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雙喜

雙喜

那日,陸晏說等薛姮結業就會來娶她。薛姮自是高興的,可一時又有些煩悶,想着便是她爹爹那樣愛娘親,也照樣姨娘通房不缺,只是沒有扶正而已。

薛姮不禁扪心自問,且不論陸晏救她之事,她真的喜歡陸晏,真的要嫁給陸晏嗎?

每每夜深時,薛姮總要這般想上四五回。要問心,她也是極喜歡陸晏的,陸晏對她那樣用心,她又如何能不喜歡?

可又想到,此間男子再如何也是三妻四妾,若是陸晏以後也莺莺燕燕一堆,她怕是受不了的。一想到這,就免不了掉起眼淚來。

夜裏掉眼淚,第二天見面時眼睛就逃不了腫成個桃子。

陸晏捧着薛姮的臉,認真的看了看,笑道:“怎麽才幾天沒見,眼睛腫成兩個桃了?”

薛姮連忙用袖子掩面,背過身道:“我…水多喝多了……”

陸晏笑了又笑,湊近一把扯過薛姮,道:“我看你像眼淚流多了,幾日沒見,晚上想我偷偷抹眼淚了?”

薛姮一羞,錘了兩下陸晏,嘟囔道:“誰要想你了…不來才好。”

薛姮一張俏臉玉面羞紅,本應該是個嬌羞惹人憐的樣子,偏偏兩個眼睛想必夜裏實在哭多了,便腫成了兩個核桃,看着便少了些嬌憐,多了些趣味。

陸晏低低笑了出來。

薛姮這才意識到陸晏是在笑她,立馬羞得恨不得變成螞蟻鑽到洞裏去才好,是又羞又氣,平時的伶牙俐齒到了這會子,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只好鼓着一張臉,偏過頭去,不想看陸晏臉上那明晃晃的笑容。

瞧着把小姑娘逗炸毛了,陸晏終是忍了忍笑,拉着薛姮一只手捏了捏,輕輕道:“小月亮,可是惱了?”

薛姮擰着眉,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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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晏也不急,一副好脾氣道:“小月亮,剛剛哥哥錯了,可別生哥哥氣了,好不好?”

薛姮仰着下巴,想要做出點氣勢,奈何兩個核桃眼挂在那,氣勢沒有,只能讓人更覺小姑娘可愛。

她哼道:“你是誰哥哥了?真不要臉。”

陸晏把玩着薛姮的小手,聞言笑道:“哦?誰當初一見我就哭着撲到我懷裏喊哥哥?”

薛姮一愣,聯想到上元節的事情,面上又紅了三分,嗔怒道:“陸晏之——你真讨厭!”

薛姮此刻一張臉通紅,眼睛瞪得圓溜溜,實在可愛。

美人就是美人,就是眼睛哭腫了,也是個核桃眼美人。

陸晏以前從不會想到逗小姑娘也能這麽有趣,讓他每日當完了值就忍不住來找這小姑娘玩。

他忍不住又道:“來,喊聲哥哥。”

薛姮氣得直捶陸晏胸口,真恨不得陸晏今天沒來才好,也不知自己昨天晚上怎麽會想這麽個讨厭鬼,當即連聲道:“讨厭鬼!讨厭鬼!讨厭鬼!”

“誰要喊你哥哥,不要臉!”

都說美人宜喜宜嗔,陸晏現在可算是完全領會兒了。小姑娘生氣的樣子可實在太讨喜了,小臉氣鼓鼓,眸子亮晶晶,小手軟軟的還要往他身上捶。

陸晏把薛姮拉到懷裏,摸了摸她的頭,道:“不要臉,要你。”

薛姮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陸晏一句話她就聯想到了不少東西,耳朵尖都紅了起來,當即掙紮着想從陸晏懷裏出來。

不料陸晏摟得更緊。

陸晏看着懷裏少女紅透的耳尖,摸了摸還會動,覺得好玩極了,再看看薛姮不住的掙紮,一下就想到怕是這小姑娘想偏了。在聯想到是怎麽想偏的,不由心裏也開始跟着跑偏。

加上懷裏薛姮的扭動,不禁也開始有些面紅心跳,遂一手按着薛姮,道:“別動,小姑娘想哪兒去了?就抱抱你。”

薛姮連忙直挺挺的挂在陸晏身上,不在亂動。

陸晏看着薛姮一副裝“死魚”的樣子,只覺得這小姑娘果然可愛得緊。娶她想必也不是什麽壞事,左右朝中之事他幫襯着點。

有情人濃情蜜意,一眨眼日子就到了八月,武國公府和聞人府走完了六禮,接下來就是兩家成婚之禮。

八月十二,宜嫁娶,祈福。

武國公府,此刻春雪居裏裏外外,丫鬟姑子嬷嬷是圍了一圈又一圈。

薛妧一身大紅嫁衣坐在梳妝臺前,上着正紅妝花緞織彩雲石榴紋浮光錦裳,一頭長長的秀發挽成金絲八寶五鳳髻,赤金鳳尾紅寶石流蘇冠,下身赤金絞絲牡丹花紋蜀錦百褶裙,外披一件镂金流彩百花雲煙紗衣,項間挂着象征薛家嫡女身份的玫瑰七寶琉璃金璎珞。

