的時候,考核的夫子們還争議了好半天,有說墨桃意境好的,也有說落花風流躍于紙上的。

陸佩道:“這墨桃倒是有些意思,桃花粉嫩,歷來畫桃都是追求嬌豔,她卻反其道而行之,用了水墨。”

陸熹道:“小姑娘這般清淡,也是別有風味。”

“墨桃寫意,書院那群夫子必是選工筆畫。”陸蘊有些意興闌珊的靠在椅子上。

最後評了半天,果真是拟定男子組的趙生得了第一,岳寶珊惜敗得了第二。

到了兩院重合的最後一項棋時,女院這邊就只有寥寥幾個人參加,分別是國一的張夢、國二的方妙涵、陸婷和國三的柳馨雅。

四人兩兩對弈,最後方妙涵勝出。

女院這邊人少比的快,男院那邊卻是比了将近一刻鐘才出結果。男院前三名分別是國二的江明溪和楊陽、國三的李風。

薛姮沒想到方妙涵棋藝那麽出衆,和男院對弈時竟然連敗李風和楊陽兩人,最後止步于江明溪。

薛姮不會下棋,賽後特地去看了夫子抄的棋局,那江明溪棋風穩健細致,一看就是非常正派的棋路。而方妙涵落子步步為營,棋風詭谲,總在一些細枝末節處出其不意。

可惜終究稚嫩了些,還是被江明溪堵在了死角。

薛姮道:“哇,沒想到妙涵你這麽厲害啊!男院的師兄們都被你打敗了。”

方妙涵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的棋是跟晏表哥和陸昊學的,算不得什麽。可惜……若是表哥來,贏那個江明溪肯定是易如反掌。”

晏表哥,也就是陸晏,陸小王爺了。

他今日也來觀賽了,不過陸昊上次去過論劍後,不喜人多,便在書院後方不遠處的高樓包了房間觀賽。

陸昊和方妙涵定親後,心裏也很是鐘意那個要強的小姑娘。現下看她輸了,不由也有些惋惜道:“妙涵輸了……”

陸晏倒不覺得有什麽可惜,方妙涵的棋藝是他教的。他掃了一眼呈上來的賽後棋盤,那江明溪棋藝着實不凡,棋局開場五次棋路後,他便知方妙涵要輸。

眼觀臺下,女院學生處一水的艾青桃花流水學服,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衣服,下面烏壓壓一群那麽多人。偏生陸晏一眼就瞧見了人群裏的薛姮,烏黑的長發簡單的束了一個馬尾,她一動綁在發尾的白色桃花發帶就輕輕顫動,像停在她發間的白蝴蝶。

少女一臉歡喜的和身旁的人說着什麽,眉眼彎彎,渾身散發着青春活潑的氣息。

琴、舞、書、畫、棋五項女子可以參賽的藝都已比過,那小姑娘竟然還沒有上場,難道她要參加最後的論辯?

陸晏眸光閃爍不定,忽而一笑,是了,當初這個小姑娘不就是伶牙俐齒辯贏了他的“學生”方妙涵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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