一旁的姑子們先是給薛妧淨臉,絞面,然後就是上妝。

衛朝女子婚妝時興落金白靥妝,就是臉兒塗的白白的,卧蠶眉,兩側酒窩處或頰邊,用胭脂點畫兩新月樣子或錢樣,眉心用金箔剪出一個石榴圖案。

石榴花寓意多子多福。

新妝初成,秋水凝眸,雲鬓堆鴉,面上敷着一層厚厚的粉,仍不減薛妧其通身清華氣,典則俊雅,玲珑剔透。

今日姐姐大婚,作為妹妹自然也不能落了臉面。薛姮穿了一身桃花紋蘇繡雲錦高腰襦裙,秀發挽成百花髻,鬓上簪一根金鑲玉海棠簪,是俏麗又喜慶。

薛姮坐在一側,忍不住道:“姐姐好漂亮。”

薛妧羞道:“那就漂亮了?面上這麽多粉……”

薛姮笑嘻嘻道:“漂亮漂亮,美人就是塗了面粉也是個面粉美人,聞人公子到時見了一定歡喜。”

薛妧嗔了薛姮一眼,不過面上粉太多,卻是看不出臉紅沒紅了。

妝戴完畢,一旁的喜娘拿了女兒釀,扶着薛妧飲了一口,接着就是新娘要去拜別家人了。

因着武國公府沒有大夫人,薛妧便直接在榮安堂的正廳辭別老祖母和薛霖,都說喜嫁又是哭嫁,新出嫁的娘子少不得哭一番。

薛老夫人一身醬紫萬福牡丹雲錦襖裙,額間勒了一指寬的嵌牡丹花紅玉雲錦抹額,一臉喜色。薛霖身穿玄藍團花八寶織金雲錦袍,頭帶紫金冠,腰系貔貅和田玉帶,亦是一臉歡喜。

薛妧一身嫁衣跪在下首,一場哭嫁下來,臉上就多了幾條淚痕,一旁的嬷嬷忙迎上來扶着又去上妝。

随之男方來迎新娘出嫁,十裏紅妝、鑼鼓喧天,世家勳貴皆到場慶賀。

補妝完畢,蓋上蓋頭,薛妧由薛川穹背着上了花轎,一路熱熱鬧鬧,往聞人府去了。

吉時已到,一對新人三拜過後,便是歡歡喜喜入洞房。

此,武國公嫡長女薛妧正式嫁與內閣學士嫡子聞人語為妻。

同年十月,武國公府嫡子薛川穹與骠騎大将軍嫡長女喬婉湘定親。

薛府嫡系接二連三的定親,還俱定給了朝中舉足輕重的官員。一時,武國公成了望京城和朝中炙手可熱的勳貴世家。

朝陽宮,太和殿。

陸銮一身明黃盤龍紋龍袍,頭戴金華明珠冠,正坐上首,靠在金漆盤龍椅上聽殿下文武百官議事。

此時他們在讨論的是西羌一事,邊關來報西羌近段時間先是從南齊部落采購了大量戰馬,又和北藜暗地密會了好幾次。

西羌是游牧民族,好勇善戰,位處衛朝西部邊關,西花盤地中心建立國家。此前年年來犯,和衛朝打了幾十年,不是大舉進攻就是多次邊關騷擾,以致邊關百姓不堪其擾。

幾年前衛帝即位,國庫虧損,又值朝政不穩,便派使臣遠赴西羌簽立維羌條約,才平和到了現在。

這幾年間,西羌又有冒頭之意,不是暗地和北藜來往,就是愈發在每年續簽時獅子大開口。是以提議出兵征戰西羌的臣子越來越多,且不論衛帝意下如何,問題時下衛以文立世,衛朝文盛武衰,文官繁多,而武将寡。

誰都知道骠騎大将軍喬毅年事已高,如今已近七十,早不适合征戰。其唯一嫡子更是垂髫兒童,如今尚才五歲。朝中武官唯一适齡且尚武的只有武國公的嫡子薛川穹,可那小兒卻未入仕。

而如今薛霖又和喬毅結為親家,各官員心下便多了幾分心思。

太仆寺卿魏意道:“臣認為西羌頻頻密會北藜,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定是密謀來犯我大衛,還請陛下早做籌謀。”

通政司參議曹蜀瞟了一眼太傅,道:“西羌近年來條約要求越來越不合理,實在欺人太甚,臣認為不可長此風。”

內閣學士聞人禮道:“西羌近日确是行為不軌。”

兵馬尉司令王勇随即接道:“西羌此舉實是冒犯我衛。”

陸銮擡起眼簾,看向一直沒出聲的太傅,道:“江太傅以為如何?”

太傅江承義行禮道:“臣認為,此事應從長計議。”

陸銮輕撫椅圈,複看向薛霖和喬毅道:“薛愛卿和喬将軍以為如何?”

喬毅道:“西羌一事應早做定奪,不宜拖太久。”

薛霖任京秩大臣,心頭一跳,按下沒來由的不安,鎮靜道:“臣認為…西羌的确可疑。”

陸銮擡手撐着下巴,微微眯眼道:“其他人呢?”

默了片刻,禦院學士裴環叔出列道:“臣認為,此事還可再議,出戰一事事關重大,再過不久臨近年節,多方懈怠,就是征兵也來不及,不宜議戰。”

一時朝堂之上議論紛紛,附和太傅“從長計議”者有,認同禦院學士“時下不宜議戰”之言也有,站通政司參議曹蜀“出戰”者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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